他想娶的是纪瑶,那时候,第一次见到就倾心,可惜纪瑶后来被汤以中娶了,苏明诚伸手捏了捏眉心,想到纪瑶的样子,又想想罗尚柔,真是天壤之别。

不过他很快就能摆脱罗尚柔了。

她犯了这么严重的错,差点毁了他们两家的感情,岳父肯定会觉得对不起他,到时候定会补偿,苏明诚嘴角挑了挑,拿起酒盅一饮而尽。

不知不觉,喝了许多,眼看苏承芳去洞房了,他也不必再去挡酒,由小厮扶着出去。

轿子摇摇晃晃的,十分惬意,他嘴里甚至哼起了小曲儿,可突然间,轿子猛地摇晃了下,只听几声闷哼,轿子竟直接往地上摔了去。苏明诚被撞得龇牙咧嘴,大喝道:“怎么回事儿?你们怎么抬轿的?开全?你死哪里去了?快来扶爷!”

没有小厮回应。

苏明诚揉着腿,艰难的从歪七倒八的轿子里出来。

黑夜里,只见一道寒光好似闪电般的劈下来,掠过他的眼,猛地戳入了他的心口。

鲜血迸射,苏明诚瞪圆了眼睛,眸中却没有任何的光彩,他感到一种凉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夺去了他身上所有的热。

巨大的恐惧令他五官都扭曲了,多少憧憬,多少享受,在将来也许是唾手可及的,可在这瞬间却被彻底夺去了,他要死了,他苏明诚将再不存在于这世上!他伸长了手,要去抓那个人,拼命的想叫,可声音却难以响亮,低哑着:“你,是…你!”

那张脸是留在他脑中最后的记忆。

苏明诚抓着剑,慢慢歪倒在了地上,血不停的流出来,染红了小巷。

暗杀的人冷笑声,把剑拔了出来,擦干净了低声道:“都撤走吧!”

身边几个黑影顿时隐入了夜色中。

小巷冷清清的,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唯有一股浓重的血腥气飘散出来,过得一会儿,有人路过,瞧见地上躺着的人,发出了尖利的叫声:“死人了!”

第39章

父亲母亲洞房,苏沅却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到明日要见到母亲,光明正大的叫她娘,那心里就兴奋的不得了,一直熬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

早上采薇依吩咐叫醒苏沅,苏沅眼睛下面都是乌青的。

采薇吓一跳:“姑娘您没睡那?”

“睡得少,没什么,一会儿拿粉遮掩住就好了!”苏沅精神抖擞,“快去打听打听,我娘起来没有?”她说这一声娘特别的清脆。

采薇抿嘴笑:“许也没有起来呢,听说…”她不知道当不当讲,“好像很晚才歇下。”

苏沅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一时心头喜滋滋。

阮珍是还没有起来,昨夜苏承芳不同往日,竟是孟浪多了,明明知道她有身孕,却那么折腾,她不敢,他咬着她耳朵说,早就请教过大夫了。

她被逼着叫了好几声相公。

想到昨晚上的事情,她拉一拉被子,遮住通红的脸,想赖一会儿,可转眼看到屋内的亮光,心头一惊,忙坐了起来。

苏承芳懒懒搂住她的腰:“别忙,你这么早去敬茶,恐怕母亲都还没有起呢。”

“可是…”她第一次做人儿媳,心头紧张。

苏承芳把她拉回来:“没事儿,昨天母亲叮嘱我,说你在我们家十几年了,不必拘谨,这敬茶什么的晚一点没有事儿,再睡会儿。”他把她脑袋埋在自己怀里,“听话,我知道你累了。”现在母亲一门心思都在阮珍的肚子上,最重要的也是那两个孩子,别的是不会介意的了…但愿真是龙凤胎,不过就算不是,她已经是他妻子,母亲也不会怎么样的。

他怀里暖暖的,阮珍听着男人的心跳,就算睡不着,也觉得很舒服。

两个人一直到辰时才起来。

苏沅也连忙去上房。

路上遇到苏锦,看起来也是没睡好,脸上竟然抹了比她还要厚的粉遮盖,许是自己关于甄筠的那番话如同大棒敲在她头上了,又哪里能安稳的入睡?不知道她有没有想明白,苏沅笑道:“二姐,我们一起走罢。”

清晨的阳光下,小姑娘的笑容分外友好。

苏锦手指捏紧了,想到昨天,那好像是她一辈子最大的噩梦,她翻来覆去的想这些年的事情,这都是拜苏沅所赐!她尝到了难以言说的痛苦,可是,却也是难得的清醒了。不管是苏沅,还是阮珍,她们其实根本都不曾威胁到她的地位,不过是甄筠总提醒,因苏沅的出生克死了母亲,才对苏沅生出不满。而阮珍,她是连一个怨怼的表情都不曾对自己展露过的。

真是太傻了,苏锦轻呼一口气,她差点毁了跟祖母,父亲的关系!

“好。”苏锦微微笑起来,她要学着长大了,再不能依赖好像甄筠这样的人,而像苏沅,就算自己一时做不到喜欢,她也要学会接受。

毕竟阮珍已经是苏夫人了,这不能逆转,何必要跟这一切过不去呢?

姐妹两个并肩走向上房。

老夫人笑着接过阮珍端上来的茶:“往后你就是承芳的妻子了,照理说,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该交与你管,可是你怀着孩子,就不用着急了。慢慢来,等顺利生下来了,到时候就算你想推辞,我都不准你偷懒的。”

阮珍恭敬的道:“儿媳都听您的。”

瞧她那小媳妇样儿,苏承芳却不同意,说道:“要什么事儿都不管,未免太闲了,娘您稍微寻点事情与她做,所谓循序渐进,到时候一起交托下来,她又怎么好应付?”

老夫人想想也对,自己年岁大了,总有一日会躺在床上起不来,苏承芳公务繁忙,还不都是阮珍的事儿?

“那也行,我等会儿叫管事与你说说。”

阮珍就有点紧张,抬起头朝苏承芳看了一眼。

苏承芳笑。

男人的笑容温和灿烂,分明是对于她寄予了厚望的,阮珍咬一咬唇,以前这件事从来不敢想,而今自己真是他的妻子了,也确实该像个妻子,她还有苏沅这个女儿,将来还有两个孩子要教导,怎么能不做个榜样呢?她郑重的答应了声。

老夫人又送了阮珍一个描金黑檀木匣子:“都是老物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打开来,却是一对镶了祖母绿的金簪,宝石碧绿,好像猫眼闪闪发亮,不合适阮珍这种年纪戴,苏承芳在她耳边低语:“是曾祖母以前戴的,我记得还是曾祖母的母亲传下来的。”

那是传家宝了,阮珍连忙答谢。

苏承芳见两个女儿来了,招招手道:“都来见过你们母亲。”

苏沅不消说,几乎是跳着上来,拉着阮珍的袖子甜甜道:“娘!”

叫得不知道多响亮,好像要冲破了屋顶。

阮珍脸一红,想说苏沅两句,可瞧见女儿满是欢喜的眼眸,鼻尖又由不得一酸,是啊,这是苏沅一直以来的愿望,她小时候就是这样叫自己娘的,后来被硬生生的改了。

她伸手揉揉女儿的乌发。

轮到苏锦,苏沅忍不住有些紧张。

为了母亲,她已经一点不想跟苏锦有什么矛盾了,只要苏锦不找母亲的麻烦,安安分分做个女儿,哪怕是个没什么真情的女儿,她就可以不再计较。

父亲,祖母的目光都落在身上,若在以前她也许是不会叫的,可是今日,苏锦笑了起来,大方的道:“母亲。”

苏承芳松了口气。

老夫人也笑了:“都是好孩子,我们一起用早膳吧!”

众人齐聚一堂,欢声笑语。

老夫人瞧着,心里头却是另一番滋味,而今他们那么高兴,倒不知苏赡家如何,会是怎样的愁云惨雾,她叹口气,稍后留了苏承芳说话。

听说苏明诚竟然死了,苏承芳大为震惊。

“我是昨晚正要歇息时得知的,当时你正洞房,我就叫他们不要告诉你,这么大的大事,我自然要亲口与你说。”老夫人盯着苏承芳,小心翼翼道,“你昨日可与明诚说过话?”

因阮珍的事情,他是在查苏明诚的,也确实查到了,可他是朝中官员,岂会亲手去杀苏明诚?他正色道:“我是与明诚谈过话,因为我知道他是幕后主谋,他请了一个匠人在木雕里藏麝香,许是早就在心里谋划了,我便是想看看他的反应,准备明天再与堂叔说。后来的事情您也知道了,我一直在房里。”

老夫人脸色大变,颤着声音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明诚同你那么好,他会这样做吗?他可是你堂弟,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苏承芳淡淡道:“我也不愿相信,但是他一直都知道龙凤胎的事情,罗尚柔那天给珍儿把脉得知,偷偷告诉了沅沅,我让沅沅不要说,但罗尚柔回去肯定会告诉苏明诚。”

老夫人登时说不出话来了。

儿子曾经在大理寺任职,破了许多的案子,在外有青天之誉,她知道这么重大的事情,苏承芳应该不会弄错,可心里却实在难以接受。

明诚这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这件事我不管真假,你一定不要告诉你堂叔!”苏赡会很难受的,还有五个孩子,若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这样一种人,该是如何失望?老夫人不想伤害他们。

人死缘灭,什么恩怨都该一笔勾销了,苏承芳道:“您放心,我不会告诉堂叔。”

老夫人心情非常的差,摆摆手:“你先下去罢。”

苏承芳告退。

因成婚,这两日苏承芳不用去衙门,回到正房时,阮珍也才回来,正坐在椅子上拿帕子擦汗。他笑道:“去哪里了,这样冷的天还出汗?”

“沅沅啊,非得拉着我去园子里,硬是走了一大圈才回来。”其实原话是,苏沅说许久没有跟娘亲同游,她就是想光明正大的与她在苏家走一圈。这孩子有执念,而今总算是圆了心愿,阮珍抿嘴一笑,“她自己也走得累了,歇着去了。”

苏承芳想到早上苏沅的兴奋,也是莞尔。

“等会儿我要去堂叔家一趟,可能赶不上午时回来了。”

声音略是低沉,阮珍抬起头:“是有什么事情吗?”昨日才成亲,照理苏承芳今日不会出门,而且他看起来好像也有心事。

“明诚昨晚上被人杀死了。”

阮珍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怎么会…”想到罗尚柔温和柔顺的样子,她的心不由一痛,苏明诚死了,罗尚柔该怎么办?她那么喜欢苏明诚,还有苏文惠,四个苏家的小公子,阮珍十分担忧,“我跟你一起去看看罢。”

苏承芳看着她的眼睛,突然的有些犹豫。

阮珍太善良了,肯定不会想到是苏明诚,可她现在是苏家的夫人了,将来是要掌管苏家的,他握住阮珍的手,轻声道:“是明诚要害你,不过他不是我杀死的。”

阮珍整个人僵住了一样。

苏承芳轻抚她的手指:“我知道你从来不把人往坏处想,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今日告诉你,便是要你知道提防别人。”

阮珍身子无力,倚在他怀里,暗想她倒不是这么的愚笨,当年父亲哥哥被戴家诬陷,她就已经尝到人心的险恶,只是在苏家,她从来没有遭遇过,没想到…她叹了口气:“老爷,我晓得了,你便去堂叔家一趟吧,过阵子我再同你去看看他们。”

苏承芳因这事儿肯定对苏赡家有阴影了,不会准许她一同去的,至少现在是如此。

苏承芳扶她坐下,便是走了出去。

苏明诚死于非命,衙门那里一定会查,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谁杀死了苏明诚。

第40章

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苏府。

苏沅因是知道前世的,早就提防那家的人,苏明诚一死,她立刻就猜到是不是苏明诚下得毒,可若是,那又是谁取了他的性命?

父亲定然不会,父亲是个好官,不会草菅人命,哪怕苏明诚该死,他也不会用这种极端的法子!

那么,是阮直吗?

想到那天他杀气腾腾,说要那人的脑袋,苏沅的心头就一跳,这舅父啊,该不会为此搭了自己的小命进去吧?她明明大费周章的去找过阮直,就为提醒他不要冲动,他怎么就不听话呢?苏沅气得在房里踱步,想了会儿走去门口等候苏承芳。

还是听一听父亲怎么说吧,未必就是阮直,毕竟他只是一个商人,又不会武功,哪里会杀人呢?而且苏明诚身边还有几个小厮的,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苏承芳是在傍晚才回来的,一到家就看到苏沅的身影。

“沅沅。”苏承芳问,“你在等为父吗?”

“是啊,爹爹!”苏沅提着裙角跑过来,“我听说堂叔的事情了…”她拉住苏承芳的衣袖,低声道,“爹爹,是不是堂叔下得毒?”

这孩子怎么那么多的心思?

苏承芳打量她一眼,想到阮珍上次不舒服,就是苏沅发现了木雕,忍不住摇摇头,也许多虑也有多虑的好处,且这孩子对这件事儿太过执着,要是不告诉她,只怕也不得安生。他唔了一声:“是他。”

真是他!

苏明诚居然这般的坏,要毒害母亲,真是没有想到!他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嫉妒父亲?苏赡每次来家里都会夸赞父亲,可轮到苏明诚,苏赡便是一脸厌弃…为这个,他竟然要害母亲吗?苏沅大为震惊,可也大大松了口气,她这辈子终于找到害死母亲的凶手了,以后母亲定会平平安安的,父亲也是,她问道:“那杀死堂叔的人抓到没有?”

“没有,不过听被打晕的轿夫所说,好像是有几个人。”苏承芳暗自奇怪,是不是苏明诚得罪了什么人,才会惹来杀身之祸?难道是江湖人士?且这也不像“影子”的作风,影子专杀贪官,苏明诚可是还没有入仕的,这桩案子看样子许是会成为无头公案。

苏沅想要答案,追着问:“爹爹,就算堂叔是坏人,可也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死了罢,总要给堂婶,文惠姐一个交代!”

“这件事自有官府去查,你就不要多想了。”苏承芳敷衍。

看样子,爹爹根本没有头绪,如此说来,应该不会是阮直的。

不过想到苏文惠没有父亲了,苏沅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她还要守孝呢,三年,到时候苏文惠可要十八岁了。但想到苏明诚的恶毒,不管前世今生,竟然都要加害母亲,苏沅就觉得还是死了好,凭着苏文惠的容貌品性,不愁找不到一个好婆家!

她告别父亲回了卧房。

“宝绿…”苏沅合衣躺在床上喃喃道,“我终于可以歇息了。”

宝绿听不明白,以为她困了,笑道:“姑娘,您昨日没睡多久,是该睡个好觉了!”

是该睡个好觉了。

是啊,苏沅心想,等到再醒来,她要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再不用担惊受怕的了,母亲已经是父亲的妻子,凶手也死了,她从此后,再不用做噩梦。

苏沅嘴角含笑,慢慢睡着了。

苏明诚没了之后,苏赡家愁云惨雾笼罩,老夫人未免怜悯,两家堂亲,老爷子去苏州养病之后,苏赡他们总是过来探望,这苏明诚性子出乎意料的毒,可不管是苏赡,还是罗尚柔等人,却不曾有这种坏心。

“可怜尚柔,还有五个孩子了。”老夫人与苏承芳道,“你往后要多多帮助他们,哎,还有文惠,本该要议亲的,现在倒好,要为明诚守孝,这等到除服,得几岁了?尚柔又是这种性子,以后苏家的事情都要落到你堂叔身上,他都一大把年纪了。”

苏承芳宽慰道:“路到桥头自然直,您不要杞人忧天,上次去吊唁您也看见了,文润已经有大人的样子,过不了几年就能独当一面。”

那是苏赡家的嫡长孙,生得眉目清秀,个性也开朗,老夫人长叹口气:“也只能寄希望于他了,你得空便指点指点他,等考上举人就好了。”

苏承芳答应。

两人正说着,拂雪禀告老夫人道:“程夫人来拜见。”

听说是甄筠,苏承芳眸光略微的一沉。

老夫人最近一直没有心情,且上回甄家指使夫人们来挑拨关系,她也很是不悦,摆摆手道:“她是来看锦儿的罢,你让她去罢,我这里还有事与承芳说。”

拂雪便去通报。

甄筠非常的惊讶,这是老夫人第一次不见她,隐隐有种不好的直觉,勉强笑道:“那我下回再来叨扰了,我先去三姑娘那里。”

冬日寒冷,临近春节,越发是冷得厉害了,苏锦晓得老夫人为堂叔家担忧,故而请过安之后就回到了房里,此时正坐在铺着皮毛的美人榻上绣花。绣一对护腿给老夫人,她想早点修复好跟祖母的关系,弥补曾经带给老夫人的失望。

听说甄筠来,她一晃神,差点把针戳到自己的手指上。

“她来了吗?”苏锦面色冰冷。

冬葵很惊讶,因为每回程夫人来,姑娘都是很高兴的,绝不会像现在,眸中竟然藏着痛恨,她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道:“是,是的,姑娘。”

“好,请她进来,你们都出去。”苏锦吩咐。

见奴婢们一股脑的退出来,甄筠奇怪,走进去道:“锦儿,怎么了,她们是去忙什么大事儿?”

“是我叫她们出去的。”苏锦从美人榻上起来,弯腰穿上鞋子,朝甄筠行礼一笑,“您怎么突然过来了?我听说父亲成婚那日,外祖母家一个人都没有来。”

“怎么来呢,我们甄家真是丢尽了脸面!”甄筠叹口气,无奈的样子,“原本甄佩可以嫁过来,可姐夫宁愿娶个姨娘都不要我们甄家的人,父亲母亲自然是很失望的,”她顿一顿,“阮姨娘待你可好?她一直是很良善的人,知晓你自小没有母亲,而今应是日日对你嘘寒问暖罢?”

一个有身孕的人,能有这种精力吗?要是往常,苏锦只怕会顺着甄筠的心又对阮珍恼上了,可她现在微微一笑:“姨母,你是来教我怎么对付阮姨娘的吗?我跟您说,上回我想请个女道士,可被父亲发现了,您说,我还能用什么法子?您一定知道,该怎么置阮姨娘于死地的!”

甄筠脸色一变。

“你,你说什么?”

“怎么,姨母没有办法了吗?您总说三妹克死我娘,又说紫云宫的女道士最擅长处理此事…”苏锦盯着甄筠,“比起我,你不是更想要阮姨娘的命吗?”

甄筠差点跌坐在椅子上。

那种被人戳穿的狼狈一览无遗,苏锦心头难受,没想到自己一直信赖的人这般阴险,可恶!甄筠喜欢父亲,讨厌阮珍,便借着她的手与阮珍作对,嘴上劝解,实则是火上浇油,可怜自己被她耍弄在掌中,一点都没有察觉!

“你走吧。”苏锦再不想看到她了,背过身去。

“锦儿!”甄筠扑上来,“锦儿,你是不是被谁挑拨了,怎么会这样看待我?我从来都是为你好…”

苏锦冷笑:“我不是傻子了,姨母,看在你以前常来探望我的份上,我最后叫你一句,你还是走吧,别让我叫婆子来赶你走!”

那声音非常的无情,再也没有以前的亲昵了,甄筠慢慢缩回手,走了出去。

她真是不明白,苏锦怎么会突然知道了她的心意?明明她藏得那么深,她是喜欢苏承芳,可这件事她只跟甄雯说过,谁也不知。甄雯不让,她便是假装放弃了,因知道甄雯也活不长,可苏承芳却不想娶她。

苏承芳后来喜欢上了阮珍,那个商户的女儿!

甄筠的指甲刺入了掌心。

胡思乱想间,一方袍角映入眼帘,抬起头,她看见苏承芳。

男人清俊无双,一双桃花眼却勾人,笑起来时,好似藏了四季的春意,但苏承芳现在的脸是沉静的,不,甚至是冰冷的。

“那天你来过之后,锦儿便去请女道士,我想此事与你不无关系吧?”苏承芳一字一顿道,“我就不在母亲面前拆穿你了,你往后不要再来苏家。”

甄筠脑中轰得一声,身子忍不住摇晃了起来。

“姐夫…”

“我再不是你姐夫了。”苏承芳淡淡道,“我与甄家已是一刀两断,你若是不听再上门,便别怪我去拜见甄家二老,到时候恐怕你这个姑奶奶的名声不好听。”

“姐夫,你怎么也这样看我?不是我,不是我啊!”甄筠忍不住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