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孙女带大的,又没见过姜氏,若还与孙女不亲近,那孙女当真是要哭了。”牧碧微笑着说道。

“如今到你这里来比从前却是欢快了许多。”沈太君微笑着道,“到底有小孩子的地方总归生气足,看着他们一忽而跑到这里,一忽而跑到那里,总是热热闹闹的,觉得心里都舒畅了起来。”又道,“殿下身后几个小宫女年纪也不大,是专门挑过来陪殿下玩的吗?”

牧碧微点了点头:“那对双生小宫女是从前行宫总管岑平的侄女,孙女回宫之后求了陛下将岑平调回内司当差,她们两个看着不错,就给了玉桐,过几年玉桐大了,她们伺候过皇长女,也能寻个好人家,到时候孙女再给她们一笔丰厚的妆奁,也算是给岑平脸面。”

正说着话,外头素绣脸色古怪的进来禀告道:“娘娘、老太君,定兴殿的何宣徽带着大少夫人过来了,说是想来看看外甥。”

第二十六章 祈福、担忧

沈太君怔了一下,立刻有些担忧的看向了牧碧微,她是知道牧碧微向来就和何氏不和睦的,就怕因为自己带了曾孙进宫反而引起了两人的争执,就见牧碧微脸上果然露出了愠怒之色,哼道:“她要来看外甥还要特意说一句,莫非本宫拦着她了不成?”

素绣等人都不敢说话,沈太君圆场道:“论起来宣徽娘娘也是嵘郎的嫡亲姨母…”

“叫嵘郎过来吧。”牧碧微似乎是给沈太君面子才不太情愿的应了一声,又恨恨道,“没个安生的光景,专会扰人兴致!”

阿善忙咳嗽了几声,牧碧微迎上沈太君不赞同的眼神,撇了撇嘴角道:“祖母不必理她!”

“你好歹也给你长嫂些面子啊!”沈太君皱眉道。

“我…”牧碧微才说了一个字,外头何氏并小何氏都进了来,姐妹两个给牧碧微行了礼,何氏就笑容满面的对沈太君行了个家礼,殷勤道:“早就想给老太君请安了,奈何总是遇见不到,老太君看着精神奕奕,近来可是过的不错?”

沈太君一向守礼,便是生死大仇当面若是客客气气的说话,她也不好意思撕破脸,因此虽然知道何氏尝暗害过自己孙女,如今也是要起身给何氏还礼,牧碧微一皱眉,立刻亲自起身按住了她,不冷不热的道:“祖母也听见了,何姐姐呢是巴不得给你请安的,祖母如今还要还礼,她哪里敢受?”

何氏抿嘴一笑,道:“牧妹妹说的极是,其实呢本宫的妹妹乃是老太君的长孙妇,论起来本宫也是老太君的晚辈,老太君受本宫的礼有何不可?如今也不是正经的觐见场合,彼此用家礼就算啦!”

牧碧微淡淡的道:“何姐姐不在定兴殿里享清福,却跑到本宫这澄练殿来做什么?”

“牧妹妹这却是取笑我了。”何氏微微笑道,“这不是才听妹妹说她有了身孕,我呢,心中欢喜,又听说这次我那外甥也进了宫,想到牧妹妹你这里忙碌着,怕腾不出手来送他到景福宫去,加上不放心妹妹独自过来,就送了她回来顺便看一看外甥。”

她这么笑意盈盈的说着,牧碧微顿了一顿,到底没能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就问左右:“不是说了去叫嵘郎了吗?怎么还没有带人过来?”

阿善正待回话,何氏已经道:“嵘郎年纪小,叫他慢慢过来就是,不必急的。”她这番话几乎是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神情真挚,却是连牧嵘见都没见过,只因他是小何氏所生,便是疼进了骨子里,牧碧微看得分明,心想何氏果然是只认血缘不认相处之情的,说起来新泰公主也被她抚养过两个来月呢,可新泰被步氏污蔑的时候她不过跟着惋惜了一下,转过身来就丢到了脑后,对牧嵘却是迥然不同…

因记得两人如今除了私下里还是为着敌的,牧碧微便不冷不热的道:“正因为年纪小,他过来不是有人抱着么?何姐姐这话说得,仿佛本宫会亏待自己嫡亲侄子一样!”她将侄子两个字咬得极重,何氏眼波一转,含着笑道:“哟,牧妹妹真真是疼着侄子,这么一句就生气了吗?其实我说那话也是怕嵘郎年纪小,怕他自己知道了长辈在等着,心急了跑着摔到。”

“何姐姐放心,嵘郎身边也不是没人看着,那些个人总不至于连个三岁的孩子都看不好罢?”牧碧微瞄她一眼,哼道。

沈太君听出她们话里隐隐的刺,就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几声,好在没过多久,西平拉着牧嵘一阵风的冲了进来行礼,西平知道牧碧微向来与何氏不和睦,虽然也给何氏行礼叫了何母妃,眼神却很是警惕。

何氏看得暗自好笑,招手叫牧嵘到自己身边,牧嵘却是有些怕生的性.子,靠在了沈太君身边狐疑的望着她,小何氏知道姐姐生育无望,对自己的孩子就格外喜欢,便嗔道:“嵘郎,这是你大姨,怎不过来?”

她说了这话,衣角就被何氏用力拉了一把,似有责备之意,小何氏还没醒悟过来,就见沈太君和牧碧微同时向自己看了一眼,才醒悟过来自己这小姑子和自己姐姐关系一向就不好,自己这样促成牧嵘和何氏亲近,牧家人自然有些不高兴了。

牧嵘到底是听母亲话的,虽然对何氏感觉十分陌生,到底还是走到何氏跟前,轻声叫了一句大姨,何氏爱怜无限的打量着他,牧嵘的容貌却是传了小何氏,是极清秀的男童,穿一身与西平今日所着的丹色锦衣颜色极为相近的橘色绣袍,脖子上挂着镂金嵌宝长命锁,拿彩绦系了,手臂上戴着镂空的赤金镯,做工精细,脚上一双小靴子,既方便跑动,穿着也显得利落精神。

何氏对他怎么看怎么爱,仔细的褪了护甲,才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牧嵘因头一次见她,就下意识的躲了躲,被小何氏暗瞪一眼,何氏却心疼了,低斥道:“他是头次见我,认生也不奇怪,你瞪他做什么?”

牧嵘到底没敢跑开,被何氏摸了摸小脸,又怜爱的问他喜欢什么,牧嵘乖乖的答了几句,见何氏问个没完,就有些不耐烦和茫然,回过头去看沈太君,沈太君正待说话,西平却眨了眨眼睛,上前道:“何母妃过来是寻母妃说话得罢?那玉桐和嵘表弟可不能在这里继续打扰,咱们还是继续出去玩罢?”

一边说就一边拉住了牧嵘,牧嵘求之不得,两个人飞快的告退跑了出去!

何氏一时间啼笑皆非,皱了下眉看向牧碧微道:“牧妹妹,我也是头次见嵘郎,不免想和他多说几句,不想西平公主竟看不下去了?”

“何姐姐你实在是多心了。”牧碧微似笑非笑的道,“玉桐年纪小,哪里能够体会你的心情呢?她却是好心,怕咱们有什么话要说,他们小孩子留下来反而拖了辰光。”

何氏哼道:“咱们两个一直就在宫里头,虽然不能说天天见面,可消息传递往来也是极方便的,有什么话非要赶着家里人进宫的时候说?牧妹妹也忒小气了!”说着也没了兴致继续留下去,起身就告辞了。

这日牧碧微送了沈太君和小何氏、牧嵘出宫,才回到澄练殿,就见何氏在等着了,她奇问:“这青天白日的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方才就没回去。”何氏得意的朝她眨了眨眼睛,笑着道,“我出来前先打发桃枝去办事…却是叫她带了与我仿佛的义髻和衣裙到长锦宫附近换起来,然后我跟你告辞后,趁人不备溜了回来,叫她假扮成我坐了步辇回定兴殿去了。”

牧碧微道:“可是为了太后生病的事情?”

“这里头的内情你知道?”何氏问,“可是与他有关?”

牧碧微也不隐瞒:“先前他给太后出主意,叫太后先派人去和南齐的秋皇后联络,等南齐过来给承平帝求娶同昌公主,把同昌公主嫁给承平帝后,就可以让薄太妃自请出宫去给先帝祈福…后来因为赶上了武英郡公归还营州军,威烈伯接了营州主帅的位置,南齐不免疑心北梁有意南下,秋皇后惟恐这是陷阱,为要得着南下的借口,就没同意。

“后来太后埋怨他,他就又出了个主意,让太后装病,陛下自请离宫个一年两年的为太后祈福,如此群臣定然要劝阻,陛下都这样,其他人哪里能不表孝心,到时候设法把这差使落到同昌公主身上去就是了。”

何氏若有所思道:“先前因为步氏有孕,如今步氏‘小产’了,陛下也提前结束了春狩归来,欧阳氏的事情呢,至少暂时太后也为难不了咱们…所以她就病了?”

牧碧微道:“你说欧阳氏的事情我倒想到了一点…对太后尽孝,除了先帝的子女,咱们宫妃…”

“我就觉得这老虔婆什么日子不好挑选,偏挑了欧阳氏的事情才起了个头,右娥英还没发作起来、命妇觐见的日子病倒必然有内情!”何氏被提醒,双眉一扬,冷笑着道,“估计这次她想一并打发了出去为她祈福的可不只是一个同昌公主呢!”

她又道,“你想来应该不在此列,毕竟你膝下一子一女都还要抚养…”

“这可未必。”牧碧微冷笑,“你莫忘记先前她说新泰公主的时候怎么说的,这满宫里还怕找不出能够抚养皇嗣的人来吗?你看先前我不是前后两次将西平托付给过左昭仪?至于恊郎,嘿!”

何氏抿了抿嘴,断然道:“不管你有没有这个可能,但我必然在其中的!如今陛下也不能说完全忘记了我,但步氏、右娥英先后进宫以来,我到底也大不如前了,新人里头林、金二人又能歌擅舞的,我那点舞技与金御女可比不成…何况如今我也有二十了,哪里能和十四五岁新鲜娇嫩的小娘们比?”

牧碧微嘿然道:“红颜未老恩先断…陛下是没什么可指望的,你可有什么打算?”

“这个主意既然是聂子恺出给陛下的,那么如今太后乃是装病,想来陛下也知道,接下来就是要逼着同昌公主去自请离宫为太后祈福了。”何氏沉思了片刻,道,“陛下带头表态要离宫为太后祈福,你说咱们做妃子的哪里能不说上几句场面话?若是太后一定要把场面话当真,咱们…”

“要想太后算计同昌公主的时候不顺带上咱们,要么叫太后觉得咱们不惹她讨厌了,要么就是叫太后不想叫咱们一起去。”牧碧微沉吟道,“太后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对付同昌公主和薄太妃…难道同昌公主去祈福了一定就没前程了吗?”

何氏冷笑了一声道:“想叫太后不讨厌咱们,除非咱们如今就到外头去投了水自尽,命好些投生到那些个世家望族里头去,还得是主支嫡出,打小规规矩矩的长大,这样太后对咱们就喜欢得紧了。”

她又道,“叫太后认为咱们若一起和同昌公主去祈福了,会提点同昌公主吗?这个主意却也不太好。”何氏慎重道,“你别忘记那老虔婆那日在和颐殿上说的话!”

牧碧微被她提醒,悚然一惊:“是了,太后或者对同昌公主有所顾忌,敢算计着叫她出宫祈福一世冷清,却未必会对公主下手,但咱们…”

那日,高太后是明着说出要杀了何氏的话的!

何氏冷冷的道:“指不定还会顺手给公主一刀,就说咱们干的,回头再坑咱们娘家一把!”

第二十七章 甜儿

何氏的担心不无道理,牧碧微沉吟良久,到底道:“你先回去,我使人送个信去宣室殿。”

“对了,我买通了你这边一个粗使。”何氏用上金蝉脱壳之计白日里与牧碧微私下交谈,就是为了叫她向聂元生求助,此刻目的达成,便要告辞,忽然想了起来,道,“就是前头洒扫的一个,往后你有什么不紧急的消息要告诉我,不如就设法透露给那叫做甜儿的宫女罢。”

牧碧微听得大怒:“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水至清则无鱼,你还想自己殿里半个眼线都没有吗?一个粗使罢了。”何氏有些幸灾乐祸的笑道,“不过那个甜儿,和伺候西平的那一个蝶儿似乎是同时进宫的?你可得小心点——西平也就算了,问题是西平去看你的心肝恊郎时,那蝶儿会不会跟进去?”

这番话说得牧碧微脸色都变了,立刻叫阿善:“叫太医!”

何氏见她如临大敌,又反过来安慰道:“我也就是那么一说,那个蝶儿伺候西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未必就会有什么问题…”

“若西平经常带着蝶儿进去看的是襁褓里的嵘郎你会怎么办?”牧碧微反问,何氏立刻语塞。

容戡匆匆赶到,按着牧碧微的要求将整个澄练殿都检查了个遍,尤其是姬恊的屋子,更是重中之重,他一头雾水,足足检查到掌灯时分,才迷惑的道:“回娘娘的话,下官以为并无什么地方不妥啊!”

牧碧微听了这句话,才舒了口气,面色也平静了下来,闻言就微笑着道:“却是本宫昨儿个听说前殿那边有宫人染了风寒咳嗽,那宫人又跟在后头伺候的宫人同屋,怕过了病气过来就不好了。”

“原来如此。”容戡自然知道皇子对于宫妃的珍贵,就耐心的表示的确没有任何异常,姬恊也是极好的,牧碧微便赏了他一块羊脂玉,着他告退。

晚上,牧碧微叫了西平到跟前,又留了蝶儿,道:“你也有十四了吧?”

蝶儿一向就有些畏惧牧碧微,再加上这几日她被西平明显的冷落,心里到底发虚,闻言就跪了下来,颤声道:“正是!”

见她这个样子,西平一头雾水,扭头问牧碧微道:“母妃?”

牧碧微安然抚摩着她的头,漫不经心的道:“不是什么大事,本宫只是想到,当初你心心念念的想着要跟了服侍玉桐,原本也是为了一份前程,是也不是?”

蝶儿怯生生的道:“是,奴婢对歌青和歌天…”

“女孩子家家么,所谓前程,还不就是着落在了嫁人上头?”牧碧微懒得听她辩解,淡淡的道,“不知道你想嫁个什么样子的人呢?可要本宫如今就给你留意留意,届时也要早早的安排了你?”

蝶儿听得心惊胆战,勉强笑道:“回娘娘的话,按着规矩,奴婢得到廿五才能够出宫的…”

牧碧微哼了一声道:“廿五?你若当真肯熬到廿五再出宫嫁人,当初又何必费尽心计的抢着要伺候本宫的玉桐?”

西平急道:“母妃,她做了什么事?”

“不要急。”牧碧微拍了拍西平,沉声问蝶儿,“你与前殿里的粗使宫女甜儿是同一批进宫的,闻说,你们平常往来也不少?”

蝶儿见不是责问她排挤歌青和歌天,心下稍定,带着哽咽道:“回娘娘的话,奴婢与甜儿是老乡,如娘娘所言,也是同一批进宫的,平常来往就多一些,尤其奴婢伺候殿下之后,甜儿很是羡慕,常来寻奴婢,奴婢哪里能在娘娘和殿下跟前说上话呢?不过她过来,奴婢也不好意思就那么不见她…却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若是娘娘不喜欢,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与她来往的。”

“她做了些什么本宫这会还不太清楚,但有人却看见她收了今儿个过来的何宣徽身边人给的好处,你说本宫会喜欢你怎么做?”牧碧微冷冷的道。

蝶儿闻言大吃一惊,膝行几步道:“娘娘,奴婢冤枉!奴婢实在不知道此事!若是知道,奴婢早便出首揭发她了,哪里还会与她来往?”

她生怕牧碧微不肯相信,恳求的道,“娘娘请想,奴婢出身卑贱,蒙娘娘不弃,才给了奴婢伺候殿下的机会,又得殿下赏识才能够一直在殿下身边待了下来,说起来奴婢大字不识一个,出身寒苦,生得也不好,进了宫来,能够伺候殿下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难道还敢冀望旁的吗?何况给殿下做近身宫女,份例本就比粗使的时候高了许多不说,殿下仁慈,时有赏赐,逢着年节,娘娘也会代殿下发下赏钱,单是几个月前,娘娘携三皇子回宫,给殿下身边的人也补了贺三皇子之诞的喜钱,奴婢就攒了一笔,是预备托人送出宫带给家里人的…奴婢都能攒起私己补贴家人了,又怎么还会贪心不足的出卖娘娘和殿下?求娘娘明鉴啊!”

西平公主听到这里,又惊又怒,她虽然年纪小,但通过姬恢等弟弟诞生之后,高太后并姬深对自己态度的变化,也懵懂的猜测到了姬恊的重要性,如何还想不到方才牧碧微急急的请了容戡过来又是查屋子、又是给姬恊诊断的缘故?

当下眼泪都急得掉下来了,顾不得训斥蝶儿,带着哭腔拉住了牧碧微的袖子道:“母妃,儿臣不知道这蝶儿与那甜儿有关系,所以去看三弟弟的时候也带着她进去了,儿臣从来没有想害三弟弟的意思呀!”

这话顿时提醒了蝶儿——顷刻之间,蝶儿花容失色!

牧碧微叹了口气,抱起西平哄了又哄,正色道:“母妃怎会疑心你害恊郎,你在胡思乱想个什么呢!”

西平抽噎着道:“可这个蝶儿…”

“蝶儿也不一定就是想害你三弟弟的。”听牧碧微这么一说,蝶儿大大松了口气,以手按胸,面上尽是如释重负之色。

牧碧微不去看她,只柔声对西平道:“方才容太医查来查去,不是说没什么不好吗?所以那个甜儿虽然被何氏收买了,但也未必是一定要谋害你三弟弟,恐怕还是打探咱们殿里的消息多一点,母妃今儿把你和蝶儿叫过来呢,就是为了叫你知道,身边的人,不但要留意她们伺候是不是用心,她们与什么人交往,也得花一花心思顾着点儿,不然呢,被人利用她们害了你,你呀,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明白了吗?”

西平听到这里才放心,呜呜咽咽的拉着牧碧微道:“那甜儿真正可恨!母妃赶她走罢!”

“走?”牧碧微笑了一笑,点一点她眉心道,“走个什么呢?你想你那个何母妃,设法把她收买了下来,满澄练殿的粗使宫女,就挑选了她,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她虽然是个粗使,却和你身边的蝶儿交好?”

西平懵懵懂懂的问:“这样?”

“这样呢。”牧碧微唇边露出一丝促狭的笑,“咱们若是想骗你何母妃,从前找都找不着机会,如今可不是就有了?”

西平蹙着眉想了片刻,恍然道:“那…”说着就看向了殿下的蝶儿。

牧碧微闲闲的道:“先前,本宫才知道甜儿那贱婢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后,就想着你们莫不是谁安插下来的棋子,一个使劲的钻到玉桐身边,另一个装着老实本份…只是看你这些日子以来服侍玉桐尽心,尤其今儿个容太医也没查出什么不好来,到底决定还是信你一回。”

蝶儿含泪道:“奴婢谢娘娘大恩!”

“往后甜儿若和你问什么事情说什么话,你可知道怎么办?”牧碧微问道。

蝶儿正待回答,想了想却又顿了一下才道:“奴婢自是先问过娘娘和殿下该如何回答再告诉她。”又补充道,“其实之前甜儿偶然问到娘娘、殿下,奴婢也是什么都不告诉她的。”

“这可不太好啊。”牧碧微叹息着道,“你看,你从前什么都不告诉她,如今忽然说了,就算她是个愚笨的不会起疑心,但收买她的何氏难道也蠢到了不知道怀疑的地步吗?那么本宫留着她还有什么用?”

蝶儿咬着唇思虑了片刻,迟疑道:“奴婢…奴婢有个想法,或许可以叫她不起疑心,只是…只是恐怕对娘娘与殿下的清誉有损!”

“奴婢想着,今儿个牧家小郎君过来,与殿下一起玩水,殿下还因此受了娘娘的轻责,固然娘娘是因为疼爱殿下,才轻轻说了殿下一句,但…奴婢可以去和那甜儿说,奴婢这会被娘娘叫进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被娘娘训斥了,并且殿下也拿奴婢出气…”蝶儿小声道,“这样和她说上几回,让她以为奴婢也对娘娘和殿下有了怨怼之心,奴婢再回答些她的问题,想来何宣徽也好,甜儿也好,都不会怀疑了…”

牧碧微看着她,忽的一笑,对西平道:“喏,你如今可看出来蝶儿比歌青、歌天她们年长的好处了?歌青、歌天便是想到这主意,也不能去寻甜儿诉说,否则反而惹人怀疑多心了,偏蝶儿就是那甜儿的同乡,平常也往来,这反间的计策,只她来用最好,明白吗?”

见西平歪着脑袋思索,牧碧微含笑摸了摸她的头,悠然道,“这御人之术,玉桐可要好好的学呀!”

又吩咐阿善,“很机灵的小娘,赏她!”

蝶儿抿了抿嘴,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喏喏的谢了赏,退到一边,默默听着牧碧微对西平的教导,若有所思。

第二十八章 悲剧的某人

夜半的时候聂元生匆匆而至,身上带着浓郁的薄荷香气与墨香,牧碧微等他等的都快睡着了,闻到薄荷香,顿时惊醒,已被他拥入怀中,道:“你等久了,今儿高七忽然过来,说了些事情才走,所以耽搁了。”

她眼睛不及睁开,先发手抱住聂元生的腰,靠了片刻才道:“你身上薄荷这么浓,可是困极了?早知道这样就不叫你过来了。”

聂元生笑着道:“正是因为困极了才要过来看看你,嗯,也看看恊郎,这样比烧多少薄荷喝多少浓茶都提神。”

牧碧微靠着他叹道:“你总这样夜以继日的也不成样子…时间长了身子怎么受得了?”

“其实也没有夜以继日。”聂元生摸了摸她的鬓发,轻声解释,“如今陛下昼夜歇在了妃嫔处,我改的奏章自然也减少了,何况我如今晚上宿在宣室殿里,外头朝臣都不知道,因我担心右娥英知道我代陛下批改奏章后拿了来威胁我,所以一再挑唆着陛下对苏平的疑心,陛下不欲叫右娥英知道此事,所以现在我都是傍晚悄悄从高七安排的偏门进了宫来,天亮前再出去,绕到正门请求陛见。”

牧碧微心疼道:“这样何其的辛苦!”

聂元生含笑:“白昼我号称为陛下整理奏章,其实却是在宫里蒙头大睡的,嗯,说起来其实只是日夜颠倒罢了,也不至于全然没了休憩的辰光。”

两人诉说了一番心意,牧碧微知他今晚会过来,早早打发了成娘子和樊氏,将姬恊抱到了自己身边,一起逗弄了他一番,见聂元生果然神采飞扬了,牧碧微叫阿善进来抱走姬恊,两人才说起了正题。

听牧碧微说了担心之事,聂元生也不禁皱起了眉,这个主意说起来还是他帮高太后出的,无非是为了借太后之手报复先前对他落井下石、使他失去封爵机会的崔家和薄家,没想到事情变化,忽然生出了欧阳氏这么件事情,重新惹起了高太后对何氏等妃子的厌恶,竟动起了一箭数雕的打算。

想了片刻,他道:“依我来看高太后虽然一直自诩名门望族出身,但却并非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不然也不至于当初被薄太妃轻轻巧巧的就挑唆了与先帝数十年相扶相守的情份,而先帝去后多年,想收拾个太妃与公主,还要我去替她出主意了。”

“的确是这样。”牧碧微自然晓得高太后平常都靠问计温太妃来解决问题,便点了点头。

就听聂元生道:“先前我给她出这个装病、逼同昌公主出宫祈福的主意,料来她自己未必能够想到旁的。”

牧碧微顿时醒悟了过来:“你是说…右娥英?”

“很有可能。”聂元生沉吟着道,“很有可能高太后并不完全相信我,所以装病之前问过右娥英,右娥英乃是武英郡夫人嫡长女,虽然武英郡夫人与高太后乃是同母所出的嫡亲姐妹,但据我来看,武英郡夫人不仅比高太后强势,论心计城府亦远在高太后之上!只不过当初苏家也是极为强势的,又是营州世家,加上武英郡夫人比高太后、先帝都要长出数岁,这才嫁到了苏家去,否则武英郡夫人若是没嫁,高祖必定是选择武英郡夫人为儿妇的。”

牧碧微咬着唇冷笑着道:“武英郡夫人…的确是教导出了个好女儿,先前看她在行宫里时那嚣张的模样,我还道她就算被册了后,在这宫里也得意不了多久,何况只是封个妃?不想这进宫才几天,她态度竟是一变再变,如今隐隐也传出了贤德不让左昭仪的话儿来!”

聂元生思忖了片刻道:“你如今膝下有年幼儿女需要抚养,我想高太后也未必会选上你去为她祈福,可是为了何氏担心?”

“欧阳氏那一件事情才挑了起来,虽然右娥英已经被提醒可以拿欧阳氏做垡子去对付左昭仪了,但没何氏从中继续挑唆运作,恐怕先前大动干戈又拿出那块茂林修竹隐月澄泥砚来反而是打草惊蛇,惹起了太后的杀心与左昭仪的警觉…”牧碧微依着他慢慢的说着,“虽然那块砚台是咱们弄走的,左昭仪并不知道,可当年行宫里的事情到底是谁污蔑谁,这宫里也就陛下没看出来罢了…”

聂元生道:“这一次欧阳氏的事情既然是何氏挑得头,那么太后自然也要针对她了,不过右娥英出的这个主意,也是为了清理掉何氏,即使何氏不在宫里,恐怕她也不会和左昭仪善罢甘休的。”

说着他古怪的笑了一下,“就算她肯甘休,恐怕左昭仪如今也不肯了!”

“嗯?”牧碧微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聂元生含笑解释道:“你晓得高阳王与高阳王妃乃是一见钟情,极为恩爱的。”

“莫非与他们有关系?”

“之前高太后和温太妃为高阳王择妃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如今的高阳王妃,却是看中了高家的十一娘子,这个你是知道的罢?但没想到那高十一娘自小和曲家的几个郎君往来,却早已心仪了其中一人,竟是到了连王妃也不屑做的地步,所以就与曲家几个女郎串通好了,污蔑如今的高婕妤弄坏了曲家女郎的弓,损了容貌,拒绝了高阳王妃之位。”聂元生一副啼笑皆非的模样,搂紧了她道,“后来太后才想到了苏家的女郎…”

牧碧微道:“这些你都说过了…”

“嗯,就是前两日,高阳王带着王妃出城去踏青,恰好就和高十一娘并曲家人遇见了,内中还有左昭仪的嫡亲次兄曲叔清。”聂元生含笑道,“两下里本来招呼过了要各玩各的,偏巧那高十一娘嘴快,私下里和身边人说了句‘高阳王生得也不过如此,比陛下可差得远了,我就说才不要嫁给他’,这话若是就给高阳王听见,想必这位大王也不好意思和个女郎计较,又是高太后的侄女,不想偏偏就是高阳王妃知道了,虽然王妃论起来与高十一娘还是表姐妹,但一来她们也没见过几回面,二来王妃与高阳王恩爱,你也知道武英郡夫人那种做阿娘的教导出来的女郎…高阳王妃当下就拦住了高十一娘要她把话说个明白,问她一个小小的臣子之女,凭什么嘴快议论堂堂王爵的长相!”

牧碧微回忆起苏孜纭一件件泼辣有为的做派,对苏嘉懿当时的举止差不多有了个想象,不禁扑哧一笑道:“那高十一娘可就可怜了,就算同样是高门贵女,苏家姐妹可不是寻常贵女能够吃得消的。”

“禀告给陛下的奏章里头写得极为详细。”聂元生见她感兴趣,索性仔细说了起来,“要说高阳王妃口齿也的确犀利、当然下手也是极果断的——高十一娘就回了一句‘高阳王的确生得不及陛下’,高阳王妃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骂她不知道廉耻,小小年纪净会惦记着男子,连九五至尊也敢觊觎起来…”

听着苏嘉懿的行事,牧碧微不禁笑出了声来:“那高十一娘似乎也是很得太后喜欢的,也只有高阳王妃对她敢说打就打!然后呢?”

“然后众人自然要劝说了,高阳王也上去哄。”聂元生笑着道,“也是曲叔清命不好,因高十一恋慕的那郎君是他的堂弟,而且曲叔清此人与威烈伯一个模样,对泼辣的女郎一向就不喜欢,他自恃是男子,不肯和高阳王妃一般见识,就指责高阳王气量狭小,为了区区小事纵容王妃恶语伤人又动手在先——嗯,你知道如今苏家和曲家本来就是快撕破脸了,高阳王妃又对高阳王爱得紧,听了这话,眼睛都红了,反手抽了侍卫的剑就向曲叔清刺去!”

牧碧微忙问:“可是伤了曲叔清?”

“没有。”聂元生道,“只是,那曲叔清躲了过去,到底没按捺住,痛骂高阳王妃没家教、形同泼妇…原本高阳王性格温和,一直在劝着架,但见自己王妃为了自己挨骂,他哪里忍耐得住?这位大王的身手我很是清楚,曲叔清号称家学渊源,当真动起手来,他连我都打不过,更别说高阳王了!当下被高阳王打倒在地,本来高阳王是要迫他跟高阳王妃赔罪便了了,奈何曲叔清自恃身份决计不肯,他也是气疯了,连‘你不过是先帝庶子,我乃陛下伴读,又是当今左昭仪之兄,纵不道歉,你们夫妇能奈我何’的话都说了出来。”

说到这里,他也叹了口气,看似怜悯实则幸灾乐祸道:“高阳王妃在旁听得怒火中烧,当下又是一剑刺过去,道‘我阿姐乃是当今右娥英,你那妹妹见了我阿姐也要行礼的,我杀了你,倒要看看你家能奈我何’!”

牧碧微本以为纵然双方有所损伤也不过是重伤,听到此处大吃一惊:“曲叔清死了?”

“死倒是没死。”聂元生淡淡笑着道,“因高阳王拉了一把王妃…只是不巧,那一剑一歪,歪到了不便之处。”

见牧碧微还没反应过来,他含蓄道,“曲叔清数年前就成婚了,只是至今膝下无子,只有两女,以后恐怕也不会有了。”

牧碧微不由目瞪口呆,随即道:“这么大的事…为何宫里半点风声也无?”

“当时以为是伤了腿,因伤口太狠,曲叔清是当场晕过去的。”聂元生道,“后来抬回去发现不对,曲家哪里丢得起这个脸?这件事情,还是高七在高家听到风声,设法打探出来,方才来告诉我的。”

“那曲叔清虽然不是曲家嫡长子,但嫡次子吃了这么大的亏,总不可能为着名声就这么算了罢?”牧碧微变色道,“高阳王妃也就算了——高阳王可千万不能有事!”

聂元生奇怪的看她一眼:“高阳王…”

“你想到哪里去了?”牧碧微恼怒的捶了他一下,郑重道,“南齐使者来都来过了,温太妃的身世也不是什么秘密,当年,前魏还没亡故的时候,我曾祖护过她一段时间,因此她很念我牧家的情份,进宫这些年来,若没她护着帮着,好几回我都…”说到这里眼圈一红,道,“先前进宫的时候被太后看着喝了大半年的避子汤,伤了身子,所以后来册了妃,也一直没能有孕,咱们能够有恊郎,还多亏了温太妃费尽心血,从前魏时候一个老宫女的后人那里重金买了一张调养方子来…”

她抓着聂元生的衣襟嘟嘴道,“我不管,反正你得替我保好了高阳王!若他出了事,我拿什么脸去见温太妃?当年,我进宫时,在绮兰殿外被为难,也是高阳王开口叫了我进殿去呢!”

“是啊,后来你差点被那两个宫女撒了一身炭火。”聂元生调侃了一句,就被她揪住了耳朵,喝道:“你帮不帮?”

聂元生哭笑不得,告饶道:“是是是…你想做什么,我几时不肯过?”

牧碧微这才放开了,哼道:“曲家如今为着曲叔清的名声暂时隐忍不发,恐怕还是指望曲叔清能够伤好…”

“高七说他消息很准确,好不了了。”聂元生正色道。

“那么他们定然是预备了极大的报复!”牧碧微这会已经把何氏的事情丢到了一边,慎重道,“固然下手的是高阳王妃,但夫妻一体,指不定曲家还要恨到高阳王拉了王妃一把使剑锋偏转上头去!”

“必得想个万全之法!”

聂元生安然而笑:“其实也不必全咱们两个急…喏,高阳王妃有个好母亲,还有个好阿姐,你看,何氏的事情不是可以顺带着叫右娥英去解决掉?”

第二十九章 两位母亲

承春殿里高清绾听罢高七手下带来的消息,笑得流下了眼泪:“苍天有眼!当初她们自恃出身污蔑本宫,迫得本宫不得不求了堂兄帮助以进宫为妃换取阿娘和弟弟的将来!本以为她们多么厉害呢,也不过是欺负欺负本宫这样的庶女罢了!遇见了同样嫡女又尊贵的高阳王妃,还不是落得个不能人道的下场!”

她长长的指甲将面前的绫罗上划得一条条痕迹,咬牙切齿的道,“固然受了伤的不是高十一娘那贱人中意的人,可这件事情却因她而起,本宫倒要看一看,她现在要怎么嫁到曲家去!”

来人含笑道:“统领要卑职来禀告娘娘此事,一则叫娘娘出一口心头恶气,免得总为往事郁结在心,二则却是给娘娘一个建议。”

高清绾定了定神道:“本宫当初走投无路,全亏了堂兄慷慨援手,堂兄的话本宫自然是听的,你且说来。”

“如今此事被曲家瞒住,还是因为曲家与高十一娘交好的那位郎君偷偷出来告诉了高十一娘,高十一娘心中惊慌,恰被统领遇见才查了出来。”来人道,“不过曲家必定不肯吃这个亏,统领的意思,是娘娘何不借这个功夫向右娥英卖个好?”

高清绾怔了怔,道:“堂兄看好右娥英?”

“娘娘只管私下里去卖个人情,毕竟论起来娘娘与右娥英也是表姐妹,带个消息过去给右娥英早作准备,未必立刻就要投靠谁罢?”来人低声道,“毕竟高十一娘虽然还在与曲家往来,但实际上曲苏之争中,太后与荣昌郡公暗地里却是帮着苏家的,娘娘请想这难道不是一个报复的机会吗…”

高清绾听着,渐渐眼中光彩迸发…

半晌,她从梳妆台下取出一个锦匣,拿出一对玉璧道:“你拿去罢。”

见来人惊讶,高清绾笑着解释:“这是本宫的私房,无人知晓的,今日本宫心情好,赏你了。”

这是一对雕琢作如意形状的血玉,玉色极好,雕工精湛古朴,不起眼的地方,还有一个前朝大家的私记,如意头部各嵌了一颗夜明珠。

高七翻来覆去的看罢,递还给手下,笑骂道:“我想起来了,这是她十岁生辰时,她父亲私下里给她的东西,的确没什么人知道,我还是在送她进入采女中时,偶然见到这对如意,看着精巧问了一句…便宜你小子了。”

手下忙道:“卑职如何用得起这样的好东西?何况又是统领堂妹所赐…”

“既然她给你,你就收起来罢。”高七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看来她当真心情不错,连这样的爱件都赏了出来。”又道,“这对如意将来传与子孙也够的,这是你的运气,去罢。”

等手下欣喜道谢后离开,聂元生从内室走了出来,道:“看来你这堂妹是一定会插一手了。”

“嘿!”高七道,“她不插一手就怪了,当初她选择进宫,就是不想去向高十一娘那些人求饶,怎么可能甘心乖巧的得宠失宠然后寂寂过一生?”

聂元生微哂:“如今就看右娥英会怎么做了。”

高七道:“二兄,既然二嫂有意保那何氏,为何不叫清绾在右娥英跟前顺便提上一提?相比现在苏家和曲家所结的仇,右娥英料想会给清绾这个面子。”

“何氏曾背叛过太后,难道没有背叛过左昭仪?”聂元生微笑着道,“右娥英虽然骄横却并不愚蠢!不然你看她进宫以来,居然渐渐得了贤名就知道,就算那些主意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好歹也是肯听劝说之人!曲家和苏家本就有旧怨,如今苏家被朝廷猜疑,因此放弃三十万营州军举族迁移至邺都,以向陛下表意,虽然因此得免了被杀之祸,却也声势大减,威烈伯显然是不肯放弃报父仇的,现在又加上一个曲叔清…除非高家公然站在苏家这边,否则曲家全力对付苏家,苏家不可能撑得过去!这一点右娥英很清楚!”

“何氏也与左昭仪有怨,所以右娥英在这个时候绝对不会让与左昭仪有旧怨的任何一个人离开宫闱,甚至还会拉拢她们一起对付左昭仪?”高七明白过来,“这样倒也不必清绾去提了。”

聂元生道:“不仅仅如此,何氏狡诈如狐,她从前和高婕妤也并没有来往过,高婕妤不提她,右娥英自己想到了她,不会起什么疑心…”

高七拊掌道:“然后何氏会抓住这次机会,索性投了右娥英?”

“有何氏帮着右娥英,至少右娥英在宫闱里与左昭仪的争执里想必不会被算计什么。”聂元生慎重的道,“苏家背井离乡,根基已失!曲家本就在邺城军与飞鹤卫里根基远厚,如今威烈伯又在收服那三十万营州军,除了西北驻军外,大梁军队竟都有了曲家的影子!不管怎么样,这两家之争既然已经愈演愈烈,决计不可能让一方完全压倒另一方,尤其是曲家!否则连陛下可能都要受制于其人,又何况是我们?”

“二兄说的我明白。”高七点一点头,“不过,太后那边…”

聂元生哂道:“你担心高十一娘吗?莫忘记还有武英郡夫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