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见浩浩怒川,沿岸高低不平的路上,却正有一骑双人,灵巧的控马奔跑着,试图追赶船只。

如今船离岸已颇有距离了,毕竟是要航海的大船,离岸近了,容易搁浅,好在聂元生目力过人,看了几眼,微笑起来:“是高七!”

“你竟没有告诉他吗?”牧碧微握紧了他的手,不知道是感慨还是什么,“文氏也来了…此一别,往后再复难见,怎不要他送?”

“他若送了彼此徒增伤悲。”聂元生松开她手,揽住她微笑着道,“你不是也不肯让老太君甚至嵘郎来送?何况此后也未必没有再见之日——”他放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得意道,“你是正经出宫自由身的人,我亦是明媒正娶,你嫁我娶,关旁人何事?本来无需特别离开…不过是为了恊郎——恊郎如今才五岁,眉眼未开,咱们带他到江南略住些年,等他长大了,说是义子,再回邺都探望他们…或者江南水土养人,看着年少的话,索性说是咱们在江南所生之子,原本这世上的人容貌不似年纪的也不少…何况时过景迁,那时候又有谁来多这个事?”

再过些年——聂恊长大后,算算清平帝也该亲政了,到时候,哪里还不明白他能够得到帝位,与姬恊的“夭折”大有关系?即使有人看出聂恊是姬恊,没有铁证,谁来多这个事呢?皇家丢得起这样的脸吗?清平帝也不必猜疑什么,毕竟,他的帝位,可是姬深当众亲自禅让…再名正言顺不过…

怒川岸上,高七带着文氏仍然追赶不辍,似要将这场分别,竭力拉得短暂些再短暂些,牧碧微的目光看着他们,却又远远的越了过去——往北再往北,是大梁巍峨的帝都邺都,这一场霜刀风剑的紫台之行,终究在盛夏里归于终结,如今这北地肃杀飘零的秋季,她与他带着年幼的长子去往江南暂住,此去千里万里,随舟直下,夹岸却是渐近柳暗花明的葳蕤蓬勃,仿佛预兆着那深寒酷烈的秋冬,终究是被抛弃在身后、彻彻底底的远去了。

性情开朗无心机的聂恊,本该生长在这样明媚爽朗的环境里,而不是华美幽深的宫闱,如新泰公主那样,将稚嫩的心与身,在宫闱的阴私里撞得伤痕累累,结出重痂…海阔天空,纵一方天地,才是聂元生和牧碧微冀望给予聂恊的。

身前迎接他们的,是一日.比一日更接近的江南,一里比一里更芬芳葳蕤的花木…

繁华灿烂如新生的旅程啊,随着江船的移动,正寸寸铺开了前途。

岸上,高七似乎发泄过了,勒马停下,聂元生遥遥与他对望片刻,忽然心动,转过头来,看着牧碧微的眼睛,一字字道:“你知道么?我向来知道自己处处不及祖父,若无他当年四面布局,这些年来我早已是寸步难行,但虽然他给我留下千法百计,可我最感激的…却是他当年让我亲近牧家之人!即使,他的本意是为了对付安平王!”

不待牧碧微回答,聂元生已经伸展双臂,在众多船夫、下人的注视下坦然拥她入怀,贴着她的耳际,轻笑着道,“祖父临终,堂兄欲为祖父写祭文,特意询问祖父平生最得意之事,你可知道祖父说什么?”

“他说,得吾妻耳。”

“微娘,我心亦如是!”

江南还远在千里之外,可这一刻,牧碧微却仿佛觉得,万千杏花于身侧开放,暖馥芬芳里,惟执手笑看,心许余生,正如那阕古老的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完结了。

现在是29号。

通宵码完结局。

为什么通宵?

因为忽然…就想这么干了。

对我来说,一个故事,最好写的是中间,情节发展犹如一株茂盛的树。

到处是树枝和叶。

即使有偶尔的枯枝败叶,也很好掩藏或清理。

需要谨慎的是开局,因为需要引出主线,需要引人阅读欲,需要…最重要的是编辑得给过…

最难的。

就是结尾。

紫台行是第三本书了,我怀着惶恐的心一口气码完了早就酝酿好、简直迫不及待告诉每个人我给某个昏君安排的下场…

却一直压抑着自己不能剧透不能说…再一点一点…于是终于轮到了!

这种心情就好像把最喜欢吃的菜留在一边,吃完饭,终于轮到它们了一样…

我冀望写出余韵袅袅又不是坑的结尾。

甜蜜和希望蕴涵其中,又不显得虚假造作…但我只能说我尽力了…

啊…写到结尾才觉得自己笔力悲剧…

所以我只能安慰自己,至少这是个好结局,女主木死,男主木死,如温子说的光明正大在一起了,还有孩子…

(以上只和元秀公主比…)

现在我要去休息,然后是2月1号新书。

一个激动通宵还是很有好处的!

可以偷两天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