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佩阳眼底波动,全是“快点说”的期待之光。

得摩斯微笑,趁现在还能乐呵,你就抓紧乐呵吧。

最后,守关人用犀利的视线环顾全神殿:“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众闯关者:“……”

不是说唐凛的事吗,为什么要cue他们这些围观群众?

还没等闹明白,那边得摩斯已经开始了

“在我开始讲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这部分的记忆为什么会被封存?”

这个提问一下子把所有八卦群众的注意力都勾过去了。

就算没有得摩斯先前那句提醒,他们也真情实感地打起精神了。

记忆被封存?

又一个和白路斜一样的失忆者?

不不,得摩斯说的是“这部分”,意味着唐凛只是部分失忆?

可是这部分又是哪部分?

得摩斯为什么频频去看范佩阳?

唐凛失去的记忆和范佩阳有关?

明明秀恩爱那么熟练,非说是朋友,明明狗粮满天飞,非说是友情大力丸,如果必须给这种违和感一个解释……

操!

十几个人霍地瞪大眼睛。

唐凛失去的是他和范佩阳的恋爱记忆?!

在爱情里,所有围观的单身狗都是福尔摩斯。

“我差点忘了,你记忆有缺失,”还没等来唐凛的回答,得摩斯先转了方向,改去看范佩阳,“你一定知道原因,你来……”

“不用,”唐凛打断得摩斯,“这个我记得。”

既然决定要面对,那他的事情,就由他来说。

“我之前脑子里长了东西,位置很不好,没法开刀,医生说我最多还能活三年……”

唐凛惊讶于自己的平静,明明才是不久前的事情,可现在讲来,恍若隔世。

他真的重生了,给他新生的,就是范佩阳。

“后来我的病发展到压迫神经,我连走路都不行了,只能坐轮椅。医生让我做好思想准备,我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神殿里安静异常。

等待八卦的围观众人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令人绝望的序幕开场。

唐凛:“就在那个时候,范佩阳闯完了前十三关,进了许愿屋。”

得摩斯好像能猜到后续了:“然后他就许愿把你拉进来了?”

唐凛:“对,进来之后,用幻具治好了我的病。”

众闯关者:“……”

这操作都太霸道了。

能想到把人拽到关卡世界里用幻具治病,就已经是神仙思路了。

更让人佩服的是,甘愿用属于自己的愿望,来换另外一个人的命。

许愿屋里的一个愿望啊,能让你一夜暴富,能让你战斗力飞跃,多少人甚至还嫌一个愿望太少。

有几个能做到,把愿望许到别人身上?

“还有一件事,”唐凛又说,“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得摩斯正想着治病和失忆有什么关系呢,闻言一愣:“什么事?”

唐凛回头看向通关者阵营的范佩阳,顽皮一眨眼:“这是竹子和我说的,你要找人算账,找他。”

不等范总回应,唐凛又转回头来,之后,眼里才溢满沉甸甸的感激。

只有得摩斯看得到。

“到许愿屋的时候,他已经找到永远离开这里的方法了,”唐凛说,“但为了拉我进来治病,他放弃了。”

得摩斯:“……”

所有闯关者,连白路斜都挑起了眉:“……”

一个能离开这里的机会,抵得过一百个愿望。

还能说什么?

这就是他妈的爱情啊!

“哦对,”唐凛再一次回头,不过这回不看范佩阳,而是看所有通关者,“那个离开的方法,一百万买的。”

众人:“……”

他们竟一时分不清这他妈是狗粮还是炫富!

如果没看过那些白团团,单听唐凛的叙述,得摩斯都能给范佩阳发个“爱情楷模”的奖状。

但是看过了。

谁也别想动摇他的正义立场。

“说重点,”得摩斯不想再听范佩阳的事迹,浪子回头对他没用,是浪子,就拍死,“幻具让你痊愈了对吧,那为什么会把你的一部分记忆封存?”

“这也是我们想知道的。”唐凛说的是真话,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他们到现在,“范佩阳治疗我用的是<[幻]完好如初>,我的身体当即痊愈,但我也把和他的……一些记忆忘了。”

大庭广众,唐凛还是下意识地斟酌了用词。

“如果说‘完好如初’也能对记忆有作用,那我的记忆也应该整体回到某一个原点,而不是这样有选择性地被封存……”

“完好如初?”得摩斯打断他,又重复了一遍幻具的名字。

唐凛停下,认真看他:“对,完好如初。你想到什么了?”

得摩斯点点头:“那就对了。如果我是那个幻具,我都不会只挑谈恋爱的部分,我会在你心里把范佩阳这个人,整个封存,密不透风,永不见天日。”

唐凛:“……”

范佩阳:“……”

众闯关者看不过眼了,渴望爱情的和尚第一个抗议:“人俩谈恋爱,你咬牙切齿干什么。”

吃狗粮撑归撑,但狗粮也甜啊,别人俊男靓男撒糖的,轮得到你这个NPC来多嘴?

得摩斯用“你们太年轻”的目光扫视通关者阵营:“先别急着站队,听我说完……”

他的视线最终落回唐凛:“完好如初,不是单纯的身体治愈,它会让你身上、心里,所有的伤,全回到完好如初的状态。”

唐凛愣在那儿,有片刻的空白。

他能理解得摩斯的话,幻具把“他和范佩阳的亲密关系”也判定为“伤”,所以和身体上的病痛一样,治愈了。

可是能理解,不代表能接受。

他从没想过和范佩阳的过往会是自己的一道伤,如果想过,他或许早早就能判断出失忆的原因。但就是因为没想过,即使现在得摩斯这样正式地说出来,他还是没办法相信。

那个在他生病之后自己一个人支撑起两个人公司的范佩阳。

那个拿一个愿望换他健康的范佩阳。

那个不顾自己生命危险也要去帮他找恢复记忆幻具的范佩阳。

和这样一个人的恋爱过往,是伤?

“你不用觉得惊讶,一个人今天好,不代表过去一直好,”得摩斯先和唐凛说,又抬头看通关者阵营的众人,“你们也不用惊讶,听我讲完就明白了,”最后看范佩阳,“……你跟着惊讶什么!”

范佩阳平静的神情里,的确有些许惊讶,然后被得摩斯骂了,那惊讶里,又多了一丝无辜。

得摩斯一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关键是这人摆明不觉得自己有错。

“我先把话说在前面,”得摩斯深吸一口气,稍作平复,和唐凛表明立场,“我只看了你五段记忆,我也只和你说这五个。说这些的目的?我没有。我就是看了,必须说,不说不舒服,明白?”

“……”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略微思索几秒,唐凛朝守关者温柔一笑,“嗯,谢谢。”

得摩斯:“……”

果然有心机,不久前才刚说完对方没有在内心里温柔了,就来这么一下。

烦躁的是他还挺受用。

“第一段记忆,”得摩斯直接进入正题,开门见山给出关键字,“午夜场。”

唐凛和范佩阳同时一震。

这是失忆后,他俩唯一尝试过的“同过去的联系”,可惜,结果有点惨。

唐凛不记得自己喜欢看午夜场。

范佩阳也并没有从再一次的“同看午夜场”里,找回任何从前的感觉。

给出关键字的守关人,见唐凛神情有变,立刻追问:“你对这个有印象?”

唐凛摇头,实话实说:“范佩阳说我喜欢看午夜场,但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得摩斯又问范佩阳:“你呢?不会也没印象吧?”

范佩阳不知道得摩斯对自己哪来那么大火气,不过他也不关心,如果得摩斯能帮助唐凛恢复记忆,对方态度再恶劣都行:“我又没失忆,当然记得。他喜欢看午夜场,在生病之前,总想和我一起去,我……”停顿一下,范佩阳坦诚,“我一直嫌浪费时间,后来他生病了,我才开始和他去。”

通关阵营面面相觑

五五分:“典型的失去了才后悔啊。”

和尚:“我没谈过恋爱,不太懂,这算渣吗?”

白路斜:“嘁,一个看电影。”

下山虎:“小渣吧。”

丛越:“……”

全麦:“胖子,你怎么不说话?”

丛越:“实话和你们说吧,我拿范总当偶像。”

五五分:“那你闭嘴,先去摘滤镜。”

“他喜欢看午夜场?”得摩斯刻意扬起的声音拉回众人注意,只见他仍看着范佩阳,满眼嘲讽,“他第一次约你看午夜场那天,是他生日,但是你忘了,最后是我陪……不对,是他自己去看的。后来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约你看午夜场,不是因为喜欢,是想用一次次的提午夜场,让你记起来,那天你究竟忘了什么。”

范佩阳第一次,消化信息的速度停滞了。

明明说的是他经历过的事情,可让得摩斯这样一讲,就像一件完全陌生的事。

半晌的恍惚之后,他看向唐凛:“你为什么不直接说?”

唐凛也被问住了,茫然去看得摩斯:“我为什么不直接说?”

得摩斯又看回范佩阳:“你们两个在谈恋爱,这种事还用直接说吗?如果连生日都要对方提醒才能想起来,这个恋爱谈得是不是有点悲哀?”

范佩阳沉默了。

众闯关者目光跟着询问在范佩阳、唐凛、得摩斯三人之间转了一圈。

就一个感觉得摩斯,你好懂爱情。

☆、第111章 失败的恋爱(下)

“先别急着辩解, ”眼看范总要说话, 得摩斯伸手一个“stop”,“听我说完后面的。”

得摩斯:“悲惨记忆之二……”

唐凛:“……”

这个前缀还真是沉重。

“你们两个谈恋爱, ”得摩斯和唐凛说, “但他不允许在公司公开你们的关系,哪怕你们两个已经住在一起了,上班时间必须错开十分钟。”

唐凛条件反射要回头, 却后知后觉, 发现这样站位很不方便, 索性右转90°,然后退后两步,这样左前方得摩斯,右前方通关者阵营,随时两边望。

“为什么不能公开?”换站位后的第一道目光, 他给范佩阳。

这件事没有午夜场那样令人重新审视的“ab面”,范佩阳清楚记得:“你当时就问过我, 我也解释了, 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私事,没有必要拿到公司。我并不介意被议论,但合伙人谈恋爱,很可能会让中高层的员工在做决策时多想, 没必要给他们增加这种负担, 也容易影响公司效率。”

这一席话太有理有据了,甚至有那么个瞬间, 唐凛还以为自己回到公司高层会议上了,正听着范总掷地有声,侃侃而谈。

没再麻烦得摩斯,这回他自己问:“然后呢?听完你的解释,我怎么说?”

范佩阳皱眉想了一下:“你没说什么,就是同意了。”

唐凛心里窜过一种很微妙的感觉,离受伤、难过什么的还很远,就是有点不解,有点别扭,还有点,淡淡的堵。

范佩阳在唐凛的沉默中,似乎读出了些什么:“其实你……不同意?”

“我不知道,”唐凛轻轻摇头,“我不记得了,没办法替那个时候的自己回答你。”

范佩阳说:“不要那个时候,就现在这个你。”

唐凛认真看他,尽量客观而诚恳:“我会说,你讲的有道理,但这一番话太冷静、太公事公办了,有点伤人。”

范佩阳:“以前的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唐凛苦笑:“我说了,你别问我,我不记得。”

范佩阳再次沉默了。

不记得,这三个字就像一把所向披靡的剑,斩断了他所有的追问和念想。

“你别欺负一个失忆的,”得摩斯把范佩阳的魂儿喊回来,“不公开关系也就算了,你连一张合影都不和人家拍,逼得他最后可怜到只能趁你睡着了,偷一张自拍合影。”

范佩阳愕然看向唐凛:“这点小事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

唐凛终于明白手机里那张亲吻自拍,为什么那么孤零零了。

因为范佩阳不愿意。

所以那个从前的自己再想要合影,也只能偷偷来。

他比范佩阳还愕然。

对啊,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