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摩斯没让他烦恼,直接一脚踹上610椅子,因为是第二次出脚,动作更娴熟。

就听一声椅子摩擦地面的刺耳长音,610连人带椅子被踹出去快半米,直接撞上510的椅背,才停下来。

610眼里立刻起了火,当下就要跳起来反击。

510眼疾手快,立刻把人揽过去,看似亲热地勾肩搭背,实则是压着610肩膀固定呢。

“哎哎,都是同事,为了虫子闹不愉快,也太不值当了。”510这话说得大声,是给整个顾问室缓和场面用的,之后他又靠近610耳边,作为有幸挨了得摩斯第一脚的选手,以过来人身份给了对方一句专属劝告,“你想体验‘窥探恐惧’?”

610当然也记得先前得摩斯也踹了510椅子,并以“窥探恐惧”威胁,但他可从来没当回事,因为“禁止守关人之间互相攻击”,是试炼区的几大铁律之一。

像是看出了610的不以为然,510几不可闻叹口气,声音压得更低“你可别忘了他的光辉事迹。”

610“……”

得摩斯,试炼区成立以来,唯一一个荣获“惩罚制度大满贯”的选手。

“警告”、“通报批评”、“禁闭惩罚”、“扣发工资”……但凡制度上列明的惩罚项目,他都体验过,个别项目还经常体验,反复体验。

体验的原因也五花八门,“偷偷潜入不属于自己的关卡”、“袭击不属于自己关卡的闯关者”、“擅改守关流程,过度自由发挥”、“和守关者斗殴”、“唆使其他守关者加入斗殴”……

你能想到的错误他犯过,你想不到的错误他发挥创造性,也犯过。

610在追忆往昔里,默默安静下来,反手也搭上了510,和其假装一对亲兄热弟,强行开启新话题。

后方,被刻意遗忘的得摩斯,满眼失落。

他都把窥探前的准备酝酿好了!

小冲突被化解,守关人们瞬间轻松,顾问室重新恢复嘈杂。

提尔无奈叹口气,和得摩斯说“你不用总帮我出头,我还没弱到连挑衅都不能应付。”

仍站着的得摩斯,低头斜他一眼,毫不掩饰的怀疑“你确定能像我刚才那样一脚踹过去?”

提尔“……回应挑衅不是只有踹椅子这一个方式。”

“算了吧,”得摩斯耸耸肩,坐回自己椅子,“你这种人,要么不动手,一动手就绝对是大事。你以为我在保护你?我这是在保护他。”

提尔“……”

“对了,那个的队长,叫唐什么来着?我感觉如果他在,说不定还真能发现线索。”已经把注意力放回610投屏的810守关人,突然有感而发。

“唐凛。”卡戎帮他补完姓名。

唐凛在410狩猎者游戏中的表现,是他们围观这么多天来,这么多个关卡的闯关者里,最亮眼的一个。

单是竟然能拥有第二棵文具树,还是治愈性的,就足以傲视所有闯关者了,更难得的是,还有脑子,够冷静。

不过顾问室里绝大多数守关人,只见过唐凛410以后的表现。

关于他在310孤岛求生别墅的“捉迷藏”游戏里,以“铠甲战士”造型把当值守关者耍得团团转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潘恩知。

眼下,潘恩背靠椅子,双手插兜,乖巧得连红发看着都很柔顺。

“也不一定非要唐凛,”410的索贝克,认真盯着投屏里的某个背影,说,“他在那儿站半天了。”

说着,他用意念将投屏视角推进,让画面更清晰地锁定目标人物。

是范佩阳。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油画前,这会儿正驻足在那儿,微微仰头,全神贯注地望着画里的guest013。

戴着眼镜的男人占据了画幅的大部分,背景像是一间书房,他穿着正装,坐姿优雅,手中拿着一本翻开的书。从画里看不出书页内容,更看不见书的封面,只能依稀辨认,书页白中泛黄,封面则是深色的。

房间里的范佩阳在沉思。

顾问室里的守关者们也渐渐安静下来,一些人甚至还不自觉地有点紧张。这紧张当然不是担心闯关者,而是他们知道油画里有线索,画前的人却不知道,于是“范佩阳到底能不能察觉”,就成了一件隐隐让人期待的事。

“他不会真看出来了吧?”

“有可能。”

“不然不会一动不动这么长时间。”

“这人可以啊,我还以为他只会暴力……”

起居室内,众伙伴也发现了范佩阳的异常。

油画是他们进入房间后第一个查的地方,因为郑落竹和南歌都说这幅画十分奇怪,屋子里什么家具都能挪动,就这幅画,跟长在墙上似的,怎么都不动。

十几个伙伴都上了手,最终确认,郑落竹和南歌说的是实情。

如此可疑,必然要重点查看,可众人花了很长时间来研究这幅画,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最终不得不放弃,开始查看房间的其他地方。

此刻范佩阳又回到了油画前,还欣赏得无比专注,谁看都会觉得奇怪。

郑落竹立刻跑到他旁边,问“老板,怎么了?”

这一问,让顾问室瞬间安静,所有守关人都目不转睛地盯住投屏。

起居室内,众闯关者也望向范总。

范佩阳则心无旁骛,只认真看着油画上的guest013“还是浴袍适合他的气质。”

郑落竹“……”

起居室内所有伙伴“……”

顾问室内所有守关人“……”

就不应该高估这家伙!

没一会儿,投屏里又传来范佩阳的声音。

“他为什么不看书?”

这时候房内的大部分人都已聚到了油画面前,陪着范总一起“赏画”。

画上,guest013手里的书可是画得清清楚楚。

“你眼……咳,你再好好看看,这不是就在看书么。”在“你眼瞎”脱口而出前的最后一刻,和尚终于反应过来,他面对的不是普通闯关者,是范佩阳。他当然不怕对方,但是为了爱与和平,可以暂时迁就,保持文明礼貌。

“手里拿着书,眼睛没看,”范佩阳直截了当,“视线不对。”

众人再度看向油画,终于明白他在意的点是什么了。

画中的guest013坐在书房里,手里捧着书,理所当然让人觉得他就在看书,但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他的视线虽然对着书页方向,但又稍稍高于书页,像是越过书本,正在看更远处。

但这更远处的景物又不可能从油画中体现出来。

众闯关者越观察越疑惑“他到底在看什么?”

范佩阳越观察越笃定“他在瞪我。”

众闯关者“……”

总有刁民要害朕·范佩阳,又上线了。

“等一下……”南歌忽然上前半步,离油画近到不能再近,而后踮起脚,试着和画中人微微下行的视线对接。

很快,她就发现,guest013的确是瞪着范佩阳,可那是因为范总非站在人家的视线路径上,身高又高,正好截住了对方目光。

如果无视范总,让guest013的视线继续往前走,那就是一条继续往斜下方延伸的线。

南歌顺着视线轨迹一步步后退,退离墙边,退到屋中央,再继续……最终停在了距大门两步左右的地方。

她的脚下是一片平地,看不出任何出奇。

这是一进门就会踩到的地面,却也是搜寻时很容易忽略的盲区。

南歌思索片刻,突然抬脚用力一跺。

地面传回的声音有点实,并不像有藏着什么的空间。

白组三人是唯一没聚到油画前的小分队。这会儿白路斜坐床上,俩组员站床边,一左一右帮组长撩开床幔,陪同组长一道张望南歌。

蒋城“她在找什么?”

白路斜“密道。”

许叮咚“组长……”

蒋城“您能不能把这个执念放下?别的不说,你就听她跺脚那个声儿,也不像有……”

“砰”

那边南歌用尽全力,再次跺了第二脚。

这回传来的声音,竟真的有些发空了。

南歌喜出望外。

众伙伴也听出门道了,哪能再让她辛苦,立刻围拢过来,对这一小块地面展开了惨无人道的围攻。

终于,地面轰然碎裂,露出一人多宽的大洞。

洞内幽深不见底,不知通向何处,只有冷风源源不断地吹上来。

密道。

标准的密道。

蒋城、许叮咚“组长,我们错了。”

白路斜“你们对过吗?”

蒋城、许叮咚“……”

☆、第205章 日记

十五分钟前,古堡五层,浴袍男最初洗澡的房间。

丛越茫然跟着唐凛进屋,小心翼翼关上房门之后,总算有机会问了“队长,我们为什么要回这里?”

唐凛不看其他地方,直接往浴室走“想确认一件事。”

丛越连忙跟上去“那个,你之前说浴袍男不是故意放祁桦走,而是因为某些‘不可抗力’,到底指什么啊?”

唐凛踏入浴室“我要确认的就是这件事。”

丛越愣了愣,立刻识相闭嘴,以免打扰自家队长思路。

虽然他到现在,仍是一头雾水。

唐凛把他从浴袍男手中救下,是在七楼,他们一路迂回曲折,绕了很久,才缓慢地绕回五楼。当然这样谨慎也是有回报的不光完美避开了杀人魔和浴袍男,连闯关者都避开了,一路上就没遇见半个人影。

只是自家组长非要回到这个故事开始的地方,到底想确认什么事?

丛越抬头,发现唐凛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在浴室里四下搜寻、翻箱倒柜,而是站在一个挂在墙上的空衣架前,不动了。

“这个位置应该是之前挂着浴袍吧……”越胖胖难得动脑,“后来浴袍男拿过来穿了,所以才只剩衣架?”

唐凛“推理正确。”

越胖胖刚要高兴……

唐凛“但是方向错了。”

丛越“……”

唐凛莞尔,不再欺负自家伙伴,低头道“让你看的不是衣架,是这个。”

丛越的视线跟着往下,这才发现,衣架底下摆着一个漂亮的浅口竹篮,编织得异常精美,篮子内侧还衬着素雅的棉麻织布,以防置于其内的物品,被竹条边缘勾扯到,尽管那些竹条已经被打磨得极其光滑。

如果单是一个篮子,丛越很难猜出来是干嘛的,但现在,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浴袍摆在里面,他就秒懂了“脏衣篓?”

但脱口而出之后,他又立刻否定了自己“好像不对……”

脏衣篓里面的衣服都是随随便便一丢,等待被洗,谁会把已经脏了的衣服叠得板板正正放里面。

所以……这难道不是个脏衣篓,而是置物篮?

“就是放脏衣服的,”唐凛淡淡一笑,“只不过有人的习惯比较特别,非得这样叠好了放才舒服。”

“这叠得也太专业了吧。”越胖胖看着竹篮里叠得漂漂亮亮的浴袍,再想想自己衣柜里那一团团洗过的衣服,发现自己的干净衣服还不如人家的脏衣服“过得体面”,顿时羞愧。

毫无疑问,篮子里的衣服是浴袍男的。

一是浴袍男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已经换了一身正装,那之前穿过的浴袍自然脱掉了。

二是这浴袍下摆边缘蹭黑了,因为浴袍男在古堡外和那几个主动冲上去的闯关者打架屈身时,下摆蹭到了地面。

事情看似清楚了,但越胖胖实在想不明白“他特意回来换回自己衣服也就算了,还特意把脏衣服叠好?这不叫‘习惯特别’,这叫有病吧。”

“说不定就是有病。”确认完浴袍,唐凛离开浴室,又回到房内。

越胖胖亦步亦趋跟出去,愈发迷糊。

房内,他们最初曾跳过的那扇窗已经关上了,关得严丝合缝,连风都透不进来。

但窗户的玻璃上有不少划痕。

越胖胖想起从[生门]回到古堡下层后,甜甜圈曾提到,他们怀疑[生门]就是当初跳古堡的窗口,所以回过这间屋子,想必这些划痕就是甜甜圈们砸窗时的杰作。

唐凛没看窗口,而是走到了书桌面前,微微俯身,认真查看桌面。

桌面上本来应该有一本日记,一瓶墨水,一支羽毛笔,一个小花瓶。

现在日记不见了。

其他物件都大体维持着他们最初进这个房间时的位置墨水瓶和羽毛笔在右上方,插着一支玫瑰的小花瓶放在左上方。

但是墨水瓶原来是拧开的,羽毛笔插在里面,瓶盖放在旁边。现在瓶盖被拧上了,羽毛笔被拿出来擦干净,挨着墨水瓶规整摆放。

花瓶和玫瑰还是原来的样子。半枯萎的玫瑰,花瓣蔫头耷脑,花茎上保留的叶子也缺水泛黄,有些叶片已经脱落,掉在桌面上。

掉下来的干枯花叶一共三片,唐凛记得当时的它们就是自然散落在花瓶周围。

然而现在,小小的叶片被整齐摆在一起,还是按叶片大小排的序。

越胖胖也学着唐凛俯身下来,直勾勾盯着桌面。

墨水瓶先前是拧开还是盖上,他毫无印象,玫瑰花落了多少叶子,他更是全然空白。

但就算前面的都没记住,也不妨碍他对着这三片叶子的造型,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这是有人故意摆的?”

唐凛点头。

越胖胖“难道是要给我们传递什么密码信息?”

唐凛一怔,眼里难得流露意外“我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越胖胖错愕“不是密码还能是什么?”

唐凛“也许他就是单纯的看不惯,非要摆整齐。”

越胖胖“太变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