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勉笑了笑,温和地拍拍他的肩膀,说:“老五,这担子不好挑,你自己要有分寸,老三那边,你赶紧想辙去收拾下场面。我已然压了他一压,你再示好一下,他没必要不依不饶。事情无论怎么样,都还是别闹到长辈们那去的好。”

霍斯予点了点头。

哪知道霍斯勉前脚刚走,后脚又传来一个消息,台资公司的老总林正浩先生率领秘书亲自来访。

“要见吗?”陈助理问。

“干嘛不见啊?”霍斯予敲了敲桌面,说:“请去。”

林正浩一身褐色西服,系着金色领带,英俊不凡,霍斯予一见就先腻味,翘起二郎腿,也不起来,动了动眉毛说:“呦,林总裁,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林正浩温文一笑,说:“自然是有生意上门跟五少洽谈。”

霍斯予笑了笑,说:“居然扰动您亲自上门,霍五怎么着也得听听不是。”他懒洋洋地站起来,指了指沙发说:“请坐。”

林正浩坐下后,示意秘书递上来一份文件,说:“这是我公司拟定与葵盛就溪口项目的合作计划,霍五少过目。”

霍斯予低头笑笑,说:“林正浩,我懒得跟你废话,直说吧,你想干嘛?”

林正浩看了看四周,霍斯予会意,对陈助理说:“老陈,带人家小姑娘出去,我跟林总好好谈下正事。”

陈助理微笑颔首,带了林正浩的秘书出去,走时体贴地关上门。林正浩微微一笑,说:“鄙人把生意送上门,五少怎么连杯待客的茶水都没有?”

“对不住,我不爱喝那玩意,”霍斯予漫不经心地说。

“那可惜了,”林正浩淡淡一笑,说:“五少不如先看看计划书。”

“看个屁,”霍斯予痞笑说:“溪口项目是我们葵盛中标,要分一杯羹,也轮不到你。”

“是吗?”林正浩笑得莫测高深,淡淡地说:“但据我所知,贵公司近期资金周转好像有点问题吧?按照国内的信贷机制,好像贵公司要续贷,也有一定难度吧?五少硬要啃这么大块骨头,就不怕消化不良吗?”

霍斯予收拢笑容,坐起来正色说:“林正浩,老子有多大本事就敢做多大的事,我们葵盛的问题,不劳你操心。”

“是吗?五少真的不看看,我开出的条件可是非常丰厚,而且,听说贵府另外几位少爷对五少您可是早有微词,暗地里动静不小,”他顿了顿,说:“溪口这个项目,处理不好的话,想必霍家英才挤挤,要找另一位来替代五少,也不是什么难事。”

“呦呵,在这等着我呢,”霍斯予笑了起来,凑近林正浩,低声说:“您这消息可真灵通,说的也在理,可惜老子不吃这一套。”

“霍斯予,在商言商,你又何必拒人千里之外?”林正浩眯着眼问。

“因为老子瞧你不顺眼。”霍斯予笑得嚣张万分,摇着手指头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告诉你,不管是钱还是人,你在我这,都要不到。”

林正浩变了脸色,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咬牙说:“霍斯予,你这个畜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周子璋干了什么!”

霍斯予反手拂开他,冷笑说:“轮不到你心疼!”

林正浩冷哼一声,正正西装,站起来,把资料往他桌子上一摔,冷声说:“别拒绝得太早,五少,世事如棋,咱们走着瞧。”

霍斯予等着林正浩走了,胸口起伏,气闷非常,顺手一拂,将桌面上的东西全扫下去,哐当一大声惊动外面的人,陈助理忙开门进来,惊问:“五少,您没事吧?”

“没事。”霍斯予深吸一口气,憋在胸口,又缓缓吐出,掏出烟叼嘴里,点燃了吸了一大口,看见陈助理还没走,揉揉太阳穴,问:“老陈,我对子璋很差吗?”

陈助理一愣,随即答:“您对他很上心。”

霍斯予点点头,挥手说:“你出去吧,我没事,下午的事都取消了,我要回去,子璋在哪呢现在?”

“好像在家里做论文。”陈助理笑了笑:“周先生爱静,您给置办了大书房后,他就哪也不爱去了。”

霍斯予忍不住柔和一笑,说:“行了,你出去吧。”

他想了想,掏出电话给周子璋打,电话通了,周子璋在那一端问:“怎么啦?”

霍斯予骤然觉得烦闷一扫而空,笑嘻嘻地耍赖:“子璋,我今天被我堂哥训了,倒霉透顶了,你给我补偿一下。”

那端传来周子璋的沉默,就在霍斯予又要开口的时候,传来他低低的声音:“好吧。”

“真的?”霍斯予高兴得骤然提高嗓门,又发觉自己夸张了,忙压低嗓门,柔声问:“那我要你给做饭吃。晚上洗鸳鸯浴,大干三百回合。”

周子璋忍着怒气说:“做饭就有,其他的别想。”

“行,行吧。”霍斯予笑呵呵地说:“我现在就回去,我回来帮忙。”

“随便。”周子璋挂了电话。

等霍斯予赶回去的时候,周子璋已经在厨房那里忙开,红色西红柿,绿的西芹,翠的黄瓜,粉色的肉,虾,一样样码开了,井井有条,霍斯予自然帮不上什么忙,靠着门框,笑呵呵地看着周子璋忙来忙去,觉得心里特别满足,这里就跟圣地似的,把外头那些乱七八糟事隔开来,不仅让他得到清净,还让他体验到温馨。

周子璋是做饭的老手,半个小时后菜基本都上了桌,很简单,两个菜一个汤,有肉有虾,荤素搭配得很好看。霍斯予大快朵颐,虽然没到饭点,可他整天没好好吃过东西,现在吃这些,只觉得天底下再好吃的东西,也比不上周子璋亲手所做的家常菜令自己的胃服服帖帖。

他边吃边夸,大概夸得太肉麻了,连周子璋向来冷清的脸上也带了淡淡笑意。霍斯予偶尔一抬头,看见灯下的他俊美如斯,黑眸深邃清澈,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静谧得就如一幅画般。这一刻,屋里静静地流淌着安宁的气息,霍斯予莫名想起林正浩对自己的指责,有些惭愧,看着周子璋发愣,就这么好的人,自己以前怎么就下得了手去揍他去逼他呢?他倒不是后悔,但觉得做得太过,现在想起来自己都心疼,此时此刻,周子璋就算让菜刀划拉个小口子他都舍不得,真舍不得,宁愿自己疼也不愿他疼。霍斯予放下碗,觉得该说点什么,他伸出手,握住周子璋的,脱口而出来了句:“对不起。”

话说出去,他就释然了,这是真心实意地道歉,对周子璋再好,你也欠着他这句抱歉。

周子璋似乎吃了一惊,抬起眼,看着他目光复杂,最后抿紧嘴唇,似乎轻叹了一口气,轻声说:“吃饭吧。”

霍斯予笑了,点点头,又开始吃起来。

周子璋看着他,忽然说:“明天,你有空吗?”

“什么事?”

“我,我想去咖啡馆,听说,xx路新开了一家,是意大利人开的,杂志上讲不错……”他垂下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你要是忙就算了。”

霍斯予刹那间因为自己幻听,周子璋居然亲口主动约他出去,这怎么会没空,天上下刀子都有空,他立即说:“当然有空,我陪你去。”

“那,下午三点半?”

“行。”

第47章

后来,还有什么是记得住的?

霍斯予闭上眼,努力回想,是了,还有周子璋洗碗的背影,带着橘红色的橡胶手套,低着头,白色的洗洁精泡沫偶尔溅上手套,碗碟相碰的声音清脆却不刺耳。这个夜晚如此静谧,暖色灯光如此柔软,这个人在你视线里头,如此动人,从背后看过去,腰间系着的围裙细带让整个腰线显得分外纤细,就是这么不知看了多少次的背影,竟然牵动你的情绪,涌上来那种珍视、怜爱夹杂着文火慢腾腾烧炙起来的欲念,令他看着看着,禁不住喉咙发干。

一直到现在,他才恍然大悟,怎么就能喜欢一个人到这个地步?不需要他摆出诱惑的姿态,不需要他光着身子,上床功夫什么的你一概不会去考虑,仅仅只是看着他的背影,仅仅不过是一个低眸下去的神态,就能令你心绪澎湃,就能令你,想抱他想亲他,想紧紧把人锢到怀里,按在靠近心脏的地方,给世上任何的好东西也绝不放手。

他记得自己当时就这么走过去,毫不犹豫地从背后把人紧紧抱住,圈住他,把头埋在他的颈项间呼吸属于他的味道,心旷神怡,就是他妈的如此难以自持,顺着腰线摸上去,只是体温相接,竟然就呼吸急促,下腹一紧,想要他。

他还记得,周子璋似乎略微挣扎了一下,然后就任他去了。当时自己还高兴得没边,跟个傻冒似的喜滋滋地想这下好了,他可算不怕这种事了,当下再没犹豫,立即就把人打横抱起弄浴室里去。开了热水脱了衣裳就一顿没头没脑地亲,亲到后来,他甚至想也不想,就蹲下去把头埋在周子璋两腿之间,对着那粉色的秀气器官,一口含了进去。

霍斯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啦,往常这种事想也不可能想,笑话,只有别人伺候五少的份,什么时候轮到五少去伺候人?但人就是这么奇怪,你做一些意想不到的事,就那一瞬间你根本不会有什么想法,自然而然就做了,做的时候才觉得不可思议,可却又兴致勃勃地将这种怪异抛诸脑后,全心投入这种前所未有的开拓当中。比如耳边越来越清晰的呻吟声,夹杂着惊恐和断断续续的哀求,还有无能为力的挣扎,一步步陷入由你制造的欲念深渊却无法可想,他完全掌握在你手下,只需要这么一想,你就能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愈加得意地掌控他,看他能失态到什么程度。

到后来周子璋完全站不住了,软软地靠着浴室墙壁滑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眉目含情,全身皮肤泛上一层煽情的粉色,竟然有种上回在车里头做,只看了个大概,就已经够销魂,等现在毫发毕现地看个清楚,霍斯予才知道那种满足感有多大。征服和占有不出奇,说句难听的,你就是霸王硬上弓也不过是个力气活,撕毁一个人很简单,那快感是很强烈,可远远比不上你掌控一个人的欲望来得惬意。想想看,这个人还是你喜欢的,你愿意去讨好的,你想让他非你不可——让他因为你而达到极乐,将这种极乐挤进他的脑袋,入侵他的记忆,哪怕他再不愿,再抗拒,他也无法忘记你给他带来的欢愉,进而无法忘记你。

无法忘记你。

当时在做的时候,霍斯予只是莫名其妙涌上这个念头,但后来他才知道,这句话竟然他妈的会一语成谶。

那么快乐的时候,你竟然莫名其妙感到悲伤,进入的时候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可激烈地动完后,你凝视他的眼睛,竟然会看到死寂一般的荒凉。

一切其实昭然若揭,可偏偏自负聪明的人,却不愿去聪明这一趟。

然后呢?霍斯予把头埋进手掌中,强迫自己回想那一天的情景:一觉醒来,已经快中午,睁开眼的时候,差点让周子璋吓一大跳,他早已穿好出门的衣服,就坐在工作台前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但没有看,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目光复杂,似乎在考虑什么难以决断的事,然后,他看见他放下书本,走到床边,静静地开口说:“起床吧,你说了带我去咖啡馆。”

如果自己当时多留一个心眼,就会发现,周子璋的神情不对劲,太平静了,丝毫没一点与情人出游的兴奋,倒隐隐透着壮士断腕的悲凉。

可是这能怪得了谁?霍五再跋扈嚣张,聪明决断,到底也不过是个没谈过恋爱的二十三岁年轻人。

接下来的一切就如一场精心编纂的剧本,演员按部就班,一个个上演。在那家格调欧化的咖啡馆里,他们俩一进去,就看到林正浩坐在那,看到他们,舒展胳膊笑了起来。

犹如猎人看见猎物踏入陷阱那般的笑。

霍斯予这时候已经有些隐隐的不安了,但仍然有些婆妈地不愿去多想,竟然还跟头蠢驴似的不愿在公众场合当着周子璋的面给林正浩难堪,拉着周子璋就想换地方。哪知道周子璋避开他的手,走向林正浩,看着他轻飘飘说了一句:“是我约他来的。”

霍斯予发誓,这辈子受到过的打击,就连当初十三岁闯了大祸被司令老爸抓住关禁闭室抽了皮带往死里打的时候,也没这一刻这么难过。

先是茫然,然后是无措,然后是愤怒,然后是难过。

霍五少原本就比一般官家子弟要头脑好使,手段果敢,在一瞬间,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两个人,早就串通好了。

他当时就想冲上去揪住周子璋,他其实未必想打人,就是愤怒到满眼血红的状况,非要干点什么来才行。眼前这个人,看着这么柔弱无害,温文尔雅,俊秀得像从画上走下来,怎么原来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怎么出手这么狠,专挑他最痛的地方一刀扎下去,半点都不带犹豫的?

心里像烧着一团火,疼得不得了,从没试过这么难受,当初被霍司令抽得三天下不了床,浑身跟火烧似的也没这么疼。霍斯予想周子璋也这么疼,想揪住他问个明白,像个失恋没品的愣头青那样吼一句,老子他妈对你都这么好了,你为什么还要来这一手?

你就这么恨我?你一点,都没有喜欢过我?

他的拳头还没来得及挥出,就被林正浩挡住,林正浩冷冷说了一句:“五少,这是公众场合,你不要脸,我们都还要脸。”

他有些恍惚,什么叫我不要脸?你勾搭我枕边的人,干见不得人的事,怎么反倒是我不要脸?

他瞪着周子璋,此时却发现,那个人脸色灰白,本能地退了好几步,脸上全是恐惧。

就好像自己是什么怪物一样。

心口疼得都受不住了,霍斯予的拳头却软了下来,他悲哀地看着周子璋,付出这么多,对谁都没对你上心,真正捧在手上怕热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为了你无所畏惧,做好跟霍家那些难缠的长辈长时间抗战的准备,可到头来,我在你眼中,仍然一点也没变吗?

他低吼一声,转身一记勾拳,狠狠挥在林正浩下巴上,林正浩没想到他仍然开打,嘭的一下没站稳,霍斯予紧上一步,目露凶光,又一拳重重击在他腹部,林正浩闷哼一声,痛得弯下腰。霍斯予单膝屈上,又痛打了一下,双手屈肘,就要往他脊背上落下。

就在这时,他听见周子璋厉声道:“霍斯予,你再打他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他一抬头,周子璋满脸雪白,却无所畏惧地瞪着他,目光中尽是厌恶和憎恨,是了,厌恶和憎恨,这才是这个男人对自己最真实的感情,那么昨晚上那些旖旎亲昵,那些情动喘息又他妈算什么?算什么?

“再过十分钟,你堂兄霍斯刚就会带着令尊前来,你是不是想让他看到这些,然后亲口吩咐除了你葵盛总裁的位子?”

霍斯予一呆,脑子迅速清醒过来,他松开手,推开林正浩,浑身微微发颤,霍氏里面的斗争,家族里的暗流,他比谁都清楚,也比谁都明白里头的利益得失。但这些周子璋怎么会知道?难道说,最近以来凭空多了这么多事,其中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

这个一直以为老实巴交的书呆子,自己到底了解他什么?

林正浩此时已经缓过气来,揉揉被揍青的下巴,冷哼一声说:“五少要过拳脚,咱们单独另找时间,林某也未必怕了你。现在时间不多了,五少要不要坐下来,咱们谈笔交易?”

霍斯予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又睁开,强迫着自己压下怒火,硬邦邦地说:“看来,我没有说不的余地。”

“是,所以你必须坐下来。”林正浩整理好衣服,周子璋走过来扶住他,他朝周子璋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这一幕深深刺痛霍斯予,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说:“林正浩,咱们的事没完!”

“随便,”林正浩淡淡地说:“难道没有子璋,我们就能成朋友吗?请坐。”他指了指边上的座位,携着周子璋的手坐过去,霍斯予痛入心扉,却也只能强撑着过去。

“直接讲吧,我要你放了子璋,从此答应再不骚扰他。”林正浩看着他,直截了当地说。

“休想!”霍斯予从牙齿中迸出两个字。

“五少,恐怕这回由不得你。”林正浩冷笑一下,说:“一周前,令堂兄找上子璋,要他带你来这,做出些被你强迫的举止,以便他带霍司令过来抓现行。令尊大人据说刚正不阿,做事并不徇私,最忌讳有人仗势欺人,无法无天。恐怕你对子璋的所作所为,此刻早已添油加醋传到老人家耳朵里;再加上你对霍家另外几位公子听说也没怎么留过情面,赶尽杀绝从不手软,这样的所为,我若是长辈,就算再疼你,恐怕也要掂量要不要重用你。”

霍斯予松松领带,脸色阴沉,一声不响。

“五少是个聪明人,个中利害,不用我多说。你在S市商界横行,一路无阻,葵盛发展势头迅猛,你倾注了多少心血?如果没了葵盛总裁这个职务,恐怕你连贵府三少,令表兄李思捷都不如,不怕说句你恼的话,这几年来你得罪的人不少,如果不是你背靠葵盛这棵大树,要动你的人怕是不少。别的不说,你让了葵盛总裁的位子,三少再坐回去,林某很怀疑以后还有没有你的好日子过。就算大家看在霍司令面子上不敢真动你,但暗地里给你穿小鞋难道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林正浩观察着他,微笑着继续说:“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只需要你放了子璋,林某就既往不咎,呆会令尊大人过来,子璋与我还会帮你打个圆场。至于溪口项目,我也会注资合作,缓解贵公司压力,一举数得,五少何乐而不为?”他眉头微微皱起,口气有些嫌恶地说:“况且,对你们这些公子哥儿来说,换情人就跟换衣服一样,大家好聚好散,又何必搞得那么难看呢?”

霍斯予大口呼吸,紧抿着嘴,盯着垂头一言不发的周子璋,突然问:“你呢?这事你跟里头做了什么?”

周子璋叹了口气,淡淡地说:“童童。”

霍斯予有些疑惑,问:“那小瘪三?他不是敲诈你……”他语气一顿,恍然说:“原来他跟你串通好了的。怪不得你一直求我别对他动真格的。”

“是,那孩子心底不坏,看我在你那过得难受,很内疚,以为我这么惨都是他害的。”周子璋低声说:“我也没做多少事,只是通过他给你一个信息,你们霍家,有人在谋算我。”

“于是我就傻了吧唧地下狠手收拾霍斯刚。”霍斯予点点头,撸撸头发,说:“别人都说我狠,其实你更狠,挑拨离间都不用自己出面……”

周子璋皱了皱眉头,轻声说:“我冤枉他了吗?我不无辜?你们兄弟阋墙,不能外御其侮,与我何干?当初他若不是眼红你,又何必算计到我头上,费那么大周章把我弄到你跟前,就算我不动,你不动,他都迟早会找个时机做今天这些事。”

“可我他妈真怒了,你知道个屁!如果不是我他妈在乎你,他毕竟是我三哥,我至于……”霍斯予猛然住嘴,摇头低声说:“得,就算没你搅和,他也不会善罢甘休,迟早都得闹上老爷子那边去。”

周子璋抬起头,直视着他,淡淡地说:“是啊,我不过是促成你早日下了个决定而已。”

“你他妈胆子不小,我倒小瞧你了。”霍斯予想咧开嘴不在乎一笑,可心口着实疼得厉害,笑也笑不出来,握紧拳头,恶狠狠地问:“你到底为什么干这些?怕我们家吗?我难道罩不住你吗?你信不过我?你信不过也别找外人来……”

周子璋哑然失笑,随后摇了摇头,说:“霍斯予,你从来不替别人考虑,现在能不能请你破例一次,稍微跟我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被人这么对待,你不做点什么,还算男人吗?”

霍斯予被他噎住,第一次发现,原来周子璋也能如此刚强,只是自己一直将他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直想对他怎样就怎样,刹那之间,无边的忿恨和绝望似乎洪水一样涌过来,他近乎慌乱地说:“就算我当初对不住你,可我现在不是在改吗?”

“对不起,世界不是为你一个人建造的。”周子璋淡淡地说:“不是你想做混蛋就混蛋得有理,你想做好人就好人得没有异议。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只知道,你毁掉我的自尊,践踏我的理想,让我卑微得不如一条狗,偶尔顺一下我的毛就还指望我摇尾巴乞怜,我实在没法做得那么贱。”

“我管你犯不犯贱,总之老子看上的人,想我放手,没门!”霍斯予胸口闷到不行,一拍桌子低吼了一句。

周子璋的目光骤然悲哀起来,他苦笑一下,轻声说:“何必呢?霍斯予,我从小胆子不大,只想安安分分过日子,别说害人,就是背地里骂人的事我也很少做。可我跟你在一块,每天都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掐死你,这些,你不知道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霍斯予竟然能苦笑一下,贫嘴说:“我当你每天晚上死盯着我是看上我了呢……”

“五少,”林正浩听不下去了,插嘴道:“眼下可由不得你,令尊转眼就到了,到时候会闹出多大乱子我可不能担保。只是好心提醒一句,你如果不是葵盛总裁,可就什么也不是……”

“你为什么,不答应霍斯刚,这样不是更能甩掉我?”霍斯予涩声问。

周子璋沉默了一下,说:“我信不过那样的小人,你虽然是个混蛋,但没骗过我。”

霍斯予想哈哈大笑,却心里压着千斤巨石,怎么也笑不出来。他贪婪地看着周子璋的脸,就在片刻之前,还当他是宝贝,想揣在怀里捂着不让人看见,现在要他点头放手,砍了他倒还容易些。他痛得两眼干涩,可不放手行吗?你最喜欢的人,留着强成了怨偶,终于再也不用掩饰对你的恨意,逼着他拼着毁了自己也要毁了你,这样就好吗?这样他妈的就算拥有吗?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他脸上的笑已经那么少了,再拘着他,只怕连那点神采,都要磨灭干净了。

他沉重地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自嘲一笑,低声说:“就冲你这句话,我也算,没把心意丢下水道里去。但是,”霍斯予抬起头,目光炯炯地说:“你给我记着,咱们这事没完。”他见周子璋目露惧色,不由加了一句:“放心,我不会再逼你,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回来。”

第48章

“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回来!”

这句话掷地有声,伴随着霍斯予特有的嚣张和跋扈,刹那间,那位横行霸道肆无忌惮的霍五少仿佛又回来,斜觑着你,嘴角带着痞笑,眼睛闪着坚定的光,吊儿郎当地坐着,却偏偏产生令你无法轻视的压迫感。

林正浩目光一冷,嘴唇一动,犹自带着笑,那笑却有说不出的讥讽:“五少,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答应放手了,那么又何必,放这种话吓唬老实人呢?”

他转头看着脸色苍白,明显露出倦意和怯意的周子璋,叹了口气,放缓了口气,挑眉看着霍斯予说:“你对子璋的兴趣,有多少是源自自私的占有欲,有多少是出自真正的感情,恐怕只有你自己才能判断。但我在这斗胆问一句,你到底当子璋是什么?你看过有哪一个人被人这么强迫过日子?你有想过,他也跟你一样,有感觉有尊严,也是个男人吗?”

周子璋的身子微微颤抖,眼眶忽然有些发红,林正浩的话几乎一语中的,一下戳到他的内心。一刹那间,他竟然涌上长久以来苦苦压抑着不能放松的屈辱和委屈,酸痛得想滴下泪来。他深吸一口气,凄然一笑,摇了摇头,对霍斯予说:“你总是这样刚愎自用,明白说吧,我不会回你身边,过去这几个月,是我一生中过得最难的一道坎,每天都像煎熬,熬得这个人都快绝望,整天琢磨怎么杀了你或者自杀,但凡有一丁点可能,我都不想重复那种生活……”

“这他妈的就算你的答复?”霍斯予再也撑不下去了,被背叛的愤怒和斩断所爱的无奈在这一刻全被搅了上来,他猛地一拍桌子,盯着周子璋低吼出声:“什么叫每天都像煎熬?你在我身下放荡的时候也是煎熬?你他妈射在我手里的时候也叫煎熬?周子璋,你有良心没有?啊?我他妈对你如何你自己知道!就差掏心掏肺了,你现在跟我说都是煎熬?煎熬!”他操起桌上的杯子往地上一摔,怒道:“滚!立即带着你的奸夫从老子眼前滚蛋,不然老子非宰了你们不可……”

他话音未落,突然听到背后一个中气十足的老年男音喝道:“霍斯予!青天白日你要宰了谁?混账东西!”

三人忙循声望去,却见一个身着军装,身材高大挺拔,头发花白,面容刚毅的老人背着手站在那,身边跟着一个英俊却形容猥琐的青年男子,后面跟着两名也是身着军装的年轻人,此刻颇有眼力劲,立即过去将咖啡馆的侍应生制住,自觉守在这间雅间外头。

霍斯予脸色一变,抿紧嘴唇,不情不愿地低了头,叫了声:“爸爸。”他瞥了那名青年男子一眼,冷冷地说:“三哥,您这盯人的劲可拼得过人狗仔队啊……”

一句话没说话,“啪”的一声,霍司令早一巴掌殴了过去,登时将他半边脸打红,显见下手毫不留情。霍斯予被打偏了头,却挺着背脊一动不动,目光愈发阴寒,霍司令冷哼一声,说:“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爸爸?没规矩!立即跟我回去,少在这丢人现眼!”

他看也不看林正浩和周子璋两人,转身抬脚就走,周子璋这才见识到什么叫气势逼人,跟他一比,霍斯予那两下子就好比模仿大人的小屁孩,这老人目不斜视,摆明了对他们不屑一顾。若这样,那刚刚跟霍斯予达成的协议便不作数,他不由担忧地看了林正浩一眼,林正浩会意,轻咳一声,说:“抱歉,请等一下,霍司令,请您稍微留步,这里头恐怕有点误会……”

霍司令停下来,头微微一偏,不带任何情绪地说:“我这个儿子是不是皮痒痒了欠收拾,自然会好好问问,至于各位,还是管好自己品行,我没兴趣替别人教孩子!”

林正浩被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倒也真不好往下说,只能看着他们一行人要走,就在此时,周子璋突然说:“请等等,三少,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霍斯刚本来正在暗地里窃笑,一听这话,吓了一大跳,立即回嘴说:“什么怎么回事?你是谁啊,别乱认人,我可不认识你……”

“您不是才找过我吗?而且我们见面的时候,我不是已将我与五少的关系解释得很清楚了吗?”周子璋奇道:“为什么您今天会过来?还,还带了这位?”

霍斯刚没料到居然出现这种状况,眼见霍司令与霍斯予都转头看他,两双相似的眼睛里尽是不怒而威的寒光,霍斯刚吓得脸都有些发白,他恼羞成怒,指着周子璋骂道:“放屁,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勾搭我们老五,迷得他五迷三道的,还害他不务正业,害我二叔生气,你等着吧你……”

“霍三少,请你说话放尊重点。”林正浩愤然将周子璋护到身后,说:“他是我的男朋友,小心我告你诽谤!”

“告,告我?姓林你告去,我们姓霍的要怕了这霍字倒着写,行啊,这小贱人倒是勾引人本事够厉害的呀,一个接一个,尽挑着有钱人下手……”

“住口!”林正浩怒道:“霍司令,大庭广众之下毁人声誉,这就是贵府教导后辈子弟的作风?林某真是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