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可莹负着行囊上岸。远了江南烟雨。

路上有镖师经过,议论纷纷。

----护花宫少主人病重,是不是真的?

----不清楚,是祁总管说的,应该……

----最近连崔夫人也不露面,护花宫会不会出事了?

队伍远去。

崔可莹怔怔站了一会儿。消息传得好快,已遍布大江南北。

……紫竹

,你又想以此来激我回去?!

崔可莹黯然在江风中独行。

天渐亮了,江边渡口处人也渐多。他远离人群,默默走,却不防身后窜出两个穿着破烂的孩子,飞也似地向前逃去。后面一个汉子追上去,一手一个,将两人抓起,骂道:“臭小子,天天来偷吃,总算抓到你们了!”

一个稍大点的男孩挣道:“没有,我们没偷吃!”

汉子“辟辟啪啪”打他,另一个小孩又扑上去咬那汉子的手,却被一脚踢开,哭喊道:“你为什么打我四哥?!我们下次会还你钱的!”

汉子揪起他衣领:“你还有钱?卖了你也没人要!”说着又要打。

崔可莹一抬剑鞘,格住他手臂,道:“你打死他们就有用?”

汉子还要争辩,手却压不下剑鞘。崔可莹猛一收手,汉子险些栽倒,狠狠瞪了他一眼,悻悻离去。

两个男孩坐在地上,看着崔可莹,又看他的剑。

小点的男孩揉着摔肿的膝盖,忍不住哭了出来。

“四哥”拉他起来,道:“哭什么?四哥以后也好好练武,再不受气!”

“练武了就不受气?”崔可莹不禁轻叹道。

“四哥”道:“那当然!还有谁再敢欺负我们?!”

崔可莹心中默叹,看着两个孩子,却想到笑冬,不知他现在有多高?是否已能蹦蹦跳跳?是否真的病了?

心绪甚重。

不知不觉护着两个孩子向前走了一段,眼前有几间简陋的小屋。炊烟刚起,袅袅而散。有妇人们洗衣,洗菜,孩子们在一边欢跳。

崔可莹见那两个孩子朝一个在寒冷江水中洗衣的村姑跑去,如重回队伍的迷途小羊,不由悒然回身,心道,紫竹,你用这一招来激我,我终愿服输……

身后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不是怪你懒呀!这些衣服洗得不干净,人家来找我退钱,我只好找你!你也该认真点!”

众小孩七嘴八舌:“不是的!姑姑洗得手都抬不起来了,怎么会不干净?”“她一早就起来,连饭也来不及吃的。”

有女子哽咽道:“别和大婶争,我是洗得不如别人干净,今天的工钱我不要了!”

崔可莹忽觉话音耳熟,心中一荡,不禁停步回身。

那村姑背对着他,为一个孩子整整衣衫,带着他们就往屋里走,方才被打的两个瞟见崔可莹还没走,便叫了一声“叔叔”。

村姑一怔,回身望来。

如披冰雪。

崔可莹也僵住,原以为今生再不会见到她。

她怔了许久,孩子使劲叫她,她才一省,不顾孩子的拉扯,慢慢走到崔可莹面前。她的眼里蓄满泪水,却终不落下,满脸悲痛,猛一抬手

,一掌掴在他脸上。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