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啊怪啊怪!

“喂,喂,喂,大哥、大姐,你们够了吧,开车开得这么猛,还一路喝酒!”后面有人抱头哇哇抗议地呻吟着,拜托拜托,他的小命很值钱!

酥金金被逗得哈哈大笑,但是,展岩好象充耳未闻般,没有反应。

午后,下着一场大雨,他们一路豪雨如注,视野迷茫。

酥金金开车很霸道,途径峡谷时候,唯一进山的道路坡陡弯多,能让很多驾驶员望而却步,但是,她就是能开得游刃有余,让同车后座的小弟弟惊叹不已。

紧跟的车队,有些已经停在路旁,再也不敢往前开,只能稍等暴雨过去,而他们三人,却还在陡峭悬崖边的狭窄弯曲车道上,一路西行,仿佛肆无忌惮地游戏着生命。

“不行了,跟着酥姐姐、展哥哥太刺激了,我需要镇定一下!”自称小弟和小阳咋呼着,他是这一次行动唯一的实习生,听说,是个来寻找刺激的富二代,很巧,和展岩同样来自W城,一路上听说有老乡以后,就一直粘着展岩不放。

小阳从包里掏出烟,点燃,猛抽几口想壮胆,却夸张的呛着,可以咳着的样子,个性单纯,煞是可爱。

“还有烟吗?”展岩懒洋洋地抬了抬眸,问他。

“有有有!我们W城的人,出门办事怎么能不带烟呢?!”小阳急忙去翻自己的包,递了两包软中华给他,然后,一脸的讨好,“哥,抽完了还有呢,无限量供应!”

“摁,谢了。”他撕开包装线,抽出一根烟,就着小阳递过来的火点,眯长细眸,吞云吐雾。

“你会抽烟?”酥金金一脸的惊讶。

“哪个男人没抽过烟,没看过a片?!”他沉声反问。

他也有青春期,十七八岁的时候,一群男生聚在一起,不是抽烟就是看a片,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但你是28周就出声的早产儿,身上很多器官都比一般人要差,特别是器官和肺!”酥金金提醒他。

“我看起来,象很弱的样子吗?”仰脸,满不在乎的继续吐出烟圈。

当年抽了几个月,就戒了,一是因为没什么意思,二是经不住老妈唠叨,现在,内心一直有股烦躁,抽上几口烟,觉得胸膛舒畅多了。

“你只是比一般人能逞强!”酥金金撇撇唇,一把夺过他的烟,自己夹在唇上,开始乐哉哉地抽了起来。

展岩也不怒不争,重新点了一根。

顿时,三个人,一车的烟雾。

“说吧,你在W城出什么事了?心情这么差,一脸的颓废!”又经过几段破烂的路,幸好酥金金的驾驶技术过硬。

“没有,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他淡淡地拒绝回答。

“真的没事?”酥金金进步追问,“我们哥俩感情这么好,你也不肯说?”

他沉默了一分钟,“你应该清楚我的个性,我这人对什么都无所谓的,这次,也一样的。”付出的真心没有办法一下子就收回来,所以,什么也别提,什么也别问,他会把这段“过去”放起来,不去碰触它,也许慢慢就会淡忘。

“你们是哥俩?一个这么MAN,一个身材完全S型,居然是哥们?!展哥哥,你也太不给力了,居然认美女做哥们!”后座又在咋呼着喧热气氛,拍马屁的功夫很到位。

酥金金看了一眼小阳,这孩子脑子有点缺弦儿,但是,说得话挺招人喜欢的。

哪知道。

“美女?你眼睛脱窗了?见过在暴雨中,把车开这么猛的美女吗?野兽还差不多吧!”展岩懒洋洋的回答。

来广西果然是对的,有酥疯子可以损,又一路有个活宝逗自己开心,想笑就笑,不想笑就拉倒,比留在公司里压抑的装腔作势好多了。

酥金金气得差点七窍生烟,马上就忘记了刚才一直的刨根揭底。

但是气归,她还是乖乖地减速。

正因为这一减速,他们看到一个穿着大红大绿,颜色鲜艳,如同日本和服一样的筒裙的女孩,吃力的一手撑着伞,背着一大捆厚重的柴火,行走在大雨中。

车子一靠近,展岩拍拍方向盘,示意酥金金停车。

“姑娘,你去哪,我们带你一程。”他已经注意到,女孩虽然背影婀娜,但是腹部隆得很高,少说,也应该起码有八个月的身孕。

女孩一怔,左右各看了一眼,发现都空无一人,才确定,对方是和她说话。

“不用了,太麻烦了,我住得地方有点远呢。”女孩有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坚强而固执,把展岩望得一怔,居然,又想起来某人。

一个,他不想再去想的人。

“哇,太漂亮了!”后座的小阳用只有他们三人听得懂的W城本地话,惊叹,“简直漂亮到如诗如画!”

女孩的脸,很精致很精致,即使怀着身孕,也丝毫无损那夺人眼球的美丽。

“没关系,上车吧,你一个孕妇在雨中走,出事了怎么办?!”展岩已经下车,打开后座的位置。

女孩看了一眼依然如瀑布班的大雨,还是有点犹豫与挣扎。

住在深山的彝族女孩,都比较单纯与保守。

“小妹妹,不要怕哦,我们不是坏人,这是我们三个人的工作证!”嘴巴很甜的小阳,已经摇晃着自己随身携带的工作证。

女孩不识字,但是,认得出对方的笑脸有多真诚。

“谢谢你们。”她还是选择了上车。

展岩冒着大雨,把她身上背着的柴火扔上车顶,拿绳子固定住。

“我叫阿依。”女孩主动介绍自己。

“阿依姑娘,您好。”展岩和她招呼。

……

把阿依送回家,才发现,她住在一个很大的小草楼上。

“这是我家。”阿依一脸窘迫。

在彝族,姑娘的草楼是用来谈情说案,族里地位越高的姑娘,她的小草楼就盖得越大越高。

只是——

展岩很意外,阿依居然是个单亲妈妈,不然的话,有夫家的女子,不会孤单的住在小草楼里。

“你们上来休息一下,吃个晚饭吧。”因为感谢,阿依一脸腼腆的邀请他们。

“好。”展岩第一个下车。

他们一行三人,进入草楼,果然,地板上都是水。

“我去做饭。”男的有客人,阿依来不及擦地板,很忙碌的去掏米缸,想煮小米粥招呼他们。

展岩他们听到,淘缸的沙沙声,面面相觑。

这是个家徒四壁的家。

“小阳你去劈柴生活,我去修屋顶。”展岩已经在穿雨衣,两个男人开始分配工作。

“阿依,你男人呢?”酥金金一向快人快语,忍不住问。

“他……”阿依咬咬唇,“他不要我,走了——”

原来,阿依居然是黑彝族的长女,但是与白彝的一名小伙子两情相悦,但是无奈家族粗暴干涉,小伙子顶不住精神压力,不留只字片语便远走他方,只留下怀着身孕的阿依被赶出家门,却依然痴心守候。

展岩冒雨修好屋顶,爬下来时,整个人日如同水里捞出来一般。

“我去车里给你拿干净衣服。”酥金金急忙下楼。

“阿依,拖把在哪里?”但是,他先注意到,地上被自己弄得太湿,必须先抹干。

“我去拿!阿依端着一盘刚炒好的青菜,快手快脚地出来。

“小心!”展岩想提醒她,想拉住她,已经来不及。

阿依重重滑倒在地上。

“啊,好痛!”她捂着肚子痛叫,地板上,有血水顺着她的裙子,漫出来。

宝宝要提早出生了。

砍好柴的小阳,和拿衣服上楼的金金,还有展岩,三个人都傻眼了。

“我们快去医院!”

“医院离这里还有几十公里,她们都在家中生产的,应该快去附近请产婆!”

展岩和金金快步上前,配合无间的扶住阿依绞痛的身子。

“我自己可以,你们帮我准备剪刀就行。”阿依一边痛得喘息,一边要求着。

而接了命令去请产婆的小阳回来,惊慌地告诉他们,请不到产妇,没有人愿意来帮助阿依。

顿时,大家慌成一团,就在商量决定送医院的时候,偏偏——

“啊,男人快出去,孩子头要出来了!”随着嘶厉地尖叫,金金也一同尖叫出声来。

……

金金在照顾产妇,展岩托着一团会哇哇哭的“血块”,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的脐带,就着热水帮他洗身子。

生命真的好奇妙,突然就这么降生了,还会啼哭会踹脚,更会——

握着他的手指不肯放。

洗干净了小肉团,白白胖胖的,然后,伸舌,想觅食,吮上他的指,他急忙抽离,就怕指间的烟味影响小宝宝。但是,小宝宝哪肯依,扁嘴,就想哭。

展岩的唇微弯,这段日子,他是第一次有了真心欣悦想笑的心情。

“让我看看他。”阿依躺在床榻上,含着眼泪,也很激动。

“阿依,孩子的父亲迟早有一天,会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坚强。”他真心地说。

如果他是那个男人,他会感谢她没有放弃这么可爱的生命。

“要不要我也给你生一个呀!”危机接触,酥金金很爱开玩笑。

“好啊,那我们要不要马上飞去荷兰结婚?!”他皮笑肉不笑,也终于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小阳先愣了一下,然后,听懂了,捧着肚子大笑出声,“展哥哥,你太毒了!”

果然,酥金金又七窍生烟。

“哇哇哇哇”产妇还没下奶,宝宝饿得哇哇大哭。

“我去城镇上买奶粉!”他无法继续笑闹了,全部精神就在小宝宝身上。

小宝宝每一声饿着的啼哭,他都觉得揪着他的心。

“展岩,天很黑,外面还在下大雨,你要小心点!”酥金金在后面喊。

“知道了!”他的声音,消失在雨幕中。

第二章

怎么会这样?!!!

宁夜坐在马桶盖上,脸色发白,她手里拿着的一条笔棒,上面的测验区很清晰很清晰的显示着两条红杠。

怎么可能?!!!!一定是验错了!!!!

但是,她的身旁,还叠着一小捆全部测过的验孕棒,上面的测验结果,全部都是两杠。

和昨天晚上,测过的情况,一模一样。

“死丫头,一大早占着茅坑就是不出来,你想憋死老子吗?!”爸爸在门口一边发怒的拍门,一边骂咧。

“爸,你别这样。”姐姐抱着娃娃劝慰父亲,然后敲敲门催促,“宁夜,你姐夫也得洗刷了去上班,你稍微快点哦!”

把洗手槽的水龙头打开,她用冷水猛的一次有一次扑面。

刺骨的冰、寒,让整个感觉,那么真实。

不是在做噩梦。

这段日子,腰部一直有坠感,偶尔小腹还会抽痛,一直以为,是月事快要到来的症状,但是,等了又等,该来的始终没来,却——

清晨刷牙的时候,老是觉得口腔有难忍、让人干呕的金属感。

中午食堂中饭时,面对肉大排时,老是难以下咽的强烈作呕感。

晚上下班回家后,那也不想去,老是贴到枕头就能睡着的疲惫感。

一切,都太不对劲。

直到——

根本没有任何经验的她,开始担惊受怕,犹豫了好几天才硬着头皮,到药店买了第一个验孕棒……

擦干脸,对着镜子里毫无血色的自己,她有种欲哭无泪的无力感。

宁夜,你怎么把自己的人生,搞得这么狼狈?

她拿着个黑色塑料袋,把所有验孕棒和包装盒全部都整理干净,然后,打开洗手间的门。

“死丫头,你舍得出来啦!”爸爸又想大吼大叫,但是,看到她凝重、异常苍白的脸色,“喂,丫头,你不舒服?”

“没、没——”她挥挥手,呆滞地向沙发走去。

拉高被子,把自己整张脸都埋进去,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宁夜,你不去上班吗?”姐姐他们去上班前,问她。

“不了,我感冒了,请假一天!”她捣着唇,不让别人听出自己正在哽咽。

“身体不好,不要睡沙发,到楼上房间休息哦!”姐姐不放心的交代,但是无奈上班时间已到,只能匆匆出门。

家里,只剩下,在楼上照顾小娃娃的妈妈以及已经退休在家的爸爸。

知道他们不会小楼,她这才敢捂着脸,在被子里,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在她决心,要开始和自己爱的人认真谈一场恋爱的时候,为什么老天爷要和她开这种一击而中的玩笑?!

“哇哇哇……哇哇”楼上的小娃娃,又扯着嗓子大哭,又传来爸爸不耐烦的咒骂声。

一片永远让人心烦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