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墓子寒的眸子,陈柔止在里面发现了复杂,原来…

“他的身体不好,还有…你自己去看吧。”复杂的目光绞着她,墓子寒几次动唇,几次沉凝在嘴角,最终拍了拍她的头,却有些僵硬,也抱了抱她,只是一瞬又一把推开她,也帮她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去吧——”一声低低的声音。

房门在陈柔止身后关上。

墓子寒双手握紧门柄,握得很紧,低敛的眸子抬头间,盯着被他自己一手关上的门,深蓝色的眸越来越深,越来越黑沉,直到一片的黑暗,手也同时青筋毕,脸色沉郁而复杂!

半晌

房间里有一声声响隐约的传出,他握住门柄的手还是紧紧握住,又蓦然丢开,转身,面目不清的扬长而去。

消失在走道里。

而此时的房间内——

暗暗的灯光,不明的光线,由于房站的合上,视线更沉了更惨白。

陈柔止背靠着房门站着,她能感到房间内有一道轻轻若有若无的呼吸,更能感觉到房门外的高大身影,还有同样的呼吸声,却不一样的沉重。

她没有动。

只是就着这样的姿势站立。

目光也是,低垂的。

不知道在想什么。

房间内一时什么声音也没有,陈柔止不动,那个若有若无的呼吸也是一样,静静的,静得窒息。

直到——

“咳咳咳——”一声咳嗽声响起,伴着一声‘啪——’一声的响声,才让这静得窒息的空气流动了起来!

而在这不停的咳嗽声里,陈柔止看到,在她低垂着的目光下,一双笔直的腿映入了她的眼帘,那若有若无的呼吸和咳嗽声也近到了她的耳边,那个人,那个墓子寒要她见的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除了咳嗽声,还是没有声音。

她只能听到这咳嗽声里,熟悉的声音,还有熟悉的气息。

能隐约的看到拘搂的身子,孤寂的身影。

是谁?

到底是谁?

是他!

真的是他吗?

不用墓子寒的回答,也不用再去猜,她已经知道了——

除了他,还会有谁!

只是疑惑和不明白,为什么墓子寒会带了他来,为什么要她来见他。

不明白,不懂,却又隐约的在这像是要咳出血来的咳嗽声里隐隐约约的分明。

这样的咳嗽声中,两个人相距不远不近的距离,仍旧一动不动,流动的空气像是又要凝固。

“柔止——”终是,一声咳嗽的间隙,那意料中,没有意外的声音不明的响起,落下后,又是一阵要命的咳嗽声——

让那熟悉的冷冽声音也沙哑如磨砂发出的声音。

粗而难听。

陈柔止颤了一颤,眼睫,指尖,还有身体微僵。

果然是他!

缓缓的,陈柔止抬头。

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直直的看着,定定的注视。

瞬间,便是大惊。

眼前的男人——莫远。

身体气息,五官的轮廓是他,面容,映在她的眼里的他却面目全非,不在是记忆中的他,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他,也不是一次次纠缠不放含着隐痛的他,不是毫不犹豫跳楼,直冲向她,抱着她,护着她被撞伤后他,更不是在医院里最后一眼,说放手,成全的他!

眼前的莫远,陌生得面目全非。

但陈柔止还是认出了他来,认出来是莫远。只见欣长的身体短短的时间内瘦削如竹,拘搂着背,不停的咳嗽着,咳得像是把肺咳出一样,记忆里冷俊而俊美成熟富有味道的面容苍白无色,变得腊黄,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更是虚浮无力,曾经锐利深黑的眸依然的黑却是黯淡的黑寂,薄唇紧抿,下巴满满的胡渣遍布。

比那一日跳楼救她的他还要狼狈,还要让她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这就是她认识的莫远。

最让她大惊的是他的手,那只手在颤抖着。

不正常的颤抖!

对上莫远的眸,陈柔止所有的惊讶都咽在了喉间。

她看着他。

这是他们两人自那日分别后的第一次见面。

在莫远的眼里陈柔止看到了激动和泪光,她亦眼晴微微的涩,这样的莫远——

他为何会变成这样?

然而,莫远似乎先一步稳定下了情绪,咳嗽的间隙再一声唤“柔止,你来了,是不是吓到了?没事,别担心,只是感冒了咳嗽而已。

”像是想笑,他扯了扯唇,却又在一声咳嗽里结束,咳出的东西在他的手中的帕子里,被他的手死握在手心。

只是轻轻的一晃,一抹红划过。

“莫远,你,你还好吗?”陈柔止紧锁着目光,跟着那白色的手帕,那一抹红,像是刻在她的眼前一样,甩也甩不去,用力地忍住流眼泪的冲动,轻轻地问道。

她知道那是血。

他在咳血。

莫远在咳血——

这样的他…

“我很好,多亏了墓子寒这些天的精心照顾,你看我的血色,看上去像不好的样子吗?”没以为自己真的再一次见到了陈柔止,真正见到了,莫远才知道他的心里是那般的喜悦中又带着宁静。

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在柔止的面前,他能找回他的风度和从容,不再冲动,不再不择手段的去夺取。

这不是说他已经不再爱她,相反,再一次见到她,他知道在他的心底,他更爱她了,根本不可能在去到没有她的地方孤独的生活,原来,他真的在自欺欺人。

他还是放不下。

放不了手。

说了成全,也成全了,为何…

他终于知道他根本离不了她,离了她,他便会死去!

她之于他早就重过了生命,入了魔,中了她的毒,解不了的,拔不出,离开她,等待他的便是崩溃腐去,若不是墓子寒,若不是他拦下了他,带了他到柔止的身边,能看着她。

哪怕是偷偷的,哪怕永远她也不知道他在她的身边,现在他或许早已在没有她的地方慢慢死亡。

如今,他学会了用平静和和缓的方式对待她。

不再像过去那样,无时无刻不是在给她施加了许多压力。

现在的他,真的和宁和了。

懂得用什么样的方式去更好的对待她,又能陪着她了,所以反而变得无所求了。

陈柔止有些惊奇伴着惊喜地看着莫远。

他的神情是从容而宁和的。

他的气息是优雅而温暖的。

他的眉宇是放松且带着笑意的。

他想起墓子寒对他说过的话…

而这样的莫远在陈柔止的眼中。

除了面目全非,陈柔止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面容苍白如鬼,不像那个他,气息温暖宁和不像那个他。

陈柔止只觉得她的喉间很痒,苦涩的还有眸中干干的难受,却又是欣慰,矛盾不堪。

“别担心…”像是知道她的心情心绪的波动,莫远想要开口,瘦削的身体也往前想要跨一步,只是还没有跨出,才刚提起步子,又一阵的咳嗽声不断的响起截断了他想要出口的话。

瘦削的身体顿时拘搂着弯着背一阵的咳,咳得陈柔止看不清他的面目,看不清视线,只听不断放大的咳嗽声。

还有那止不住的随着咳嗽大手来不及掩去的一团血。

瞪大了眼睛,陈柔止仿佛已经呆掉了一般地看着莫远手中的手帕,那白刺目的,血红的腥味也在弥漫,她的手不禁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口唇,牙齿更是深深地咬进了自己的掌心之中。

然而,有什么东西根本再控制不住的淌下了她的面颊,像是有一根软刺陡然扎进了心里。

无声却哀婉。

“别,我没事了,你看我只是咳嗽,我真的很好。”莫远手紧捏着那手帕,紧握在手心,咳嗽过后,抬头间,一眼见到陈柔止脸上的晶莹,手握得那手帕更紧,紧到全握在手里。

伴第一百四十九章 相伴一生(结局)

只是陈柔止的眼泪却还是不停地掉着,盯着他的眼睛也继续一动不动地盯着,泪水从捂在嘴上的掌心指缝中滑出来,看着让人好是心疼。

“柔止,你怎么了?”莫远的眸中一闪,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抱住陈柔止,止住她的哭,但早知道他不该见她的。

莫远看着陈柔止的泪,后悔了,他不该的自私的要见她。陈柔止像仿佛忍受不住继续呆在原地看着不断咳的莫远,转身开了门就跑了出去。

* * *

楼顶——

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奔跑的陈柔止蹲住,终于啜泣地哭出了微弱的声音。

下一秒

一个人从身后抱住了她,结实的手臂,熟悉的气息,墓子寒也不说话,只是静静抱着她,任由她哭,知道她心里难受,莫远的事…

他也是不久前知道的。

莫远的伤,还有那费力的咳嗽,病——

连他都觉得莫远…

此时,要她再保持淡然的态度,淡淡的表情,勉强克制住情绪不发出哭泣声,对她来说,还是太残忍了。

而看到她这副样子,墓子寒一点都不意外。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个莫远早就已经是宝贝心头一根永远不可能拔除的软刺了,这软刺曾经非常的坚硬,伤害过,彼此刺伤,痛苦过,但是在宝贝的心里,莫远的位置永远不会消失。

尤其是在那一场撞车事件后。

或者说更早,莫远在宝贝的心里一直没有抹去,一直潜伏着,一直…最后由硬刺变成了软刺,这根软刺的每一次受伤便会挤压软刺,让她自己受伤。

她根本无法完全放下与莫远有关的任何一件事情。

宝贝接受他后,他们在一起的这些时间里,因为以前的恨,怨,还有其它的一些东西,无意的,刻意的两人间都不去提莫远,所以那刺便隐藏了。

他可以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她爱他,只有他,是他一个人的。

然而如今,那一次撞车,重病的莫远,手残废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这会让他的宝贝的心里生出多大的自责之心,连墓子寒自己都无法想象小岛里四面是郁郁葱葱的树围绕,风,清新的气流在他们身边流转着。

带着海风海水微微的咸。

陈柔止从来没有觉得她的心这么痛着,不是因为爱着而痛,而是因为无法给予莫远要的那种爱,而痛,再多的伤害,再多的恨意早灰飞烟灭。

这一生,五年前,五年后,她和他剪不断,理还乱。

一直的纠缠,一直的不放手,一直的恨,怨,爱,痛,五年前的爱,五年后的恨在那一场撞车后撞碎了她心里的坚冰,化为了水,她不愿承认,她对莫远不忍心,会心痛!

所以,此刻,面对这样的他,她无论如何再对他说不了拒绝。

可是——

她该怎么办?

望天,闭眼,身后的温度,温暖,手中的爱恋深情…

她不能辜负!

也不可以辜负,墓子寒是她的重生,是她最重要的人,最深的依恋——

“寒,该怎么办?我无法放下他了,怎么办?心口很痛很痛,看到这样的他,一脸苍白的他,寒,你为什么要让我见他?为什么?他,莫远他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不停的咳,咳出了血?寒,你告诉我,是因为那一撞吗?是吗?我该怎么弥补他才好,他不要同情,不要勉强的‘爱’,可我又有什么能够给他的?”

陈柔止闭着眼,靠在身后温暖的怀抱里,靠着墓子寒,问着,秀眉皱着,下唇咬得紧紧的雪白,眼角有日莹闪烁,闪烁在阳光底下,晶亮。

“宝贝…。放不下,那就不放下,反正从我看到他为了你折磨成那般模样之后,为了救你被撞之后,又病成这样后,我就没想过要把他赶走,或者把他摒弃在我们的生活之外,不然我也不会带他上邮轮,阻止他离开,不会带到上岛,让你们见面。”

墓子寒似乎早就知道有这一天,知道陈柔止的悲伤纠结,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压仰什么,调节情绪,半刻,更紧的抱着怀中的柔软,方才道“虽然爱人和家庭生活无法分享给别人,但是我可以试着把他完全当成自己人,只要你开心,我们永远的生活在一起,而且他的病也是为了救你,咳嗽已入肺,非常的严重,这个小岛空气好,也适合他养病,以后,就让他住在这里吧。”

口中淡淡的说着,说着莫远,莫远的重病,他没有详细的告诉她,但见过莫远的她一眼也该知道他病得有多重,墓子寒的眸中却一划而过痛苦。

还有…。如果照他的话,他,宝贝,莫远之间就会永远剪不断了。

也分不开了。

他和宝贝之间或许也会改变一些什么。

不想他的宝贝面临痛苦的选择,她不是没有做出过抉择,事实上她做出了。

她的选择就是他,他墓子寒。

而没有放下坚持的人是莫远,或者说,莫远他自己也已经无法放下对宝贝的坚持了,不!应该说莫远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执著,顽固!

宝贝再淡然,对于情深到如此地步的莫远,对于曾经爱过,深爱过,虽然也同样恨过的莫远,以及落到如今这般模样病重的莫远,她如何还能狠心的拒绝?

那么选择就再一次摆在了陈柔止他的宝贝面前,她一直是个追求纯粹的人,觉得爱情就该是专一而不分散的。

当她爱莫远时,她便刻骨的爱,刻骨的恨。

当她爱墓子寒时亦是一样!

然而他和莫远给了她一个难以抉择的难题,一边是爱情,一边是解不开的一团乱麻还有愧疚,责任,或也有情…有墓子寒不能否认掉的情!

两份情同时摆在她的面前。

一份过往,一份现在!

如今,她选哪一边都会让另一个痛苦不堪,也会让她自己痛苦不堪。

既然这样,他何不也为宝贝无私一回?

既然不能择其一,那为什么就不能两全?

只不过多包容一个人融进他们的生活而已!

“宝贝…宝贝…”复杂而嫉妒酸涩的火在胸腔里燃烧,墓子寒不断地这么告诉自己,莫远是不会与他争抢宝贝的爱的,也争不过他,宝贝爱的是他,他们相爱而且选择了对方,相许了一生。

而莫远他只是需要一个家,一个心灵宁静的停泊港湾。

一个有宝贝的地方。

且他们三个也不会天天在一起,只是一个理由。

一个宝贝可以正大光明照顾莫远一辈子的理由,而他自己,则要宝贝幸福,他其实可以不拦下莫远的,也可以不让他们见面,可是他知道宝贝迟早有一天会知道。

当然他也可以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骗宝贝。

可是,他不想有一天令宝贝恨她。

尤其是莫远——

他这么做,拦下莫远,安排他们见面。

除了对莫远这个男人作为男人间的佩服外。

同时也不想要他的阴影,永远干扰着他们的幸福。

所以就让他来替宝贝做这个决定吧!

“永远在一起生活?”陈柔止听着墓子寒的话,含着泪眼,转过身子,不解地看着他。

“对,就当他是你第二个爱人兼亲人一样,留住他,让他和我们永远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