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海说:“约你出去玩呗,去游湖怎么样?”

顾云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杨天海:“你―――没发烧吧?你确定你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你约我,一个妓女去游湖?”

杨天海板起脸孔:“你说什么呐!?你到底去是不去?”

顾云将乱发拂到脑后:“你不怕别人看见了,说三道四?”

杨天海摊摊手:“谁要说,就让他说去,这是我自己的事。”

“好!”顾云说,“你不在乎的话,我更没什么,我去换件衣服,马上就来。”

“嘭!”一声,她将房门摔得震天响,也不知道是在发泄什么。

顾云换了一件浅绿色长袖上衣,纯白的休闲长裤,这一身打扮没有了她在酒吧中的那种妖艳,而是多了一种清新的味道。

杨天海赞道:“你真的很漂亮,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是吗?”

顾云淡淡一笑。

XX湖上清波荡漾,柳枝点在湖面,清静幽然。

杨天海划着小船,顾云坐在他的对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杨天海。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杨天海被她瞧得心里直发毛,尽管他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还是红了脸。

“在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喽!”

“那看出来了吗?”

杨天海对这个问题还很有兴趣。

“看不出来,我实在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约我出来游湖,你到底是何居心?”

顾云连连摇头,神情困惑得很。

杨天海失笑,“是何居心?!这样说太严重了吧?我只是觉得你老呆在那种地方,心情一定会很坏,想约你出来散散心而已。”

“天下不开心的人不独我一人,难道你都要约他们出去?”

顾云有些不以为然。

“你不一样!”

杨天海脱口而出。

“哪里不一样?”

顾云反问。

“…”

顾云笑笑,没再问下去。

游完湖,顾云提议:“一起走走吧?”

两个人漫步在路上,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杨先生---”

顾云刚一开口,杨天海就打断她:“叫我天海吧。”

“好,天海,我看得出,你是一个好人,清清白白的,你会有很好的前途,会有很好的日子,所以听我一句,像飘飘酒吧那样的地方,你以后都不要去了,也不要再来找我,莫要毁了自己,知道吗?”

杨天海不在乎的笑:“我不会毁了自己的,你不用担心我了。”

顾云突然冷冷地道:

“我没有担心你,我根本没有资格担心任何人,我自己的事情还管不过来,哪有空管别人?你愿意怎么做那是你自己的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开。

“阿云!”杨天海叫她,“我今晚会过去找你!”

顾云以更快的速度离去。

杨天海不以为意,反而笑着自言自语:

“何必装做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你以为我看不出,你胸膛关住的并不是一颗钢铁之心?”

华灯初上。

杨天海果然守时,来到了酒吧。

顾云一反往日的冰冷态度,而且身上穿的衣服现更加暴露,还洒了很浓的香水,弄得自己妖艳异常。

杨天海进来的时候,她正站在墙边,对着过往的男人们骚首弄姿,向他们发出邀请。

杨天海咬着牙走过去,“一千,要不要加价。”

“哎哟―――”顾云娇笑着,将涂了鲜红的指甲油的手搭上杨天海的肩膀,“杨先生就是爽快!好,看在你这么爽快的份上,我也不能小气,今儿个还是这个价好了,跟我来吧!”

末了一句说得勾魂夺魄,杨天海仿佛痴了一样,跟在顾云后面,进了房间。

刚一进房间,顾云就一个转身,扑进杨天海怀里,媚眼如丝,一双手轻轻抚摸着杨天海的脸颊,悄悄在杨天海耳边说:

“天海,今儿晚上我会让你好好享受享受,呵呵―――”

她吐出的气吹在杨天海颈项间,杨天海不由自主地身子一颤。

他还没有什么反应,顾云已经去解他的衬衣扣子。

杨天海一下握住她的手:“阿云,别这样。”

“来嘛!”顾云哆声哆气地,“别害羞呀,姐姐教你,保证让你欲仙欲死,来嘛!”

她扭着身子,万种风情,缕缕春光上蛾眉,只要是男人,没有人能抵抗得了这种诱惑。

杨天海却只是平静地说:“阿云,你冷静一下听我说,别这样。”

顾云高声笑着,猛力一推,杨天海猝不及防,一下跌倒在沙发上,他刚要起身,顾云已一下趴在他身上,双手用力拉扯着他的衣服,状若疯狂:

“干嘛要冷静?脱呀,快脱呀,你穿着衣服,怎么享用我呀?”

几番挣扎之下,顾云那本就单薄的衣服已经不成样子,她那雪白的肌肤也裸露出大半,那有些瘦弱的身体,更多的只会让人怜惜。

杨天海也不碰她,也不抬头看她,只是低垂着眼睑,“阿云,别这样。”

顾云突然安静下来,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杨天海,就这么瞪了一会儿,她像是虚脱了一样,一下从杨天海身上下来,瘫在了沙发上。

杨天海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说:“阿云,快把衣服穿好,别着凉了。”

顾云一动也不动,仿佛没有听见杨天海的话,杨天海拿过一件衣服,盖在她身上。

他发现,顾云脸上没有了开始的那种媚笑,有的只是一种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绝望。

“阿云,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你何必这样自轻自贱?你知道吗,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不会如你所愿,轻视你,弃你而去的。”

顾云苍白着脸,突然一笑:“自轻自贱?你觉得我们做这一行的,还不够贱吗?我根本用不着自轻自贱!”

杨天海一时语塞。

“再说了,你不弃我而去,你又能怎么样?你能做什么?”

不等杨天海回答,她自己又说:“算了,不说这些了,来,喝酒吧!”她一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杨天海却没有喝:“阿云,为了一个没心没肺的人这样作贱自己,值得吗?”

孽债(4)

“打住!”顾云就等他话音落下,已经一伸手,阻止杨天海的话:“我不需要任何人对我说教,我不会为任何人做任何事,你不要自以为是什么救世主!”

“是吗?不见得吧?你敢说你走到今天一步,不是因为当初看错了人?”

“你闭嘴!”顾云怒吼,“你以为你是谁,我的事你少管!”

杨天海也不生气:“阿云,别这样,你还年轻,从头再来还来得及,生活还是充满希望的。”

他也许不知道,他的这些话对顾云来说,是多么的苍白,又是一种多么大的讽刺。

顾云没有用扫把将他赶出门,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生活充满希望?”顾云声声冷笑,“狗屁!”

杨天海一怔:他还是第一次听见顾云说粗话。

“全他妈都是狗屁!垃圾!什么爱情,什么生活,全都是肮脏的东西,全都是!”

杨天海笑笑:“是吗?”

顾云不再回答,只是一杯一杯地喝着酒。

杨天海却没有喝,但也没有阻止顾云喝,直到顾云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知。

次日顾云醒来,却已不见了杨天海的身影,她发了一会怔,摸了摸头,莫名其妙地笑了笑。

杨天海人虽在办公室,但心却早跑到了飘飘酒吧。

他脑子里总闪现着顾云的脸,一会儿是冷冰冰的,一会儿是妖艳无比的,一会儿又是泪流满面的,无论是哪一个她,都让杨天海感到一种心痛。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有一种冲动――一有种想要“拯救”她的冲动。

“杨总?”

助理向意叫了他好几声,他也没有回过神。

“杨总?”

向意提高了声音,杨天海一下回头:“什么事?”

“杨总想心上人了吧?”

杨天海白他一眼:“胡说什么?我哪里来的心上人?有什么事?”

向意递上材料:“这是上个月公司的财务报表,您看一下。”

杨天海接过来,边翻看边问:“公司最近有没有大的订单?”

向意说:“暂时没有,不过,杨总,老太爷今天早上打电话来,说要您什么时候有空,接见他们一下。”

杨天海一怔,这才想起来,自己最近一直想着顾云,都住在了附近的新房里,好几天不回去了。

他忍不住笑起来:“老太太说什么了?”

向意也笑道,“老太太倒没说什么,只是说你自己在外面,饿了吃的什么。”

“是吗?”杨天海停了停,突然站起来,“看来我是得接见他们一下。”

杨天海知道是自己不对,不但好几天不回家,竟然一个电话也没有,所以他一回到家,就先堆起一脸的笑:“妈,我回来啦!”

“有空接见我们啦?”杨翰堂不冷不热地扔下一句,眼睛却没有离开电视屏幕。

杨天海讨好地笑着:“爸,别这么说嘛,公司不是忙吗?”

“是吗?”周莫言接上,“公司是傲家的,傲世伦那孩子都没有忙到夜不归宿,何况还有思源在,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们,他两个都是吃闲饭的吧?”

老太爷瞥了他一眼,你就编吧,看谁信你。

“哪能呢?”杨天海忙打个哈哈,“思源他不是…不是快要做爸爸了吗?世伦也正恋爱着呢,我总得多做点事嘛。”

“哼!”周莫言不再多说,但杨天海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根本没有生气,他偷偷呼出一口气,暗中笑了。

秦思源最近的确是在忙这事儿,而顾世伦那时候正跟洛丝雨暗中往来,杨天海也为他们感到高兴,一个要做父亲了,一个人讨老婆,想想也不错。

他一有了高兴的事儿,就想要找个人分享一下,而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居然是顾云。

当他冒出这个念头时,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直接去了顾云家,当他按响门铃时,顾云很快就出来开了门,她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我就知道是你,你就不能让我好好儿睡觉吗?我晚上还要上班的!”

杨天海说:“我只想找你聊聊天,我心里很高兴!”

顾云倚在门上,不冷不热地打量着他,“你高兴,关我什么事?”

杨天海看着她的眼睛:“我只想对你说。”

顾云一呆,心里有种不一样的感觉掠过,她小手一挥,“好,你说,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杨天海说:“我们出去走走吧,边走边说。”

两个人走在街上,顾云说:“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杨天海喜滋滋地说:“我一个好朋友要当爸爸了。”

顾云一下停下脚步,好笑地看着他,“你朋友要当爸爸,有你什么事?你这么开心做什么?”

杨天海拉着她边走边说:

“我替他高兴呗,你不知道,我这个朋友人很古板的,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思想也很传统,很守旧,一板一眼,我们都担心他讨不到老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可以做爸爸了,我当然替他高兴。”

顾云轻轻一笑:“天海,你的心真好。”

“其实我羡慕他,”杨天海突然转了话题,“做爸爸的感觉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顾云说:“那还不容易?娶个老婆回家,让他帮你生个孩子不就得了?”

杨天海觉得脸上一热,不敢说话。

顾云却又停了下来,弯下腰去,杨天海刚要问,却见她捡起一个空的易拉罐,扔进了路旁的垃圾桶。

杨天海很奇怪地笑起来。

顾云随口道:“干嘛笑得贼兮兮的?”

杨天海依然笑着:“常听你诅咒生活,现在我才知道,你根本就是口不对心。”

“我哪里口不对心?”顾云有些不解,也有些恼。

杨天海指了指那垃圾桶:

“你还会在意垃圾弄脏了道路,自然对生活还有要求,说明你还是很在意这个世界的,是吗?”

顾云怔了怔,欲待反驳,却又无言,笑了笑,想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好一挥手:

“懒得理你,我该上班去了,再见。”

“能不要再去那里上班吗?”

杨天海仿佛鼓足勇气般,小小声的提出这个要求。

顾云脚步陡然停住,然而只是一瞬,她重又迈步离去,“我还得养活自己,不上班哪来的钱?”

“我可以给你一份正当的工作!”杨天海急切地说。

“不必了,”顾云不为所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什么都不想做,我觉得我现在很好。”

飘飘酒吧。

杨天海不等顾云说,他自己先端起一杯酒:“干!”然后一饮而尽。

顾云多少有些意外:“你不是一向不喝酒的吗?”

“人是会变的,不是吗?”

“你说得对,”顾云点头,“所以管那么多做什么?想喝那就喝吧!干!”

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

杨天海的确是不大会喝酒,顾云看上去还算清醒,他就已经醉得很厉害了。

杨天海的脸红得跟国旗似的,眼睛也不大认人了,手也不听使唤,只是傻呼呼地看着顾云还在那儿一杯一杯的狂饮,后来他终于慢慢伸起一根大拇指:

“佩、佩服、服,我喝…不…”

顾云指着他,也笑得很傻:“你醉了…呵呵…醉…了…”

杨天海用力晃晃头:“我醉了…也许是吧,醉了就是…这种感觉?真好,醉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