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很简单,一人抽两张牌,谁的点大,谁就赢!”

果然够简单的。

“好!”

杨天海死死盯着那一副牌,不敢下手。”

“你先还是我先?”

杨天海伸伸手,“你先抽!”

“好。”

“白发”也不客气,上手随便抽了两张。

杨天海颤抖着手也抽了两张。

“白发”看了一眼自己的牌,马上翻开,说:“4和7,11点,看你的。”

杨天海好半天才抖抖索索翻开第一张,是个2,他大为失望,只有盼望第二张能够大些,谁料第二张竟然也是个2,他一掌拍在桌上:“我输了!”

“白发”耸耸肩:“没办法了,老天都不帮你,看来你没得选择。”

“可是我已经没有钱了,我所有的钱都已经输给你们了!”

杨天海大吼,他说的是实话。

“白发”跷起二郎腿,漫不经心地拾掇着自己的指甲:

“不是还有个大公司在那儿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对傲氏公司的事这么清楚?”

杨天海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陷阱里,出不来了。

白发”起身:“这不关你的事,回去等着拿钱来接着玩儿吧,哈―――”

他像公鸭叫一样地大笑着离去。

杨天海颓然坐倒,他想破釜沉舟,干脆同那个”白发”闹翻算了。

可是,他又不敢,他怕那结果是他负担不起的,没办法了,明知道是陷阱,他也得跳,明知道是必输的赌局,他也得参加,也得赌,不然还能怎么样?

“杨总,方达建筑公司派人来,要您过去验收材料。”

杨天海脑子里正乱成一锅粥,向意进来了。

杨天海有些烦心地起身:“知道了!”

锦绣房产由傲锦阳出任总裁,而杨天海和秦思源他们已经渐渐退居二线,从旁协助。

傲锦阳当然知道,这是一项多么浩大的工程,那牵扯着无数傲氏的员工的切身利益呢,所以,他将这项工程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两个人――秦思源和杨天海。

他们两个算得上是傲氏的前辈了,是他们在当初和傲世伦夫妇一手打下了傲氏的江山,在傲氏的地位和威望,并不亚于顾氏夫妇。

所以,歼家的孩子都得尊称他们一声“杨叔”和“秦叔”,其份量可见一般。

正是因为交给了他们两个人,傲锦阳才百般放心。

对于锦绣花园的建设,他只是每过一段时间去找秦思源和杨天海了解一下情况,而结果也总令他满意,一切正常,看着那一天一天在高起来的摩天大厦,傲锦阳真是觉得神采飞扬。

方达公司派来的负责人叫曹清,是个看上去有些猥琐的中年人,留着两撇小胡子,让人忍不住想起战争年代的叛徒。

曹清大老远就伸着手,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欢迎欢迎,杨总大驾光临,真是荣幸之至!”

杨天海手一挥:“老朋友了,讲这些客套话做什么?办正事吧!”

曹清一时有些尴尬,不过他也知道,有些客户是得罪不得的,而傲氏便是其中之一。

所以他笑颜不改:“当然当然,请!”

他将杨天海领到了摆放材料的地方,说:“这些是我们公司最上等的建筑材料,我们知道傲氏的要求是非常高的,所以都不敢大意,您尽管看!”

杨天海看了一下,满意地点头:“不错,我们一向对你们的材料很满意,希望长久合作下去。”

“当然当然!”曹清大喜,连声说着。

杨天海随便一看,一大堆钢筋摆放在墙边,“那些是---”

曹清瞄了一眼:“一些次品而已,你们是看不上眼啦,等有机会再处理掉。”

“哦。”

杨天海答应一声,刚要走,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曹清奇道:“怎么了,杨先生?”

杨天海很奇怪地看着曹清:“曹先生,那批材料,你有权处理吧?”

曹清看了那些材料一眼:“那些次品?有啊,怎么了?”

杨天海笑笑:“曹先生,想不想发点小财?”

曹清心里“嗵”一下,脸上却现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容:“杨先生开玩笑吧?”

“如果不是开玩笑呢?”

曹清一怔,笑不出来了。

正当杨天海为自己又可以拿钱去陪”白发”赌的时候,突然一个电话打进他的专线:“喂,我是杨天海!”

电话那头的向意像是要从电话里钻过来:

“杨总,大事不好了,锦绣倒掉了,有好多人被埋在了下面,还有秦总也在里面,你快些过来!”

向意后面说了些什么,杨天海其实是没有听到的,他只听到一句“锦绣倒掉了”,他脑子“嗡”地一下,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他,走到绝路了!

为了拿钱跟“白发”去赌,就把方达那批劣质材料便神不知鬼不觉得运到了锦绣花园的工地。

这一切都是杨天海亲自负责,纵使那些工人们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们又怎能怀疑,又有什么权利怀疑?

于是,杨天海在入账时,将这些材料按照优势质材料的价格入账,在结账时,却按照劣质材料的价格支付,这一来一去之间,不知道得了多少好处,难怪他会如此不择手段了。

这一切,顾南都被蒙在鼓里。

然而,他和曹清都没有料到的是,正在建造的大厦居然会倒塌,而且砸死了那么多人,其中竟然包括他的兄弟,傲氏的重要人物秦思源。

这下杨天海才意识到,祸闯大了。

事故发生后,傲氏立刻调动人力物力抢救受伤员工,虽经全力抢救,但仍有十几人死亡,其中,就包括秦思源。

事情一发生,马上惊动了当地政府,于是,政府有关部门立刻下达了停工彻查此事的命令。

孽债(19)

一夜之间,这让人人争相抢购的锦绣花园成了数十条冤魂的埋葬地,各种各样的猜测、流言扑天盖地而来,让锦绣房产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傲锦阳比任何人都震惊,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他稍稍冷静下来之后,想到必须首先查出令大厦倒塌的原因。

然而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傲锦阳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们所进购的建筑材料竟然是劣质产品!

正是因为这些质量上不过关的钢筋、混凝土无法承受日渐加高的主体大厦而导致倒塌。

他无法接受这一事实,因为购买材料的事情他交给了杨天海,一切有关质量的把关事宜都是他亲自负责,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

顾南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呆了!

他说什么也不会想到,锦绣花园工程刚刚启动,就走上了绝路。

怎么会这样?!

整个工程是由他们父子还有秦思源全权负责,没有经过他人之手,怎么可能出这种事,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还有,秦叔好像…顾

南冲出门去,谁料动作太猛,把水杯带到了地下,“啪”一声摔得粉碎,玻璃片四溅开来。

当顾南赶到工地时,整个现场已经被封锁了,医护人员正在抢救伤者,而倒塌的大厦到处是残垣断壁,场面混乱不堪。

顾南怔怔地看着每个匆匆而过的人,有些呆了。

“阿南,你来了啊?”

杨天海像是看到救星一样,跌跌撞撞跑了过来,他刚一来到看到这场面时,和顾南的反应差不多。

“爸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南着急起来,语气也有些硬。

“我…哪里知道?”

杨天海说,但却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也不敢去看顾南的眼睛。

顾南四处看了看,一时也有些找不着头绪,只好先回公司。

杨天海不声不响地跟在他后面,心里却早已抖成一团,因为他知道,这次的事情太过于严重,恐怕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顾南进了办公室,又回过头来看杨天海,他心里约摸猜到几分,这件事情如果有差错,那一定是在杨天海这里。

因为材料的质量一向是杨天海负责的,别人不可能有机会动手脚。

杨天海不受控制地抖着,也不敢抬头。

顾南看着他:“爸爸,大厦倒塌是因为材料质量问题,你知道吧?”

杨天海点头。

“这个是你负责的,你怎么说?”顾南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了出来。

“阿南?!”杨天海猛然抬头,不敢相信地瞪着顾南,“你、你竟然这样跟我说话?!”

顾南心里哽了哽,也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了。

可是他也是急得,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让他措手不及,他还太年轻,才刚刚二十一岁,还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遇到这种事的时候,难免会有些慌乱,有些急躁了。

顾南呼出一口气,刚想说什么,却在忽然间发现,杨天海真的老了,他的头发几乎全白了,脸上总带着一种疲惫,好像是从骨子里就有的疲惫。

他只当是杨天海为家人操心太多的缘故,他哪里会知道,这许多年来杨天海所受到的心灵上的折磨,令他生不如死。

杨天海叹口气:“我不是怪你,阿南,发生这样的事,我也不愿意看到,只是…唉!”

顾南摇头:“算了,爸爸,你也累了,先休息吧,我去处理一下。”

“那…”杨天海还想说什么,还是点头,“好吧!”

顾南才出去没多久,傲锦阳就进来了,“杨叔。”

杨天海一看是他,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勉强笑着说:“锦阳,找我有事啊?”

“杨叔,进材料的事,是你亲自负责的吧?”

傲锦阳脸色苍白得可怕,这件事对傲氏的打击太大,他已方寸大乱。

杨天海点头,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那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大厦倒塌是因为材料的问题你知道了吧?你最好能够证明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不然,你准备给那些死者的家属还有秦叔的家人一个交代。”

听着傲锦阳语出如山,杨天海不敢相信他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他又惊又怒:

“我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你这是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我---”傲锦阳咬牙,“对不起,杨叔,发生这样的事,我心里很难受,你不要介意。”

杨海天见他这么快就认错,也有些意外,拍拍他的肩膀,说:

“我会尽快查清楚这件事,你先不要着急,啊?”

傲锦阳点点头,走了。

杨天海又开始转圈了,走了无数个来回之后,他突然拿起电话:

“喂?曹先生吗?是我杨天海,那件事对谁都不要说,听到没有?不关你的事,什么不关你的事?――你还说?你不也拿了不少钱?大不了鱼死网破?!―――你不怕,我也不怕!走着瞧!”

他啪扣了电话,呼呼喘着粗气。

傲锦阳一时没了主张,他毕竟才只有二十一岁,刚刚步入生意场就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叫他怎么收场?

他原以为有了秦思源和杨天海两个人他就可以高枕无忧,没想到---

他静不下心来做任何事,光是应付那些死者家属,也叫他心力交瘁,身心俱疲。

他粗略算了一下,直接经济损失就高达四百多万,再加上对死难者家属的抚恤金等,其损失何止千万!

这一切,该由谁来赔偿?

傲世伦和岳寒凝也是急得跟什么似的,他们也想不到,公司才交到傲锦阳手上就发生了这种事,这对于锦绣房产而言,无异于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他们在安慰着傲锦阳的同时,也拼命去查这件事背后的内幕,而傲寒阳和傲凝阳也是被震得回不过神来。

按说不应该出这样的事的,杨天海亲自负责的事情怎么会出错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从傲锦阳去找过杨天海后,杨天海真的整天忙忙碌碌,好像在追查这件事似的。

但是,敏锐的傲锦阳却察觉到,在杨天海忙碌的背后,好像还有什么不大对劲呢。

这天,傲锦阳从外面回来后,就一脸的凝重。

傲寒阳见他一言不发地就要回房,便叫住他:“锦阳,你怎么了?”

“我没事,大哥,我只是有些累了。”

傲锦阳好像此时才回过神,疲惫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公司的事很伤神,不过你也不要太着急了,慢慢来。”

傲寒阳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好脾气地像在哄一个孩子。

本来嘛,傲锦阳今年才大学毕业,接手了锦绣房产,第一桩大生意就出了这样的事,他心里怎么会好过。

“我---”

傲锦阳看着他,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你说。”

傲锦阳又想了想,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大哥,杨叔他…他和爸爸是老朋友了吧?你说,他会不会---”

“锦阳,难道你怀疑杨叔有问题?这事儿可是非同小可,你可不要乱说!”

傲寒阳吓了一跳,白了脸色。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谁也没有说,只对你说。”

傲锦阳有些烦躁,抓了抓头发。

“你发现了什么事吗?”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异常,我刚刚去查了杨叔的账户,结果,杨叔的帐户上竟然没有什么钱。”

“什么?”

傲寒阳又是一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按说这是不可能的,年前公司刚刚分了红利,杨天海分到了几十万,怎么可能没有钱?

“我想问问阿南,又觉得这不太合适,我---”

“锦阳,你怎么会去查杨叔的账户,你什时候开始怀疑他的?”

傲锦阳有些不安:

“我也不是怀疑他,我只是觉得,这事儿太蹊跷,我们已经查出大厦倒塌是因为材料质量问题,而把守这一关的是杨叔,如果有问题,只能是他有问题,所以我才想到去查一下他的帐户。”

傲寒阳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一推断,任他将公司的人挨个怀疑个遍,他也绝不会怀疑到杨天海头上。

“这样吗…”

“大哥,这事儿怎么办?”

傲锦阳无助地看着他,都快要急白头了。

“我不知道,也许杨叔的钱是用在别的地方了,不见得和这事有关,再说,如果他和对方利用这项工程从中牟利,他帐户上的钱应该是多,而不是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