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廉默默的注视着她,直到她有些局促不安时,才缓慢的道:“如果不能知道她的详细情况,我连养伤都不能安心,妈,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抓了这么多年的罪犯,他要是连别人说谎都看不出来,就真要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没,她真的没事,她…”楚母有些不自然的笑笑,而后还想掩饰什么,她不知道一向相信自己的儿子怎么这次不再相信自己了?难道出事时他看到了什么?

“爸,我有权利知道真相。”楚廉索性不再看向这身体的母亲,转身看向父亲。男人一向比较理智,女人则更感性一点。

果然,楚父见儿子这样,看了看身边的妻子,而后转头对他道:“楚廉,你要知道,谁都不想出现这种事的,所以你要坚强,绿萍她…”说到这,他也担心的看看儿子,不知道爱着绿萍的儿子能不能承受的了这个打击?最后他一咬牙,干脆的道,“她的腿受伤了,做了手术后,算是勉强保住了腿,但今后可能再也不能走路了。”别说儿子,连他们都觉得这太残酷了,那么热爱舞蹈的绿萍却再也不能走路,老天何其残忍?

不能走路了?躺在床上的楚廉心中有一丝恍惚,在原身的记忆里,那个把舞蹈当做生命来热爱的女孩,从此再也不能走路了?

“她知道了吗?情绪怎么样?”为了了解具体情况,他语气镇定的问着父亲。

可他这镇定的样子,在楚母眼中却成了崩溃的前兆,她忙扑过去,轻轻的拉着儿子的手不住的安慰着:“楚廉,你别担心,医生没说死,她的腿还是有希望的,你知不知道你这两天的情况比绿萍要严重的多?医生都说你有植物人的可能,妈妈就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你为了妈妈一定要挺住啊!”对绿萍,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去补偿的,可这儿子是她的命啊,千万不能有事。

楚父见妻子这样,也扶着她对楚廉道:“是的,你妈妈说的对,绿萍的腿还是有希望的,你要尽快好起来,才能去照顾绿萍。”

正说着,楚廉弟弟领着医生走了进来,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检查,期间,楚廉一直很平静,可这份安静,却让楚家人更是不安。

第43章 一帘幽梦之楚廉绿萍(二)

楚廉真的是爆发前的宁静吗?当然不是,别说他和绿萍根本就不认识,就算绿萍真的是他的女友,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在情绪上过多的表露出来。他之所以平静,是因为他想快点养好身体,这样才能快点去看看,那个被他连累女孩的真实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所以他该吃吃该喝喝,非常配合医生的治疗。

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日子是极其无聊的,如果在心里有事的情况下,更让人焦躁不安。即使以楚廉的自制力,在床上躺了三天后,心中也有些焦急:那个绿萍的真实情况到底怎么样了?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吗?会不会更严重呢?可他的身体确实伤得很重,只能安奈住情绪,慢慢地将养身体。

这天,楚家人上班的上班,回家做饭的回家做饭,唯一个陪同他的楚沛,又临时被朋友叫了出去。

楚廉躺在床上,利用这个难得的安静时间,默默的复习着心里的人际关系。楚家人对他真的很好,想到这些天,这身体的父母和弟弟对他的关心,让从小就极少体会家庭温暖的他,也心里一暖,既然自己已经成为了楚廉,自然要努力适应他的生活,负担起他的责任…

正想着,门被小心的推开。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弟弟楚沛回来了,或者是母亲来给他送吃的,可没想到进来的是一位五官清秀的女孩。女孩的眼睛微红,眼里有些楚楚动人的韵味,当然,这些都不是我们楚廉关注的重点,重点是,他认出了,这就是绿萍的妹妹——紫菱。

可算是见到了汪家人,他心里有些喜意,此时的他,忘了记忆中,原来的楚廉和紫菱两人的瓜葛,只想到他终于可以仔细打听一下那绿萍的详细情况了。想到这,他略有些焦急的招呼着紫菱:“紫菱,快进来…”

紫菱见到绑的和木乃伊似的楚廉,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她心里早在出事的时候就飞了过来,无奈姐姐的伤也很严重,所以她算得上是两面着急,心里所受的煎熬就不用说了。今天终于趁着姐姐睡着了,母亲在那守着,忙偷偷来看看楚廉,没想到病房里就剩下楚廉一个人。

此时见楚廉欣喜的看着自己,她心生喜意,暂时忘记了病房里的姐姐,紧跑两步来到了楚廉的床前,语气哽咽的道:“楚廉,你伤的好严重,一定很疼吧?你还好吗?”楚廉的样子,让她想扑过去都无从下手,就怕一不小心碰疼了他。

“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什么大事了。”面对紫菱的关心,楚廉很礼貌的道了声谢,而后问起他最关心的问题,“绿萍怎么样?她的腿伤的到底重不重?是伤到了小腿还是大腿?骨盆碰到了吗?腿部神经有没有问题?康复的几率有几成?”他只想知道最真实的情况,这有利于他对今后的事做出判断。如果有治愈的可能,自然是竭尽所能的去治愈,要是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那他就要担负起她未来的生活,一定不能让一个快乐的女孩,因为失去双腿而消沉下去。可显然,他问错人了。

紫菱正因为楚廉那生疏的道谢有些诧异,紧接着他这一连串的询问直接就把她问蒙了。她只知道姐姐腿受伤了,今后应该是站不起来了,现在姐姐的情绪很激动,很暴躁,可到底伤到了什么地方?有几成康复的几率?她怎么知道?这不是父母应该了解的事吗?她是家里的小女儿,有事情从来不用她操心啊?

看着支支吾吾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的女孩,楚廉习惯性的皱起眉头:这女人怎么回事?是自己问得不对吗?她是不想说,还是绿萍的真实情况要比这严重得多?难道他父亲根本就是在欺骗自己?这个想法让他心中一紧,看向紫菱的眼神变的严厉起来:“说,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绿萍的情况很严重吗?你倒是说话啊?支支吾吾的,哑巴了吗?”平时他训人训惯了,手下的女孩也有几个,真有错误,他一向是一视同仁。

可他忘了,他接触的那些女孩,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女警,咱们紫菱可是地地道道的小女生,还是个心里本来就很脆弱的小女生,她怀着满心的担忧来看她心爱的人,没想到爱人竟然这么对自己?她本就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委屈的泪水,听到楚廉最后一句斥责,吓的身体一颤,断断续续的哭道:“绿萍的腿受伤了,骨盆有没有受伤我不知道,腿部神经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医生说她今后再也不能走路了,她再也不能跳舞了…”说到最后,她已然是泣不成声,姐姐那么爱跳舞,因为自己的自私竟然再也跳不了舞了?这是多么残忍的事?都是她不好,都是她害的。

“她不是你姐姐吗?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楚廉看她的眼神有着浓浓的不满,这女孩被保护的太好了吧?简直比十岁的孩子还不如?这要是他的属下,有多远滚多远,要是真有了任务,有这么个迷糊的队友,满盘皆输都有可能。想到这,他眼里闪过一丝黯然,他已经再不是那个被手下戏称为‘头’的组长了,永远也看不到自己那些优秀的组员了。

“我,我…”紫菱被他的话说的满面通红,眼泪落的更凶了。

“呃,怎么了这是?紫菱?你怎么哭了?”刚刚回来的楚沛,进屋就见屋里站着哭的惨兮兮的紫菱,他忙紧张的看看床上的哥哥,见哥哥一切正常,他担心的问道,“是不是绿萍姐出什么事了?你别慌,我这就打电话让我爸妈来帮忙。”热心肠的楚沛一直把绿萍当作自己的亲姐姐,长大后知道她和哥哥的事,更是把她当作了他们楚家的人,自己的大嫂。此时见紫菱哭的这么伤心,又见哥哥没事,他第一反应就是绿萍姐有事,拿出手机就想打给父母。

“楚沛,别打了。”楚廉忙拦住弟弟,看了一眼痛哭流涕的紫菱,解释道,“没事,我就是问问绿萍的情况,她有点伤心。”对这一问三不知的女孩,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

“哦。”怎么看紫菱也不像是单纯的伤心,可既然自己从小佩服的哥哥都这么说,楚沛只能乖乖听话的收起手机,而后关心的来到紫菱的身边,安慰道,“紫菱,别太伤心了,绿萍姐那么好,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他这边还没有说完,满腔自责委屈的紫菱,再也忍受不了楚廉那指责、失望的眼神——呃,其实她看错了,那眼神里一定没有失望。转身推开了楚沛,哭着跑了出去。

“哥,我没说错什么吧?”楚沛求助地看向哥哥,不知道他怎么把人给劝跑了?

楚廉懒得管他那老好人的弟弟,郁闷的又闭上了眼睛:他什么时候能去看看那个受伤的绿萍,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她的真实情况呢?

第44章 一帘幽梦之楚廉绿萍(三)

楚廉清醒后的第五天,他终于能下地了,下地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去看让他担心了多日的绿萍。如果是原著中的楚廉,他只要能够爬起来,怎么样都会想尽办法去看绿萍,可这个楚廉对绿萍虽然有着愧疚,却并没有那么纠结的感情,所以,理性为主的他选择了先养好身体。他一向认为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如果没有了好身体,别说今后照顾绿萍,恐怕自己都会成为别人的负担。

至于他性格的一些改变,会不会引起家人的注意?他发现了,这是一个比较科学的世界,没有人会相信有灵混穿越这事,所以只要他不是吃饱了撑的自己说出去,在大难不死的情况下,性格略微改变,应该还是很正常的事。

什么?你说他了解了这么多情况,就没有发现这是“一帘幽梦”的世界?呃,他还真没发现,你让一个从来没有看过爱情剧的人,去了解什么是“一帘幽梦”?这真的有点难为他了。金庸他还比较了解,让他看琼瑶?太不现实了。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一个类似于地球的平行世界,想都没想过自己会进到一本书里。

楚廉拄着双拐,忍着身体的疼痛,一步步的来到绿萍的病房前,在伸手的那一刹那,门把被人从里面打开。

“楚廉?”汪母见楚廉站在门口,先是一愣,而后脸上升起明显的喜悦,女儿虽然还不知道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但她心里似有所觉,莫一阵会情绪失控,有时却又对自己充满希望。楚廉刚刚能下地就来看女儿,这说明他还是对女儿有感情的。女儿今后站不起来,怎么也要找个能照顾她的人啊。想到这,她忙关心的道,“你怎么下地了?身体没事了吗?伤的那么严重,怎么不多休养一下?绿萍有我们看着,没事的。”楚廉是女儿未来的希望,女儿的幸福可都在他身上呢。

“阿姨,您放心吧,我没什么事了,绿萍还好吗?我想看看她。”楚廉语气客气的征求着汪母的意见。

“哎,好好,快进来,绿萍也一直在担心你呢,见到你,她一定会特别开心。”汪母忙热情的把他迎了进来,边伸手扶着他还边笑着对绿萍道,“绿萍,看看谁来了?楚廉来看你了。”她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女儿最近那间歇性爆发的脾气,不要在这个时候发作,她都这种情况了,不紧紧抓住楚廉心里的那种愧疚和不舍,他们还能怎么样?

“楚廉?”绿萍见到进来的楚廉,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她醒来后,知道自己的腿受伤,其实一开始心里并没有太大的压力,她是那种很自信的女孩,受伤又怎么了?只要腿还在,她就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再站起来,重新回到属于她的舞台,当然,这是在没人告诉她事实的情况下。后来她经常看到父母和妹妹脸上闪过悲伤的情绪,还以为是楚廉怎么了,为了这,她还偷偷的问过妹妹,见紫菱嘴上说着没事,可说话时那泪眼汪汪的样子,让她心里的担心却越来越大,以至于脾气越来越暴躁。

楚廉终于看到了原身记忆中那完美的女孩,只见她靠坐在床上,卷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苍白的面容带着些憔悴,本来无神的双眼,因为见到自己而闪现出莫名的光彩。此时的她和记忆中的她有些许不同,缺少了曾经的坚强和自信,看起来柔弱了许多。

“绿萍…”楚廉轻叫了一声,这个名字在他心里想了多次,对当事人叫出口这还是第一次。

“楚廉,你能下地了吗?妈妈他们说你一开始昏迷不醒,好几天才醒过来,我好担心你。”绿萍双眼急切的打量着眼前的楚廉,见他头上还包扎着纱布,脸上带着未好的伤痕,穿着病服的身体比原先瘦弱了很多,双手拄着拐杖,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感觉,她忙又指着身边的椅子道,“快,快过来坐下。”

楚廉没有和她客气的坐到了病床边的椅子上,这破身体也确实要休息了。

看着他听话的坐到自己身边,绿萍脸上闪过一丝开心,她清楚的记得出事前楚廉的异常,这几天烦心的时候胡思乱想,总觉得他是有什么重大决定要和自己说,今天见楚廉还是很听自己的话,和自己没有任何距离感,她终于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关心的看着对方。

“你们聊,你们慢慢聊,我出去看看紫菱把家里的汤拿来没。”汪母见到女儿脸上的笑容,忙找了个借口走了出去,把屋里让给了这两人。

“绿萍,对不起,我害你受伤。”楚廉见汪母走了,最先说的就是抱歉,这是他欠绿萍的,即使一开始那车上的人不是他,可他既然接受了人家的身体,那他的责任,他也会一并接下。

“说什么呢?这又不是你想发生的,放心,不就是暂时走不了路嘛,等过些日子,你又看到一个神采奕奕的绿萍了。”绿萍笑着安慰楚廉,而后担心的摸了摸他脸上那没有受伤的地方,有些心疼的道,“倒是你,怎么不好好养伤?我就是腿受伤了,看你的样子要比我严重的多,还疼吗?”女孩温暖的触摸,关心的口吻,让楚廉心里生出一种特殊的感觉,以前受伤的时候,也有小护士会红着脸为他上药,却从没有人这么理直气壮又正大光明的摸他的脸,吃他的豆腐。这感觉,很新奇。

“没事,你不觉得男人身上带点伤疤才会有男子气概吗?”楚廉的真实想法却被绿萍认为是变相的安慰,她忍不住扑哧一乐,使坏的照着他好的地方轻掐了一下,随后道,“男子气概没看出来,地痞流氓还差不多,这撞了一下,你嘴倒是开贫了。”

楚廉嘴角微挑,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心里却有丝黯然:这么乐观的女孩,今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吗?如果她知道了,她还能保持这么甜美的笑颜吗?

“你的腿,疼的厉害吗?”他心里清楚绿萍不知道真实情况,却忍不住出口问道,不知这笑容的背后,她是不是独自忍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

“还好,刚清醒的时候左腿很疼,右腿没什么知觉,现在左腿不那么疼了,可右腿不知道怎么还是没什么知觉?妈妈问过医生,说是碰到了哪个神经,好复杂?”提起这条没有什么知觉的腿,清醒了好几天的绿萍心里有些担心,可这丝担心却总是很快被她抹去,她要抓紧康复,哪有那么多时间胡思乱想?

第45章 一帘幽梦之楚廉绿萍(四)

没有知觉吗?楚廉眼神微暗:连疼痛都感觉不到,这条腿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楚廉,你的头会不会晕?伤口恢复的怎么样了?”见他头上缠着的纱布,绿萍关心的问道。

楚廉见她想看又有些担心的样子,轻轻一笑,很自然的将后脑勺转到她的眼前,语气轻快的道:“自己看,好得差不多了,都结痂了。”

见他自动送上门来,绿萍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慢慢的拆开他头上的纱布…

——我是分界线——

紫菱回家取了汤,在费云帆的陪同下,重新回到了医院。

“妈,你怎么出来了?是绿萍出什么事了吗?”见汪母站在门口,她有些诧异地看着母亲。

“哦,没有,绿萍挺好的,楚廉正在陪绿萍谈话,我出来迎迎你。”回答了女儿的问话,汪母转头笑着对费云帆客气道,“云帆,这几天多亏你照顾紫菱了,否则我忙着照顾绿萍,还真抽不出时间来管紫菱,麻烦你了。”这倒是真心话,这小女儿一向没有大女儿独立,也最让她操心。

“您太客气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帮点忙也是应该的。”费云帆笑着回道,眼神似乎不经意间扫过了紫菱,见她怔怔地看着禁闭的房门,就知道她的心思,都跑到病房内的楚廉身上,此时必然是六神无主了。他不动声色的又收回眼神,对汪母有些迟疑地道,“绿萍的伤势她自己还不知道,楚廉这么进去,不要紧吗?”

汪母脸上的笑容一顿,想到楚廉那性子,心里有些没底,如果真的让绿萍知道她再也不能走路,这汪家就真的要变天了。越想越担心,她忙掩饰的道:“看我,就让你在外面站着了,快进屋,这汤再不喝也要凉了。”说着,率先向病房走去。

三人一开门,见屋内两人气氛融洽,绿萍伸着头,仔细的看着楚廉脑后的伤,楚廉歪着头,乖乖的任她摆弄着,嘴角还带着一抹浅笑…虽然谁都没有说话,却有着淡淡的温馨。

这让进来的三人一愣,汪母没什么特殊感觉,只是见女儿和楚廉相处的和以前一样好,心里开心,脸上自然也流露了出来。

费云帆暗暗皱了皱眉,发现这楚廉经过一场车祸似乎改变了很多,这气质像被沉淀过一样,再不像以前那么张扬。

可这些落在紫菱眼里,却像是被锤子重重地砸到心上,虽然她心里多少次暗恨自己,为什么要和楚廉相爱?做了多少次的决定,今后一定要和楚廉断绝关系。可今天真的看到楚廉和绿萍这么亲昵的相处,却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痛苦?这不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吗?怎么会这么痛呢?她紧咬着嘴唇,却仍然止不住的让泪水弥漫了双眼…直到手上一疼,才发现身边的费云帆掐了她一下,知道自己险些失态,忙用力眨着眼,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绿萍,紫菱和云帆把汤给你拿来了,你和楚廉快趁热喝点,这是妈妈让人起早就开始熬的,很补的。”汪母回身找汤,见保温杯正在费云帆的手里,忙笑着接过来,“云帆,你快坐下歇歇,这一早上就让你陪紫菱来回跑,太辛苦你了。”

见费云帆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汪母来到桌前,把保温杯里的汤盛进了一个碗里,示意紫菱先端过去,又转身盛第二碗汤。

紫菱端着汤,慢慢的走向那看起来默契十足的两人,就像走进刑场,越走心越痛,越走心越凉。从自己进屋到现在,楚廉没有单独的看过自己一眼,没有给过自己一个眼神,他真的这么快就把自己忘了吗?这么快就忘记两人的海誓山盟,准备开始对绿萍好了吗?

楚廉一开始是没有注意她,可现在却是非常专注的盯着她,因为他看着她端着碗那颤颤悠悠、心不在焉的样子,实在是不让人放心,果然,紫菱刚刚伸手,要把汤碗递给绿萍,绿萍还没有接住,她那边一滑却松了手,楚廉见状忙伸手快速的扶住汤碗,洒出的热汤正好落在他的手上,霎时红了一片。

“哎呀,你这孩子,你想什么呢?让你端个汤都弄不好,你还能做点什么?”汪母正端着第二碗汤走过来,见到这种情况忙把手里的汤放到桌上,匆匆拿起一边的毛巾沾上冷水走了过来,同时不忘气愤的数落着紫菱。

“怎么样?我看看。”绿萍见楚廉手背上红了一片,此时还傻傻的拿着那碗汤,也有些心疼的数落着他,“洒了就洒了,你扶它做什么,看看,都烫红了,一会让护士拿些烫伤膏来,要是真起泡,这大热天的多不爱好啊。”

“说什么呢?楚廉还不是怕汤洒了烫到你?”汪母一手接过汤碗,一手把凉毛巾递给绿萍,让女儿给楚廉冷敷。一回身,见紫菱红着眼眶瑟缩的站在那,顿时一股怒气就冒了出来,她就讨厌这个女儿动不动就哭的样子,比如现在,明明是她做错了事,不赶紧想办法弥补,站那哭有什么用?“看什么?还不让护士送烫伤膏?你也不小了,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 这女儿要是有大女儿一半的好,她也不用这么操心了,可怜她那优秀的女儿,却再也站不起来了。难道老天都嫉妒她的完美吗?

“妈,紫菱也不是有意的,你就别说她了。紫菱,别担心,没什么大事,你去叫护士拿些烫伤膏好吗?虽然没什么大事,还是擦点药放心。”绿萍见妹妹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舍,笑着安慰母亲,让妹妹去找护士,暂时出去避避风头。

紫菱轻轻咬着下唇,习以为常的听着母亲的数落和姐姐的开解,见那个总会在这种时刻逗自己开心的楚廉,却一直盯着绿萍为他冷敷的手,连看都没有看被骂的自己,心里酸楚:他也在怨自己吗?姐姐一向都是这么冷静优秀,即使她现在面容憔悴的躺在床上,再也下不了地,也比自己要强上百倍,他终于发现自己是丑小鸭了吗?突然,一股无地自容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一扭头,哭着跑了出去。

“哎,这孩子,说她几句还哭着跑了,都是被你们给惯坏了…”汪母没好气地看向绿萍,此时丈夫不在,能说的只剩下这个女儿了,可看到女儿憔悴的脸,心里一疼,咽下了要说的话,转身继续拿汤。

“我去看看紫菱。”费云帆见紫菱哭着离开,有些担心,和汪母说了一声大步走了出去。他不知道汪母对这两个女儿的态度,差距怎么这么大?明明紫菱已经很害怕,很后悔了,为什么还要骂她?他要去好好看看那个可怜的女孩,汪家,真的太忽略她了。

屋里的绿萍见母亲开始转移目标数落自己,满不在乎的对楚廉吐了吐舌头,母亲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让她说去吧。

楚廉见到对方调皮的吐着小舌头,嘴角的弧度慢慢扩大,刚刚他的注意力都在自己面前的那双小手上,那紫菱如何,他是不关心的。

眼前的这双手很美——修长,白皙,真的应了那句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其实自己手上的这点伤和身上比起来根本不算事,可看着那双手在自己的手上忙忙碌碌,他却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如果不是她的母亲在这,他真想把它握到手里,好好体会一下这手的触感。

其实,他本身有很强的领地意识。曾经,他觉得自己和父母是一个整体,他们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结果,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在那个新家里,他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所以,他又把自己的领地重新划分——自己是独立的,母亲和同父异母的弟弟在外围,那个继父和同事好友又隔了一层。但此刻,他心中又重新分配了领地,现在的种种现状都表明,这个女孩将会是自己的妻子,那么两人荣辱与共,会在一起生儿育女,会在一起一辈子,所以他们两人是一个整体,这个身体的父母和弟弟,次之,汪家人,再靠后。

活了三十一年,终于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他觉得心情很好,心情好,脸上自然也带了出来,看向对方的眼神也更炙热了些。大家别误会,这种心情无关情爱,只是狼的领地和独占意思作祟,对自己的所有物越看越喜欢罢了。

可绿萍不知道,她只觉得这眼神和平时与众不同。以前的楚廉是温和的,两人间的感觉就想是相知多年的老夫老妻,她也满足于现状,觉得有一个相知相许的人,此生足矣。可现在楚廉看向自己的眼神,却带着一种火热的激情,感觉更加热烈,她忍不住偷偷暗想,难道经过这次的事,楚廉突然发现自己的重要性?所以更加爱自己了?

胡思乱想中,见母亲拿着汤又走了过来,她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的瞪了楚廉一眼:真是的,有长辈在,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心里是这么想着,可嘴角却忍不住慢慢的扬起,苍白的脸颊,布满了淡淡红晕,有了些小女人的神采。

第46章 一帘幽梦之楚廉绿萍(五)

绿萍这羞怯的样子不但楚廉看到了,连汪母也看到了,她见女儿这副模样,心中一动:女儿的真实情况还没有告诉她,就怕她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可这纸注定是包不住火的,如果有一天女儿真的知道了,她一定会崩溃的,可如果那时她的身份已经变了呢?如果她已经是楚廉的妻子,有楚廉在,是不是对她的打击就会减轻很多呢?想到这,她心里下了决定,一会儿就去和楚母谈,就是豁出她这张脸,也要让楚廉尽快的娶绿萍,看着此时充满了活力的女儿,她心中暗道:绿萍,妈妈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再说跑出去的紫菱和追出去的费云帆,费云帆在拐角处找到了正在失声痛哭的紫菱,见到女孩满是泪水的样子,他心疼的上前把她揽到怀里,痛心的安慰道:“别哭了,你妈妈也不是有意说你的,她只是心情不好…”

“不是的,不是的…”紫菱失控般的抬头紧盯着他,无助地喊着,“不是因为她心情不好,是因为我太失败了,我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不能让她满意,我是个彻头彻底的失败者,没有人会喜欢我,所有的人都讨厌我…”说到这里,她痛苦地把脸埋在费云帆的怀里,哭着道,“连他都讨厌我了,他终于发现我是一只丑小鸭了吗?他终于开始准备对绿萍好了吗?可是他怎么能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当我不存在一样?我明明知道他这么做是对的,可是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说到最后,简直是泣不成声。

费云帆心疼了,他觉得怀里的女孩是那么的自卑,那么的要人同情,其实她真的很好,她纯真,她善良,她有着时下女孩所没有的清纯气息,这么美好的她怎么能这么贬低自己?这么让人心疼呢?他多想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告诉她有人喜欢她,有人爱她,只要她愿意,自己愿意永远保护她,可他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无助痛苦的样子,那楚廉到底想怎么样?如果他真的决定对绿萍好,那是不是可以放过这可怜的女孩?

安慰了好一会儿,感觉自己终于被人理解的紫菱一直痛哭着,似乎想把所有的委屈、不平都哭出来,期间,她脑子里一直浮现着一个名字:楚廉,楚廉,你让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楚廉不知道有个女孩在心心念念的想着他,所以他即使被念叨的耳朵痒了,也是满不在乎的伸手挠挠,完全没有想到那汪家的紫菱。

当天晚上,楚母和楚父来到他的病床前,还没开口,脸上那沉重的表情却告诉他,一会儿谈话的内容并不寻常。楚廉坐直了身体,看着二人,想知道有什么事让他们这么为难?

两人眉来眼去了半天,最后楚父败下阵来,无奈的问着儿子:“楚廉,你也知道,对于你的感情,我们做父母的一向是不管的,可现在绿萍成了这种情况,爸爸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汪家和你们说什么了?”楚廉答非所问,他知道楚父和楚母对这身体的原身非常宠爱,如果不是汪家说了什么让他们为难,他们一定不会在自己受伤的情况下,来讨论这个问题。而且,如果以他们的本心来说,可能根本就不想让儿子娶现在不能走路的绿萍吧?

“不是…”楚父还想掩饰,却让楚母把话截了过去,“你还不是什么啊,儿子又不是小孩,有什么不能直说的?”瞪了丈夫一眼,楚母转头看向儿子,眼中的心疼与不舍简直要把楚廉淹没,“楚廉,你要知道,爸爸妈妈对你不想有半点勉强的,可这次确实是你的过失才让绿萍发生这种事,现在汪家想让你对绿萍求婚,让你们尽快完婚,这样等绿萍知道自己的真实情况,也能经受得起打击,如果这是原先,妈妈一定是一千一万个满意,可现在…唉,你自己决定吧。”果然,楚母是不满意这个残疾儿媳妇的,自己儿子这么优秀,如果是曾经的绿萍还能配得上他,可现在要儿子娶个残疾人,她是满心的不愿,如果不是因为肇事者是儿子,她宁可不要两家的交情,也要帮儿子把这事回绝了。

“我明天去对绿萍求婚,就怕绿萍不答应。”想到那女孩开朗自信的样子,楚廉觉得这求婚成功的可能性很小。最主要的是,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站不起来,对自己腿还有期望的她,自然也不会同意坐着轮椅结婚,谁不想做个漂亮的新娘呢?

楚父和楚母可不知道儿子的想法,听到儿子这么说,心里是既欣慰又心疼,在他们心里可从来没有想过绿萍会不答应,他们觉得她都这样了,儿子还肯不离不弃的娶她,她自然是感恩戴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这两口子开始不断的安慰自己,准备让自己接受一个坐着轮椅的儿媳妇,可结果真的就像楚廉所预料的那样,绿萍不同意。

绿萍见楚廉满脸真诚的像自己求婚,感到心里甜甜的,满心都是喜悦的泡泡,可见对方头上还有绷带,脸上还有划痕,有些憋不住笑的道:“你这是在创新求婚吗?看看咱们两个,一个个跟残兵败将似的,你这是急个什么劲啊?结婚可是人生大事,一辈子就一次的大事,我可不要这么马虎,所以这次不算,等出了院再说。”说到最后,她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的皱皱鼻子,扭头看向别处,试图表达自己的不满,可话语里的含义已经默许了这桩婚事,但却一定要出了院再说的。

楚廉有些无奈地看着她那可爱的样子,想了想,准备使用怀柔政策,他来到绿萍的对面,双手拉着对方的手,柔声问道:“嫁给我不好吗?我想早点和你组建一个家庭,早点和你结婚,你现在点头,等咱们出院就可以马上结婚了,到时候,我们两人天天一起看日出日落,多幸福啊!”这几句话说的他都要酸倒牙了,这可是他当初的组员研究了好久的求婚词,他在中间节选了几句,要是让他都背下来,还不如杀了他比较快。

这几句话酸是酸,我们的绿萍确是被说动心了,可看到自己身上的病服,再想想被子下那到现在还没有知觉的腿,她缓缓地摇了摇头,她的腿不知道多久能完全康复?怎么也要两三个月吧,这样的话,结婚所有的事宜她都不能参加,那多遗憾?不要,她的婚礼,一定要自己全程关注才成,想到这,她摇头的动作变得坚定——不完全康复,她绝对不同意求婚。

楚廉又换了好几种说法,却都以失败告终,最后只能无奈的出去告诉两家人:绿萍不同意结婚,他暂时无能为力。

紫菱见绿萍不同意,替她焦急的同时,心里又有一种暗喜:如果绿萍一直不同意,是不是楚廉仍然是自己的楚廉?只要他不是自己的姐夫,自己就可以没有罪恶感的继续爱他?暗喜过后,又自我唾弃,绿萍都这样了,自己怎么能还想着楚廉?这样置姐妹情谊于何地?最后索性又怪起绿萍,楚廉都说要娶你了?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同意?

第47章 一帘幽梦之楚廉绿萍(六)

绿萍坐在床上,默默的注视着自己身上的被子,渐渐地,她蹙起眉头:为什么还没有知觉呢?难道?不,不会的,不会发生那种事的。她忙摇头晃掉自己心里那可怕的猜测,这几天妈妈的心情好了很多,爸爸的脸上也带了些笑容,如果自己真的有事,他们又怎么会这么轻松?一定是自己想多了,楚廉还曾经多次提出,出了院就要结婚,如果真有事,他们还怎么结婚?安慰完了自己,她放松心情的抬头,见妹妹紫菱也皱着眉头,满面愁容的坐在远处的椅子上,直愣愣的看着地面。

“紫菱?地面上有花吗?看的这么专心?”绿萍笑着出声逗妹妹。这些天她担心自己,担心楚廉,都忘了关心这个多愁善感的妹妹了,想想自己这个姐姐太不负责任了,自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紫菱一定吓坏了吧?

“啊?”紫菱被姐姐说的一愣,而后看着绿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敷衍的笑容,“我坐困了,刚刚有些出神,怎么了?有什么事吗?”以为姐姐有什么需要,她站起身走了过来。

“没有,就是突然想到应该关心一下我的妹妹了。”绿萍亲热的拉过妹妹的手,笑着道,“不用天天在这陪我的,我现在没什么大问题了,你可以出去和朋友聊聊天、逛逛街,真有问题,我可以叫护士的,这么好的天气都浪费到医院,岂不是太可惜了?”紫菱的性格比较内向,真希望她能多交朋友,让自己快乐起来。

“我哪有什么朋友啊?”紫菱笑的有些黯淡,她从小到大都不会交朋友,身边认识的人都是姐姐的朋友,想想自己真的好失败啊。看到绿萍关心的眼神,她振作自己调笑回去,“这么急着赶我走,是不是因为一会儿楚廉要来,所以怕我当电灯泡?”楚廉,连叫着这个名字,她的心里都是苦涩的。他这是准备承担他所犯下的错误吗?现在他每天都会来这里看望绿萍,对自己生疏有礼,比两人确认关系前还要客气,他这是真的下定决心了?所以在和自己保持距离吗?

“你这小没良心的,我们两个出去哪次不带着你啊?竟然敢说我怕你当电灯泡,小心我出了院,约会的时候真的不带你,看你怎么求我。”绿萍玩闹似的话,却让紫菱心里更加痛苦:是啊,他们出了院就要结婚了,到时候真的没有自己的位置了。看到姐姐脸上那幸福的神色,她问出了这几天让自己纠结的痛苦:“为什么不同意楚廉的求婚?”如果确定了关系,自己也可以彻底死心了。

“结婚?现在怎么可能答应他,看看我现在还在病床上呢,怎么也要等我康复了再说,到时候我要亲自挑选一条美丽的婚纱,挽着爸爸的手臂,缓缓的踏着花瓣铺垫的红地毯,慢慢地走到他的身边…”因为楚廉的几次求婚,绿萍的心里早已幻想了多次婚礼的景象,想着那副场景,她脸上禁不住露出幸福的神采。

紫菱看着姐姐嘴角那抹刺眼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鬼使神差的问出一句:“如果你再也站不起来了呢?”

绿萍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妹妹,轻轻的问道:“紫菱,你刚刚说什么?”是她听错了吗?

“啊?”紫菱一惊,发现自己竟然把心里话问了出来,看到脸上煞白的姐姐,她有些僵硬的笑着矢口否认,“没有,我没说什么,我真的什么也没说。” 她在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她不是嫉妒,真的不是,她只是想知道,如果姐姐知道自己站不起来了,又该怎么结婚?她真的是这么想的。

“不,我听到了,你说,如果我再也站不起来了呢?你就是这么说的。”绿萍一把抓住紫菱的手臂,紧紧的注视着她的眼睛,“告诉我,紫菱,你告诉我,是不是你知道了什么?是不是我的腿再也站不起来了?你说,你告诉我。”她的右腿一直没有知觉,她一直在安慰自己,不要往最坏的那方面去想,可紫菱今天竟然这么说,难道她真的再也站不起来了吗?

“不是的,我没说,你听错了,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问我…”紫菱被吓到了,她怎么就说出来了呢?她不是有意的,不是她的错。

紫菱惊慌的挣扎着,用力地挣开了绿萍的手,在绿萍又想抓住她的时候,转身跑了出去。不要问她,什么都不要问她,她不是有意的…

“紫菱,紫菱…”绿萍眼睁睁看着妹妹跑出了病房,她收回了视线,紧紧的盯着自己的下半身,伸手一下将被子掀开,看到自己平放着的两条腿,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右腿,没有感觉;加重了力气,还是没有感觉;情急之下,她用手握拳使劲地捶着那条腿,还是没有半分感觉…她慌了,怎么会?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以前妈妈告诉她,说是压倒了神经,要慢慢恢复,她相信了,所以没有试过这条腿到底什么样,可现在她再不懂也知道,这不正常,怎么能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怎么会?怎么会?

她发疯般的用力砸着腿,泪水夺眶而出却没有丝毫的察觉,只是睁大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那条没有感觉的腿,用力的砸着。

“绿萍,你在做什么?”楚廉一进屋看到的就是满脸泪水的绿萍,疯狂地用拳头捶着自己的右腿,他心中一惊,忙过去抓住她的拳头,紧张地喊着。

“楚廉?”绿萍根本没有听见楚廉的声音,只是突然间感觉被人抓住了手腕,转头一看,见楚廉正站在自己的身边,她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楚廉的手,紧张的求证着:“楚廉,你告诉我,我的腿到底怎么了?我是不是再也站不起来了?告诉我。”

楚廉知道,他们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腿长在她身上,还能骗她一辈子不成?只是,真的很让人无法接受罢了,放到谁身上都受不了,更何况这么爱跳舞的绿萍?他怜惜地看着眼中充满祈求的女孩,轻声道:“绿萍,你的腿还是有希望的,只要我们不放弃,还是有站起来的希望。”虽然医生已经说了希望渺茫,但这只是一家医院说的,这么多的医院,他就不信所有的都说不行。

“有希望?”绿萍喃喃的念叨着,慢慢的松开了对方的手,木然的坐在那里。她想,她已经知道楚廉的意思了,她的腿,真的再也站不起来了。

第48章 一帘幽梦之楚廉绿萍(七)

楚廉见绿萍就那么呆呆的坐在床上,久久不语,不哭不闹,似乎灵混都已经离她而去,他慢慢的坐到她的身前,让她无神的双眼对着自己,轻声道:“我知道的绿萍,是最坚强,最上进的女孩,只要确立了目标,任何艰苦她都会克服,这次,我相信她同样不会被打败的。”从原身的记忆中,他多次见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在别人玩耍时,不断的练习着枯燥的舞步,可以说,她在舞蹈上的成功,伴随着太多的汗水与艰辛,这也是原身对她望而止步的原因,她太要强了,也太成功了,这样一个不真实的女人,原身只想把她当做女神,却没有办法把她当做自己怀里的小女人。

“不会被打败?”绿萍似乎终于有了感觉一样,眼中的焦距渐渐合拢,看清了面前的楚廉,嘴唇微动,半响才吐出颤抖而又脆弱的声音,“我还能战胜谁?我还有什么可战胜的?再也不能走路,再也不能跳舞,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是的,她不怕残疾,她怕的是再也不能跳舞,舞蹈几乎是她人生的全部,没有了舞蹈,她还怎么活?

“舞蹈就那么重要吗?”楚廉出声问着,他不了解她对舞蹈的执着,却可以了解她心里的痛苦,失去了为之奋斗的目标,确实会让人生不如死。

“对,那是我人生的全部。”绿萍回答的斩钉截铁,眼中却已经了无生趣。从记事起她就在跳舞,为了舞蹈,她忍受了太多痛苦,现在却来告诉她,她曾经所做的一切都被抹杀了,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它是你人生的全部,那我呢?我是你的什么?”说话间,他紧紧的注视着绿萍的双眼,想知道这女孩能不能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

绿萍被他的话说的一愣,她深深的看着着眼前的男人,似乎今天才认识这个男人一样,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许久,眼泪慢慢的滑落,双唇微启,轻轻的叫着他的名字:“楚廉…”

“我在。”楚廉嘴上应着,心里却松了口气,会哭就好,他真怕她就那么死气沉沉下去,那就真的是想不开了。

“楚廉…”又唤了一声,眼泪却开始成双成对的往下落。

“我在。”

“楚廉,楚廉…”绿萍嘴里终于连成了句子,就那么一声声的叫着,泪水已经布满了脸颊,最后,她痛苦的扑到他的怀里,委屈的哭喊着,“楚廉,我再也不能跳舞了…”

楚廉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搂着她,听着她诉说她的委屈,倾诉她的痛苦,心里微微酸楚,他知道,他真的对这个坚强的女孩动心了。

——我是分界线——

“紫菱?你怎么了这是?怎么慌慌张张的?”汪母刚和汪父走进医院拐角,就见女儿紫菱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她先是诧异的问着,而后突然想到病房里的绿萍,忙紧张的追问紫菱,“是不是绿萍出了什么事?到底怎么了,你到是说啊?”说到最后,已经是完全没有耐心,她就不明白,这孩子怎么一遇到事就知道哭?她就从来没见过这个女儿把事办明白过。

“你好好对孩子说,这么凶神恶煞的,让孩子怎么和你说?”汪父见妻子的急脾气又上来了,暗地皱了皱眉,这个妻子总是这么强势,除了在绿萍身上,从来看不到她温柔的样子。懒得再看妻子,他转身对小女儿和颜悦色的道,“紫菱,告诉爸爸,怎么这么慌张?是绿萍出了什么事,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紫菱性子像他,比较感性,思考的总是比别人多一些。这样的孩子如果不用心去关怀,有绿萍那么个优秀的姐姐比着,她心里一定会很痛苦。

紫菱本来心中就慌,一被母亲质问,心中更是害怕,此时见父亲和蔼的问着自己,像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般,痛苦的喊道:“爸爸,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说出去的,不是我的错,真的不是我的错…”

“紫菱,别慌,有事慢…”汪父看女儿惊慌的样子就想安慰女儿。汪母却发现了她话语中的不对,一把推开汪父,眼神锐利的紧盯着她问,“你说什么了?你是不是对绿萍说了什么?”

“我…”紫菱被母亲严厉的眼神看的心惊,她顾不得流泪,无措的道,“我,我就是问她,如果她再也站不起来了该怎么办?我没说别的,是她自己想到的…”

“你,你…”汪母愤怒的指着紫菱,你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的她只感到阵阵气血涌上大脑,气的她眼前发黑。她对这个女儿太失望了,她是小孩儿吗?连这么点道理都不懂吗?想到自己的绿萍此刻不知道会多么痛苦,她更是心如刀割,此时她心里竟然生出一种绝不该有的想法,为什么出事的会是她那处处优秀的大女儿?为什么不是这个只会添乱、无所事事的小女儿?看着眼前这张只会掉泪的脸,她心里生出一股无力,闭了闭眼,强打精神,指着医院的大门对紫菱道:“你给我滚,现在有多远滚多远,给我滚回家哭去,别让我看到你这张只会哭哭啼啼的脸。”说完,懒得再看她一眼,越过紫菱,急步走向绿萍的病房,她的女儿还需要她,绿萍正需要妈妈,她不能倒下,她还要照顾她的女儿。

紫菱满脸泪水的站在那里,被母亲的这一番话说的犹如冷水泼头,只觉得全身都掉入了冰窟中,冷的不能再冷。

“紫菱,别听你妈妈的气话,她只是太担心绿萍了。”见女儿惨白着小脸,汪父有些心疼,妻子的话真的是太重了,她怎么能这么说紫菱呢?紫菱还小,有了错就不能好好说吗?再说了,绿萍早晚都要知道,她还能瞒她一辈子吗?

“爸,爸,我…”紫菱不住的哽咽,除了叫爸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妈妈让她滚,妈妈真的让她滚,难道为了绿萍,她已经不要自己这个女儿了吗?她不就是说错一句话吗?她又不是有意的…

“不哭,不哭,爸爸陪你回家,不哭啊。”汪父看看绿萍病房的那一面,再看看怀里痛哭不止的紫菱,最后决定还是先陪小女儿回家,反正妻子已经去看绿萍了,小女儿这么伤心,没人管怎么行?想着,他扶着怀里的紫菱,父女俩慢慢的走出了医院。

汪母急匆匆的来到绿萍的病房门口,顾不得停顿,伸手就打开了房门,一开门,见绿萍正扑到楚廉怀里发泄般的哭着,她没有上前惊动他们,只是双腿有些无力的靠在门框上,听着女儿哭诉着自己多年来的努力,脑海中慢慢回忆着小小绿萍磕磕绊绊的成长,止不住的泪水顺着眼眶滑落,她可怜的女儿,怎么会这样?

门里门外,母女两人都在为绿萍那夭折的舞蹈人生而痛苦不堪。

绿萍发泄过后,要求了解自己的真实情况,在听到医生说她行走的几率不到一成时,她终于接受了自己再也不能行走的事实,她到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或许是因为隐隐约约间,对自己的腿早有察觉;或许是因为这期间一直有楚廉的陪伴。这么多年为了练舞,她多次忽略楚廉,如今人生目标没有了,她才发现,楚廉对她是那么的重要,面对每日里对自己关怀备至的楚廉,她心中却升起了不确定感,自己现在这样,今后再也不能行走了,他是真心想娶自己吗?会不会只是为了赎罪?他曾经和自己说过抱歉,自己说过不怪他,现在也如此,她仍然不怪他,可他呢?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第49章 一帘幽梦之楚廉绿萍(八)

看着床边正在削着苹果的楚廉,绿萍心中忐忑的问道:“楚廉,你真的想娶我吗?”想了想,觉得自己似乎没有表达清楚,又在心里组织了一遍语句,重新问道,“我是说,你真的是因为喜欢才娶我,不是因为车祸…”话没说完,一个削好皮的苹果就塞到她的嘴里,堵住她的嘴,她下意识的咬住苹果,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楚廉,不知道他这是在干嘛?

“你是撞到脑子了吗?”楚廉一手把着塞到绿萍嘴里的苹果,一手点着她的脑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