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臭丫头,就那点疼哭成那样还不够吓我儿子的。”穆梁丘实在是看玉玦哭成那样不像话,戳着玉玦头顶骂,被孔泽瞿横了一眼就没说话了。

玉玦那么撕心裂肺的哭,孔泽瞿再一句话都没说,只感觉这孩子贴着自己胸膛将自己的衣服湿了个透。

“别哭了。”好一会之后孔泽瞿见玉玦呼吸开始变粗,怕玉玦发病,终是这么说了一句,于是玉玦渐渐的哭声就止了。

止了之后看小赬盘小脸儿吓得发白,又要拉着孩子去外面堆雪人,人家孩子死活不愿意去,玉玦强抱了蹬腿的孩子一起出去,不多会就又听见这人在外面避着小孩子干着干那,是个欢快样。

快要十二点的时候小孩子要睡觉,穆梁丘一家子也就回去了,玉玦将穆梁丘一家子送到门口,进去的时候就缠上孔泽瞿腰了。

“抱抱我呗。”

孔泽瞿依言将玉玦抱起,往楼上走的时候她又呜呜咽咽的开始了,举着自己被炸过的手喊疼,自己放孔泽瞿嘴边儿叫人家亲,孔泽瞿低头吮了吮玉玦被炸红的手,听玉玦呜呜咽咽的说生日快乐,你一定要活得长长久久的,再是忍不住,急切的堵了那张嘴,不及上楼,就那么将这孩子放在沙发上。

玉玦身上还带了油烟味,还有硫磺味儿,可这人就那么将这孩子衣服脱了,在那么亮的灯光下将这孩子脱得精光,复杂的气味儿中这人将玉玦全身都亲了个遍。后背上几年前留下的印记已经淡了很多,孔泽瞿将那印记重新吮的发红,红线一样这里那么的蔓延。

作者有话要说:已经开学好几天了,,,,更新只能这么晚了

这种艰巨的情况下 到底更文的动力是啥呢,,,,,没点鼓励简直就要分分钟钟睡过去。。。。PS(没说过霸王票啥的,,,只要让我时刻看到筒子们的热情~~留点爪子就好)

第48章 离开

整个晚上玉玦都在呜呜咽咽的喊疼,疼了也喊疼,不疼了也喊疼,总之就那么一夜。二日大年初一,新年第一天,玉玦连哭带折腾累极酣睡,孔泽瞿近乎一夜没睡可到点儿也就醒来了,醒来执了昨儿晚上玉玦被炸那手翻看,手上印记早就不见,就两三个小时之前这孩子还喊着她疼呢。

大年初一往年孔泽瞿是没这个概念的,该去哪里就去哪里,今年却是没动,躺着那么看房顶,他去了哪里身边势必得跟着一堆人,今年暂且就不出去了,别人不同他,人家兴许也是有老有小的那么一大家子正过年着呢,经了昨晚那么个年夜饭,孔泽瞿也才想起这些个。

躺着看好半天屋顶,无解的东西终归是无解,这个世上倘是生身父母养的,就做不到只活着自己个儿,一个人那么个活法儿如他孔泽瞿,也是做不到什么都不管,他是孔家老四,就注定什么都得有个规矩。翻身看玉玦,孩子眼下发青,这会儿睡得极熟,正打着小呼噜串子那么睡着,翘起的嘴唇红嘟嘟的半张开。因为玉玦眼下的青色,孔泽瞿伸手指摸摸那块儿,见玉玦眼皮子微抽就收了手,隔了那么一个巴掌的距离看玉玦,半晌凑上去在那半开的唇上亲了亲,这孩子这样毫无防备坦然的睡着,软糯如同幼儿,孔泽瞿看的心下发软,只怕自己再有什么动作惊醒玉玦,于是就翻身下床。

才刚刚下楼,睡衣都没来得及换,门铃就响了,约莫猜出这个时间是谁来的,孔泽瞿神色一整然后去开门。

果然,门外的人显是从外面刚回来,身上还穿着外出服,车队也还跟在身后,这会儿就来他家了。

“怎么脸也没洗。”来人说着就进屋了,一进屋就看见还摆在客厅没收拾的塑料袋,于是指着那塑料袋问怎么回事儿。

“没什么。”孔泽瞿没想多说啥,只倒了杯水给兄长,蓦地想起什么然后走进厨房,半天了端了两碟炸果出来,“尝尝,玉玦炸的。”

孔泽瞿大哥捏起一个果子尝了尝,稍微腻了些,于是就不再吃了,可谁知他那老幺弟弟看他神色起身又从厨房端出来几个碟子,上面无非就是些过年的吃食,然后摆在面前让他吃,最后总有那么一句“尝尝,玉玦做的。”

如此孔泽瞿大哥就再不动筷子了,半天了叹息一声,他家的老寒儿子,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让人吃惊,可倘若今天做出这些东西的是这世上任何一个女子,哪怕是个痴儿傻儿要饭的他也是同意的,好歹能让老四吃上热饭,可唯独这女子就是不行。

看孔泽瞿睁着眼睛看他,那双眼睛难描难画的漂亮,里面映出了一两分的期待,他家老寒儿子,眼睛里倘流出一两分的意思,那一两分就已经代表了全部,孔泽瞿大哥低头喝了口茶,装没看见孔泽瞿眼神。

“爹年龄也上去了,昨天没去今天就去看看。”

孔泽瞿没言声儿,只夹了个果子自己个儿吃。

“事情该过去的都过去了,那总是你老子。”

“你知道我已经没记恨了。”

“没记恨为什么不去看看。”

“只是…没什么意思…没多少感情又。”

于是孔泽瞿兄长只是生气,可再是没多少话,想起今天早上来也不光是为了看孔泽瞿,”从易前几天跟我说话了,说到了年龄,那送来的孩子接他身边养着也是一样的,族里的事情早点接触也是好的,这都好几天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儿早点把那孩子送回去,该转交的也转交。”

这话一出来,孔泽瞿知道这已经不是兄弟之间的对话了,而是上司对下属的说话,这是工作,容不得其他了,于是只垂了眼皮,端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水,抬眼看兄长,兄长是个不容置疑的神色,孔泽瞿于是就咽下了“昨儿我吃了碗长寿面。”那话,再是没提饭的事儿,也没提玉玦这茬,只那么坐着。

坐了半天,外面又来人叫了,孔泽瞿就送兄长到门口,站门口看兄长往出走。他大哥比他大二十四岁,整整两轮,他出生的时候他大哥已经成了朗朗少年,肩宽腿长意气风发,他顶算是大哥拉扯大的,记忆中兄长就长成天神的模样,永远腰身挺直,现在看着却是老了,膝盖也打弯了,肩膀也耷拉了,直看着人从视线里消失孔泽瞿才进屋,进屋就默默将昨儿买来的那些袋子一个个收拾,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归类的归类,然后开始准备做早饭,打火的时候又将火关了,开始准备剁馅儿包饺子,若是包了饺子,那孩子该是欢喜的。

果然玉玦睡醒下楼之后看见案板上一个个儿滚圆的饺子咧嘴笑,嚷嚷着这才是过年,然后就又要出去放鞭炮。

“小心手。”孔泽瞿说了声儿,玉玦装没听见一溜儿就跑出去了,一会儿又跑进来让孔泽瞿给她发压岁钱,说唐尧拿着压岁钱在门口晃荡显摆呢。

“自个儿去拿。”孔泽瞿指了指玄关上的钱包,于是玉玦又闹哄哄的拿了孔泽瞿的钱包跑出去,在院子外面跟唐尧两个人瞎比试。

我的童年那么短,任性又那么有时间限制,孩子气也那么要挑人,我仔细着仔细着用,也才省下来在这几天才能挥霍。

如此,过年这几天玉玦说什么孔泽瞿都应了,转眼间就六天过去了。今天大年初六,距离新年已经过去整五天了,严格来说这家的年在初三就尽了,孔泽瞿照旧是早出晚归,有时候晚上回来的比先前还晚,年一过,年前发生的政治动荡以更大一轮的阵势开始了,一圈一圈的地震在各处都响起,孔泽瞿忙的□□乏术。

今天玉玦照旧是一个人,只是这会儿坐沙发上玉玦往后那么靠着,渐渐觉得身子发软自己坐不住,于是就势那么面朝下躺着了,半天了一点声息都没有。

今天是与父母说好的时间,搬山下去,等手续都办好她继续去西班牙完成自己的学业然后回南洋。

孔泽瞿今天回来的比往日稍稍早了一点点,在门外的时候看见家里灯暗着,以为玉玦又去找宁馨了,然开门进去才看见玉玦坐在沙发上,看见他回来也没有如同往日一样跑回来缠住他,于是心下一沉,知道总有这么一天,可以为会久一点。

“怎么不开灯。”孔泽瞿换了鞋进来,没注意自己大衣都没脱就进来了。

“忘了。”玉玦看孔泽瞿,抑制着自己开口,两只手绞的死紧那么坐着。

孔泽瞿就那么穿着大衣坐在沙发上,想伸手给自己倒水,然拿起杯子就听见那孩子说“孔泽瞿,我今天要走了。”

“嗯。”孔泽瞿端着水壶很稳的给自己倒了杯水,只应了一声旁的再也没多说。

“行李都收拾好了。”

“我让人一会送你下山。”

死命的绞着自己双手,玉玦听完这句话猛地看孔泽瞿,如果她不拉着自己的手,她怕自己会冲上去打孔泽瞿,泼妇一样的什么都不顾抓花他的脸。她等了六七天,这几天一直等着,以为他多少会有点行动,多少会争取点什么,可直到方才这人还什么都没说,甚至表情都没动说了让人送她下山。他不是那么有本事的一个人么,她家那么成百口子人都要听他的,甚至只要他不如意大半个国家的政要都能换掉,可为什么关于她的他什么都不做。

如此,心都木了。我一点都不介意我那么爱着你把着你,干尽了男人该干的事情,把我的全部毫无保留的献到你嘴跟前,没有丝毫女孩子的矜持,我不在意那些的,原本以为你稍微会稀罕一点,我甚至会因为你没过过生日而疼的自己心口发麻,做到这个份儿上你该是稀罕我的了,哪怕没有任何情感成分可总是喜欢有人知冷知热的生活的,然方才一瞬间就知道你不稀罕,丁点儿都不。

出生我选择不了,性格大半是你养成这样了,我就是这么个人了,做不到看着父母那么个样子,也做不到推掉自己该担的那份责任,也能理智的自己不认识,我毫无办法的爱着一个人,以为你会争取点的,然后就成了这样。

终究是没有冲上去,玉玦怕自己不趁着还有这点怒气一会该是走不了,猛地吸口气起身,上楼搬出自己的行李。

两个超大的行李箱,里面囊括了她在这个屋子里十几年的所有记忆,所有她的痕迹一丝不剩的全收拾了,今天要走,玉玦以为自己再回不来的。她想着这个男人是个连对联都不贴的人,往后若是有个女人在身边也是挺好的。

两个行李箱玉玦一次搬下来了,孔泽瞿站起来就那么看着,没上前说那么大个箱子他搬搬。

“我叫人送你。”

“不用了,我让唐尧送我了。”玉玦拉着两个箱子往门口走,瞬间陌生的孔泽瞿都不认识了,头都不回,声音清晰冷静。

玉玦一点儿都不敢回头,她怕一转身就走不了了,怕一看见孔泽瞿就箱子都拉不动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孔泽瞿还在原位站着,玉玦该是头都不回的要出去的,只是终究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孔泽瞿,看了这屋子客厅一眼,然后就出去了。

出去的瞬间无声张嘴,方才看客厅的时候终究是看了那人一眼。明明知道只要孔许两家人没死绝,她和孔泽瞿打交道的地方很多,明明知道她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了可至少名义上还是叔侄,可泪如大雨滂沱而下,眼泪落得过于多了些,玉玦都措手不及。

已经很久了,孔泽瞿还是站在沙发旁,是玉玦走之前那姿势,好长时间之后有电话打进来,孔泽瞿动动身子接了,电话是唐尧打来的,说将玉玦送到了之前住的那公寓里,那公寓一周之前就打扫好了。

挂了电话孔泽瞿环视自己这屋子,住了这么些年,头一回觉得这屋子太大了,空旷的稍稍动动手指都能有回声。

玉玦有那么一瞬间恨孔泽瞿是对的,这个男人在情感上过于不主动了,甚至不主动也完全用不在他身上,他应该不懂爱,或者不懂如何去爱,只等着有人将感情放在手跟前他半推半就的碰碰,若是人家放的距离远些,他就不再动手了。爱了的人,哪怕胳膊断了,那点距离又不是隔了万水千山,怎么就捧不住了。这是有天雷让喝的酩酊大醉闯进孔泽瞿家骂孔泽瞿的,那晚孔泽瞿看雷让在自己家里耍酒疯,然后将雷让扛出去扔在了水泥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说了今天会很晚,,,结果到了凌晨这会  希望没人等到这个点儿 对不起大家

依旧希望留爪子  到这个时候 订阅神马的已经完全不看了,,,,累的不想写的时候一看留言就爬起来了。

第49章 又见

玉玦走了已经好几天了,具体是几天孔泽瞿没数过,只是他的日子还就是那样过,每天早出晚归,然后回来自己拾掇吃的,然后继续工作,一如他之前的几十年,中间回家有人灯亮着的那几天放在他几十年的岁月里几乎算不上数,今天孔泽瞿很晚,晚了也照旧还是那么个模式,正自在厨房给自己拾掇吃的,孔南生开门进来了。

“怎么来了。”

“玉玦的药到了,刚到我就拿上来了,上次送来的那些用完估计就是这两天的事儿。”孔南生手里抱着一个大纸盒子说话,听到玉玦的名儿,孔泽瞿手里的动作不停,只是这里切一下那里动一下,突然之间就忙的不得了。

孔南生跟孔泽瞿多少年,将孔泽瞿的动作看在眼里,知道这人这会儿有些烦躁,可他说不上什么。

玉玦吃哮喘的药很难找,也不知道孔泽瞿怎么找到的,就连玉玦去西班牙上学的那会儿玉玦的药也是他负责的,那会儿玉玦还什么都孔泽瞿供着,可现在人家应该是父母供着了,依南洋许家的财力,找到这种药也是能办到的,可玉玦的药依然到时间了就有人送来,既然送来了孔南生就拿上来,其实他本来可以直接给玉玦送去的,他是知道玉玦住在哪里的。

“我来就跟你说声儿,看是不是要跟那送药的人说不再送药了,还一个就是问问什么时候把药给玉玦拿过去。”

“这些事现在还要问我。”孔泽瞿说话,是个呵斥人的语气。

“那送药的人我就让别再送了,药呢我这就下山给送回去。”往日里孔泽瞿出了这么个语气,孔南生什么都不说自己揣摩着就去执行了,可这芝麻渣子一样大的事儿他缠缠道道的说来说去。

孔泽瞿不再说话,算是默认了,于是孔南生转身就要出门,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里面终于有声儿了,”累了一天你先回去歇着吧,药先放着。”孔南生什么都没说,麻溜的换好鞋就出门走人,方才瞄见了孔泽瞿在厨房的样子,偌大个家里就只有这人在厨房里自己拾掇着,他看见过玉玦在厨房做饭孔老的表情的,这会儿看个大男人一个洗洗切切心里怎么就过不得了。

要是和玉玦成事儿就好了,那许家许从易现在也将将五十,再生个孩子也是有可能的,这里那里总是能想出办法的。

孔南生下山的时候开了不常开的车下去,将孔泽瞿常坐的那辆留下。

孔南生一出门,孔泽瞿继续低头切菜,可切了一下手就停了,站了半天洗手,就那么饭也没吃拿着那大纸盒子出门。他开车是有障碍,可一旦想开的话也是能开的,孔南生还在半山腰上没下来,后面就有车喇叭响起,后视镜里一瞄,是自己常开的那车,然后就让到路边儿上让后面那车下去。就是嘛,至少去看看玉玦也能行,明明不想那么一个人做饭吃饭,别着只看得旁人心里难受加着急。

孔泽瞿到市区里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玉玦该是收拾睡觉的时候了,在楼底下将车停下孔泽瞿在里面坐了好长时间,最后终是下车了,上楼按了门铃,等待的时间莫名就无限长,终于听见门里有拖拖踏踏的脚步声传来,还未来得及收拾情绪,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临睡觉的点儿听见门铃响玉玦奇怪,开门一看看见站在门口的人一怔,瞬间失去了语言能力,只那么定定看着门外的男人,知道两人是会见的,只是没想到才隔了这么几天就见了,而且是以这种方式这个地点。

“你的药送来了。”孔泽瞿先说的话,听不出什么情绪,只一双眼睛沉黑沉黑。

“嗯…进来吧。”玉玦木愣愣的应了,本来是要合上门板的,只是脱口的话却是叫孔泽瞿进去。

孔泽瞿抱着纸箱往进走,擦过玉玦身边的时候又闻到了这孩子身上的味道,然后往里更走了几步,于是自己就被满室的玉玦的味道包住了。

那天玉玦走的时候山上那屋的味道里还有她的,等第二天第三天之后屋子里的味道慢慢就变成了他一个人的,孔泽瞿试图去各处寻找那孩子的气味,可寻到的地方越来越少,甚至哪次穿自己衣服的时候在袖子上闻见了点玉玦的味道,举着胳膊闻味道的时候孔泽瞿发觉了自己的不正常,然后再没有试图在哪里寻找什么,就那么自己一个人过自己的生活。

玉玦走的时候过于没有多说什么,孔泽瞿也连一丁点的挽留都没有,于是现在两个人想再说些什么就很不容易,玉玦不可能再看见孔泽瞿就缠上去要亲要抱,孔泽瞿一贯是做不出什么,于是两个人就那么一坐一站着,安静的室内孔泽瞿忽然就搞不清楚自己现在为什么要来这里。

玉玦当然更说不出什么,她走的时候是下了大决心,从此我再不缠着你。然看见这人的时候眼睛还是移不开,只是攥着手指提醒不能行,走的时候那么大哭了一场,这个时候眼泪还是好像轻易能掉出来,玉玦怕极了自己忍不住再哭着跟孔泽瞿说领自己回去。因为极力控制自己,玉玦看上去就完全像另个人,面无表情,抱胳膊那么站着的样子仿佛孔泽瞿就是自己仇人,于是孔泽瞿更是什么都没说了,在从小养大的孩子面前连这点威严都没有了么这是,于是几近站起来要走人了。

“玉玦…”

孔泽瞿要走的时候,卧室里面有人声儿了,孔泽瞿后脊背一激灵,循声看过去,里面有个男人只穿着浴袍就出来了,手里拿着毛巾还擦着头发,孔泽瞿一时间没看清这男人长什么模样,然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玉玦西班牙一起住的那男人,这会儿自然无比的擦着头发从卧室里往出走,走出来看见他,然后打招呼“孔先生。”是个男主人的架势。

孔泽瞿足足停顿了有三四秒,然后淡声说“闻先生。”怎么在这里,后面那五个字没出来,说出来好像是个质问的意思,先前还有质问的立场,没有了其他身份至少还有个养护人的身份,可现在却是什么立场都没有,要质问人家什么,质问出来仿似丢自己份儿,因为这无谓的东西,孔泽瞿就那么问了一声,只两只眼睛忽然间从杏仁大眼变成了凤眼,是个眼角上挑的戾气模样。

他的眼睛本来是个杏核模样,嘴唇也丰腴小巧,这个时候眼睛和嘴都不是原来的样子,眼睛成了凤眼,嘴唇抿成直线。

“怎么洗这么长时间。”玉玦终于说出了今晚的第二句话,然是对闻思修说的,无比自然熟稔的语气,边说话边推了闻思修进去,“你先进去睡。”

玉玦这连言语带动作孔泽瞿直直看着,眼睛明明暗暗,忽然之间竟是低低笑了一声,然后起身,“时间也不早了,我这就不打扰了。”说罢就起身往门口走,身后的主人不等有什么反应这人已经出去,连门都自己关上了。

孔泽瞿一连串的动作都是瞬间发生的,玉玦回神之间就见那人出去连门都带上了,再是忍不住,跑过去开门往出跑,还穿着拖鞋呢,就那么跑到电梯跟前,电梯显示在往下,一秒都等待不了,转身往楼梯间跑,大脑空白一片,只知道往楼下跑,哪怕再跟那人说句话。可跑着跑着脚上的一只拖鞋飞出去了,光着脚继续往下,忽然脚底就被什么刺棱的生疼,玉玦猛地就止住了自己的动作,不是疼到动不了,只是忽然就醒过来了,不是说好不再缠着人家了,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

楼梯里没什么人,声控灯也一忽儿就灭了,黑暗里玉玦一个人靠墙坐在楼梯上,半天了脚被凉的生疼才起来,拖鞋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也没心去找,就那么光着脚重新往上走。

玉玦是那么怕疼的人,就那么光脚往上走,若是几天前,手指炸个红印子都有人亲亲疼宠,这会儿脚凉到骨子里也终还是一个人。

孔泽瞿生气了,玉玦多知道那个人,那人定然是气的火冒三丈,他看着那么个人,可是气性那么大,不是以她的什么人而生气,只是纯粹因为当惯了掌权者而被忽视生气,兴许再加点不适应她在他在的时候将注意力放在别个男人身上。至于说嫉妒什么的,玉玦知道那人是没有的,那么平静的送走了她她就知道这人应该没有嫉妒的。

只是还是不习惯让他生气,尤其是因为她,忍不住就想去做点什么让他消气。

一步一步往上走,怎么也像是走不到自己那一层,因为没有声音,灯也不亮,转角的时候不时还被楼梯撞一下,还被墙碰一下,可这孩子想的是那些个。

孔泽瞿一下车就开车,一秒的耽搁都没有,径直往山上走,这个时候开车的障碍什么的一点都没有,只面无表情坐在车里看着前面,无比正常自然,中途还接了个电话,说了好些工作上的事情,顺便又几句话中换了好几个官员,等终于到家的时候孔泽瞿已经平静无比了,进门开灯,坐在沙发上这人终于像是有些个脱力往后靠在沙发上,鞋都没换,晚饭也没吃,在山下一个来回两三个小时已经过去了,这会儿已经十二点,先前厨房案板上他切得菜还那么放着。

一点儿都不想动弹,可这时候门板被踢的“砰砰”响,孔泽瞿不想动弹,可不多会儿客厅落地窗也被撞得“砰砰”,孔泽瞿起身,打开门,原本靠在门板上的人就摔在他身上,扑鼻的酒气就喷了进来,愈加烦躁,孔泽瞿定睛,雷让喝的烂醉越过他往家里走,边走边骂人,满嘴的骂娘声里孔泽瞿挑出个人名儿,正是今晚他见着的男人。

拉着雷让走到沙发边儿上,勉强把人放正了,孔泽瞿准备好好和雷让说说闻思修的事情。即便看起来他平日里从不过问几个小的的事情,然而这几个人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却是知道的。最早的最早他是第一个知道雷让对梁丘起了心思的人,只是事情毕竟和自己关系不很大,雷让那些年也算是跟着自己屁股后面窜的串子,于是就什么都没说。近几个月自从玉玦回来之后他知道雷让的出差突然变多了,叫来人一问,说是雷让有时间就往西班牙跑,于是孔泽瞿知道那和玉玦一起住的人多半是叫雷让看上了。看上了就看上了,梁丘结婚之后雷让难得看上一个人,甭管男女,能过日子就好。

对于雷让,他比穆梁丘柴毅然几个多了些宽容,因为那些年他缺人用的时候,雷让父亲顶是讲义气。他这个立场的人,关系最好的反倒不是朝中的那些个,而是以雷让父亲为首的那些走黑的人。那些个人用好了起的作用比朝中那些个起的作用还大,而且那些个人多是莽汉,莽汉简单直接,孔泽瞿喜欢简单直接的人。

因了雷让父亲早些年间为孔泽瞿所用,自然而然,孔泽瞿算是雷让的世兄,后来雷让父亲死后雷让将整个道上的重新整理了一遍,若是没有孔泽瞿的同意,以他那么道上的规矩都不甚清楚的年轻人在皇城脚底下想完成那么大的动作定然是不可能的,好在现在雷让将道上整理的干净,于是他才能孔泽瞿在兄长位置稳定之后继续跟着孔泽瞿。他向来不很给孔泽瞿惹事儿,知道什么时候该是自己出手的时候,人前从来不主动出现在孔泽瞿眼前,办事从来都是很合孔泽瞿心意,这回却是有件事没办好方才还戳了孔泽瞿心窝。

“你现在跟我说说你和那个男人的事情吧。”孔泽瞿将雷让扶正之后这么说,脑里一直闪着那闻思修湿漉漉穿浴袍从卧室出来的场景。

“什…什么男人…大哥…你老糊…涂了…嘿嘿…听二哥说…你…你开始吃…保健品了…我喜欢女…女人…没有…男…男…男人。”雷让闭着眼睛一句话说了快有两分钟,孔泽瞿本打算耐着性子听完,听了这么一句之后耐心全无,起身拽着雷让衣服领子将人拉到厨房那洗菜盆里,摁着雷让的头浇了一头的凉水才见这人神色清明了些。

“跟我说说那姓闻的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回来的,谁给弄回来的。”

“谁?”雷让脸上头上还淌着凉水,乍然看见孔泽瞿阴凉凉的脸,还不知道孔泽瞿说的是什么。

“闻思修。”

听见这三个字雷让甩头的动作一顿,然后清醒了过来,“你问他干嘛。”他语气也不耐烦起来。

就这么来回了两三句,孔泽瞿见雷让那么个语气,瞬间强压着的火再是压不住,险些当雷让胸一脚,只是脚抬起来看见雷让是个颓丧的样子又忍住了。

“若是他没在玉玦那里,没有在那里大半夜的不穿衣服从卧室出来他死了我还问他?”

“谁没穿衣服?你说谁?闻思修?闻思修他没穿衣服?”雷让一连问了几个问句,且一个比一个语调高,最后一个那语调若不是对着的人是孔泽瞿他简直就要抓说话人的衣领子了。

“闻思修没穿衣服在玉玦那里。”人家闻思修还多少穿了个浴袍出来,这会儿在孔泽瞿口里无论如何就变成闻思修什么都没穿了。

“我、操他大爷!个养不熟的王八羔子,老子卸了他的腿!”雷让本来喝了酒眼睛就有点红,这时候整个眼睛瞪老大咬牙切齿,仿似这会他亲眼看着闻思修没穿衣服被他抓了现行那样,额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

“我刚看见的。”孔泽瞿又说了一句。

“我、操他大爷!”雷让已经说不出其他的话,只来来回回问候人家祖宗,边骂人边往出扑,看样子若是闻思修在眼前他真能卸了人家的腿。

雷让往出跑,孔泽瞿没拦着,往死里打,打不死也要好好拾掇一顿,虽然知道雷让可能打不死人,可谁让他这会儿喝酒了呢,兴许能给拾掇死呢,孔泽瞿那么想着,解开大衣扣子长长吁了口气。

可一会之后雷让重新回来了,先前他出去的时候连门都没关,这时候不用孔泽瞿开门这人就进来了,重新进来的那点时间无论如何不够在山下来回一趟。

“将人打死了?”孔泽瞿说话。

“没有,没下去呢。”雷让埋着头进来坐沙发上,半天了忽然说“你说闻思修在玉玦那里?”

孔泽瞿眯起眼睛看雷让,没说话,只是看雷让是个理智回来有话说的样子,于是等着。

“玉玦又为什么不在你这里?”

孔泽瞿没说话。

“你不要她了?”

“她自己走的。”孔泽瞿说话,刚说完雷让就笑,大笑然后变成了冷笑。

“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谁都会从你这里走开,只有许玉玦那丫头不会。”

“确实是她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