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继续说:“都说了,知足常乐。你别光想着什么地方不如意。你看看你现在,吃穿用度都没受委屈吧?身边还有个孩子。你好好带这孩子,日后这孩子孝顺你,你不就一辈子都有着落了?”

容萱又驳道:“但这孩子,名份上可是正院所出的!”

她再怎么费神,这孩子也不归她啊。而且这孩子如果敢对叶蝉不敬,那就是忤逆,按照律例来说是死罪。

大嫂噎了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她叹道,“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好好养着这孩子,也别去找夫人的不痛快,平时还连君侯的面都不太见得着,我就不信夫人会总跟你作对。这孩子就算是她的又怎么样,嫡母姨娘一起孝顺有什么的?”

大嫂不太理解容萱的想法。因为按道理来说,就算是容萱自己生的孩子,那名义上也同样是正院的孩子啊?日后照样要好好奉养嫡母啊?

二嫂则没多在意这个,她开解容萱道:“你何苦这么难为自己?要我说,你现在的日子挺乐的,衣食不缺还有钱。若我是你,我就不想这些有的没的,我去学我喜欢的东西,我把先前没机会学的琴棋书画都学了,再多买书来读,这日子不比守着男人舒服?”

——这话说得容萱一阵恍惚。

她恍然觉得,类似的言论好像在哪儿听过。微博?知乎?还是什么别的地方?总之是在现代世界时流行的说法,措辞不太一样,但总归都是呼吁姑娘们为自己而活。

此时听到二嫂——一个古代土著说出这样的话,容萱突然觉得有点穿越。

她一直对土著看不上眼,也为此不待见叶蝉,难道到头来她活得还没她们明白?

容萱猝不及防地开始怀疑人生。

二嫂见她神色不对劲,试探着一唤:“萱儿…?”

容萱蓦地回神,局促地一咳:“啊…没事,我想想。”

第49章 第 49 章

府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十分微妙。君侯和夫人一连好多天不见面, 这是自夫人入府半个月后就再也没有过的事情。

加上叶蝉近些天总去看望减兰, 府里一时间议论四起,有说是她引荐减兰, 结果谢迟没给她脸,所以闹得不愉快的;有说是减兰得了机会却没伺候好谢迟, 所以弄得很尴尬的;还有说是减兰挑拨了二人的关系,现下僵持不下的。

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 偶尔也有几句传进叶蝉耳中。搞得她直庆幸爹娘在笄礼两天后就因放心不下家里动身回去了, 不然她此时一定会夹在他们的担心里, 弄得焦头烂额。

不过,府里再怎么传,她也不会因此迁怒减兰, 因为她最清楚当下的情形真是跟减兰一点关系都没有。

互不见面, 主要是因为,那天夜里实在太尴尬, 而且太不舒服。非要加个辅因, 那也是谢迟近来太忙。至于减兰,叶蝉估计他根本没工夫多想这号人。

谢迟最近确实是忙。皇帝让他和几个宗亲一起去看御令卫近来的案子,几人刚开始还只是看卷宗,但近来御令卫审出了进展,不少人证、物证是不能让他们带走看的, 他们就只好天天往御令卫跑。

忙碌之余, 谢迟的胃口很是不好, 御令卫审讯的过程实在是…实在是太恶心了, 每天都鲜血淋漓。

他于是心里很苦,很想抱抱叶蝉,让她安慰安慰他。但想想那天夜里她后来躲着他的样子,再想想近来她都刻意不理他的事情,他没勇气去正院。

“唉…”难得可以歇一日,谢迟就在书房里叹了大半日的气。

午膳时,照例凉菜热菜汤羹齐全,但谢迟照例吃不下东西。就着冬瓜丸子汤吃了小半碗米饭,就再也一口都不想吃,看什么都觉得堵得慌。

午膳撤下去后,他想睡一会儿,可虽然觉得困,躺下又睡不着。坐回桌前看书呢,他也看不进去。

于是谢迟终于忍不住了,咬牙憋了半天,抬头问刘双领:“夫人近来怎么样?”

刘双领骤然松气。

从圆房那日到现在,有十一二天了。君侯绝口不提夫人,他们谁也不清楚那天晚上出了什么事,也拿不准接下来又会怎样。

现下看来,君侯还念着夫人,那就还好。

刘双领便说:“没听说正院有什么事,可见都还安好。君侯您…”他小心地打量了一下谢迟的神色,“今晚可过去?”

然而谢迟摇头:“不了。”

刘双领就又说:“您若今晚不去正院,明日可就是去西院用膳的日子。”

谢迟每个月去西院一回,和容姨娘一道用个晚膳,再陪陪大公子,已经坚持了大半年了。因为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个苦差,他自己也懒得记,便定了个死日子,定在每月的五日,让刘双领提醒他。

刘双领这会儿一提,他自是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是什么。是怕他小半个月不去正院,再去西院时,容氏又要心大。

谢迟苦闷地锁着眉头,闷了半晌,便又说:“明天也不去西院了,下个月再说。”

刘双领:“…”

他真想扒开君侯的脑子看看,圆房那天到底怎么了啊?为什么一年多来你们都柔情蜜意,偏偏圆房之后就闹了别扭?虽然刘双领早早地就挨了那一刀,也没经历过那些事吧,可他觉得,圆了房理应感情更深一层啊?

难道说…

咝。

刘双领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难道君侯…不举?

.

几里之外,薛府之中,太子太傅薛成近来可以说是和谢迟同病相怜。

——他让太子气得上火,牙疼得半边脸都肿了,也一直吃不下东西,喝什么清热去火的药也不顶用。

他真是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从前太子顽劣,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地位不可动摇,天不怕地不怕时做些不可理喻的事似乎也可理解。可如今呢?他已然知道皇帝可以废了他过继宗亲为子承继大统,依旧这般行事。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薛成端着一碗黄连汤叹气。都说黄连苦,现下他心里比黄连还苦。

他忙着帮太子笼络宗亲、笼络洛安新贵,太子却不断闹出家宅不宁的麻烦…

唉!真是…

薛成无奈地腹诽,若他做的错事若是结党营私、养个私兵,甚至造个反,他这个当老师的都不会这么生气。那样的事,史书记载下来,左不过是说他贪慕权势、不敬君父。虽然要为人所不齿,可总归还不算丢人。

偏他出的每一件——每一件事,都是后宅的事!荒淫无道、沉溺声色犬马,这若流传百世可还不如谋逆来的好听呢!

薛成一脑门子官司,思来想去,决定写道折子,请辞太子太傅之位。

不过这道折子不是递给紫宸殿的,而是递给东宫的。

太子再不济,也始终还有一点好,就是还算尊师重道。若他这道折子能使太子清醒两分,悬崖勒马,那或许事情还有斡旋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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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敏侯府,正院。

又过了三两日,减兰的高烧终于彻底退了,挨板子受的伤也已渐好。她下地活动了一下,觉得正常走动无妨,头一件事便是去向叶蝉谢恩。

叶蝉近半个月都天天去看她,已经对她熟悉起来,一看她规规矩矩下拜便忙扶了一把:“别这么客气。”叶蝉笑道,“你再多歇歇吧!也没什么活非急着要你干,你把身子彻底养好再说。”

然而减兰踟蹰了一会儿,还是说自己身体没大碍了,想赶紧找些事情做。而且,她想求叶蝉给她指些不在正院的活干。

叶蝉怔怔:“不在正院的活?”

减兰点点头,死死盯着地面:“奴婢觉得…不见君侯,也挺好的。”

她没那么多想法,她就想好好活着。这么多年都是浮萍一根,眼下好不容易凭着张脸被赐进了侯府,府里的夫人又待她还不错,她才不想涉险争什么宠。夫人肯抬抬手让她衣食无忧的过日子,她就很知足。

叶蝉愣了一会儿,猜到了一点她的想法,接着便有点局促:“那个…你别这样。”她觉得减兰这么说,是因为自己实在不大气。她跟自己说当正室的不能总独占着夫君,可是吧…

她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她确实很想独占谢迟,另一方面,想想那天晚上的经历,她又觉得有些“责任”如果有别人帮她分担,那也挺好的!

她于是攥了攥减兰的手:“你听我的,先多歇几天。其他的事…其他的事我再想想!想好会告诉你!”

减兰走之后,叶蝉就搂着元晋发起了呆。她悲愤地觉得,生活不知为什么,好像突然就陷入了一团糟。

——本来一切都甜甜蜜蜜的吧?经过那一晚突然甜不起来了。

——本来一切都井井有条的吧?几人动手打架又被谢迟大刀阔斧地罚了一顿之后,她到现在都还没想好怎么给下人立规矩呢。

更乱糟糟的是,这后一条让叶蝉很无助,想栽进谢迟怀里蔫一会儿,前一条又让她连看他一眼都勇气都没有。

要怎么办嘛…

当天晚上,叶蝉连小厨房送来的糖蒸酥酪都吃不下去了。那明明是她最喜欢的奶味点心,可她吃了两口就觉得堵得慌。喂元晋吃了小半碗便让人撤了下去,然后早早地上了床。

这天谢迟接近子时才回府。他又看了一天的审讯,当下也没心情吃东西,草草的盥洗之后便躺下了。

他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不知怎的,越睡越不舒服,末了在一身冷汗里忽地惊醒过来,转而便猛地翻身,刚将脸朝向地面,就禁不住哇地一下吐了。

屋外灯火骤明,刘双领带着两个值夜的宦官匆匆进屋,见状悚然一惊:“君侯?!”

谢迟吐过一口之后倒舒服了些,缓了一缓,道:“没事,叫大夫来。”

刘双领赶忙应下,留下两个宦官将地上收拾干净,自己亲自去叫大夫。

谢迟从广恩伯晋了勤敏侯之后,俸禄又多了好几百两,府里便自己养了个大夫随时候命。刘双领一去敲门,大夫屋里的灯很快就亮了,又几息工夫,门也打开,三十出头的年轻医者一看是刘双领亲自来,顿时一激灵:“怎么了?”

刘双领拱拱手:“赵大夫,您快随我来,君侯不适。”

赵景回身拎上药箱就跟他出了门,二人一路小跑地赶到书房,谢迟正面色苍白地躺在那儿缓神儿。

赵景撩起衣袖,上前一碰他额头,顿时冷气倒吸:“怎么都烧成这样了?!”接着又按捺住心神,赶忙搭脉。

.

一刻之后,谢迟服过药再度睡下,刘双领又悄悄溜出了书房,往正院去。

正院里,这晚在堂屋打着地铺值夜的是红瓷和白釉。刘双领一进来她们就惊醒了,同时从被窝里爬起来:“刘公公?”

刘双领缓了口气:“赶紧,去和夫人说一声,君侯病了,烧得厉害。她若方便,就去前头瞧瞧吧!”

“…诺,我这就去!”白釉颔首福身,然而还没提步,红瓷就抢先一步往卧房里走了。白釉也不好进去抢着跟她说话,一时噎在原地,暗瞪了红瓷一眼,只得改口,“公公您坐,我给您倒个茶。”

刘双领一瞧,呵,你们这几波人还斗着吶?上回君侯赏了好几人的板子,竟不顶用?

面上客客气气地摆了摆手:“不了不了,君侯那边离不了人,我这就回去。”

卧房中,叶蝉迷迷瞪瞪地醒过来,听红瓷禀完话刹那清醒,蓦地弹坐起来:“病了?!”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病了?!

她一下子担忧不已,什么尴尬都顾不上了。下地踩上鞋又匆匆穿衣,头发随手用木钗一簪便往外跑。

书房门前,刘双领遥遥瞅见一道身影从夜色下狂奔而来,就知道自己算准了。嘿,很久以前君侯在宫里被扣了好些日子,挨完板子回府的时候夫人也是这样冲出来的,夫人就是在意君侯!

不过她这个样子,让别人看见不好。刘双领便立刻将屋里屋外的其他宦官都退下了,等叶蝉冲到门口,只剩了他独自一揖:“夫人。”

“他怎么样?”叶蝉边问边一个箭步冲进屋去,门板和墙壁咣当一撞,正半梦半醒的谢迟猛然睁眼。

“…”叶蝉僵在门口,知道自己打扰到他了。

谢迟皱皱眉,视线恍惚了半天才看清是谁:“小蝉?怎么了?”

“你…病了?”叶蝉定住心神朝他走去,既不想扰他休息,又实在担心得不能不问,“怎么样?吃过药没有?为什么突然病了?”

刘双领识趣地不让谢迟多费神说话,躬身回说:“君侯近来都很少吃东西。赵大夫说是饮食不调导致身子虚弱,加上日渐忙碌,暑气也渐渐起来了,便一下子病了起来。”

叶蝉又追问:“怎么很少吃东西?”但谢迟拽住了她的手。

刘双领一瞧就不再多嘴,无声地退了出去,把内室留给他们。

谢迟往床里挪了挪,叶蝉迟疑了一下,在床边坐了下来。他攥着她的手,用拇指一下下揉着,但好半晌都没说话。

果然还是会想起那天的事情,果然还是会有些尴尬。不止是他,她也是。

屋里于是安静了半晌,叶蝉轻轻一咳:“你好好养病。”

谢迟点点头,接着抬眸看看她:“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叶蝉的心砰砰砰猛跳了三下,思绪顿时成了一团浆糊。

——T_T天啊,你不要用这么可怜兮兮的口气说话好吗!

然后她很愧疚地说:“没有…有什么可生气的,你又没惹我。”

谢迟哦了一声,接着蔫耷耷地又道:“那你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叶蝉呼吸停滞,内心有一股劲力默默崩了。

她实在是…实在是没怎么见过这个样子。即便他曾经因为压力太大抱着她哽咽过,可那和现在的感觉也截然不同。他那样哽咽时更像是一种简单的情绪宣泄,宣泄之后他就该干嘛干嘛了,她也知道他绝不会一蹶不振。

可现在,他的眼底眉梢、字里行间都透着一种脆弱无助委屈无力,就好像是她不要他了,他现在没人疼没人爱似的。

为什么会这样…这些天并不是她在赌气或者欺负他啊!他们不是互相不理睬吗!

可是叶蝉还是没扛住,俯身就保住了可怜兮兮的谢迟的胳膊:“陪你陪你!我陪着你!你快睡觉,我在这儿跟你一起睡!”

然而谢迟又说:“不行…”

他理智地躲了躲:“过病气给你怎么办?你陪我待一会儿就回去睡吧。”紧接着又提了新的要求,“明天我们一起用早膳。”

他好像因为生病的缘故,突然变得很黏人…?

叶蝉懵了懵才接受他这突如其来的脾性,然后郑重承诺:“好,那你好好睡觉,明天我一定过来陪你用早膳!”

——说完她别扭了好一会儿,总有一种自己是在跟元晋说话的错觉。

再看床上,谢迟还真心满意足、无比乖巧地闭上眼准备睡了。

“…”叶蝉看着他的病中乖巧感觉十分新奇,既心疼他又觉得想笑,憋了半天才可算忍回去。

实在没忍住的是,她低头偷偷亲了他一口。

第50章 第 50 章

谢迟这么可怜兮兮, 叶蝉当然不会放他的鸽子。第二天一早她就去了书房,而且还亲自盯着小厨房做了早膳拎过去。

大米粥、小咸菜、咸鸭蛋是叶蝉点名要的清淡的东西,胃口不好时吃不下东西, 吃这些能舒服一些。除此之外,她还要了馒头、酱豆腐、豆沙包和猪肉烧麦。

她到书房时, 谢迟也才刚醒。他扯着哈欠, 一看到她就笑起来,叶蝉问道:“感觉如何?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迟吁气,“你别担心, 赵大夫说不是大病, 好好养养就行了。”

说话间,刘双领已将她拿来的早膳放在小榻桌上抬了进来,放到谢迟床上, 两人一起吃。

吃饭的时候,他总忍不住看叶蝉, 一是因大半个月没见了,二是那天夜里的事现下明显还横亘在二人之间,他总在想,是不是该解释点什么?

然而叶蝉先开了口, 她低眼看着碗里的粥, 斟酌说:“谢迟,我想跟你商量点事。”

谢迟一愣:“你说。”

叶蝉又想了想, 言道:“我觉得…后宅的事情, 你以后能不能都让我拿主意, 或者跟我商量着来?”

谢迟一时疑惑,不懂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叶蝉便将那日青瓷青釉等几个之间的矛盾说了,谢迟锁眉反问:“那事我没让你拿主意么?”

“…你是让我自己问话来着,可是第二天早上,你直接把人罚了呀!”叶蝉认真地跟他论起来,“其实那件事,我们根本就没问明白对不对?而且你罚得也太重了,青釉她们几个倒还好,减兰可是好些天都没能下床。”

——当然了,这主要是因为打青釉她们的宦官手底下留了三分情,郑嬷嬷罚减兰却是格外严厉。这事叶蝉后来自己隐隐约约地问出来了,知道不全怪谢迟,可这也说明了另一个问题。

她又道:“而且你这么罚完…我觉得下人们不太拿我当回事了。”

郑嬷嬷揣摩着他的心思罚减兰罚得格外狠就是个例子,但那还是小事。要紧的是,在那之后的这些天,叶蝉无意中听到过三两回下人们间的窃窃私语。有时是因为有人干事不仔细,又或者是因为嚼了什么不该嚼的舌根,总之旁人提点的时候会小声说:“小心君侯知道赏你顿板子!”

她倒不是要跟他争抢什么,只不过,她想那是她的正院,下人们犯了错第首先想到的竟然是他。那若他将来有什么事忙起来暂时顾不上后宅的事呢?她是不是就会被人欺负死?

这让叶蝉一想就不安。再说…再说她也没底气去想他会不会一直喜欢她,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所以她必须趁早让自己在后宅立稳,不过后面这个念头她不会跟他直说就是了。

谢迟思量了一会儿,觉得确实有道理。他不能总想着她比他小几岁,是个小姑娘,就一味地大包大揽,那对她可能反倒不好。

其实她挺聪明的,立威的事情她也做过。让她自己去拿主意,她肯定会变得更好。

就连他自己,不也是近两年被陛下逼着慢慢去读了各种书、又开始经历各种事,才逐渐锻炼出的本事么?这是同样的道理。

谢迟便爽快地点头道:“那行,以后除非你主动找我,否则我不会替你拿任何主意了。你有拿不准的事,我们可以商量着来,你看行不行?”

叶蝉眉开眼笑:“好!”

谢迟也笑起来。他信手磕了个咸鸭蛋,剥掉一端的蛋壳后刚想伸筷子又想起自己病着,便换了双干净的筷子,把里面的蛋黄挖了出来。

这咸鸭蛋做得不错,蛋黄已然成了夕阳般的橙红色,油汁饱满到被他这么一挖就往外溢,在蛋壳上淌出好几道橙红印迹。

谢迟把蛋黄丢进她的粥里,接着给自己也剥了一枚。还没剥完,叶蝉就叹着气说了个当下拿不准的事:“其实我现下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知道他们之间有了派系,可怎么分的、怎么去减少嫌隙,我完全没主意。”

谢迟一哂:“不用减少嫌隙,他们都能好好为你做事就行了。”接着,他又边就着鸭蛋黄吃粥,边跟她大致推测了一下可能的“派系”,连带着帮她出了出主意。

.

宫中,随着暑气渐盛,皇帝近来也有点小病不断。

有的话御前宫人们不敢直说,可都心里有数——什么暑气渐盛?那充其量也就是最后牵出病痛的引子,归根结底陛下是被太子给气的。他心中不知积了多少火,攒得久了就成了病,要不太医怎么给开了那么多安神平气的药呢?

所以近来宫人们都不敢多提太子,顶多提一提小皇孙。更多的时候,他们会尽可能的寻些与东宫无关的趣事来说。

不过可想而知,即便他们不提,陛下心里也依旧是记挂着东宫的。是以他近来对各府世子愈发严厉,一副不培养出几个有用的辅政大臣来就不罢休的气势。

这日,几位世子都是刚出御令卫衙门便被请进的宫,皇帝在问完功课后,就不免多提了句:“谢迟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进来?”

谢逢脱口就说:“近几日都没见到他。”

话音刚落,谢追就一个眼风扫了过去。他心说你这个说法再让陛下误会,不得把谢迟坑死?面上端肃地揖道:“他近来病了,听说高烧不退,只好在家歇着。”

皇帝点了点头:“身体康健为上。”接着便吩咐傅茂川,“着人去勤敏侯府传个话,让谢迟好生养着,别着急,近来也别读书,万事养好了再说。”

傅茂川应下便告了退,几个府的世子很快也退出了紫宸殿,接着氛围就有些不合了起来。

先是五王府的世子谢遇睃了谢逢两眼,笑说:“倒一直忘了贺你得封,恭喜恭喜。”

谢逢原是四王府的幼子,世子是他兄长。早两年世子得了场急病人没了,四王才把他拎了起来,前几天刚给请封的世子。

谢遇这句贺来得倒没什么问题,谢逢就大大方方地应了,摆手说:“改天咱们一起跑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