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觉得这件事好笑,但并不是因为她嫌弃卓宁的出身。那觉得好笑的原因,她又不太好跟卓宁说——这要怎么说呢?她觉得,千百年后,国际上把成年的年龄定位十八岁,是有道理的。

她觉得卓宁心智还不成熟,他明显还有少年的那种简单干净。他所谓的“喜欢”,也可能并不是他所认为的那种喜欢。她是在他受苦时拉了他一把的人,他对她的感情,更有可能是弱者对强者的依恋。

而她,不想这样顺水推舟地占有他的感情。

他很好,他长得好看、声音好听,而且多才多艺。但对容萱来说,在知道他心智不成熟的情况下,对他动心就是不对的,哪怕他是自愿的也不行。

未成年人的“自愿”太容易被干扰,他们的三观尚未养成,成年人对他们洗脑、控制他们的思维轻而易举。成年人如若心安理得地接受这种感情,那便也是恋童癖的一种了,只不过要比谢连那种霸王硬上弓的恋童癖更为高端一些,只不过是会拿“两情相悦”粉饰罪恶而已。

容萱不觉得自己三观有多正,在很多事上,她都活得挺混乱。但是这种道德底线,她就是不能去破。

见她不说话,卓宁一下子局促起来:“您别生气…我不说了。”

“我没生气。”容萱整理着思绪,朝他笑了笑,“但是,你听我说。”

卓宁下意识地绷直了后背。

“我从不嫌弃你的出身。而且,我既然一直来找你,便也自然是喜欢你的。”她说着,顿了一顿,“但是,这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我只是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小弟弟。你别失落,其实你对我也未必是你想的那种情分,我不想趁你懵懵懂懂的时候糊弄你,所以才跟你说这些。我希望你冷静一点,先…别太去想这些事,也许再过几年,你就能明白我在说什么了。”

他现在只在醉香楼里做过事,大千世界他都没见过,他真的什么也不懂,容萱相信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可卓宁显然不明白她的想法,他认真地注视了她半晌,带着单纯的倾慕,只直白地问了她一个问题:“那我…有机会让您满意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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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每天吃吃喝喝,

看看家长里短,

有关沈小运的温暖小故事,

就在里面啦~\(≧▽≦)/~

第141章 第 141 章

这句话听来平常, 但卓宁说话时的神色分明有点怪。再配上“青楼”这个大氛围,容萱一下子读出了他的“意有所指”。

她不禁哭笑不得, 心下愈发确信地想:嗯,他果然心智还不成熟。

虽然他做着这种行当, 说出这种话好似也并不奇怪。但是,他突然这么说,显然不是“预谋在先”,而是血气冲脑之下忽然想到了便就说了出来。

简而言之, 他只是因为被婉拒所以失措, 没头苍蝇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迫切地想要讨好她, 想向她剖白心迹。这种简单直接的“你看你看, 我是认真的啊!”的做法,的确很美好, 但也只属于小孩子。

容萱凝视着他, 深吸了口气:“我过了年关二十二岁,你十七。”

卓宁一急:“那又如何?”

“本也不如何。五岁的年龄差, 如果放在二十七和二十二之间,那不算什么。但放在二十二和十七之间, 是不一样的。”容萱语重心长,“你的年纪还太轻,你的世界太窄,太多的人和事你都没见过。你说你喜欢我,只不过是因为我比你身边的其他人待你都好而已,可如果有个和你同龄的姑娘跟我一样待你好呢?你仔细想想, 你喜欢的是我这个人吗?”

“…”卓宁眉心皱起,面色变得愈发茫然,他甚至没有听进去容萱后面的话,只迷茫道,“我不懂…为什么二十七和二十二跟二十二和十七就不同了?我们总会到二十七和二十二的啊,如果那时候我还喜欢您呢?”

“如果那时候你还喜欢我,那这件事至少…是可以考虑的。我不能大包票说我也一定喜欢你,但我会去认真考虑这段感情,不会像现在这样拿你当小孩子看。”容萱给了他一颗甜枣之后,神情又严肃起来,“不过前提是,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分开几年,你要去经历更多的事情,而不是只能接触到我一个女人。否则我就是在对你进行潜移默化的思维控制,这样产生的感情是不健康的。”

“什么…控制?什么健康?”卓宁发现,在容萱的这句话里,他听不懂的东西特别多。

他于是有点气馁,垂头丧气地想了想,又道:“您就说要我怎么做吧。”

他想,即便等他到了二十二岁、甚至二十七岁,他也一定还是喜欢她的。

容萱认真地为他想了想,俄而道:“我大约再过三两个月便可以攒够钱给你赎身。等你离开醉香楼之后,我就不会这样常去见你了,但我会给你一笔钱,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你去读书、经商、学门手艺都可以,看你自己喜欢什么便是。这样过个三五年,你经历的事情自然就够多了,到时我们再看会变成什么样。”

“不会变的。”卓宁执拗道,“绝不会的。”

容萱笑而不言。

小学生和中学生在毕业时会格外相信“我们一辈子都是朋友”,等到上了大学,大家自然就懂了。

敏郡王府,谢迟和叶蝉在将近丑时才可算回了府。孩子们在马车上就四仰八叉地睡着了,到了府门口,元显和元晋还知道自己起来往里走,另外四个压根叫都叫不醒,只能让乳母抱进去。

除此之外,还得让宦官把两大筐葡萄抱进去。

这葡萄就是那贡品,元晨吃了一晚上,到最后手指都被葡萄皮染紫了。满座朝臣就看着他吃,偶尔还能见到他举起小手喂皇帝一个,完美诠释什么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皇帝被元晨可爱得心都快化了,再说他这么大一个人也不在乎这几口葡萄,到宫宴散时,便吩咐傅茂川把余下的葡萄都给谢迟带回来,让孩子们吃着玩。

眼下孩子们都睡了,夫妻俩就先着人洗了一小碟来吃。外面天寒地冻,葡萄经这一路运回来,都变得冰冰凉凉的,叶蝉揪了一个丢进嘴里,一抿:“好甜!”

毫不夸张地说,那甜味就好像是从冰凉的感触里炸开的,一下子充盈了满口。叶蝉简直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吃了颗葡萄,而是吃了一口包裹在葡萄皮里的蜜汁。

但是紧接着,葡萄浓郁的香味就散了开来,软滑的葡萄肉滑喉而过,使得那股十足的甜味半点也不齁嗓子,吃下去舒服无比。

怪不得元晨吃了一个晚上。

谢迟吃了一个也觉得确实好吃,但看她这一脸惊喜还是想笑。然后他指着她跟周志才说:“以后每天给王妃洗一碟。”

“哎,诺。”周志才笑着应下,叶蝉边吃下一颗边摇头:“不用不用,这是给孩子们的,我尝尝就得了。”

“两大筐呢,葡萄又不禁放,不赶紧吃要坏了。”谢迟说着也又吃了一颗,接着道,“再说,哪能为了孩子让你亏嘴?日子久了要惯坏了。”

这倒也是!

小孩子自己没有是非观,大人事事都让着他们,日子久了他们就该觉得这理所当然了。

叶蝉便点了头:“那行,那就每天午后多端些来,我和孩子们一起吃。”

说完,她又让青釉给闵氏、吴氏、减兰各送一碟子去尝尝,容萱是侧妃,要多给一些。爷爷奶奶是长辈,叶蝉就直接让送了半筐过去,反正葡萄吃起来也不废牙。

一弹指的工夫,年关就过去了。正月十六,群臣再度上朝,早朝上又争起了立太子的事,德静公主的驸马成了头一个开诚布公地跳出来说赞同敏郡王入主东宫的人。

然后紧接着,淑静公主的驸马义正辞严地痛陈利弊,觉得此事不可行。

柔静公主的驸马最年轻,在此事上没多说什么,夹在中间给两位姐夫劝架。

一时间,朝堂上成了皇帝的三个女婿在争,谁也不好插话。

谢迟便也没开口。叶蝉在除夕那天跟德静公主说的话他听说了,其实对他来说,就算淑静公主不赞同此事,来日他承继了大统也不会去跟淑静公主“算账”。毕竟淑静公主是陛下的亲女儿,又没有其他过错,他若从陛下那儿接过了皇位,扭头就把人家的亲女儿收拾了,他还是人吗?

不过,叶蝉那天的做法也确实聪明,利用德静公主对长姐的担心为他拉了个人,那他将计就计地这么用下去也无妨。

所以,当下他也犯不着去劝这位为自己说话的驸马。

本朝的驸马其实大多没什么实权,顶多在朝中挂个闲差。所以他们突然这么争,是个人都知道这是在替公主们表态。皇帝的面色时晴时阴,一语不发地听了足足两刻的工夫,终于开口道:“好了。”

三位驸马先后噤声,皇帝沉了一沉:“你们的意思,朕都明白了。让公主们午后进宫来,朕与她们说一说。”

“…诺。”三人都应下,皇帝又看向傅茂川:“让崔氏也进来。”

气氛忽而一紧,机警的朝臣旋即意识到不对劲——陛下这事在把这国事往家事上转?

端郡王上前拱手:“陛下,事关国体,臣恳请陛下还是以廷议为重,怎可与几个女人家…”

“朕的女儿和儿媳,轮得着你来品头论足?”皇帝的声音蓦地一厉。

端郡王意识到自己失言,滞了一滞,只得跪地谢罪。

“退朝。”皇帝显然不快,起身便走。群臣匆忙施礼,殿中随之静谧了好一阵。

众人起身之后,庆郡王讥嘲道:“你瞧你,心急出错吧?”

“我能不急吗?”端郡王一脸懊恼,“好端端的,突然就成了召公主们和前太子妃来议?那若是淑静公主被说动了呢?是不是就直接下旨了?”

“啧啧啧啧…”庆郡王啧着嘴摇头,“这都不打紧。跟你说了,打蛇要打七寸。”

“那你倒是打啊!”端郡王锁眉摊手,庆郡王一脸轻松:“我这不是一时没找着机会吗?等着吧。”

当日午后,皇帝在紫宸殿中与公主们是如何议的,旁人不得而知。但从公主们出宫后的动静来看,事情显然并没已谈妥。

——淑静公主在出宫后就离了洛安,也没去城郊的别苑,而是直接带着一家子到郢山行宫去了。

这明显不是皇帝的旨意,皇帝要冷着人,从来不会支去郢山行宫。只能是淑静公主自己想去,她在以此向皇帝抗议。

但这一切,谢迟都插不上手,即便他是众矢之的,此时也只能安安静静地等着,陛下不让他做的事,他一点都不能做。

二月十六,是元明的六岁生辰。这个节骨眼儿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如若大摆宴席,人多事杂不知会不会闹出什么。谢迟便只请了几个相熟的兄弟来小贺了一番,说白了就是谢逐谢追谢逢,外加在御前侍卫中时交好的白康和姜海。

他们在前头设宴,叶蝉在后头款待几家的女眷。孩子们则前前后后的跑,一会儿找父亲玩,一会儿找母亲闹。

宴席散时天色还不晚,谢逢说一会儿要顺道去集市上给自家孩子淘个蛐蛐笼子,正碰上元昕在旁边,仰头就跟谢迟说:“我也想要蛐蛐笼子,我之前那个被摔坏了,蛐蛐都跑了!”

谢迟还没来得及说话,谢逢就先开了口:“行啊,叔叔带你一道去,给你也买一个。”

元昕愉快地道了谢。谢迟想想,也行吧,反正这些小东西也没多少钱,瞎客气是犯不上的。

他只嘱咐谢逢说别让孩子回来得太晚,因为明天还要读书。谢逢说你放心,我今晚还得进宫当值呢。这事就这么定了。

不过后来这事让元明知道了,元明便说也要去,他又是寿星,谢逢不好拒绝,就带着两个孩子一道出了门。

叔侄三个在东市逛了好大一圈,买了好几个蛐蛐笼。这么逛也挺费体力,逛完后他们都有点饿,谢逢就找了家酒楼,带他们一道吃东西。

他们身边侍卫宦官婢女齐全,一瞧就不是一般人。掌柜的伺候得小心翼翼,上齐了菜之后,又额外端了两碗八宝油茶面上来。

谢逢扭脸说我们没点这个,掌柜的点头哈腰:“送的,送的。给两位小公子尝尝。”

彼时元明还正啃着个卤鸡爪,完全抽不开神。元昕就先端过一碗尝了一口,觉得不够甜,也放在了一边。

接着他却又想起来:“哎,小汇子!”他看向身后站着的小宦官,“我记得你爱吃这个?给你吃吧!”

小汇子比他没大两岁,也没那么多主仆规矩,眼下只当是小孩子之间分享好吃的。谢逢见状便也没管,由着小汇子笑呵呵地端起碗来吃,然而只消片刻,小汇子却眉头紧紧一皱,碗咣地一声放回了桌上。

三人蓦地看去,他冒着冷汗弯腰捂住了小腹。谢逢急问一声:“怎么了?!”他一张口,竟涌了一大口鲜血!

“啊!”元昕惊声尖叫,谢逢赶紧把他抱住,同时,却见那小宦官已栽在了地上,身子一软,好似没气了。

“吃死人啦——”酒楼里骤然乱了起来,食客们张惶逃走,真吓着的有,借故逃单的自然也有。

几人身边的侍卫下人都是一怔,下一瞬,侍卫们齐齐拔刀,将众人都挡在了门内,宦官则跌跌撞撞地向敏郡王府跑去,每个人都是一身的冷汗。

紧接着,却见元昕也克制不住地缩了起来:“我肚子痛…”

“元昕?!”谢逢吓坏了,定住神朝余下的宦官急喝,“快,去叫大夫!快去!”

敏郡王府里,宁静就此被打破,叶蝉踩上鞋就往外跑,到了前宅路过书房时,被谢迟一把拦住:“你在家待着,我去就好。”

“元明和元昕…”叶蝉连声音都在颤,话没说完眼泪就涌出来了。谢迟把她紧紧一搂:“别怕,不会出事的。我骑马去比较快,你安心等着。”

叶蝉懵了许久,才终于撑起理智点了点头:“好…”

谢迟感觉到她身上都吃不住劲儿,在他怀里不住地往下滑。四下看看,将她打横一抱,先送进了书房。

然后他蹲身又安慰了她一番:“你放心,若是元明和元昕出了事,回来的下人一定就直接告诉我了。眼下只说死了个宦官,可见他们两个没事。”

“嗯…”叶蝉失神地点点头,手上开始推他,“你快去,你去。”

谢迟点点头,站起身示意青釉和减兰来陪着她,自己不敢再多耽搁,疾步出了府。

他到那间酒楼时,元昕已被大夫用药催了吐,但他年纪小身子弱,经了这番折腾顿时虚得不行,就倚在谢逢身边睡着了。元明也受了惊吓,缩在谢逢怀里一直发抖。看到父亲进来,他既想过去又不敢从谢逢怀里离开,就只伸手叫了声“父王”。

谢逢闻声抬头,顿时十分局促:“哥,对不住,我…”

“跟你没关系。”谢迟几步上前,将元明抱了起来。他遥遥看了一眼那小宦官的尸体,一股恶寒像是万千只虫蚁一样,迅速爬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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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第 142 章

从店家到食客都被侍卫们横刀挡在了店中, 但这些人,谢迟是不能自己押回府去审的。

这事按理应该报给衙门, 可当下权力斗争实在纷杂,谢迟思量之后, 让人将事情禀进了宫。

于是紫宸殿中,皇帝惊吸了口凉气:“你说什么?!”

来禀话的侍卫低着头,皇帝又道:“孩子怎么样?”

那侍卫又道:“三公子受了些惊吓,四公子隐有中毒迹象, 但已催了吐, 大夫说没有性命之忧。”

皇帝松了口气, 先吩咐那侍卫道:“你去太医院, 叫御医与你一道回去。”接着又告诉傅茂川,“让御令卫去拿人, 凡事发时在酒楼之中的, 一概收押候审。”

旨意传出去,过了半个时辰, 谢迟进了宫,与他一道来的还有谢逢。谢逢久不面圣, 谢迟也知道他一直在尽量避着皇帝,更不敢让皇帝知道他在御前侍卫里当差,但这回不让他一起进来实在不行。

——若不让他一起进来,按着旨意,他就也得被收押候审。

进了紫宸殿后,谢逢施大礼跪拜下去, 大气儿都不敢出。皇帝看了看他,问话也只问谢迟:“怎么回事?”

“陛下,今天元明和元昕,是跟谢逢一道去逛集了。但此事跟他绝无关系,审问之事…”谢迟踌躇着看向皇帝,皇帝又打量了谢逢几眼,道:“你退下吧。”

“谢陛下。”谢逢一身的冷汗,也不敢多留,磕了个头便匆匆告退。

紫宸殿里静了一会儿,直至谢逢完全退出了殿门,皇帝才又开口:“朕也不想胡乱疑人。但,你确信谢逢与那些不愿你成为太子的人毫无瓜葛?”

“是。”谢迟笃然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当下臣也知事态复杂,若信不过他,断不会把孩子交给他的。”

皇帝点了点头:“那便罢了。”说着他顿了顿,转而又道,“事关重大,交给旁人去审朕也不放心。你亲自办吧,该查谁便查谁。”

“诺。”谢迟一揖,见皇帝不再有别的吩咐便告了退。走出殿门时让晚风一刮,他忽而浑身一软,险些没栽下去。

这手段真是…

看似愚蠢,实则精准地戳向了他的软肋。

两个孩子没出事,完全只是命大而已。如若他们吃了那油茶面,现下势必已然殒命,这种飞来横祸对任何一个当父母的人来说都难以承受。

他一定会被击垮的。当下这个局势,若他在府里一蹶不振上几个月,储位之事再怎么看似已有定数,也会灰飞烟灭。

何况,假若两个孩子丧了命,这场噩耗一定不会到此终了。爷爷奶奶年纪都大了,他们根本禁不住这样的事。小蝉呢?他自问和小蝉一样爱孩子们,可到底是小蝉花费的心力更多,倘若两个孩子说没说就没了,小蝉多半也是撑不住的。

他差一点、差一点就要面对全家都被击溃的惨况了。

谢迟走出宫门,刘双领赶忙从马车上下来迎他:“殿下,赶紧回府吧,王妃肯定担心得紧。”

“她见到孩子便可放心了。”谢迟后牙紧咬,“去诏狱。”

他要连夜提审。

敏郡王府里,叶蝉在书房里呆坐了良久,手脚一直冰凉无力。外面嘈杂起来的时候,她却又忽然有了力气,撑身就向外跑去。

她遥遥地看到两个孩子被乳母抱回来,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接,但被减兰拦了一把。减兰说:“王妃精神不好,别摔了孩子,还是让乳母来吧。”

叶蝉恍惚了半晌才回过神,点点头,道:“送去我房里吧。”

然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往正院去,进了卧房,元昕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叫了她一声“母妃?”她才算真正回过了神。

两个孩子都被放到了床上,元明看起来面色尚可,但元昕脸色显然白得不正常。叶蝉坐在床边,追问了他半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元昕没精打采地说:“总是想吐,头也痛。”

叶蝉一阵揪心。

其实,她也知道元昕躲过一劫已是万幸,和丧命相比,头痛想吐都实在不值一提。可她又还是觉得不安得很,不安到心一直在狂跳,跳得她一阵阵的憋闷。

她于是躺到床上去紧搂住了元昕,感受着元昕的心跳缓了一会儿,又吩咐青釉:“去把元显他们也都接过来,让他们今晚在这儿睡。”

青釉一怔:“王妃?”

叶蝉只说:“去吧。”

于是青瓷立刻带着人进来收拾了罗汉床,罗汉床够宽,把榻桌移开是绝对够四个小孩子睡的。元显他们还都不知发生了什么,被下人叫起来就睡意朦胧地往这边来。到了屋里,元晖元晨被哄上床就又栽倒睡了,元显元晋却都察觉到点不对劲。

两个人互相看看,然后元晋问叶蝉:“母妃,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叶蝉摇摇头,“你们睡吧,今儿你们父王不在,母妃想带着你们一起睡。”

她现下,实在没有心力去编更好的谎来哄他们。

元显元晋便还是觉得怪怪的,但两人相互瞧了瞧,也没再说什么,都乖乖地上了床。

六个孩子都在屋里,都没事。

叶蝉在接下来的一两个时辰中,一直在不断地对自己重复这句话,一直在来回来去地看他们。这才终于定住了心神,在旭日东升时可算困顿不堪地睡了过去。

庆郡王府里,灯火同样一夜未熄。

端郡王拍着桌子怒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投毒害人家孩子?这就是你所谓的‘七寸’?”

庆郡王神色清冷:“只差一点,这事就成了。”

如果那两个孩子没了命,他不信敏郡王还能有力气继续争储。

端郡王头疼不已:“是,只差一点,可是现下怎么办?敏郡王可连夜到诏狱审案去了,这事你…”

“呵。”庆郡王冷笑了一声,目光淡淡地划了过去,“你当我像谢连那么蠢吗?”

端郡王眉头蹙起,睇了睇他,道:“你还有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