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世界都静止(出书版)》作者:折火一夏

《挥霍》折火一夏

《纵然世界都静止》是二十一世纪出版社2011年11月出版的图书,作者是折火一夏。

霍希音在23岁那年丧父丧母,在葬礼前夕居然得知自己的父亲将所有财产留给了另一个她所不认识的女人,以及一个素不相识的姐姐夏未央,自己在一朝之间失去了所有。在倔强与坚强伪装的外表下,她遇到了纪湛东,他总是恰到好处出现,护她周全,给予她最大的温柔。然而当两人准备结婚的时候,她却发现最残忍的真相,原来所有的温柔所有的包容甚至纵容,都只是因为爱的不是她,而是夏未央。纪湛东在她离开之后,终于意识到她有多重要,但是却无法得到她的原谅,一直到那场可怕的车祸发生,他抱着浑身是血的她,才意识到,他可以什么都不要,独独不能失去她,从他第一次求婚的那个时候起,就已经在潜意识中决定了不再放手,永不放手。

第 一 章

夏天一来临,人人都烦躁。天气热得让人生不如死,霍希音上午去送文件,刚走出办公大楼没几步,连外衫都已湿透。

下午终于回了办公室,她刚刚坐下来,同事小肖就碰了碰她的胳膊,递过来一张至今,带着满脸的同情:“外面特热吧?出这么多汗。这天气闷得要命,也不下雨,憋都憋死了。”说着偷偷指了指隔壁的办公室,一努嘴,“看见没?一上午都骂出来四个了。现在那儿就跟火焰山似的,你等会儿去签字什么的千万要小心,谁进谁死。”

霍希音愣了一下,反射性地问:“为什么?”

“鬼才知道。”小肖撇嘴,“反正现在这位大爷心情很不爽就对了。前两天小张还说见他在珠宝行买了戒指,难道是说求婚没成功?”

霍希音抿唇一笑,正欲答话,就听到隔壁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拉开,随后便是一张英俊却皱着眉的臭脸:“肖君丽,进来!”

霍希音看了看她那张哀怨的脸,默默地送给了她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肖君丽默默地接受了过去,接着一扭身,便一脸大义凛然慷慨就义般走了进去。

再出来已是半刻钟后。肖君丽重重坐回自己的位置,一张脸皱得就像个新生儿:“靠,搞什么啊!他那名字起得怎么这么准确,陈遇沉郁,脸沉得真跟块冰似的。你是没看到那双眼,睁得就跟头公牛似的,幸亏我今天没穿红色衣服。我是今天才知道单眼皮男人要是到份上了,原来也能把眼睁得像双眼皮一样大。靠,亏得我前两天还夸他看起来多帅多含蓄来着,靠靠靠。”

霍希音顺手把抽屉里的一瓶王老吉递了过去:“来,喝一瓶,降降火。”

肖君丽顿时哭笑不得,瞅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门,把头埋得更低了:“我是说真的。这位帅哥今天肯定是受什么刺激了。要不就是调派来半个月,如今终于把暴躁本性露出来了。天哪,千万别是后一种,要真那样就完了。”

霍希音笑,指了指她面前的一叠文件:“你晚上不是还要去听场音乐会?这么多东西下班之前弄得完么?”

肖君丽的注意力果然立刻被转移:“啊呀,你不说我都给气忘了。”

霍希音到底也被寻了一点差错。临近下班的时候她眼观鼻鼻观心地去交一篇新闻稿,结果被改得面目全非。什么格式不规范,措辞不准确,霍希音一声不吭地听完,再回到自己座位上的时候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霍希音在心里叹气,她就从没觉得男人也能那么啰嗦过。

把稿子修改完毕已是一个小时后,霍希音离开办公单位一人去了影院打发剩余的时间。不过那部赢得骂声一片的电影,在男主角第五次拽出一副“因为我很帅所以我有资格狂”的表情后,霍希音对这部影片连同这位美貌的花瓶男演员的印象也终于从低迷的震荡曲线里归了零。

霍希音忍住中途离场的冲动,终于在昏昏欲睡中挨到了最后。不到两个小时的电影,竟然也会跟她今天下午在办公室受训一样让人难熬。

不过也有点成就感,她都没想到自己的忍耐力竟然已经这么好。

霍希音不到十点回了家,洗漱完毕正打算上床睡觉,却在设定手机铃声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未接电话。

电话是纪湛东打过来的,时间是半个小时之前。

那个时候她似乎是正在洗澡,霍希音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拨了回去。

“在做什么?”

纪湛东居然接得十分快,但声音却比以往更为低沉,霍希音皱了皱眉,“正打算睡觉。你喝酒了?”停了一下又改了口,“喝多了?”

“只喝了一点。”纪湛东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懒散,笑了一下,“真难得你还能在11点之前睡觉。”

“最近熬夜太多,今晚补眠。”

霍希音觉得两人的对话实在有点无聊,却又不能只说了五句话就挂断。但她确实又有些困,话题静默下去,一分钟内竟然没有人再开口。霍希音迷迷糊糊地想,看来今晚纪湛东是真的有点醉了,这人平时最会不动声色地展开话题,今晚竟然也会词穷。

良久他又漫不经心地开了口:“今晚做了什么?”

霍希音暗暗叹气,越发肯定自己刚刚的想法:“看了一场烂电影。男主角没你英俊没你有气质没你有钱途,性格比你还差,情节发展也幼稚,怎么看怎么无趣。”

“唔,”纪湛东轻笑了一声,“那它应该是部好电影,因为它终于让你认识到了我的优点。”

这人喝醉了心思还是这么会拐弯,霍希音实在佩服。偏偏纪湛东仍旧不放过她,拖着她慢吞吞地说着没边的话。到最后两人基本都是困到一定的地步,然后两边的声音都低了下去,霍希音握着发烫的手机,连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她睡到清晨的时候,突然在迷糊中一个激灵,才发觉自己前一天夜里竟然没有挂断电话。周围静谧,霍希音猛然坐起,把手机放到耳边,再听那边竟然依旧有沙沙的声音,霍希音简直无语,摁下红键后重新躺下来,顺便翻看了一下半个月内的日程计划,于是更加无语,但实在敌不过困意的折磨,翻了个身,终于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仍是机械又不得不重复的一天。霍希音觉得自己实在烧包,没变化的时候觉得生活平淡如水庸庸碌碌无所事事,有变化的时候又会抱怨改动太大太快,仓促得让人始料未及。

人果然是最难伺候的动物。

不过今天陈遇的和颜悦色终于让低气压的办公室重新恢复了常态,第一个女员工胆战心惊地进去,如沐春风地出来。第二个女员工小心翼翼地进去,笑容满面地出来。而第三个女员工,满脸期待地进去,则完全是满脸红晕地出来。

果然是食色的年代,陈遇那张皮相不知为他加了多少分。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今天中午的茶水间更是成了茶话会一般,一群资深八卦妇女畅谈无阻,霍希音从盥洗室出来,顺便路过的时候,不小心也被塞了几耳朵。

“以后要让我天天看陈遇那张脸,我估计我可以接受天天加班,并且一个月可以有一天不给加班费。”

“你就这点出息啊?”

“你难道不是?今天女员工个个都精神振奋地跟那什么似的,还不都是受了陈某人的影响。”

“好像今天晚上陈遇请客,你去不去?”

“当然要去,帅哥请客当然要给面子。唉,你说为什么不是定在明天呢?早知道我就穿得鲜艳一点,今天我就穿了一件黑色衣服,素得要命,连换都没得换。”

霍希音嘴角抽搐了一下。她有点不厚道地想,相互有点熟悉之后再打一棒子给一甜枣,陈遇这么做的效果可比在半个月前初来乍到的时候就开酒宴贿赂员工好多了。

陈遇振臂一呼,应者果真云集。办公室里本来就女性居多,少数几位男同事偏偏又都去了别处培训,于是晚上的包厢完全成了争奇斗艳的舞台。一贯有点儿冷面的陈遇同志被这么多异性包裹着,缺氧的滋味大概不大好受,拿着酒杯一直都笑得好不尴尬。

霍希音隔岸观火,在一边暗笑得几乎抽了气。看来陈遇还不够一定老练,霍希音歪着脑袋想,这种情景若搁在纪湛东身上,肯定能游刃有余地做到不动声色就片叶不沾身的境界。

包厢内的氛围营造得一塌糊涂,八卦女们的魔爪终于伸向了当事人身上。一位美女员工媚眼如丝地凑上去,嘴巴距离陈遇的脸就只差了十公分:“陈处长,你今天白天是不是说过,今天晚上我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做什么你都奉陪?”

陈遇估计是经过了半个晚上,对这句话差点没悔青了肠子,此刻笑得颇不自然,半晌才挤出一个字:“是。”

“那请问,你结婚了吗?”

陈遇笑得更不自然了,又过了半晌才点了点头:“没有。”过了片刻又说,“不过我有女朋友。”

一时间包厢里竟然静默了两秒钟。在座的未婚小女子们听了他的话,估计心情狠狠地大起又大落了一番,此刻脸上纷纷色彩斑斓,有两个甚至连笑容都快挂不住。

霍希音继续好心情地作壁上观。

美女也是过了半晌才问:“她也在T市吗?”

陈遇点点头:“前段时间刚从国外回来。”

“职业?”

“记者。”

“年龄?”

陈遇说:“这个问题不大好吧?”

“那姓名?”

陈遇犹豫了半晌,才说:“夏未央。”

霍希音脸上的笑容僵住,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而陈遇依旧在笑,只是已经明显快要招架不住:“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那边又重新热闹起来,霍希音却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压都压不住。肖君丽凑过来,摸了摸她的脸,问:“你不舒服吗?要不要紧?”

霍希音摇摇头,拿起包站起来,冲她勉强笑了一下:“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在外面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整理了思路走了回去。一进包厢,聚会竟然已经散了,肖君丽过来挽着她的手,说:“除了几个离家近的,陈领导说要把剩下的女士们一个个地送回家,走吧。”

霍希音笑:“他那车子也塞得进去?我住的也不远,就不挤你们了,你们先走吧。”

霍希音走在人群最后,她本来没有喝多少酒,此刻却觉得脑筋转不过弯来。她有一点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路,而那双崭新又不舒适的高跟鞋又没能很好地给予支撑,于是中间一个踉跄,霍希音差一点摔倒,幸好这时有一只有力的手及时地扶稳了她。

那只手帮她站稳后却没有很快收回去,霍希音很快就听到了一个清凉悦耳却又熟悉无比的声音:“你喝酒了?”

纪湛东此刻正低着头慢悠悠地看着她,眼角微微挑起,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他穿得随意休闲,估计也是从某个包厢里出来。霍希音向他身后一看,果然站着好几个衣冠楚楚又目不斜视的精英。

他回头对那几个人说了几句,那些人便先行离开,临走之前冲着霍希音微微笑着致意,霍希音也以无比标准的笑回了过去。

纪湛东问:“你怎么在这儿?有聚会吗?”

霍希音点头:“单位组织的,刚散。”

他的唇角勾了个漂亮的笑:“那走吧,送你回去。”

其实只有十分钟的车程,但前方似乎发生了一桩车祸,急救车和警车在最前面,后面跟了一条长长的车队。

霍希音眯着眼看过去,陈遇的车子竟然也夹在车流之间,进不得退不得,和它的车主人刚才在包厢的处境一样尴尬。

纪湛东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霍希音解释:“副处长的车子,刚刚说要送一干女士回家,照现在这情况,估计心里急得不行了。”

“你前两天不是说领导新换了人,是他么?”

“是,陈遇,一位帅哥领导。”

纪湛东微微一怔:“陈遇?”

霍希音看了他一眼:“又是你认识的?”

“确实是见过一面,”纪湛东清咳一声,淡淡地笑,“不过不熟。”

又过了五分钟,车子终于缓缓地前行。纪湛东说:“你前阵子不是说要学车么,学得怎么样了?我最近空闲时间不少,可以帮你练练车。”

“不怎么样,我现在也就勉强会了起步和倒车。”

“多练习就好了。明天周六你有空吗?我陪你去郊外上上手。”

纪湛东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明明总是一副不上心的模样,却偏偏又能事事记得很清楚。霍希音自己都不记得跟他提过新副处上任的事,想不到他至今都没忘。现在又是这样,纪湛东明明上一次陪她练车还是在两个月前,真难为他记得比她还牢。

第 二 章

霍希音和纪湛东第二天去了郊外练车。但他们出门又是不顺,繁华地段堵车严重,清净地段又连续遇到红灯,一路上走走停停,霍希音几分钟内姿势换了不下五次,早已隐隐的不耐烦,而在看到纪湛东那副自始至终就没变过的淡定又从容的模样后,就更加觉得不耐烦,最后索性撑住车窗,闭目假寐。

后来她隐约记得自己前几天似乎是把一本杂志随手扔到了车上的储物柜里,抽出来看了两眼,结果又重新扔了回去,继续闭目假寐。

纪湛东轻轻笑了出来:“至于么?这才十几分钟的路程,你就烦成这样,连本杂志都看不下去。”

“我只是觉得杂志不对我胃口,除了封面上的建筑挺漂亮,其他地方恕我眼拙,实在是没看出来什么好。”

“那座欧式建筑?你不是一向喜欢海边别墅的么。”

“现在不喜欢了。”霍希音闭着眼感觉到车子再一次降速,心中更加郁闷,“我现在喜欢的是欧式风格,越浮夸越好,最好是中看不中用的那种。”

到达郊外已是一个小时后。这辆用来练习的车子成本价太高,霍希音开得有点小心翼翼。纪湛东坐在副驾驶位上,悠闲的模样和她简直形成了强烈对比,偏偏他还在一边调侃:“你现在这模样就像是要舍生取义。放松,又不是赴刑场,这么紧张干什么?”

霍希音扭头:“不要分散我注意力。”

开车不轻松,霍希音很快就累得胳膊酸。加上她又紧张,连脖子都开始疼。最后她把车子停下,胳膊支在方向盘上,幽幽感慨:“当初沈静表姐学车,没一会儿就嚷天壤地喊累,我当时还奇怪她怎么突然变娇气了,那么舒适的车子竟然还说难受,现在我终于懂了。”

纪湛东说:“你表姐还会开车?我从认识周臣一家以来就没见你表姐碰过方向盘,一直都是周臣当车夫。”

“那是因为她学完之后就后悔了。说能者多劳,会开车就意味着以后要开车,开车多受罪,还是坐车来得舒服,所以她拿到驾驶证之后就把它扔到了一边了。”

纪湛东淡淡地笑:“那你为什么学车?”

霍希音瞟他一眼:“因为我自力更生,而且我比她勤快。”

后来开车的时候她渐渐放松,终于能勉强做到不歪斜,而且倒车五次,全部开进了预定的范围。纪湛东抱着双臂轻轻地笑:“嗯,开得不错,请继续。”

但是他在说了这句话后,霍希音就再没了好运气。她在尝试转弯的时候把车子拐进了水洼里,又在倒车的时候刹车不及时,车子撞进了半人高的草丛,接着便听到外面嗤啦一声响,明显是车子被刮花的声音。

霍希音一下子就沉了脸,转头看向纪湛东,他却依旧眉目不动,甚至连抱着双臂微笑的姿势都没变,只是冲着她扬了扬下巴:“开出去吧,在一堆杂草里停着像什么话?”

霍希音无语,拿这种车子练车,而且是让她这种白痴新手练车,明显就是挥霍。偏偏纪湛东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甚至在看到她郁闷的表情后笑意更深:“真没什么,我当初学车的时候还报废过一辆车呢,你这算什么。”

“真的?”

“假的。”他低头看了看表,忽然冲她微微弯了眼,“换位置,我来开,带你去吃点好吃的。”

纪湛东显然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他们走的路程并不长,但中间有一段路经过很多小巷,车子灵活地在狭窄的道路中间七拐八拐,霍希音看着都头晕,却也不曾见他犹疑。

到后来路况又渐渐柳暗花明,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处空旷的野外。霍希音向车外望去,竟然是一群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大概是听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此刻全部扭过头来,齐齐地看着他们。

霍希音看了看他们手里的锅子和烤肉架,问:“你说的好吃的就是烧烤?”

纪湛东挑眉看了她一眼:“有问题?”

她对食物又不挑,自然没什么问题:“你什么时候要求变低了?烧烤竟然还能被你说成好吃,真是难得。”

“其实我只是觉得我烧烤的手艺还不错,”纪湛东想了想,一副回味的模样,“至少还算够得上好吃的级别吧。”

他把“我”字咬得十分重,霍希音看着他,凉凉地说:“你还真是子不嫌母丑。”

纪湛东牵着她的手走过去,远远就听到一个调笑的声音:“两位,我们都快吃了一轮了,你们怎么才来?”

这语气,这调调,霍希音顺着声音看过去,果然就是周笑非。唔,身上还粘着一个美女的周笑非。

纪湛东的这位发小,她实在印象深刻。姿态永远是玩世不恭,上衣绝对不会完整地系住所有扣子,头发却总是打理得井井有条。霍希音记得他在见到她的第一面便笑着说:“霍希音是么?是珍惜光阴的惜阴还是大音希声的希音?不过哪一个都比那什么湛什么东好听多了。”

周笑非说得随意,且笑容和煦,很能让人放松下来。而他在转向纪湛东的时候就更加随意,甚至是带了几分玩笑:“我对霍小姐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纪湛东当时抿了口红酒,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你这是从几十年代翻出来的见面语,俗,简直俗不可耐。”

周笑非倒也不生气,依旧笑意盎然,还带着几分事不关己的清闲:“俗就是实在,难道你没听说过?”

一时间场面热闹非凡。霍希音眼前人头攒动,自己也立刻将微笑及时摆好,步幅跟着也及时变小。纪湛东明显是注意到了她这些变化,后来烧烤的时候他在她耳边低低地笑:“我怎么从来就没见你在我面前这么温柔过。”

他摆明了是说她在装。霍希音面无表情地睨回去:“我再会装能装得过你么?若论天下‘装’字第一号,舍您其谁?”

纪湛东这下笑得嘴角都弯了起来,清咳了一声,声音里却依旧带着止不住的笑:“嗯,没错。所以说咱俩是天生一对。”

聚餐气氛很是随意,男男女女都认识,男士们忙着拆台,女士们就安静地听着男士们拆台。周笑非在对面笑得一脸风情万种:“我说亲爱的纪总,纪董,纪兄台,纪先生,你这速度也太快了,我出去不到三个月,回来就听说你俩订婚了,除去出差未归的习进南,全场的所有人里面可就数你们效率最高。”

纪湛东看了一眼挂在他身上的明眸皓齿的美女,清清淡淡一笑:“出国流放三个月,回来你倒还是半点没变。”

周笑非露出一口洁白牙齿,笑得格外不怀好意,“你倒是变得不少。”说罢忽然将目光对准了霍希音,“霍希音同志,你是不了解他以前的那些情史,简直比中华上下五千年还要来得曲折精彩。我跟你讲,以前有个特漂亮的女孩子,唔,就和你一样漂亮,跟纪湛东从大一就开始交往,一直到前几年……”

“你行了啊,”周笑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纪湛东打断,“我是中华五千年,你不就是一部宇宙成形史?从刚出生开始就喜欢亲人,越好看的人越喜欢亲,小时候还抓住幼儿园老师的手不放,最重要的是人家还是个男老师,这事是不是你干的?别想抵赖。”

“咳,你这是在转移话题。我就随便说说,你怎么这么心虚啊?我也就随口说一下,你大学的事我又不大了解,我说你是不是还对某个人印象深刻呢,难不成到现在都念念不忘?”

“别想着离间我们。”纪湛东一脸似笑非笑,依旧是惯常的慢悠悠的语气,却是坚决不上套,“我还不知道你,如果我说还记得,你是不是跟着要说我多情?如果我说不记得了,你后面是不是又要说我薄情?”

周笑非哈哈大笑:“差不多差不多,吃东西吃东西。”

霍希音这顿饭吃得很是惬意,单是这些男士们针尖对麦芒的对话,也能当成开胃菜听得津津有味。而且她甚至是只需动口不必动手,只因为她刚刚烧烤的时候不小心烫伤了手,纪湛东便自动自发地把所有复杂的流程都承担了过去,只留给了她源源不断的烤肉。

但那个时候霍希音明明是看到他正和周笑非你来我往地见招拆招,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注意到她这边的突发小状况。他帮她清理烫伤的时候,霍希音低声问他:“纪湛东,你一心二用的本事练了多久?”实在是太炉火纯青。

想不到这人竟然连头都没有抬,而且就连口气都是淡淡的:“这还需要练么。”

“……自恋。”

下午的时候一群人一本正经地去钓鱼。男士们一个个把鱼线甩出去,姿态倒都十分从容优雅。霍希音很少能够看到这样众美男齐聚钓鱼的壮观景象,此刻一边握着鱼竿一边看着周围这一派的赏心悦目,心想,假如他们都钓不上鱼来,单单当成一景来看,倒也不枉挥霍了一下午的时光。

但是没钓上鱼来的却是她自己。霍希音正襟危坐了一下午,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向鱼竿上捏鱼食,然后甩出去,被鱼儿吃掉并逃跑后再收回来,然后再向鱼竿上捏鱼食,然后就再甩出去,如此循环往复,几乎没了终止。

反观纪湛东,懒散自在到近乎心不在焉,大鱼小鱼却都一条条地送上了门来,并且争前恐后,摇头摆尾,让霍希音羡慕得几乎咬牙切齿。

其实在场的其他几位女子大都也同她半斤八两,但霍希音就是觉得十分无奈,而当后来纪湛东放下自己的鱼竿过来帮她后,她更是无奈到要开始怀疑这些鱼的性别了。

纪湛东在她身后帮忙的时候,那些鱼便很快上了勾。纪湛东一离开,那些鱼便很快又没了影。

霍希音简直想撞墙了。

后来在回家的路上,纪湛东终于忍不住,在霍希音凌厉的目光下还是笑得十分不客气:“太能耐了亲爱的,人家不都说新手是最能让鱼上钩的么,你怎么就反着来?”

“谁说的,”霍希音忍无可忍,冷冷地看回去,“这些小鱼我从来都看不上眼,我早就钓上来一条金龟呢,并且还是愿者上钩的那种。”

纪湛东大笑,连连点头,“这话倒是没错。”说完勉强收敛住笑容,微微侧过头看着她,“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他明明说得戏谑,笑意却又清湛,仿佛一本正经。霍希音嗤了一声,正要回嘴,一眼瞥到前方路况,又忽然一笑:“纪湛东,快红灯了。”

不过显然已经晚了,车子早已大喇喇地直闯了过去,四面八方的车照灯立刻笔直雪亮地射了过来,晃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霍希音侧头眯眼挡住前方的灯光,无意中瞟到纪湛东,这人收敛了笑,但依旧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淡定地转弯,淡定地超车,淡定到让她几乎就要怀疑这种违纪行为对他来说都已算是习以为常。

“这只是我今年第一次违纪,所以霍希音小姐,请收回你的眼神。”纪湛东突然腾出一只手,把她的脑袋转到了正前方,“你那眼神让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恶人,并且罪孽深重。”

霍希音直嗤他:“反正你也的确算不上什么善人,多看两眼又怎么样。”

她说完才发觉有点不对,悔得差点想咬舌头,抬头一看纪湛东,那人的唇角果然已经可疑地扬了起来,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笑得要多含蓄就有多含蓄:“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

第 三 章

霍希音和纪湛东的相处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简单而规则。默契地不相互过问过去,也不追究将来,没什么波澜,但确实在一点点按部就班地发展。

有的时候霍希音自己也疑惑,明明她这种脾气这种容貌,在他的圈子里肯定是一抓一大把,而品德容貌皆在她之上的,也肯定是一抓一大把,为什么单就偏偏是她?

后来她把这个想法说给沈静听,听得沈静直嗤她:“少整那些有的没的,我和周臣原来还不认识呢,你见过夫妻里有几个是青梅竹马的?见到了就是见到了,我给你亲手操办起来的鸿门宴,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在这儿无病呻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