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傻了吧？”路子星站起来，怎么能让这么聪明的哥哥陪她玩这种“制杖”玩意？
“我陪着你傻，怕什么!”韩清昀把她拉下来：“没停下别站起来，小心被摔得更傻。”
第七十八章
在路子星做志愿者常驻的怡和小区中, 四月的傍晚时分, 有一个家庭发生了纠纷。
现在的邻里之中喜欢管闲事人的比较少，这种关起门来争吵并没有引起邻居的过多关注。母亲在争执之后离家，吵闹声就消失了。
人们也就纷纷关门关窗，看电视睡觉了。
而这个家庭有个孩子今年六岁，曾经和母亲一起多次参加过“萤火虫”的社区亲子活动。当听说他们家里发生了这件事情，晚上八点, 几个住在附近的志愿者前往这个家庭询问后续情况。
敲了很久没能把门打开，联系了物业把门强行打开以后, 发现父亲醉酒并开了煤气。家里被夫妻双方砸得稀烂, 甚至现场还有不少流血的痕迹，显然在夫妻扭打过程中, 女方还受了伤。因为外面人员的及时介入，男方送了120脱离了生命危险。
可是那个六岁孩子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一开始被认为是母亲带走的，警方破解了父亲的手机, 找到了女方的电话。给她打了电话。母亲宣称自己在回老家的路上, 并没有带走自己的儿子。
事情一下子就升级了。
九点, 住在比较远的路子星也被打了电话：“好, 我马上过来。”
“路上小心。”那个志愿者说。
“我让我哥去把小甄姐接过来。小甄姐经验多, 我哥网络技术熟悉，说不定能弄到点什么线索。”路子星打电话给了韩清昀。韩清昀正在学校里, 一听说一个小男孩不见了, 便马上出来去约甄清。
路子星先坐了出租车到这里，一边打电话安慰着孩子母亲, 一边让她赶紧回来。同时跟她沟通，让她提供信息，帮助现场找回孩子。
九点半，小甄姐被韩清昀从国际大学接了出来。
大家坐在狭小的保安室里，一时不知道从何入手。
孩子妈妈因为坐上了去外地的火车，就算赶回来也还要点时间。
“父母争吵，孩子如果不是被人带走，而是自己离开。”小甄姐说，“说明家庭不给他安全感，他需要另外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目前大家决定先认定孩子是自己离开家的，因为如果是被人贩子带走，这个时间段早就没法找回来了。
“他会觉得哪里是相对安全的？”子星问。
“熟人？亲戚？”大家猜测着。
警察小刘就在一边，虽然孩子失踪没有到报警的时间，不过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小刘作为负责这个区域的警察，主动开展了工作。而且有了“萤火虫”热心志愿者的加入，大家觉得人手不缺，还是有机会的。
刘警官把从孩子父亲手机里破解的通讯册打印出来，大家开始根据上面的记录打电话。
这户人家是外地过来买房的新彤市人，亲戚大多在外地。熟人也都距离这个小区较远。
大家开始一个个拨打电话，把这户人家的熟人亲戚，都找过一圈了。
毫无结果。
韩清昀说：“如果没有被外人带走，这个孩子应该在自己家附近。”
“邻居吗？”众人猜测。
韩清昀摇摇头：“不是，是某个他觉得安全的地方。我估计，应该是一个没什么人会去的地方。他可以把自己躲进去。”
“要不，把小区的门守好。明天白天说不定就能见到孩子了。”韩清昀说。以他的分析，这事儿目前无解。大家等天亮，才是比较理智的选择。
路子星比较害怕黑暗，没法想象一个六岁的孩子一个人躲在暗处。她说：“我们现在人手也多，不如按照我哥的说法找一找？能早点把孩子找到，不少受罪吗？”
小甄姐说：“行，那我们分个几组人在小区里看看。”
韩清昀说：“你们等一下。我帮你们找出孩子藏身可能性比较大的地方，这样可以减少搜寻时间。”
他打开自己的电脑，搜出小区的卫星地图。然后借了社区服务站的打印机打出来，用红笔圈出几块地方，大家各自拿着地图出发了。
路子星跟着韩清昀朝西南方向搜寻。
这个小区是新造楼房和旧屋窝棚连在一起的地方。因为正在进行即将到来的夏季防汛整顿工作，有一块低洼地区在重修地下排水系统，显得十分混乱。
韩清昀打着手电筒，带着路子星一路路寻找着。
两个小时过后，其他搜索队纷纷打电话过来，表示没有收获，已经回到社区了。这时候也是后半夜了，刘警官也建议各位热心志愿者早点回去休息。
“子星，我们要不要也回去？”
“再找找。如果我们这一块地方找不到，我再去他们负责的地段找找看。”路子星觉得这事儿不能放弃，“如果小孩还在小区里，白天找到和现在找到是不一样的。”
“怎么会不一样？”韩清昀看看手表，“还有三小时就天亮了。到时候看看小区里在不在，不在的话就另外想办法。”
“当然不一样。”路子星固执着，“小时候有一次我在田庄走失了。天快亮的时候，我看到村子里的人拿着火把来找我。虽然天已经亮了我认得路可以自己回去，但是那些火把过来的时候，我很激动。我觉得他们关心我。”
韩清昀笑了：“行行行，那就继续找。我们这块地方找不到，我带你去别的地方找。”
“哥哥你真好。”她把脸贴一下他的肩膀。
“肉麻。”
他带着她尽往混乱的地方钻，甚至一些破损的木条他还掀起来去看，就仿佛孩子是条小狗，会趴在垃圾桶里似的。在他们负责的地段没找到人，韩清昀果然带着她又向另一个区域走过去。
这里正是排水道改造工地，陈腐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走过都觉得窒息。
一排排半人高的水泥管整齐地垒在场地一侧，准备等地面施工准备好以后就可以放进去，把那些陈旧、破损的旧管子换出来。
韩清昀盯着那堆水泥管发呆。
路子星走过去，摸着那些水泥管：“牛牛，牛牛你在吗？”牛牛是那个孩子的乳名。
子星没有在那堆水泥管里看到孩子，回过头却看到哥哥不在了。她走过去找他。
她看到哥哥蹲在一个拆除下来的旧排水管口。这个排水管是七八十年代的东西，所以比现在的规格要狭小得多，而且长期埋在地下已经断裂了，四周参差如犬牙。
“牛牛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韩清昀说，“我看到你的脚印了。”
子星几步走过去，跟哥哥一起蹲在水泥管口。
“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
深深的水泥管的一头，被埋在泥土中，里面能听到一阵阵微弱的呼吸声，如同藏着一只小兽。
“我来。”子星说，哥哥对于牛牛来说是陌生人。而她和牛牛是见过面的，在过去半年多里，他们“萤火虫”志愿者团队在这片小区附近进行了大大小小五十多次的活动。牛牛曾经跟着妈妈一起参与过几次“亲子活动”。
她的脸凑到水泥管前：“牛牛，我是小鹿姐姐…”
话犹未尽，水泥管里爆发出孩子的哭声：“小鹿姐姐！”
子星一下子眼眶就热了，可怜的孩子。
在这场家庭纠纷中，四周邻居都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冷漠。这就是中国小区邻里关系的常见现象。就像夏木出事之前，四周没人关心过她在家里受到的委屈。
她充满感激地抱住这个扑向自己的小小身体，虽然她给牛牛做活动不会超过五次，可是至少他还记得有她这么一张笑脸，曾经给他带来善意印象。
“孩子找到了。”韩清昀开始给还在社区主持工作的刘警官打电话，“我们马上回来。”
他伸手抱起牛牛，爬上阴沟，回头把路子星也一起带上来。
回到了社区办公室，孩子妈妈也从火车上赶回来了。这位妇女果然如大家猜测的一样，在冲突中被自己丈夫打伤了小臂上的静脉，流了大量血。在伤心之余离家而去。
家庭的矛盾当然并没有解决
但是，孩子已经安全地回到了妈妈身边。
那个自杀的父亲也躺在医院，很快就能回来。
很多东西都能重来，唯有生命不能重来。
现在，既然生命回来了，那么一切还有希望。
…
…
六月的高考如期而至，韩清昀亲自送她去考场。
“哥哥，第一天你这种送考的家长，应该穿件旗袍。这叫做‘旗开得胜’。”
“你现在这么皮，崔阿姨知道吗？”韩清昀笑着开车。
穿过一条街道，一队人正举着广告牌，上面写着：“六月7号、8号开车请勿鸣笛。不要觉得高考与你无关，只要你混得够好，你的媳妇正在高考！”
韩清昀和路子星互相对视一眼，忍不住又笑了。韩清昀捏她的肩膀，子星也脸红了。
“哥哥。”
“嗯？”
“以后我们的孩子高考，我肯定负责穿旗袍。”
“先把自己的文凭搞到手再说！”
站在考场门口，别人都是中年家长送考，路子星真是鹤立鸡群。好多学生和家长都朝这里看，男帅女美简直太亮眼了。很快有考生认出来了：“是鹿妹妹！鹿妹妹跟我们一个考区！”
大家都面临人生重要的考试，当然不会围上来。大家远远地朝路子星挥手，子星也跟大家挥手。
时间差不多了，大家开始排队准备验准考证进入，考生纷纷跟家长道别。子星也要进去，正要走过去，手腕被韩清昀拉住。她回过头，他低下头。
轻轻的吻落在她的头顶，他说：“加油。”
她的手按在头顶，这可是超级大学神的祝福呀！她今天一定会开天眼、通灵窍，考出一个超出水平的好分数！
第七十九章
雨季即将开始, 路子星的分数也出来了。毕竟是高考学霸韩清昀一手调/养出来的人, 妥妥冲入A大。这种分数对她而言也没有特别惊喜，其实只能算正常发挥。
接下来就是准备选择专业。
韩清昀知道路子星有意向往传媒工作方向走，安排她去跟徐静女士吃了饭，全面了解一下这方面专业的问题。徐静女士给了她很多建议。
专业也就这样决定了。
韩清昀见她把事情都定下来了，心里也放下了：“子星，这个暑假我不能陪你, 我有事要出差一个月左右。”
“去哪里啊？”路子星把人生大事刚刚搞定，正想进入日常吃吃睡睡, 加调/戏哥哥的状态, 没想到哥哥要出去一个月？
韩清昀虽然也经常出差，但是一下子这么长的时间, 貌似从来没有过。
“你自己在家好好照顾妈妈，也花点心思跟你奶奶重新搞一下关系。”
“哥哥…我不想跟你分开这么久。自从认识你，我从来没有跟你分开这么久。”她靠在他的肩头, 两个人躺在“西子花店”一楼的那个实木大床上, 开着空调。风吹的脚趾有点凉, 她就贴在哥哥的小腿上。她搂着他的腰：“为什么不能带我一起去呢？”
“带你一起去？”韩清昀倒是的确没有想过这个方案。
“你看我反正也闲着, 我妈妈状态也挺好, 我跟你出去玩玩。”
“时间太长了。”韩清昀摇头。
“那我过完生日就回来行不行？”她揉揉他的胳膊。
“崔阿姨会怎么想，好不容易养大的姑娘, 二十岁生日都不在家里过。”嘴上虽然这么说, 他的额头已经轻轻跟她贴在一起了。
“我妈才不会在乎。而且彤市这里的风俗是做九不做十。”她继续揉他的背，“哥哥…哥哥…带我去吧, 我会做个特别不惹事的腿部挂件…”
“你不惹事？你给我惹了多少事情！”他抱抱她。
子星忽然用力抱住他，压低声音：“我二十岁生日那天，给你怎么样？”
天旋地转，飞星落长河。
这些日子，他们有为数不算少的边缘行为，真正上垒总觉得不太好。一切都等着高考结束，现在高考结束了，志愿也结束了，就等着通知书了…
他搂紧她，低声说：“好。”
空调吹出清冷的风，他们肌肤相贴的地方热得发烫。他的手从她的膝盖起往她的身体中央摸过去，她仰头轻轻碾咬他的唇。等二十岁那一天，他真正进入她身体的时候，会不会美好得人间像天堂？
第二天，路子星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跟哥哥去他此行的目的地。
位于中国腹地的俞山城。
飞机滑过蓝天，来到俞山城的第一天下午，子星趴在酒店的玻璃窗边看风景。
天空下，一带大河绕青山。河面上隐约蒸腾起一层沉闷的蓝色，愈发显得这个城市炎热。韩清昀的电话打进来：“吃饭了，出来吧。”
“这么早？”
“旅游城市人多，早点吃，人会少一点。”
“我马上出来。”
子星走出来一看。韩清昀穿着崔西子给他买的休闲服，站在房间门口。她笑，哥哥又帅出新高度。
“我们去美食街吃饭吗？”子星在酒店房间说明书里看到，这酒店就在扶苍江上，旁边就是一条闻名遐迩的美食街。
“就在酒店吃。”
“我能先陪你吃完，再到美食街点毛血旺吗？”
“行啊。”韩清昀看出她特别想吃辣的解馋。
“你闻那些辣油味道会不会反胃？”路子星知道他不吃辣，关心地问他。
“我哪有那么娇弱？”
韩清昀带着她到三楼的餐厅，他点了一堆粤菜，自己先吃了起来。子星只吃了几个虾包，打算留着肚子去美食街吃辣菜。
走在街上，到处都是人，姑娘们打着阳伞遮住盆地上空的阳光。子星照旧背了个乌龟壳似的包，从里面摸出一只棒球帽戴上，又掏出同款的一只递给韩清昀。
韩清昀戴在头上：“要不要我帮你拿包？”
“不要，包自己背着才有安全感。”路子星喜欢把必须品随身背在自己身上。
吃食店里人山人海，各种浸透在辣油里的小吃，看着就让人眼馋，都要排队才能买到。
他们在一家店里排了半小时，有了座位。重油麻辣的味道充斥着整个空间。韩清昀让她点了菜，服务员给两个人每人一套碗碟。他没动，就坐在她旁边看她吃。
“你喜欢吃辣的？”
子星一边吸气一边使劲吃，从云南出来以后，好久没那么爽过了：“我以前在云南，那边也吃辣的。那边种一种叫做‘小米辣’的辣椒，每次煮汤只能放一点点进去。吃半个能把人耳朵辣得聋了。”
“你吃过？”
“没有，你觉得我是个聋子吗？”
“差不多。”
“又拿我取笑！”子星戳着一块毛肚，稀里哗啦地吃下去，粉白的脸上辣出一层汗。韩清昀从旁边拿了纸巾递给她。
路子星的晚饭吃完，两个人在街上走着。确切点说，是不断地在走楼梯。那些阶梯都有点年头了，上面的石板被无数人的脚底磨得滑溜无比，两旁是碧绿深茂的爬山虎。
走到了一架天桥下面，子星说：“哥哥你看，兜了那么大一圈子，原来我们回到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