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要不?再等等看?”

崔洛想猝死的心都有了。

古月给她端了一杯凉茶过来,崔洛见势就灌了下去,懊恼道:“早知道,我就该从冀州抱一个婴孩回来。”

这是个好法子,古月点头,她有些同情崔洛了。

一杯茶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眼下天色已经大黑,崔洛道:“夫人呐,我要出去吹吹风,你呢?”

古月很为难,“怕是不妥吧,外面正有人盯着呢!”

是了,府上多了那么些陌生的面孔,恐怕都是崔家二老安排的,等过几天她必须得好好清理一下。

崔洛憨笑了两声,似醉非醉道:“夫人,一会要是有人听墙角,你可得卖力一点。我先出去走走。”

这宅子是她亲手画图纸修葺的,除却大门之外,还有另外两处角门,为的是以备不时之需,今天竟然真的能用上了。

崔洛启动了暗格,随意裹了一件大氅就钻了出去。

古月愣在那里,面上羞燥的通红。她一个人.....如何能卖力的佯装?

这个时候,千家万户都已经掌灯,这条巷子共有四户人家,算是京城中上等的人家,还有酒菜香气随着冷风飘了出来。

崔洛很久没有一个人出来逛过了。

安王就要回京,那些事很快就要开始了,她却还在烦着生孩子的事。

崔洛往前走一会,刚出巷子就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她见顾长青笔直的站在那里,像一棵枯树。

与此同时,顾长青也微微一愣,像是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看到崔洛,又见她朱颜晶眸,神情有些恍惚,不由得关切道:“你怎么了?”这之后,他立马想起了什么,解释道:“我正好路过。”

寥寥几语,十分疏离。

崔洛看着顾长青,见他穿的是常服,怀疑起了他的话。

又是路过!

他经常路过!

灯火阑珊下,微弱的光线稍稍温和了顾长青冷冽的五官,但他依旧孤寡的不像尘世众人。

崔洛揉了揉太阳穴,她突然想做首诗,五官的感觉被放大数倍,她没来由的冒出一句,“我见表哥多妩媚,呵呵......”

顾长青:“!!!”

从未有人这样说过他!

妩媚么?这叫什么话!

顾长青咳了一声,目光朝着四周看了看,正值滴水成冰的时候,天一夜,外面就没什么行人了。

顾长青疑惑的看着崔洛,愈发觉得她不太对劲。正要上前询问一句,却见崔洛白皙的鼻孔中溢出了一抹鲜红,他一惊,“你到底怎么回事?”

崔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着此刻的顾长青,有点想靠近他的冲动,但她还没付出行动,只觉面前一片灰白,‘噗通’一声,往顾长青身上栽了下去。

顾长青接住了她,旋即就将她打横抱起,他迅速查看了她的气息,除了有些急促之外,还什么其他异样。

顾长青大步往崔家的府邸走去,但没过几息,他却突然止了步。

送回去?

她好不容易来到自己身边,他为什么又要将她送回去?

顾长青想为自己活一次,他学着去自私,一个转念之间,他转过了身,抱着崔洛往马车停靠的地方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奉上,晚上还有一章。

☆、抱柱之盟

顾长青眼前一片昏眩, 行动上却是坚定不移。他被怀里的人/弄/的晕头转向了。她莫名奇怪的就这么撞入了他的怀里,难不成还让他继续当君子?!

崔洛很清瘦, 抱在怀里根本就没什么份量, 他低头看着她,只见她双颊绯红, 精致的小鼻子上溢出了细汗, 小脸一直不住的再往他身上的大氅里面钻,也不知道是在寻觅什么?

就像小//奶/猫追寻着母猫的胸/脯, 那里对她而言,有着非凡的诱/惑。

顾长青不认为自己是时来运转了, 以至于崔洛突然转了性, 又恰好在这个时候, 以这个样子出现在了他面前。

小洛洛,你到底又干了什么?

万一你遇到的人不是我,而是别人, 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思及此,顾长青加快了步子。

顾长青耳力过人, 他听到了巷子口有动静,不知道是萧翼的人?还是崔家的家丁?

但很快,顾长青便抱着崔洛转入了拐角, 大步跨上了马车,布帘一落下,他吩咐了外面的马夫一声,“走!回府!”声音极其爆破感, 好像孕育着强大的力量,下一刻就要尽数迸发出来似的。

马蹄‘哒哒哒’的快速行驶在上了冻的青石长道上,朝着承恩伯府的方向撒了欢的疾驰。

车壁的灯厨里点了一盏酥油灯,光线随着马车的晃动而忽明忽暗。

鼻端是女儿家的楚楚/幽香,这气味很独特,顾长青闻过一次,便就刻骨铭心了。除此之外,还有难以忽略的酒味。

她是喝醉了?

所以才这般醉/态?

还说他很.....妩/媚?

这种轻挑的话出自崔洛的嘴,顾长青竟然觉得可以接受,她说他妩/媚,那他便就是妩/媚了。

他低头吻/了/吻崔洛的眉心,用了他最正常的力道,这之后他才从怀里取了帕子给她拭去鼻孔下的血。

可似乎根本就止不住,刚擦去外面的,里面又缓缓涌了出去。

顾长青当即蹙了眉,他一开始就觉得崔洛不太对劲,此刻立即查探了一下她的脉搏。下一刻,顾长青微微愣住了,半晌才低低道:“哎......你真够胡闹!今天晚上又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长青一番沉默之后,还是伸手解开了崔洛交领上的暗扣,给她散散热,“洛洛,你可别怪我,是老天把你送到我手上来的。”

这句话一出,顾长青的神色突然暗了下来,有种冲动和颓唐交叠的情绪,而更甚至.......他很失望,是对他自己失望了。

他顾长青竟然轮到了今天这样的田地,要用这种方式才能得到自己一直渴望的东西!

马车是从偏门进入伯府的,加之夜已深,顾长青没有惊动到府上的任何人,这也是在他的计划之内。

他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将崔洛紧紧包裹住,下车之后,对身边的人吩咐道:“今天的事,谁也不准说出一个字!”

那些人都是跟着顾长青出生入死的,就算顾长青不吩咐,他们也会守口如瓶,退一步说,大公子终于肯迈入红尘了,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是!”几人应下之后,悄然退了下去。

顾长青一路疾步,他进屋后先将崔洛放在了榻上,考虑到了她此刻的状态,顾长青并没有烧炭。

崔洛还处在昏迷之中,顾长青给她散热了一会,坐在床榻边,又是叱责道:“你明日即要入朝面圣,这个关键时候,你还敢服用..........催//情的/药?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谁.....?”

顾长青不难想出结论,很显然崔洛是吃错/药了,她不会傻到自己服用,那么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误食。

顾长青的大掌在崔洛脸上一遍又一遍的划过,他掌心微凉,恰好是崔洛此刻最为喜欢的温度。

鼻血还在往外溢,顾长青自嘲的笑了笑,还是在自言自语,但又好像就是对着崔洛说的,他当她还是醒着的,“你这样子,让我如何对你使坏?”

崔洛突然侧过身,抱着顾长青的一只手臂就不再动弹了,她此刻就像一朵盛开在白雪皑皑之中的腊梅,娇艳到了极点,也纯情到了极致。

顾长青眸色一度转为阴暗,每个人都有最为不堪的一面,他沉思了半晌,才将崔洛的墨发松散开来,顷刻间三千发丝倾洒软枕,如晕染开来的墨汁,化不开的浓度,冲击着顾长青的视觉。

仅此这般,就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了。

顾长青拿着匕首割了一小撮头发下来,他散开了他自己的头发,同样割下一小撮,之后将二人的头发合在了一起,捆绑成了小辫,他对着她说:“洛洛,这便是白首之约,抱柱之盟了,今后的路很难走,但终有一日,你一定会来到我身边。”

一言至此,他所有的真情都在这里面。

他不会太多的花言巧语,他只知道一件事,崔洛必须在他身边,而他呢.......不能没有她!

崔洛体内的药/力远没有散去,男子和女子的体质截然不同,服用之后的反应也不一样。

崔洛就像是发了高烧,并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顾长青去八宝阁取了药/丸给她吃,快到三更时,还是不见退热,顾长青无法,只得给她沐浴。

他大概用掉了这辈子所有的耐心和忍力,才办完了这件事,等到将崔洛擦干净放到榻上时,他自己已经是中衣浸湿,最后用了她洗过的温水,随意冲洗了一遍才算能够勉强平定下来。

顾长青吹灭了外面的烛火,只留了一盏小夜灯,灯厨就在千工床内侧,是那种松子油味道,夜很近,也很长。渐渐的,他也来了困意。

顾长青今晚也不知道多少次自嘲了,明明就在眼前的渴/望,他却生生被逼成了柳下惠。

崔洛渐渐降了温,但顾长青并没有给/她/穿/衣,他知道自己再也当不成君子,也不想当了,就那么搂//着/她睡着了。

五更未到,崔洛是被烫/醒的。

她微微一动,顾长青就感觉到了,他这人警觉性极强,说实话,在这一刻,他比崔洛还要紧张数倍。

“你醒了?”他哑/声道。

崔洛被这个场景惊吓的不能言语,被褥里面是什么光景,她当然感受的一清二楚,那样滚烫的碰触和逃无可逃的禁/锢,崔洛的脸唰了一下,比昨晚时还要红。

记忆在脑中翻腾,她想起了昨天晚上在家宴上喝了什么,后来出了崔府又见到了谁。

崔洛脑中一片嗡嗡作响,亏她这个时候还记得今日要入宫!

“我还有事,改天再细说。”崔洛终于憋了口气,淡定道。

顾长青可没她这般好运,他也做不了柳下惠,安然睡了一觉之后,那腾起的念头如火上浇油,他重重叹了口气,“你别急,你的朝服还没有赶制出来,一会可直接穿着常服入宫,今天不是正式上朝,皇上近日一直宿在凤藻宫,恐怕今日见你的人会是张首辅,我一会送你入宫就是了。”

他就连说出来的话也是滚烫的。

崔洛不想细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敢问。因为真相一定会让她不堪。

“我还是走吧。”她往后面挪了挪,后背碰触到了冰凉的床沿,她又清醒了几分。

看来,这真的不是梦。

顾长青任由她缓缓坐起身,然后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四处寻找衣物,他突然开口,“你对我做的事,你可要负责。”

什么?!

崔洛震惊,她真的干了不可饶恕的事了?她竟然对顾长青......孟/浪了?!

大明不是一个正经的朝代,尤其是高门贵族,时常发生这等狗血的事情,已经远不止男/女之间了。

崔洛虽是雏儿,可她基本的常识还是懂的,她并没有察觉到哪里不适,她怀疑的看着顾长青。

顾长青却堂而皇之的掀开被褥,当着她的面坐了起来,崔洛本能使然,忙时闭眼,但在那一刻,她还是看到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东西!

“我真没看出来,原来是你这样的崔洛。不过没关系,谁让我也心悦你呢。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我顾长青好歹也是从未娶过妻的。”顾长青就那样大刺刺的站在脚踏上穿衣。

那一片白光吓的崔洛心跳如鹿。

崔洛将脸埋进膝盖,对穿越大神的痛恨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这一世,她难不成又下错棋了?!

’’顾长青俯下身,将那块沾染了鼻血的帕子捡起,而后递了过来,“洛洛,这个东西,是你留着?还是放在我这里?”

崔洛稍微一抬眼,就定住了。她开始无限制的脑补眼前的帕子究竟是何物!

顾长青点到为止,到底不忍心再吓她了,“起来吧,你的衣服就在这里。一会跟我一起进宫。”

帷幔里面全是野菊的淡香,顾长青走出内室之后,崔洛火急火燎的检查了一下自己,还是没发现任何异常,但她身上的束/胸统统不见了,就算没有和顾长青.......那她和他之间也已经清/白不了了............

以顾长青的为人,怎会主动对她下手?

所以说,她昨天晚上对顾长青做了禽兽不如的事!

崔洛啊崔洛,你太混账了!

崔洛刚穿好中衣,双手无法控制的在发颤,顾长青又毫无预兆的走了进来,将那块崔洛羞于启齿的帕子揣进了怀里。

此刻,她真想挖个洞钻进去,直接冬眠算了!

“别紧张,我又没有非让你现在就承诺我什么?不过,我可告诉你,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就结束。”顾长青俊脸潮红,也像是刚刚云//雨过后的样子。

若非今日急着入宫,崔洛可能会郑重的负荆请罪,“表哥,抱歉,我......真是白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了,我为昨夜的不齿行径道歉,若是无意伤害到了你,还请见谅。”

顾长青被她这话一说,突然不知道往哪里看了!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洛收回了耻辱心,细心的穿戴好之后,又道:“我这阵子恐怕会有些忙,待空闲后,我再好好向表哥致歉,咳咳......希望表哥继续坚强的活下去。等一切安顿好了,届时,要杀要剐,皆随你的便。”

顾长青:“!!!”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锁文十分常见,所以文中的“/”比较多,抱歉了亲们。

☆、贞洁烈女

去皇宫的路上, 崔洛端坐在了厢椅上,一直敛眸不语, 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她绷着脸, 双手置于膝头,仿佛在苦思冥想着什么事情, 大拇指与食指之间一直在不停的磨撮。

顾长青看着她这个样子, 又是困惑了。

换做是其他女子遇到这种事,不是应该先对他兴师问罪么?

顾长青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他视觉极佳,从他的角度还可以看到崔洛浓而曲卷的睫毛, 时不时像扇子一样扑扇几下。她真会真的以为是......

“想清楚了?”顾长青开口问道。

他一点也不着急, 昨天的事本就是个意外, 他也没想到崔洛能自己出现在他面前,他也承认昨天的行径很不君子,可他当君子作何?没有她, 他注定了会成魔。故此,还不如用了心机。是输是赢, 没有试过怎会知道?!

崔洛抬眸,但视线只在顾长青脸上一扫而过,这之后只是盯着马车车壁上的浮雕, 又眨了眨眼,道:“这样事我不会说出去的,表哥放心。”她郑重道。

顾长青一愣,又被她给逗笑了, 他以拳抵唇,闷笑了几声。

适才只不过是逗逗她,她还当真了?

换言之,他顾长青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女?!难不成还会想不开?他倒是真的希望发生点什么,可惜.......还是下不了手。

马车在宫门外停下,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冬日的晨光格外暖和,透过帘子照了进来,正好一缕白光洒在崔洛脸上,显得肌肤通透如玉,吹弹可破。

顾长青在安慰自己,她不哭不闹,镇定的接受了那个‘假象’,她其实并不排斥他不是么?

无非是萧翼先对她表露了心思罢了!所以,她才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他顾长青虽不能压制萧翼,但也不比他差!

崔洛正尴尬时,外面传来了中公的声音,“崔先生,厂公让奴才领您去乾坤殿。”中公一直将崔洛视做老师。

顾长青先下的马车,这之后朝着崔洛伸出了手。

崔洛挪动了一下,双腿无力,她扶着车壁,自己走了下来。

顾长青知道她在避嫌。可她又知不知道,宫门口有多少势力埋下的探子?这个时候他和她同时下车,很快就会有人知道了。

“崔先生,跟奴才走吧。”中公又唤了一声。

崔洛侧目看了一眼顾长青,“表哥,我......”

顾长青挥了挥手,“走吧,别想太多,我并不怪你。”

崔洛:“...........”一夜之间,她成了一个洗不清的罪人!

这厢,崔洛去了乾坤殿,但并没有见到皇帝,而是一身绯红色锦袍的汪直,“小白,今天并非五日一朝的日子,皇上这个时候没空见你。”

“那厂公为何让中公领我来这里?”崔洛有些气愤,可能是气她自己品行恶劣,这时面对汪直,终于忍不住发泄了一下。

汪直不怒反笑,“杂家想你了呀,小白,你最近怎么样?我看你气色上佳,一定过的很滋润吧。”

崔洛:“........尚可,既然皇上不召见我,那我还是去工部报个道吧。”

顾娴真是好手段,她一回宫,皇帝就不思政务了。

崔洛有些诧异,按理说她刚回京复职,就算皇帝不见她,内阁几位大人也会将她叫过去‘教/导’一番。

她转身要走,却被汪直拉着,“小白!你先听我说!徐大人出事了!”

徐大人身兼两部,同时还是大明数一数二的鸿儒,可谓是大明的智囊,古代的发明家。他虽官位显赫,但从不干涉皇权,。不过,崔洛记得徐大人的确会有一劫。

难怪内阁几位大人不打算召见她,可能都是在避嫌,毕竟她是徐大人的学生,这件事已经是所有人公认的事实了。

她当即止了步子,“老师出了什么事?师兄前阵子才去冀州任职,我怎么没听他提及过?”按着计划,崔洛今天就该去给徐大人请安,谁料事情会发生的这么突然。

汪直还是那个汪直,逢人就笑,眼带桃花,“小白,你看杂家对你多好,有一点风吹草动,杂家就立马告诉你了。户部另外一位侍郎大人郭珩,你可认识?”

郭珩?!

她当然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