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爸在家,但是他一定会骂我,我喝酒了…”她半闭着眼睛,嘴里还一直喃喃着“怎么办”。

沈隽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按响了门铃。她现在完全不在状态,根本没发现他的动作,当家门打开的时候,她连忙站起来,惊讶地说:“老爸,你回来了!”

“老师,”沈隽微笑着跟黎孟德打招呼,后者点了点头,“一个朋友的婚礼,刚好碰到黎可了,她喝得有点多,我就把她送回来了。”

黎可挽着黎孟德的手,傻笑着问沈隽:“你是我老爸的学生啊?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沈隽笑,对黎孟德说:“黎可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听完沈隽的叙述,黎可还是没想起来那一个小时里发生的事,她咬着唇说:“所以说,你早就知道我是我爸的女儿?”

“你经常去实验室找老师,老师的电脑桌面也是你,实验室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谁,还有,”沈隽温柔一笑,“我曾经是你爸的研究生,我现在在教本科生的课。”

有的人,你可能总是跟他擦肩而过,但是却从不打照面;有的人,自从见了一面后,他就会阴魂不散般地总是出现在你的面前。

沈隽就是那个阴魂不散的人。

黎可三天两头的就喜欢往家里跑,但是经常忘记带钥匙,每次都要到实验室里来找黎孟德拿钥匙,有时候黎孟德不在这边的校区,便把钥匙给了自己的学生。所以每次黎可去的时候,都能碰到沈隽。

“你不是在教本科生的课吗?!”

“这不影响我继续待在实验室。”

每次对话,黎可总是能被沈隽逼疯,无从还击。不过认识沈隽之后,有一点好处:黎孟德在家开火的频率越来越高,虽然…每次沈隽都会在。

晚饭后黎可都会被黎孟德赶回宿舍,学校分配给单身教室的公寓跟研究生公寓离得很近,于是沈隽便“顺路”送黎可回宿舍。

“我会吃了你吗,离我那么远。”沈隽伸手把黎可朝自己这边拉过来一些,两人原本的距离从一米缩小到一臂。

“男女授受不亲!”

“你不是汉子吗?”

“是女汉子!”黎可纠正。

“嗯,是女汉民。”

“…”

黎可跟沈隽的关系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是在平安夜那晚。

平安夜时吴双双跟罗程在他家开派对,邀请的都是罗程的发小,清一色的男性,吴双双便把黎可叫了过来。

罗程的那帮发小那天是见识到了黎可的酒量的,这次再遇便悄悄商量好了一定要把黎可放翻。

但是,黎可让他们失望了。当他们都大着舌头说“不来了”的时候,黎可抱着酒瓶大笑着:“不是说要把我喝翻吗?再来啊!”

沈隽也一杯杯地喝着,不像他们那样拼命,可脑袋也开始变得晕沉沉的,但还不忘观察黎可的状况。

果然,黎可没让他失望,婚礼那晚的场景再次上演,只不过,这次黎可没嚷嚷着要回家,而是…缠着沈隽要住他的公寓。

沈隽想着让黎可睡自己的床,自己找个借口去隔壁跟同事凑合睡一晚就行了。谁知道黎可居然吐了,弄得她跟他的身上全都是,连床单都没能幸免。

她的羽绒服里面是一件贴身的羊毛衫,可以清晰的看见她的曲线。他想了想,用被子盖在她身上,伸手进被子里帮她把衣服跟裤子脱了。脱的时候十分小心,以免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把床单都换好了之后,沈隽的酒意也上来了,把衣服一脱就钻进了被子。

第二天一早他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不足的睡眠让他的大脑还有些混沌,裸着上身就去开门了。

“老师?”

“老爸?”

“黎可,你怎么在这里?”黎孟德之际无视沈隽,问穿着沈隽的T恤坐在床上的黎可。

黎可呆呆地,说不出话。

沈隽抿了抿唇,低声道:“老师,对不起。”

沈隽的这声“对不起”就像一根导火索,一烧燃便停不下来,而导火索的那头连着的是他们的婚礼。

两家家长很快见了面,拍板决定在一个月后举办他们的婚礼,但因着黎可还是学生,沈隽是老师,尽管专业风马牛不相及,婚礼只请一些亲戚就够了,在学校也暂时不要把他们结婚的事情宣扬出去。

黎可像是赶鸭子上架一般地跟沈隽领了证、举办了婚礼。交换戒指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可当沈隽吻她的时候,她瞪大了眼睛。

她真的从妙龄少女变成了已婚妇女!

Chapter 4 心动靠近

婚后的第一天早上,黎可是被沈隽叫醒的,不对,不是叫,是…

“你干什么!”黎可伸手打他捏在自己鼻子上的手,她不能呼吸了好不好,他怎么能这样!太不温柔了!

“起床了,回家吃饭。”

黎可皱着鼻子瞪了他一眼,才发现他是半跪在床上的,早已换好了衣服。他的脸距离她不过一拳的距离,她都能闻到他下颌上淡淡的须后水的清香。

顺着他的下巴往上看去,目光落在他微微扬起的唇角上。那弯弯的弧度像是一根钩子,将她的目光牢牢地固定在上面,根本挪不开。

“想咬一口吗?”

黎可点了点头。

“噗嗤——”

黎可的思绪被这声笑拉了回来,他刚刚说了什么?她居然还点头了!咬一口…咬他的嘴唇…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黎可哼了一声,翻身爬下床就朝浴室奔去。

“等等,”沈隽叫住她,手里勾着她昨晚丢在床头的内衣,“你还想让我拿进去给你吗?”

“才没有!”

她从浴室门边跑回来,踮起脚尖伸手夺回她的内衣,又蹦跶着进了浴室。

“对了,”她听见声音,回过头,他淡笑着,说:“黑色的内衣很适合你,衬得你的皮肤很白。”

黎可的脸唰的一下变红了,连忙转身进卧室,故意用力地关门,以表示自己即将暴走的心情。

在沈隽的宿舍跟他同床共枕的那一天,她穿的就是今天的这套黑色的蕾丝内衣!醒来时她发现自己的内衣还穿在身上,便认为自己并没有跟沈隽发生什么,毕竟…谁会在那啥之后还给女人穿上内衣的。

可是,下床的时候,她突然脚软,跌坐到了地上,她一抬头便看见黎孟德惊讶地看着她,她也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疼!

大腿根部,双腿之间的那个地方,很疼!

孤男寡女,醉酒,衣衫不整…这样的情况加到一起,如果说只是盖棉被纯睡觉,会有人相信吗?

作为当事人的黎可第一个不信。

他竟然记得那天自己穿的是这套黑色的内衣,还对她的肤色进行了评价,虽然评语让她很满意,可是…他能不能不要提那晚的事,她真的很想摆出一个泪目的表情,除此之外她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词语来描述她的心情。

沈隽说的回家吃饭,是回沈家,跟他们的房子在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一东一西,去一趟要花将近两个小时。虽然离沈家远,离省大却很近,走路二十分钟就能到,很方便两人上班上学。

相比于前一晚的故意磨蹭,黎可很快地洗漱完毕换好衣服,跟着沈隽上了他那辆白色的途锐。

第一次见到沈隽的坐骑是去领证的那天,黎可简直不可置信,一个刚刚成为大学讲师的人竟然开途锐,途锐不说是什么奢侈车品,怎么也要j□j十万吧,就算贷款,他到下辈子能还清吗?

“我爸妈送的生日礼物。”

沈隽的爸爸沈至林是生物学教授,现在在中科院做研究,经常在国外期刊上发表论文,还拥有了好几个专利。他妈妈徐莲是个画家,名气不小,经常全国各地的乱跑开画展,有部作品年初还在国际上获得了个三等奖,是唯一获奖的中国人。

虽然没有什么家族企业,也没有几个公司酒店这样丰厚的家产,但是以沈家这样的背景,买一辆途锐也不算什么难事吧。

那时黎可心里突然有了些安慰,幸好跟她酒后乱性的人是沈隽,如果是个让她不忍心看第二眼的男人,她一定会去跳长江大桥的。

沈隽的车里很干净,没有多余的饰物,只有一个淡橙色的车用香水,可爱的娃娃造型。显然,是黎可放上去的,理由是她晕车。

她的确是晕车,但仅限于长途大巴之类的,小车是从来不会的。但自从上次酒醉,她把喝吐的原因都归结于晕车,便将香水放到了车上。

“我睡觉了,到了你叫我。”

沈隽朝左打了个方向盘,又回到直道上的时候才转头道:“不要睡。”

“我困。”闭着眼嘟嚷。

“我也困,你陪我说话。”

“不要!”

“你不陪我说话,我的大脑很快就会疲倦,我的机体马上就会进入休眠状态…”

“我陪你说话!”她睁开眼睛,忿忿地看他,“说什么?”

他满意地笑:“随便,都好。”

她从昨晚的某道过咸的菜,说到高中的更年期班主任,再到黎孟德手下某个曾经用蟾蜍吓她的学生,最后一直说到声音渐渐小去,传来平缓有规律的呼吸声。

他重复了一遍口中的话,转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把空调给调高了一些。

这天是元宵节,吃完午饭后他们又匆匆地回到了省大,黎可不忍心让黎孟德一个人在家过节,虽然他笑着说不介意,让她安心在沈家吃饭,可她还是不忍心。

“老爸,你想死我了!”一进门黎可就给了黎孟德一个熊抱。

“抱沈隽去!”黎孟德语气听起来像是嫌弃她,可脸上却挂着宠溺的笑。

黎可吐了吐舌头,蹦跶到厨房,边跑边喊:“老爸你做了什么好吃的,我想吃酱排骨了!”

黎孟德果真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都是黎可最爱的饭菜。饭桌上她大快朵颐,笑得眉眼弯弯,黎孟德也被她的快乐感染,自己小酌了两杯。

一出家门,黎可脸上的笑容立马散掉。

“老爸好可怜。”

她瘪着嘴,眼睛一闪一闪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夺眶而出,他心里一柔,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她这样的表情,昨天他刚刚见过。在黎孟德牵着她的手,从红毯的那端朝着他一步步走来,黎孟德将她的手放在他的掌心,她当时就跟现在一样,仿佛只要一眨眼,眼泪就会跟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

她带着哭腔问:“我们常回来看他,好不好?”

“好。”他淡笑着,像是三月的春风,轻轻地划过。

元宵节第二天便正式上课了,黎可早上有两节课,七点就爬起来了。

“我送你。”沈隽站在洗手间的门口。

“你有课吗?”她嘴里含着牙刷,说话不太清楚,她重复了三遍他才听懂。

“三四节。”

她往嘴里灌了几口水,把泡沫冲干净,把牙刷放到水龙头下,拧开水让水冲洗牙刷,转头对他说:“我自己去就行了,你的车太招摇,我可不想上学校的论坛。”

下课后黎可想回宿舍补眠,刚下了一层楼便被室友杨漾喊住:“黎可,我们去蹭课啊!”

“蹭什么课?”

杨漾快步跑下来,攥住她的手腕就拉着她往上跑:“本科生的课,这个老师好帅的!我让小学弟帮我占了座,我们要快点去,免得位置被占了!”

黎可还没将杨漾的话理清楚便被她推进了一间教室,她们的老师拖堂了,所以现在已经到了下节课的上课时间。教室的后门关住了,她们是从前门进去的。

这间教室的老师已经站在了讲台上,正握着激光笔在PPT上讲解。

“报告!”黎可条件反射地喊了出声。

意料之外的没有听见老师的声音,黎可微喘着抬头,疑惑地朝讲台看去——沈隽!

竟然是沈隽!

杨漾见老师不发话,很有眼色地开口:“老师,我们迟到了,对不起。”

“进来吧,下次不要迟到了。”

黎可还有些不在状态,却已经被杨漾拖着到了座位上。

杨漾的小学弟似乎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占的位置竟然是第一排,在教室靠窗的位置,三连座的那种,黎可坐在最外面,一抬头就能看见沈隽的侧脸。

黎可在心里腹诽杨漾,干嘛不跟她说清楚蹭的是医学院的生理学?那样她就不会傻乎乎地跟着过来了,眼前这个杨漾口中帅得惨绝人寰的老师,是三个小时之前还跟她躺在一张床上的男人啊!

她少女心态最严重的那几年也看过不少言情小说,师生恋体裁的为数不少,每当看到里面描述女主听自己爱慕的老师上课时的情节,她的心也跟着砰砰直跳,她也曾幻想着有朝一日能真的展开一段从懵懂到雨过天晴的师生恋。可当小说里的情节真的发生在她身上时,她指向把那些作者都揪出来,挨个地抽打。

谁说的那样很浪漫!谁说的师生恋很美好!

为什么沈隽就不像那些男主一样温柔体贴,他每次跟她说话都带刺的好不好!她虽然比较男孩子气,可不代表她不介意啊,她也会难过的!

想到沈隽那张笑脸下掩藏的恶魔面目,她的愤恨从心底攀登到了脸上,以至于正对着PPT款款而谈的沈隽都觉察到了她火辣辣的目光。

“黎可,老师叫你!”杨漾用手肘拐了拐她。

黎可回过神来,发现沈隽果然正在看她。不只是她,整个教室里一百多号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宛如芒刺在背的感觉让她感到不舒服,连忙站起身来。

“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沈隽用激光笔指了指PPT。

因为在第一排,加上她头发的遮挡,她咬着唇恨恨地瞪了沈隽一眼,反正除了他也没人能看见,他面色不改,反而还笑了。他这一笑,她便听见后面的两个女生压低的尖叫声。

她在心里踹了沈隽一脚,开口回答:“解剖学的姿势是身体直立,面向前,两眼平视正前方,两足并立,足尖朝前,上肢下垂于躯干两侧,手掌朝向前方,拇指在外侧。”

“嗯,很正确。”沈隽点了点头,“生理学的实验方法有哪些?”

“根据实验进程分为慢性试验和急性实验,急性实验又包括在体实验跟离体实验。”不是黎可博学,这是生理学教材绪论的内容,她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想不记住都难,有时候她都很纳闷,为什么背律例的时候像是要去送死,而被那本厚重的蓝色的教材反而不觉得枯燥。

“这位同学回答得很正确,”沈隽笑着,目光扫视整个教室,再回到她的身上,“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黎可听见身后的女生小声说着“她不是我们班的”,再想到反正讲台上的人是沈隽,他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她便大方地承认:“我不是这个专业的。”

“哦?”沈隽故作惊讶,“那你是临床的?我也上你们的这门课的,下午的一二节。”

“我是法学院,今年研一,刚才走错了教室。”

她以为他会叫她出教室,谁知道他却说:“法学院的对这门课都那么了解,看来是很喜欢了,继续听吧,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我姓沈。”

“谢谢沈老师。”黎可乖巧地点了个头。

沈隽笑了下,把PPT调到下一章,“接下来我们说生理学实验的方法,也就是刚刚那位法学院的同学说的内容,我们再深入讲解一下。”

黎可在心里咆哮:他竟然耍她!

下午下课后杨漾便跑到图书馆自习去了,她上学期每天都是这么过的,不到十点坚决不会回来。晚饭后黎可趴在床上看电视剧,看到快九点的时候竟然饿了,便穿上衣服下楼去买吃的。

等老板找钱的时候,黎可听见后面传来两个女生的声音。

“沈老师真的好帅啊!尤其是笑的时候,好妖孽啊!”

“下次继续去问他问题,他不戴眼镜的样子更帅!”

“挑晚上去啊,说不定会…嗯哼,你懂的!”

黎可觉得那两个女生的笑声,怎么听怎么刺耳。想到早上沈隽故意整自己,她气不打一处来,拿了钱直接朝他的宿舍奔去。

沈隽的脸一出现在门后黎可就准备怒吼出口,好巧不巧的隔壁的门打开了,两个男生抱着书走出来,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沈老师,我来找你拿课件,下课的时候你让我来的。”

沈隽也看到了那两个男生,点了点头:“进来吧,我拷给你。”

门一关上,黎可便伸手去抓他的衣领。可是却被他动作更快一步的握住她的双手,反剪到了身后。她整个人被他贴着压在门后,她都能听见他的呼吸声了。

“拷课件?”他在她耳畔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