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即墨把转会期情况告知下去,整个假期都沉浸在其乐融融温馨气氛中的kg复又沉重起来。tundra要价过高,并且财大气粗的r在不断地恶性提价,这样下去合作很难谈成。

李沧一把懒骨头枕在城阳腿上,拽拽他袖子:“干脆你别退役了,再坚持一年。反正官方消息还没发布出去,现在回心转意还来得及。”

“我可是已经接了领队的班了。”城阳把他推走,退役的态度很坚决,“我说,难道这么多选手,就tundra一个人选了,不能找别人?”

李沧唉声叹气:“tundra毕竟是现役唯一一个和老大一样能打中单和carry两个位置的顶尖选手,可以队内换着位置打。ban&pick的时候对面都不清楚你们两个核心选手的位置,有多少优势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论从技术水准、位置契合度、还是身为前队友的默契度,恐怕没有比tundra更合适的人选。但是他这个人傲慢,脾气暴,势利眼,圈内没几个人喜欢他,要不然也不会凭借这么过硬的水准,还被crystal挂牌。

对徐即墨而言更是如此。tundra确实是眼下最合适,却让他最排斥的一个选手。

他提笔在白板上写下两个备选名字——第一个是刚进入国内发展的韩国选手,第二个名字则很眼熟。ind,程风。

在ti赛事上发挥意外失常,被r.y挂牌出售的天才少年。

城阳指着第二个名字:“我看他挺合适的。操作好,又年轻,位置没固定,有培养的潜力。”他认真地看着徐即墨,“老大,真的,不用顾及我。我骨折那事儿就是个巧合,退役也不是因为这个。我看这小子比tundra顺眼多了。”

他这个有“积怨”的人都表态了,李沧和魏莱当然跟着举手投了赞成票。cherry人还在马来西亚,远程接到实时播报,也表示同意。

全票通过。

徐即墨走出会议室,千溪蹦蹦跳跳地迎上来:“开完会了?”

kg众陆陆续续出来,闻到厨房飘来的香味。李沧深吸一口气:“雾草?今天有小老板娘的爱心晚餐吃?”

“是啊。今晚我就要回去被关紧闭了,给你们做一顿告别晚餐。”千溪解开围裙,说,“我不太下厨,你们不要嫌弃哦。”

城阳已经在扑去厨房的路上了,向后挥挥手:“哪能啊!老子这辈子还没吃过我妈以外的人做过的饭呢。”他迅速端出一盘排骨出来,嬉笑着看向徐即墨,“沾老大的光咯?”

一夸就上天体质的某个小朋友坐上桌尝了一筷子,自卖自夸:“啊~觉得好吃也不要太想我,毕竟大厨要被关禁闭啦。”

城阳和李沧两只很配合地作出泪眼汪汪状。

一本满足的千溪含着筷子,看向还伫立原地的徐即墨:“还在想tundra的事啊?”

徐即墨坐去她旁边:“他们决定争取另一个年轻选手,程风,见过吗?”

“见,见过…”千溪龇着牙,做贼心虚地默默转过头。

她这个模样,一看就有问题。

徐即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好似在等她自己招供。

可是怎么招供呀…她不就是在西雅图的时候,被几只小男孩莫名地,间接表白了一下吗?小孩子懂什么呀!她小时候还喜欢儿童节目里的眼镜哥哥呢!

他一开口就猜得很离谱:“喜欢人家?”

“…什么啊!反了好吗,反啦!”千溪喊出口,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剩下两只真诚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

难怪她对征求父母原谅那么有信心。她每次用上这一招,他就没办法对她生气。

不过这件事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小朋友就是比较受小朋友的欢迎,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但她好像很当一回事的样子。徐即墨很配合地摆一张冷脸,挑挑眉:“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这要怎么解释…

千溪苦着脸:“根本没有什么。人家还是未成年少年呢,跟魏莱一样大欸。我又不恋童…而且童也不至于对我有兴趣啊。你看魏莱天天把我给他的牛奶倒进水池里!”

魏莱在厨房打了个喷嚏,被李沧眼疾手快地捂住嘴,用眼神询问他家沧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吃饭啊,沧哥我好饿…

李沧往外面探一眼,那两人还在孜孜不倦地玩假装吃醋的游戏。

天真的千溪小朋友完全没发现徐即墨是在逗自己玩,一本正经地解释了半天,解释得泫然欲泣。城阳都看不下去了,带着李沧和魏莱出来搅局。

城阳故意装作义愤填膺的样子:“原来那个熊孩子还觊觎咱们家小老板娘啊?老大,买买买,把他买回来,咱们来教他做人。”

“对对对。撞了人不算还企图抢人?”李沧一撩袖子坐上饭桌,“劳资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魏莱坐上餐桌,张口想了半天,最后只蹦出一个字:“…对。”

千溪拿筷子敲两下碗以示抗议:“你们都是哪边的啊!不能你们四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

本着万事先坑娃的原则,李沧和城阳齐心协力把魏莱往前一推,一唱一和——

“哪有四个大男人?这不还有个娃呢么,来,娃归你了。”

“对,小老板娘你不是喜欢未成年少男么?”

千溪脸涨成一个红番茄:“你们这是在欺负妇女儿童!”

那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勾肩搭背,一起做出猥琐的表情:“唉哟~妇女啊~”

千溪羞愤得直接拍下筷子走了。

kg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把自己关进卧室的背影,一个个面面相觑:完了,逗过头了,把小老板娘逗炸毛了…

他们警惕地把目光投向自家老大求援,后者面无表情,目光冷然扫过来,kg众纷纷用眼神求饶:以后不逗你家小女朋友了还不成吗…

徐即墨放下碗筷,这才起身。

刚走到门口想叩千溪的房门,突然,门铃先响了。

李沧屁颠屁颠赶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妆容精致的中年妇人,用温柔得体的声音问:“请问叶千溪在这里吗?”

“您是…”

对方微笑,连眼角的细纹都透着一股矜持优雅:“我是她妈妈。”

李沧像生吞了一颗地雷:天啊天啊…这就是小老板娘传说中的那个火药桶妈妈?!

千溪在房门里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来不及去计较她是怎么找到这儿的,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房间里蹿了出来,挡在李沧前面。

叶母见到她第一眼,脸上的表情仿佛像换了一个人,冷若凝霜:“千溪,跟妈妈回家。”

李沧都被这冰火两重天的翻脸绝活惊呆了,结结巴巴地想插一嘴:“那个…阿姨?小老板娘…哦不,千溪她就是刚从国外回来,路过这里跟我们吃一顿晚饭,马上就回去的。您看这天色也晚了,要不待会儿我们送她回去?”

叶母涵养极佳地对他笑了笑,声音分不出喜怒:“你们是千溪的朋友?”

“是…”

城阳也硬着头皮赶过来救场:“对,我们都是她的…大学同学。对。”

一个谎要用一千个谎来圆,这样下去一发不可收拾。

千溪烦躁不堪,举起手示意他们不用再解释了。自己的妈妈自己最知道,每当她妈妈用这种克制的表情和语气,自认为亲和地讲话时,内心不知道已经把谎言戳破了几万遍。

果然,叶母从包里取出一个本子,在她面前晃了晃。

那是她的护照。

“千溪,跟妈妈说,没有护照你是怎么去的普吉岛?”叶母的耐心告罄,语气一下骤冷,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出来,“让你的朋友们不要再为你撒谎了。跟妈妈回去,自己解释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Chapter30

谎言被拆穿,千溪勉强挣扎了一会儿,时间上只容许李沧他们把她的手机和包拿过来,然后就无可奈何地被叶母直接拎走。

kg众一个个噤若寒蝉,等着徐即墨示下。他沉着脸指了指饭桌:“继续吃。晚上九点训练,把这件事忘记。”

哪有这么容易忘记啊…小老板娘还不知是凶是吉呢。

另一边,千溪倒是淡然得很,认命地不再挣扎,乖乖跟着她妈妈回家。

其实不用她妈妈亲自来一趟,她今晚也会自己回去的。只是叶母闹这么一出,让她很难堪。这感觉就像小时候,当着小伙伴的面被家长揍了一样,觉得面子上很过不去。

叶母回到家,倒了半杯水喝,气定神闲地看着她:“怎么,生妈妈的气?”

她低头咕哝:“没有…”

“怎么没想过妈妈会生气呢?”叶母冷笑一声,从包里拿出一张打印出来的单子甩给她看,“你自己看看。妈妈也就是顾忌着你的面子,没把这东西拿出来。”

千溪瞥一眼,那是一份全国酒店办理入住的信息,甚至详细到连一起登记的其他人的身份信息都很全。叶母还在继续摆弄她的“证据”,把这两天在网上下载下来的那些照片全发给她看。

那是被一群拿着玩偶的粉丝围堵在中间的她,和她所谓的“大学同学”们。

叶母对她失望透顶:“要不是有人给我发来这些照片,说长得像你,妈妈还不知道,我家宝贝现在这么会撒谎了!”

女人都是天生的侦探,她能从照片找到kg,从kg找到基地地址,那么也能从酒店入住信息知道一些别的东西。

叶母长叹一口气,敏锐地看着她的眼睛:“跟妈妈说实话,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千溪垂头默认。

叶母指着她数落:“你看看你自己。我和你爸爸几天不管你,你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前段时间你在外面,是不是就是跟这些打游戏的混在一块儿?成天跟一群男生住一块儿,像什么话!”

她终于抬头:“他们不是打游戏的,是职业选手,住的地方是他们俱乐部的基地。上学的时候不都住过集体宿舍吗?我住在俱乐部宿舍里不是很正常吗?”

“你还知道顶嘴!”叶母把手机屏幕对着她,气得手都在发抖,“我问你,你那个男朋友,是哪一个?”

屏幕上的粉丝偷拍照在她面前不停地晃,其实她也看不清他在哪里。高频率抖动的图像更加让人烦躁,她干脆扭过头不去看。

叶母更生气了:“不说是吧?”她调出通讯记录里她曾经用别人手机打来的电话号码,“是不是这一个?”

那是她用徐即墨的手机给家里报平安的时候留下的号码。早知道会出这么多的事,那时候就不听他的话,多此一举地报什么平安了…

被戳中心思的千溪追悔莫及:“妈…”

叶母直接拨了电话出去,放在她耳边:“我不管他是照片里的哪一个,你现在就给我分手。”

她不能置信地盯着那双习惯了□□的眼睛:“妈,你干嘛啊!”

叶母的语气毋庸置疑:“裴家儿子你不满意,就从街上随便找这么个来气我?没听到吗?妈妈让你马上跟他分手!”

一瞬间,忘了反抗,忘了辩驳,甚至也不想去哀求。好像又回到了离家前的那一夜,眼前是空落落的石径池塘,耳边是聒噪恼人的夏虫鸣叫。

没有转圜的余地,也没有商量的可能,只有来自至亲的,以血缘作威胁的强迫。

怎么可以这样?之前的所有努力,她所有的委曲求全和粉饰太平,换来的只是每况愈下的境况。

电话接通了,徐即墨的声音透过磁波传来,那么熟悉。她在听到的一瞬间,猝不及防地砸下两颗眼泪,委屈又无法诉说,只能急促地深吸两口气,想要把伤心全都收回心底。

徐即墨试着喊了她一声:“千溪?”

“嗯…”带着哭腔的声音,“是我。”

叶母的脸色僵硬,显然没有多少耐心,等着她进入正题。

不知为何,以前无数次都能忍下来的眼泪,这次却再也控制不住了。她哑着嗓子叫他的名字:“徐即墨…”突然就收不住哭腔,呜咽了一声。

“我在。”

kg的基地里此刻一片异乎寻常的寂静,徐即墨一个人靠在阳台上通电话,听着间歇两声闷燥的蝉鸣。

今夜的月色其实很好。想到她现在的处境,心头却好像被月光堵住了,幽蒙蒙一片。

电话里是她压抑的抽泣声,隐忍得很辛苦。

“别哭,乖。”

她好像又丧失了言语功能:“徐即墨…”又是一声。每次念完他的名字,好像就用光了全部的力气,说不下去后面的话了。

他把现下的情形猜了个*不离十。她不用她自己的手机打电话,反而用她妈妈的,还表现得被谁强迫着打这个电话,只有一种可能:“你父母,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电话那头仿佛为了应征他的猜测,传来中年女声的寒声催促:“说不说?要不要妈妈帮你?”

千溪把电话抢过来,耗尽一身勇气,一口气说完整段话:“不管他们同不同意,反正我不想分手。徐即墨,我不想分手,不管他们说什么…”

电话很快被抢了回去。

母亲的训斥声很快传来,电话那头又是一场兵荒马乱。

他这里的月亮却依旧那么寂静,那么清幽。

月亮真是一颗很残忍的星球。

不知静静地听了有多久,直到最后千溪又夺回电话的控制权,鼻音浓浓,紧张地问他:“喂,徐即墨,你还在听吗?”

“在。”一直在。

电话那头又传来她妈妈的暴怒声:“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妈!”

千溪忍无可忍地回头顶撞了一句:“这和是不是妈妈有关系吗?”

徐即墨握着电话开口,温声说:“别和你妈妈吵架。”

千溪一下蔫了。其实她也不想吵架,她从小学就在作文里写,我的妈妈是世界上最美丽、最优雅、最善解人意的妈妈,她希望能让她的妈妈每一天都开开心心,永远孝顺她。

电影里的小萝莉问杀手大叔:“islifealaysthishayou'reakid(人生总是这么苦么,还是只有童年苦?)”

杀手莱昂说:“alayslikethis.(总是这么苦。)”

对她而言不是这样。

她的人生,从一罐蜜糖,熬着熬着,就熬成了中药。她苦不堪言的时候,所有人告诉她,良药苦口利于病。那么她究竟错在哪呢?她的“病”究竟在哪里?

他用一种平静的,近乎诱哄的语气,说:“你妈妈不会害你。趁现在还早,你可以好好考虑。可以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地想一想这件事。”

她声音很虚弱:“你说什么?”

他的呼吸声渐渐深重:“我不希望你是在发烧三十八度的时候,凭借着盲目的喜欢,排除万难走到我面前。”他的小姑娘太美好,美好得像童话里一尘不染的小公主,但是他却不是为她屠龙的勇士。他只是偶然途径了她的森林,给了她几朵色彩鲜丽的蘑菇。

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她的义无返顾。

徐即墨轻声说:“冷静一段时间。如果你还是现在的想法,我会走到你面前。”

千溪声音一下转凉,呆呆地说:“所以你想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