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衡拿鼻子蹭了蹭她的鼻子,“我若是出声了,你会自投罗网么?”

当然不会,陶嫤在心里回答,嘴巴却牢牢地闭着,发誓不再跟他说一句话。

她不说话,江衡自有办法。

见他又要亲她,她泪眼汪汪地恳求:“魏王舅舅别再亲我了。你一亲我,我就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实在招人喜欢,江衡笑着问:“就算当罪人,也是本王比你先当,你怕什么?”

原来他还知道呢,陶嫤鼓着腮帮子,“那你还…”

他贴近她,在她耳边哑声道:“本王忍不住,叫叫。本王一看到你,便想与你亲热。”

尤其他压抑得久了,一旦开闸便有些收不住。再加上她过几天就要离开,他不能跟着一起回去,这几天怎么舍得放过她?

陶嫤张了张嘴,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听过这么惊世骇俗的话,俏脸早就涨得通红了,“谁要跟你亲热…”

江衡抱着她纤细的腰肢,仔细看了她一会,低头咬住她的米分唇道:“当然是你,小白豆腐。”

小白豆腐…

待反应过来这个名字的含义,陶嫤不仅脸红,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第86章 回家

这几天陶嫤极近所能地躲着江衡,但凡他会出现的地方,她绝对不去。

若是他到杜蘅苑来,陶嫤便时刻把将军带在身边,他一上前,她便让将军咬他。将军最近精力充沛,正愁没地方发泄呢,对他当然也不客气,陶嫤一发话它便冲了上去。

江衡蹲下,拿手挡住将军的头颅,抬头看她:“明日何时走?”

无论他再不舍,时间还是会过去,不知不觉便是三天,明天她便要回长安去。

护送她的人马已经安排好了,随时都可以伴她出发。如果可以,他希望能一路送她回到长安,可惜事与愿违,他在松州的事尚未料理完毕,若是离开得时间长了,唯恐底下的人办事不利,到时酿成大乱。

他唯有等,等一年之后把松州管理好,再回长安见她。

到那时她刚好及笄,他可以登门求亲,与她名正言顺地在一起,长相厮守。其他都很放心,目下唯一怕的就是周溥横插一脚,他在陶嫤心里的地位不简单,这个一眼就能看出来。正因为这份不简单,才让江衡不安。

去年来松州时,周溥的意思是今年也会回长安。

也就是说,他得时刻注意着长安的动静,免得他还没回长安,小媳妇便被别的男人拐走了。

思及此,表情不由得凝重了几分。

陶嫤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他们一高一低,立场忽然转变了过来,很有些不习惯,“我同魏王舅舅说过的,早上辰时就出发。”

真的是一刻都不能等了,这几天她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只有自己知道其中的煎熬。

早点离开他,回长安好好想一想,也许还能早点想清楚,为自己下一步做打算。

江衡点了点头,“是,你跟我说过。”

或许是他潜意识遗忘了,不想让她走,所以才会记不住时间。他撑着额头笑了笑,再仰头看她时,乌黑瞳仁里满是笑意,“叫叫,你回去会给本王写信么?”

陶嫤想也不想地摇头,“当然不会。”

首先不知道写什么,其次她躲他都来不及,怎么会给他写信呢?若是以前还有可能,他好好地当他的舅舅,她还是他的外甥女,互相表达一下亲情的关怀。如今是怎么都不行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占她便宜,她才不会给他写信呢!

跟他料想的一样,江衡握住她斗篷里的小手,甘愿仰视她,“舅舅会给你写信的。”

陶嫤挣了挣,没能挣脱,手被他紧紧地攒在掌心里,带来无尽的温暖,“…哦。”

江衡又道:“逢年过节,也会给你准备礼物。”

她移开视线,“我不要。”

他笑了笑,置若罔闻:“记得给舅舅写回信。”

本想拒绝,但是一触到他的双目,到嘴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她长睫毛颤了颤,骄傲道:“那要看我的心情好不好。”

真是个难伺候的小姑娘,他哄了她这几天,还是没把她的心哄过来。

明明被他的亲的时候一点也不反抗,偏偏嘴巴倔强得很,他想听的话,她一句都不说。江衡站起身,拢了拢她的斗篷,“这一年不许忘了我。”

怎么可能会忘呢!他对她做的这些过分事,她可都一件件记得清楚,没那么轻易忘记!

陶嫤招呼将军过来,躲在它的身后,“将来的事哪说得准,万一我真把魏王舅舅忘了,你不要怪我!”

说罢朝他吐了吐舌头,转头跑进屋里。

大红色的斗篷像他心头的一滴血,与他整个人融为一体,这辈子都没法再剥离。江衡揉了揉眉心,许久哑然失笑,既恼火,又喜爱到了骨子里。

*

白天东西都收拾妥当了,东西比来时还多,足足有四五辆马车。陶嫤不放心,亲自盘查了一遍,后来嫌东西太多,临时又去下一辆马车的东西。加上婢仆乘坐的车辇,统共有七八辆马车,看过之后,才算满意。

夜里睡在床上,想着马上就能离开松州,见到阿爹阿娘,心里止不住地欢喜。

故乡总是让人怀念,才离开一年,她便归心似箭。

想知道家里情况如何,外公身体如何,大哥跟启嫣姐姐的婚事是否顺利…想着想着,更加睡不着了。脑子里忽然闪过江衡的脸,她离开之后有一年见不到他,他让她等着他,说到时候要去陶府提亲…

谁稀罕他提亲!陶嫤裹紧被子,一想起这几天的经历,便觉得不够真实。

她尊敬敬仰的魏王舅舅,一夕之间成了爱慕她的人,把她逼得无路可走。她连准备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被他进攻得措手不及,到最后狼狈收场,还被占尽了便宜。

还想让她写信给他,她才不呢,绝对不会。

陶嫤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不踏实,夜里醒了两三回,有一回觉得口渴,想下床倒水喝,蓦地看见床头坐着一个人,她吓得心差点从嗓子眼儿跳出来,“救…”

那人出声:“是我。”

又是江衡,记得上回他也这么吓过她!陶嫤捂着胸口喘气,她最不经吓,偏偏他还总干这种事,“魏王舅舅来做什么?”

江衡见她喘不上气,坐到跟前替她抚了抚背,好不容易见她缓过来了,握着她的手道:“本王睡不着,想多见你一面。”

她有点抵触,“霜月呢?”

今天是霜月值夜,怎么把他放进来了?

江衡起身倒了一杯水,一壁喂她喝下去,一壁说道:“这王府是我的,我若想见你,她能拦得住么?”

耍流氓就耍流氓,还说得这么名正言顺,可见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陶嫤喝完之后躺回床上,蒙上头无情道:“魏王舅舅见过了,现在该回去了吧。”

江衡把茶杯放在床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睡你的,我看我的。”

陶嫤本以为他说说就算了,没想到他真的坐在床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饶是她背对着他,都能感受到那道灼灼的视线,这叫人怎么睡!

她欲哭无泪,趁着最后一个晚上,决心跟他好好谈一谈,“魏王舅舅,我没有嫁人的打算。”

江衡讶异地挑眉,有点不解,莫非她这些天拒绝他,是因为这个原因?

“为何?”

她想了想,争取想出一个能说服他的答案,“我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那份心思。”

也就是说,她心里没有他?

江衡以为经过这几天,她起码会有点接受他,未料想他遇见了一只小白眼狼,从头到尾都是他剃头担子一头热。但是不怕,既然认定了她,他便多的是耐心跟她耗下去,“以后时间很多,你会慢慢喜欢我的。”

陶嫤噎了噎,少顷出声:“不会的。”

她把头埋得更深了些,不敢看他,把自己藏起来,“我一直把你当成舅舅,从来没想过跟你在一起。你这样,我没法跟皇后娘娘交代,也不敢面对阿爹阿娘,求魏王舅舅放了我吧。”

江衡静了许久,俯身撑在她身侧,将蝉蛹似的她护在怀里,隔着被子吻了吻她的头,“我会处理的,这些不用你担心。”

本想就此离去,但是始终不甘心,想着她刚才的话,江衡再次问道:“叫叫,你刚才说没有喜欢的人。”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江衡问她:“连我也不喜欢么?”

她不出声。

这次他学聪明了,不从正面问她,旁敲侧击地逼供:“真的不喜欢本王么,小白豆腐?”

被子下陶嫤脸颊像煮熟的虾子,红的透透的,好在他看不见。

起码她没有否认。

不回答,便是还有希望。

江衡满意地笑了,从她身上站起来,揉了揉她的头顶,“睡吧。”

可是哪还睡得着?满脑子都是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清晰,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真的不喜欢他吗?

陶嫤想不通,她在这方面素来迟钝,否则便不会上辈子二十有二了,还是没有嫁人。后半夜睡得很不安稳,半梦半醒中,看见江衡一直坐在床头。

他整夜都没有离去,直至晨曦微露,才回到瞻云院去。

*

洗漱一番后,神智勉强清醒一些。

院里的事几乎不用她操心,婢仆已经把行礼搬到马车上了,她只需换身衣服准备出发便是。在杜蘅苑匆匆吃了早饭,陶嫤踏出院子,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住了一年的院落,多少有点不舍。

来到府外,江衡正站在门口。

他骑在马上,前后巡视了一遍,见没什么纰漏才折返回来。正巧赶上陶嫤走出王府,他停下,背后是熹微晨光,映照在他身上,显得他更加挺拔伟岸。

明明一夜没睡,这会看着却十分精神。

他来到她身边,笑着看她:“走吧,舅舅送你出城。”

第87章 腻歪

登上马车,缓缓往城外驶去。

一队人马护送着广灵郡主出城,百姓纷纷翘首以盼,只见魏王亲自送行,骑马走在人群最前方。他目不斜视,偶尔会回头看一眼身后的马车,车里载着广灵郡主,一侧的帘子飘飘荡荡,看不见里头的光景。

陶嫤想起刚才的一幕,至今仍觉得不可思议。

王府门口,回长安的马车由七辆变成八辆,陶嫤指着多处的那一辆问:“那是什么?”外表跟别的马车有点不同,样式很简单,瞧着不像坐人的马车。

江衡凝睇她,“还记得本王欠你的生辰礼物吗?”

那是他送的礼物?整整一车么?

陶嫤有些期待,上前去看了看。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天真了,跟江衡斗,她永远处于下风。马车里赫然装着一个硕大的沙钟,流沙从上面的容器流到下面的容器,沙很细,一点点慢慢地往下漏,照这个体积看,不知能流到什么时候。

她简直看得目瞪口呆,转头惊诧地问江衡:“这是什么?”

江衡下马,与她并肩站在沙钟跟前,“这是本王专门让人打造的沙钟,能流一年。等它流完的那一日,便是本王回长安的一日。”

听听这叫什么话,难道她要天天盯着这个沙钟等他么?

没见过这样往自己脸上贴金的!陶嫤气得不想理他,这算什么,好像她巴巴盼着他回去似的,当场就要回绝:“我不要这个东西!”

江衡早就猜到她是这个反应,手掌放在她的头顶,弯腰与她平视:“你若是不收,本王便让人送到长安陶府。届时陶临沅问起来,本王就说这是你跟我的定情信物。”

“…”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陶嫤气得想挠他,奈何位于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不好表现得太过张扬,她气鼓鼓地瞪着他,凶神恶煞的小模样,他却跟个没事人一样,“走吧,出发。”

陶嫤推开他,登上前方的马车,气得没再多看他一眼。

一直到了现在,想想还是郁闷。

这么大的沙钟,她拿回家该怎么跟阿爹解释?难道说魏王送给她的纪念物?哪有人送这种东西的,阿爹一定会认为他是个疯子。

可他本来就是疯子,如若不是,怎么会做这种厚颜无耻的事呢?

越想越气,陶嫤看着帘子,灼灼目光几乎能把它烧出一个洞来。车里白蕊玉茗见她心情不好,都不敢招惹她。她们清楚前因后果,正因为清楚,所以更加不好开口。

要说魏王此举确实有些过了,但他对姑娘痴心一片,倒也可以理解。

毕竟要分开一年,他不放心是理所当然的。姑娘正值妙龄,花一般的年纪,他却行将而立,两人年龄差得有点多,以后有他操心的地方。

如此一想,两人都有些同情起魏王来。他这条漫漫追妻路,还得走很长呢。

*

出城之后,路上越来越清静。掀起身侧的帘子往外看,两旁只剩下高耸屹立的樟树,道路宽阔,偶尔有赶路的旅人,再往前走,就真的不见多少人了。

江衡没有停下的意思,护送陶嫤的卫兵难免纳闷,魏王这是打算送到哪里?

终于他喊了声停,折返回到陶嫤的马车跟前,“叫叫,出来一下。”

陶嫤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搭理他。是白蕊出的声:“回禀魏王,姑娘说您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剩下的路您无需担心。”

半响,江衡没有要走的意思,“让广灵郡主出来见本王最后一面。”

车厢内白蕊为难地看了一眼陶嫤,他的话姑娘都听见了,可是看姑娘的反应,好像不想见他…

陶嫤挣扎一番,还是决定出去见他,否则这么耗下去,只会更加引人注目。于是掀开帘子站在车辕上,仰头直勾勾地盯着他,“魏王舅舅到底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

想留下她,不想让她走。

江衡弯腰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到马背上,揽着她环顾一圈,对众人道:“在这里等着,本王有事要跟郡主说。本王没回来之前,不许轻举妄动。”

说着握紧缰绳,调转马头往林中深处骑去。

陶嫤惊愕不已,从被他带上马车的那一瞬就惘惘的,没想到他会有此举。呆了半响,才开始反抗:“你做什么?快送我回去!”

江衡一只手臂搂着她,一只手牵缰绳,到了一处溪流前才停下,沿着小溪慢慢地往前走。

此处无人,清幽得很,只有马蹄踏在地面上的橐橐声。

她越是挣扎,江衡越不放开她。末了索性抱起她转了个身,让她面对面坐在怀里,捧着她的脸颊道:“叫叫。”

这一声低沉缠绵,饱含他所有的不舍,让人不由得沉醉。

陶嫤霎时没了声音,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干嘛?”

这姿势实在很怪异,就跟坐在他怀里似的,而且看不到前方的路,会让她感到不安。陶嫤一仰头,便能对上他漆黑的双目,这双眼睛深邃沉着,看得她无所遁形。

江衡不说话,抬手将她揽在怀中,轻轻地叹息一声。

这时候所有的言语都抵不过她在怀里来得实在,那么小的身躯,却能很好地充盈他的心房,填补他所有的空缺。这姑娘天生就是来克他的,头一次见面时,他怎么都想不到会栽在她手里。

不过短短一年,就再也割舍不下她。

*

陶嫤挣了两下没能成功,最后索性放弃了,在他胸口瓮声道:“魏王舅舅这么带我出来,不怕他们起疑么?”

他们是指外头的士兵,陶嫤是姑娘家,总归要替自己的名声担心。

孰料江衡一笑,吻着她的头顶道:“他们?他们早就知道了。”

什么?陶嫤霍地直起腰,小脸又窘又尴尬,“他们怎么会知道?是不是你说的?”

想到她费尽心思隐瞒的事,别人早都知道了,她在他们眼里一定十分好笑。这么一想,更加觉得没脸见人了。

江衡噙着笑,“本王什么都没说,是他们自己看出来的。”

想想也是,他做的这么明显,瞎子才看不出来呢!松州是他的地盘,他想做什么,谁能拦得住他?

陶嫤急了,“那他们说出去怎么办!”

“不会的。”江衡蹭了蹭她的鼻子,与她耳鬓厮磨,“没有本王的吩咐,谁都不敢说出去。”

她这才有点放心,耳朵被他搔得痒痒的,她别扭地转过头去,“就算这样,那也不能…”

顿了顿,没有说完。

江衡握住她的小手,拿在掌心反复揉搓,对她身上每一处都喜爱到了极致,“为何不能?本王跟自己未来的王妃道别,还要他们允许么?”

陶嫤捂住耳朵,“谁是你未来的王妃!”

他拿下她双手,故意在她耳边提醒:“是你,叫叫。本王的小白豆腐。”

温热的呼吸喝在耳朵里,她半个身子都软了,小小的耳朵泛起血色,委屈地哼了一声:“我不是。”

江衡眸中染上笑意,对她爱怜不已,偏头咬住她精致的耳垂,含在嘴里舔.弄调戏,“是。”

耳朵又酥又痒,陶嫤缩了缩肩膀,整个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只露出泛红的侧脸,“不要舔我…”

声音小小的,带着怯懦和无助,像猫爪子挠在他的心头,只会让他更加想欺负她。

江衡从耳朵吻到脖子,一路蔓延,“叫叫,你知道么?本王今年二十九,等到三十岁那一年,只想要一个礼物。”

陶嫤抓着他胸口的布料,小拳头捏得发白,“是什么?”

他哑着嗓音,“是你。”

三十岁那年,只想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