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渐渐走远,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来到胜业坊,再往前走一段路,才能看到陶府大门。

陶府门口不远处停了另一辆马车,陶嫤下马车时往那边看去一眼,起初并未在意,然而看到马车旁站着的人后愣住了,揉了揉眼睛再看一次,确定是周溥无疑。她松开白蕊的手,快步往那边赶去,“周溥?”

看样子他应该来了很久,可是怎么不进去呢?好些天都没有见过他,陶嫤还纳闷他怎么凭空消失了,未料想他却今日突然出现。

陶嫤来到他跟前,“你怎么不进去,站在这做什么?你是来找我阿爷的么”

自从知道两人都是重生后,陶嫤对他更多了一份惺惺相惜之情。她所有不能告人的秘密,只能说给他一个人听,这种感情很奇怪。就像一个池塘里,所有的鱼都是鲫鱼,只有他们两个是鲤鱼,这种同类的感情,一言难尽。

周溥摇头,他不是来见陶尚书的,他是为了见她。

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纸上写着一句话:“可否找个地方一叙?”

附近没有茶肆茶楼,陶嫤便将他请入府中,今儿个陶临沅和陶靖似乎都不在府中,正堂无人,正好方便他们说话。

她来不及喝口茶润喉,问他道:“你找我有急事么?”

周溥颔首,他此行特意准备好了笔纸,跟她借了砚台之后,蘸了蘸墨汁便在纸上写字,“我听说你要与魏王定亲。”

陶嫤结果那张纸,粉唇不自在地抿了抿,“嗯。”

她忽而想起一事,着急地问:“你怎么知道的?这阵子你在哪里,住在哪儿?过得好么?”

被她关心,周溥很有些高兴,虽然明知无关男女之情,但还是弯唇在纸上写下:“我在宫中太医院,过得很好,三姑娘无需担心。”

宫里?太医院?

陶嫤惊诧地盯着这几个字,喃喃道:“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你竟进宫去了…你怎么进去的?”她一想,到底不笨,“是宁昭仪么?”

周溥颔首,没在这方面多做笔墨,顿了顿继续写道:“你可还记得魏王最终的归属?”

陶嫤看着这一行字,她当然知道魏王最后的结果,他成了大晋的君主,是最尊贵的男人。犹豫了一下,“记得。”

他垂眸,在纸上写:“你想清楚了么?高处不胜寒,依三姑娘的性格,不适合那个位子。”

这个问题其实陶嫤想过很多遍,如果她嫁给江衡,以后是不是就成了皇后?万一江衡以后收了佳丽三千呢?转念一想,他上辈子没有多少女人,这辈子有她在,他更加别想收别人。至于皇后这个位子…以后再说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反正她是为了嫁给江衡,又不是嫁给那座龙椅。

陶嫤看向他,唇边弯起一个娇软的弧度,“周大夫是为了我好,但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谢谢你特意来跟我说这番话。”

周溥心里苦笑,其实他没有她想得那么君子,他居心不良,来这里最大的目的是为了见她。如果她是被逼迫得还好,他就算想尽办法也要解救她于困苦之中,偏偏她心甘情愿,他没有插足的余地。

提笔的手停滞良久,他始终说不出祝福的话,最后只写下一句:“三姑娘至今还有遗憾吗?”

陶嫤不明其意,“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以前没有护住阿娘。如今已经不一样了,再无憾事。”

他写道:“景绩以前家破人亡,如今家人安康,理应知足。却有一事,始终不能如愿以偿。”

陶嫤好奇地问:“什么事?”

他笑了笑,不肯再写,起身准备告辞。

怎么有这种人,把她的胃口吊起来,却就这么走了!

陶嫤不满地鼓起腮帮子,“你到底说不说?万一我能帮你实现呢!”

他深知不能,写下对她的谢意,踅身走出堂屋。

陶嫤叫了他一声,让下人把他送到门口,“你若是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我会帮你的。”

周溥敛眸,没有回头。

他两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亲口叫一声她的名字。

旁人都叫她叫叫,多可爱的小名,跟她一样娇憨可爱。如果他不是哑巴,多希望能当着她的面叫她。

叫叫,叫叫。

*

从宫中出来后,江衡直接去了慧王府。

他平常很少来这里,让门口的阍者吃了好大一惊,连忙进去通禀慧王。慧王还没出来迎接,他便开门见山地问:“江葛那小子呢?”

阍者惕惕道:“少爷在后院。”

江衡大步往里面走,“叫他出来见本王。”

他没有去正堂,而是直接停在前院,院里一边的架子上摆着刀枪棍棒,他上去挑选了两样兵器,威风凛凛地站在中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找茬的。实在太吓人了,仆从擦了擦汗,慌慌张张地去把慧王和江葛一起请来。

魏王不来则已,一来惊人,不知道少爷又犯了什么错?竟然惹得他动如此大怒。

不多时慧王赶来,后头跟着懒怠松散的江葛。

慧王江衍比江衡大了三岁,五官跟江衡有几分相像,不过他比江衡更老成,也更深沉,轻易猜不透他的心思。他到跟前笑问:“三弟这是做什么?莫非江葛又犯了错?”

江葛顿时皮一紧,他深知这位叔父的本事,若是惹恼了他,估计会被揍得三天三夜下不来床。

可他最近除了吃点花酒,也没惹什么麻烦啊?

江衡让江葛到跟前来,扔给他一杆长.枪,“犯错倒没有,只不过我今日入宫请皇上赐婚,他说先前跟江葛提过几句,要把广灵郡主许给他,是以本王得先过问他的意见。既然都是男人,那便直接用拳头说话罢。”

江葛拾起长.枪,没有反应过来,“三叔说什么?”

话音刚落,江衡已经袭了上来,他踉跄后退几步,刚要开口,便被一拳砸中胸口。江衡赤手空拳,他拿着长.枪根本派不上用场,再说他原本就不是江衡的对手,短短十几招,便被江衡打得站不起来。

江衡收拾他毫不费力,收起拳脚对江衍道:“二哥做见证,既然本王赢了,那江葛与广灵郡主的婚事便不再作数。”

江衍让下人把儿子扶起来,同样摸不着头脑,“皇上只是提了一嘴,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怎么…”他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露出惊愕,“三弟莫非要…”

江衡道了一声,“正是,届时婚宴,请二哥到场参加。”

江衍一顿,没记错的话,那个广灵郡主似乎今年才及笄吧…

*

约莫两天后,宫里来人到了陶府,是奉着皇上口谕。

陶嫤正在后院看将军洗澡,孙启嫣在一旁说话,两人听到消息后,对视一眼,她从孙启嫣的眼里看到了疑惑。

她没跟孙启嫣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其实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下好了,圣旨直接宣到家里来,就算她想瞒也瞒不住。

两人到前院时,陶临沅和大房二房的人都在,陶松然站在最前面。众人到齐后,陶松然领着一家子跪了下去,听领头的老公公宣旨。

“广灵郡主蕙质兰心,娴熟端庄,品貌出众,德才兼备…朕与皇后皆喜,与魏王天造地设,郎才女貌,特赐魏王为妃,择日交由礼部完婚。”

待老公公宣读完圣旨后,往地下一瞧,只见地下跪着的人都懵了。

尤其是陶临沅,表情有如雷劈。

他笑眯眯地看向陶嫤,唯有她是清醒的,等着她起来接旨。

第122章 再醮

自从宣旨的老公公回去后,陶府一大家子都愣在原地,唯有陶嫤捧着个圣旨波澜不惊。

二房三房的人频频往她这边看来,就连孙启嫣都一脸震惊,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瞠目结舌,“叫、叫叫…这是…”

陶嫤尚未来得及回答,陶临沅已经怒声:“这,这简直荒唐!”

陶嫤瑟缩了下肩膀,她就猜到阿爹会是这个反应,非但如此,阿爷陶松然也皱紧了眉头很不赞同。可是不赞同又能怎样呢?圣旨都下来了,难道抗旨不尊么?

二房三房的人没他们想得多,纷纷来道喜恭候,“魏王一表人才,德高望重,三姑娘嫁给魏王真是福气。”

真是一群拎不清的,陶松然听得心烦,挥挥手让他们都下去,跟陶临沅一起走入堂屋。

陶嫤没有跟上去,阿爹阿爷一时半会接受不来,不如让他们慢慢消化罢。她懒得去劝说了,反正他们肯定以为她也不知道,她正好乐得自在,避免多费口舌。在楚国公府劝说殷岁晴和殷如时,已经让她磨破了嘴皮子,她这会只想装什么都不知道。

回重龄院的路上,她跟孙启嫣一起往回走,这才三个多月,孙启嫣的肚子一点也不显,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倒是整个人圆润了不少,前阵子她孕吐吐的厉害,如今刚刚有所好转,便被陶靖逼着吃这吃那,不到半个月便养了回来。

孙启嫣走在她身旁,欲言又止了好几次,还是没忍住,“叫叫,上回送你金锁的人…就是魏王么?”

孙启嫣仍旧有些印象,那天她问她金锁是谁送的,她羞赧地没有回答,但是表情实实在在地说明了一切。今日老公公前来宣旨,所有人都一脸震惊,唯独她一脸平静,好似早就知道一般。

不得不让孙启嫣多想。

事已至此,陶嫤没什么好隐瞒的,干脆地点头,“是他送的,启嫣姐姐不要告诉阿爹阿爷,我怕他们会更接受不了。”

竟然,竟然真是…

孙启嫣吃惊地掩住嘴巴,四下看了看,幸亏没什么人,“你怎么会跟魏王…你们俩…”

陶嫤把她请到重龄院里面,丫鬟奉来香茶,一人一杯端到她们跟前。她们分别坐在朱漆螺钿小几两边,陶嫤朝她一笑,“启嫣姐姐听我跟你说。”

孙启嫣看着她,认真听她口中的每一个字。

陶嫤便将她跟江衡的过往避重就轻地说了一遍,从长安到松州,再从松州到长安,两年时间被她用一刻钟说完,听得孙启嫣怔忡不已。

“也就是说,你住在松州的魏王府,尚未及笄时…魏王便对你动了心思?”孙启嫣一字一句地问。

想起那时候江衡把她压在床上,一遍遍地亲她逼问她喜不喜欢他,她脸上一阵热,垂眸细如蚊呐地嗯一声。

孙启嫣怎么都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魏王。

可是看陶嫤的意思,毕竟他们俩在她面前相处时,都是规规矩矩的,任谁都不会往那方面想。孙启嫣小心翼翼地问她,“这回赐婚,是魏王跟皇上提的?”

应该是的吧,否则皇上怎么有空操心她的婚事呢。

陶嫤迟疑地点了下头。

孙 启嫣见她脸上没有丝毫不情愿,便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既然她欢喜,她便没什么好说的。只不过想起江衡伟岸高大的身躯,再看看陶嫤纤细玲珑的身板,禁不住替她 担心起来…男人,无论以前再正经的男人,只要成亲后没有不爱弄那事的,连陶靖都不例外,更别提三十岁还没成亲的魏王了…也不知道陶嫤能否承受得住,她 担心地想。

*

自打接到圣旨后,陶嫤一直老老实实地在府里待着,她牢记殷岁晴的教诲,没有再见江衡一面。

她尚且忍得住,然而江衡可忍不住。

他苦等一年,终于能如愿以偿地抱得美人归,让他如何忍得住?想想以前在松州的日子,他们就住在斜对面两个院子,天天都能见面,甚至她训斥丫鬟的声音大了些,他那边都能听到。

如今那日子一去不复返,他想见她一面,都很不容易。

江衡昨天去陶府吃了个闭门羹,陶松然很果断地告诉他,成亲之前两人不宜见面,让他自个儿回去,不要惹人非议。江衡想起陶松然那张如临大敌的脸就好笑,他是要娶他的孙女,又不是要害他孙女,至于这么警惕么?

合着现在圣旨已经下来,陶府就算不同意也没法,他没有强求,留下两句话便回去了。

江衡把礼部的人叫来府上,礼部尚书是个年过五旬的老头,景仰魏王的盛名多时,挑起日子来格外上心。

眼瞅着他把年历翻了一遍又一遍,江衡忍不住提醒:“尽量挑得早一些。”

原本他是打算上元节便成亲的,奈何时候太匆忙,恐怕双方都准备得不够充足,唯有往后顺延一段时间。礼部尚书捋着一把胡子,残忍地告诉他:“回禀王爷,最近两个月都没有适宜嫁娶的吉日,老臣看了一看,上元节之后最近的一个好日子是三月十六,您看觉得这天如何?”

江衡蹙了蹙眉,那不是还有三个月么?

他亲自把年历拿过来翻了翻,发现果真如礼部尚书所言,三月十六是最近的一个适宜嫁娶的吉日。他把年历扔了回去,“那就这天,昭告长安,本王要在这一天迎娶陶府的三姑娘,届时普天同庆,百姓同乐。”

礼部尚书应了声是,向他询问了几样成亲的事宜,征求他的意见后,这才起身告辞。

*

日子定下来后,很快便有人告诉陶府,魏王与广灵郡主的婚期在三月十六。

陶松然已经慢慢接受这个消息了,就算他再不情愿,这个孙女还是要嫁的。既然如此,欢欢喜喜是嫁,愁眉苦脸也是嫁,他何不选择前者?何况这是皇上赐婚,对方又是当朝魏王,哪个都不能得罪,他只能看开点了。

唯一不能接受的只剩下陶临沅,陶嫤若是出嫁,他从小捧在手心里的闺女走了,岁岁也走了,这府里待着还有什么意思?

为此,他接连好几天都阴气沉沉地,让人看了便不敢近身。

再不几天便是殷岁晴和瑜郡王的成亲的日子,就算陶嫤不说,陶临沅心里也一清二楚,正因此,他脸色更加不好了。陶嫤这几天都识趣地没叨扰他,偶尔一起吃饭时,笑眯眯地说一两句好话,绝口不提殷岁晴,就怕戳中他的痛处。

年关将至,府里到处都挂起了火红的灯笼,门窗贴大红年画,阖府上下一派喜庆热闹的景象。

及至腊月三十那天,陶嫤起了一大早。梳洗完毕换上短袄裙子,天气仍有些冷,外头便又披了件胭脂色苏绣垂丝海棠的披风。她梳低鬟髻,头戴蝴蝶纹鎏金银钗,略施脂粉,画了黛眉,站在铜镜看左看右看,似乎比平常更秾艳娇丽一些。

白蕊替她整了整腰上的金锁和豆荚银梳,笑着调侃道:“姑娘快别照了,今儿个您保准是最美的。”

她得了便宜还卖乖,“那怎么行?阿娘才是最美的,我顶多算个第二。”

白蕊迭声应是。

收拾妥当之后,她们便开始从陶府出发。刚在马车上坐下,白蕊打帘往外面看了看,凑到她耳边道:“姑娘,大爷在后面呢。”

陶嫤愣了愣,想往后面看看,但又觉得不妥,怕被陶临沅看见伤了他的自尊,末了放下手。“把帘子放下,别看了。”

白蕊听话地放下身侧的帘子,没再多言,时不时地偷偷觑她一眼,好像怕她难过似的。

陶嫤忍不住笑,“你想说什么就说,别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一样。”

白蕊实话实说道:“婢子就是觉得大爷怪可怜的。”

她没有回应,闭目倚在车壁上,马车不多时便驶到楚国公门口。

下车后往后面看了看,没有见到陶临沅的身影,大抵是半路上错开了。此时天色仍早,瑜郡王迎亲的彩舆尚未到来,陶嫤一路走进摇香居,便见殷岁晴坐在铜镜前,由丫鬟伺候着挽发。

她原本就美,即便过了三十仍旧芳颜皎皎,如今精心地打扮一番后,更是让人挪不开眼。

满屋子人都忙得很,陶嫤倒也老实,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看着白术给她贴花钿,“阿娘现在就算不贴花钿,瑜郡王肯定也认得你。”

殷岁晴透过镜子看了她一眼,大喜的日子里,眉梢都染上几抹笑意,“我就说你当初为何非要我贴花钿,原来是打得这个主意。”

在得知段俨脸盲后,有些事情渐渐地明晰了。

陶嫤笑嘻嘻地,“我还不是为了阿娘考虑嘛。”

过了一会,殷岁晴想起来问她,“听说你跟魏王的日子定下了?”

她颔首,“定在三月十六。”

三月十六,还是有点赶了,可见魏王是真着急把她娶回去。殷岁晴抿唇,没说什么,“这段日子你别在见他了。”

自从魏王要娶广灵郡主的消息传出去后,长安城有祝福的,便有唯恐天下不乱的。非要把江衡跟陶嫤的那点儿私事揪出来,编派一些不三不四的话,让人听了不痛快。好在那只是小部分,并未影响到城中其他人,更没对陶嫤的声誉造成影响。

那些闲言碎语只传了两天,便被人打压下去了,从此再没听人说起过。

殷岁晴没有告诉她,是不想让她烦心。

她一直都很听话,从不忤逆长辈的意思,“阿娘放心,我这段时间都没有见过江衡。”

发髻梳好后,殷岁晴转头摸了摸她的头,笑道:“那就好。”

*

转眼到了傍晚,瑜郡王府的人抬着彩舆到楚国公府迎亲。

原本再醮不必这么正式,但是楚国公不同意,跟瑜郡王商量一番后,便办得跟头一次大婚一样。婆子背着殷岁晴上彩舆,一路迎回瑜郡王府,一路上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瑜郡王府比国公府还要喜庆,府里来了许多高官重臣,两年前皇上曾答应过瑜郡王,等他成亲时,便携皇后一起到场为他主持婚事。

由此可见,这场婚事办得多么隆重。

瑜郡王府傧相满座,热闹非凡,简直是从未有过的欢庆。长安城没几家闺女成亲能有这样的排场,即便殷岁晴是二嫁,见识过今天的场面后,估计都不会再说什么。尤其是王府外面,不少百姓伸头探脑,想要一睹皇上和皇后的尊容。

皇上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跟庄皇后一起坐在上位,下方端坐着楚国公。瑜郡王父母早逝,没有高堂。两人牵着红绸来到正堂,拜了皇上皇后,又向楚国公一拜,再是拜天地,最后夫妻对拜。

一应事宜完毕,殷岁晴被几个婆子送进了新房。

瑜郡王留下跟皇上说了两句话后,便跟上去回新房,还有掀盖头和喝合卺酒。

陶嫤本想跟过去凑热闹,她走在人群最后面,刚走过垂花门,便被一只粗厚的手掌拽住,带进了一边的耳房里。

第123章 迫切

这个屋子是放杂物的,窗户背光,室内很有些昏暗。

刚一进去陶嫤几乎看不清里面的摆设,她心跳快了快,冷声质问:“谁?”

他握着她腕子的力道松了一点,但是却没松开,在她的皮肤上揉了揉。他将她抵在门上,咬着她的耳朵问:“你说我是谁?”

陶嫤一愣,逐渐能适应房里的光线,扭头在黑暗中看清他的脸庞,“魏王舅舅?”

十几天没见面,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娇软。

江衡想她想得厉害,粗壮的手臂搂着她的腰肢,从她的耳朵一路亲到脸颊,在樱唇上吻了吻,“想不想我?”

外面是来来往往的人声,瑜郡王府前所未有的热闹,他居然就躲在这里,对她又亲又抱!

隔着一扇门,外面说话的声音清清楚楚,陶嫤向来脸皮薄,哪里经得住他这样戏弄,“魏王舅舅别这样,会被人发现的。”

江衡充耳不闻,一定要逼她说出个答案,“想不想我?”

陶嫤嘴上涂了口脂,这会几乎快被他吃完了,待会还怎么出去?她把头埋进他强壮的胸口,小声又羞怯地回应,“想了。”

江衡喜不自禁,胸腔充斥着澎湃的情愫,如果现在不是在别人府上,他就不用躲在暗处,能光明正大地疼爱她。这么乖的小姑娘,总算是他的了,一想到过不多久便能跟她成亲,从此携手白头,便觉得这一辈子都值了。

黑暗之中,身体的触碰变得格外敏感。

陶嫤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奈何她身后就是门板,能躲到哪里去?于是不可避免地被一个东西顶着,弄得她浑身都不自在。

她羞得水眸含着波光,长睫颤抖,“魏王舅舅能不能…别这样…”

“别哪样?”江衡哑着嗓音问,厚颜无耻地问。他覆住她柔软无骨的小手,低声道:“叫叫,本王想你想得难受。”

她想抽回去,但是他的力道太大,她抽了两下都没能抽动,反而不小心多摸了两下。

陶嫤虽然未经人事,但隐约知道他是指什么意思,总之很羞耻就是了。她另一只手捶他的胸膛,“你放开我,我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