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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她的身子已经不干净,何妨手上也沾满鲜血呢?

她努力地吸进一口气,努力是自己惊颤的心平复。

心狠手辣,又怎样呢?

没有谁,在经历这些后,还能保持纯真善良。

她不知道,甲板上还有多少官兵,以她的能力,对付两个,已是极限。

她移下床,瘸瘸地行至阿兰旁边,她用力掐阿兰的人中,阿兰悠悠地醒转过来,她忙用手轻掩阿兰的嘴,道:

“阿兰,听我说,不要冲动,附近如果还有金真族的人,去找他们,避过这一时再说。”

阿兰的眸底有着明显的泪光,夕颜知道,阿兰不仅想杀了那两个官兵,还想冲到甲板上去看他父母。

只是,这无疑是最不明智的。

眼下的情形,能逃命就是大幸。

其余,报仇之类的,除了生生陪进一条命,或许再被羞辱之外,更逞论其他呢?

“快走。”

说完这句话,她松开捂住阿兰的唇,阿兰没有喊,只是泪流了下来,一颗颗地溅落,随着夕颜侧身,走到窗边,阿兰朦胧地目光,看到躺在舱内的那两具尸体时,她的表情是惊愕的。

舱内有一处窗子,因着窗的狭小,窗下只有窄窄的船边,跳下去,是直通海的。

借着渐浓的夜色,从这里跳下去,一阿兰的水性,应该是可以脱险的。

夕颜努了努嘴,指向那窗子,急促地示意阿兰快走。

阿兰咬了咬牙,站起身,抹干眼泪,走到夕颜身旁,牵起她的手,轻声:

“要走一起走。”

“别说孩子话,你先出去,找到人,再救我。”

夕颜的声音很低,她的腿受了伤,又不会游水,根本是不能用这法子逃的。

阿兰不依,手抓住夕颜的手,用力推开窗,趁着甲板上的官兵还没有反应时,就携着夕颜一并跳下船去。

夕颜来不及拒绝,也知道,这下坏了,她没有想到这个丫头的义气,反坏了事。

其实,她早就想好自己的退路,阿兰逃走后,她就没有顾忌,那样的话,仅需将舱底的阀子打开,让水溢进来,到时,官兵忙着套路,又岂会再顾得了她呢?

她抱着穿上的救生用的浮块,指不定,还是能逃得。

可,这一跳,显然,是出乎意料,俩个人落水,加上她不懂水,动静太大,顷刻间就被甲板上的官兵察觉,他们大喊着,而,阿兰家小渔船的旁边,赫然停着一艘官家较大的船。

此刻,那艘船率先向她们撑了过来。

阿兰的水性纵是极佳,因一手揽着夕颜往前游,自是快不起来,眼瞅着就要被那官兵追上。

正在这时,突然,但听惨叫声连连,接着是有人坠落海中的声音,阿兰觉到眼前一黑,海水似乎变成一汪黑海时,她惊愕地抬起眼睛,看到,今日的海上,起了不可思议的浓雾,雾里,一艘遍体通黑的船若隐若现,传上,扬着一面同样黑色的旌旗,旗上没有任何花纹,纯粹的黑,只在中央有一道血色的月牙,仿佛沁出一汪血来,深红诡艳。

而现在,这艘黑色的穿上,射出无数枚箭,其中还夹带数支火箭,但,这些箭并没射向他们,目标恰是她们的身后。

阿兰揽住夕颜的手一滞,黑船上,早射下一条银光,不容阿兰躲避地,缠住她的身子,阿兰依旧揽着夕颜,银光一提,借着这一提,俩人一并被掳至船的甲板上。

银光,是钢索缆线,勒着身,有点疼,但,却是大船的必备,也因此,他们得以从海里脱身,避过接下来的一场血劫。

夕颜扑在甲板上,看到,甲板也是黑色的,如墨一样的黑,黑到死气沉沉。

眼前,突然出现红光闪耀,她下意识地抬起脸,渔船和官船都着了极大的火,火焰里,可看到,有人影痛苦地挣扎,随后,一个个跳进海里。

火,熄灭了。

月华晖照下的海水,却洇出大片的血色来,惨叫声,更甚方才。

那洇着大片血水的海里,有一种鱼鳍划过,划过出,鲜血一大片一大片地漫出!

“鲨鱼——”阿兰的喉口发出一声惊恐地叫声,接着,阿兰猛地站起,径直扑到船栏上,撕心裂肺地叫道:

“阿爹,阿妈!”

虽然,夕颜不清楚鲨鱼有多么可怕,但,她瞧得见,跌入海里官兵,被这些凶猛的鱼悉数吞噬。

那片血色海水里,只有着危险意味。

她爬起身,用力拽住阿兰的手臂,阿兰的父母在甲板之上,倘若之前,还有一些存活的希翼,现在,无疑是连最后一份希翼都被残忍地毁去。

“阿兰,坚强一点!”她拍着一头扎进她怀里的阿兰的后背,除了这句话,她真的不知道能说什么。

与至亲的生离死别,她经历过。

除了自己走出来,其他人能帮的真的很少。

阿兰的哭泣不再有声音,一个人,若悲痛到极点,反而会哭不出来,或者,连哭都不能够。

一如她曾经一样。

“来人,把金真族的姑娘带到下舱去,另一个,关到舱底。”她们身后,突然传来一看似头领的斥话声。

阿兰惊觉从夕颜怀里抬出头来,转身拦住要来带夕颜的两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

“不,她是我姐姐,也是金真族的姑娘!”

“小姑娘,莫当我们是傻子,语音上还是听得出来。”那头领嗤地一笑,不屑地道。

金真族隶属西域,西域与三国接壤,故而,有部分族民在三国的边境县镇生活,也因此,学会了汉语,可,即便如此,终究是带着浓重的口音。

这,也是夕颜蒲一醒来,就觉得阿兰带着浓重口音的原因。

而夕颜自幼是襄亲王府的郡主,当然不会带着有浓重的口音。

“阿兰,不要紧。”夕颜怕阿兰与他们起什么争执,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遂转回身子,迎向来人。

只这一转,但听得,那个穿着古怪族服头领摸样的人惊呼一声,这声惊呼,十分地突兀,接着,他伧然跪倒于地,双手伸向空中,那种姿态,就好像苍劲的老树,努力延展自己的枝干迎向阳光一样:

“感谢长生天!将我们的族长又还给我们!感谢长生天!”

说完这句话,他跪叩于地,他身后,一并排枕着黑衣男子,也随着他的动作,悉数跪下。

阿兰的嘴长得大大的,有些莫名其妙,夕颜的容色却是淡然不惊的。

她就站在那,目光凝视这些跪倒于地,拜叩她的族民。

许久许久,那头领方起身,步子蹒跚地行至夕颜跟前,一张遍布皱纹的脸上,淌下两行泪来:

“族长,等了这么多年,您总算回来了,风长老见到您,一定十分欣慰。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啊!”

夕颜望着他,心下,清明。

他将她认错了。

她的母亲,也就是被囚在旋龙洞中的女子,恐怕正是眼前这些族民的族长。

根据手札里的时间推断,眼前的族民,不是金真族那么简单,绝对不是。

“可否借一步说话?”

夕颜启唇,语音平和。

“当然,族长,这边请。”那张布满皱纹老脸的男子,擦了一下泪水,迎着夕颜往上面的舱内行去。

那些跪叩在的黑衣劲装男子,这才纷纷起身,依旧如雕塑一样,树立在船栏的四周,接着,一声尖锐的啸叫,那些海水的鱼鳍,都往一个方向聚拢,接着,不见。

阿兰长大的嘴稍稍合拢,早有黑衣男子,将她带往底舱。

这是一艘很大的船,上面就建有三层,底下,还有底舱。

在那时,这样的船,除非是帝王乘坐的船辇能有如此大的气魄。

由此可见,这么多年来,苗水族不仅没有真的销声匿迹,反而,逐渐壮大起来,至于金真族,恐怕,正是受命于苗水族。

夕颜渐渐想明白这些,她唯一没想到的,是她的亲生母亲,会是苗水族的族长。

不过,手札中提到过一句,母亲曾认为她的错,错在于她的身份,错在于容貌。

这么一联想,的确,有什么身份是大错呢?

在二十年前的会盟结束后,苗水族惨遭三国夷族,除了,族长这一个身份之外,不做他想。

进得第三层的舱内,头领引着她往正中一个舱室内行去,刚进室,就看到,地上铺着一块似乎很狰狞的鱼皮,头领见夕颜的脚步滞了一滞,忙笑道:

“看我都糊涂了,族长很讨厌这类凶猛的动物制成的皮毯。”

说罢,道:

“来人,迅速撤下这些鲨鱼皮!”

本来守着舱室的两名男子即刻上的前来,将这块鲨鱼皮抬了出去,底下,露出的木板,依旧是选黑色的,正中,有一点血色的月牙,和那飘扬的旗帜上的图案完全一样。

这,难道就是苗水族的族旗吗?

夕颜对此事没有一点印象的。

室内四壁,皆是暗黑的,有些压抑的诡魅。

此时,唯有一点的烛影摇曳,映出些许的光亮。

“族长,您坐。”那头领的声音里,知道现在都是按耐不住的激动。

夕颜止住步子,却并没有入坐,直睨向那头领,道:

“为什么认定我是族长?你之前也听出来,我的口音并不是你们的族人。”

“族长被他们关旋龙洞这么久,口音潜移默化,又有什么奇怪呢?是我们辜负了族长的托付,连累族长受了这十九年的苦!”

说罢,头领就要跪伏于地。

夕颜一手扶住他,轻声道:

“倘若我说,我并不是你们的族长呢?”

“怎么可能,普天之下,族长的容貌是唯一的。”

“如果我说,我是她的女儿,你信吗?”

头领脸上的神情随着夕颜这一句话略略僵了一下,他大着胆子细细端详了夕颜一眼,沉声道:

“可否容我瞧一下您的手腕?”

夕颜为假犹豫,伸出双手手腕,朝向头领。

在室内的暗黑背景下,就着烛影曳红,夕颜左手的手腕上,清晰地映现出一道月牙形的痕迹。

她从来不记得自己的手腕上有这样的痕迹。

“只有历代苗水族族长的嫡亲血脉,才能拥有这道印记,所以,我相信你说的话。”头领说出这句话,语音明显是颤抖的,“这印记,平常是看不出来的。唯有在这暗黑的玄室里方会映现,这,不会有错。”

“我不清楚苗水族的习俗,我所知道的关于母亲的一切,亦很有限。如果我这么说,你又信么?”夕颜继续问道。

这句话一出,头领显得有些疑惑,但,或许,没有任何怀疑地相信,是苗水族另一种传统,他依旧道:

“我信。倘若,您不清楚,我可以告诉您,关于您母亲的一切。哪怕,这一切,需要追溯到十九年前。”

十九年前,就是母亲被囚入旋龙洞时吧?

头领慢慢地叙述者他所知道的一切,夕颜也知道了,他的名字叫蚩善,是金真族的都领。

夕颜的母亲,是苗水族第十任的族长,也是唯一一任女族长。苗水族的族长都是嫡系相传,以伊为姓,夕颜母亲的名字,单名一个滢字,

因前任族长仅有她一个女儿,是以,在临终时,把族长之位传予了她。

恰巧,传到伊滢这一任时,族力最为强盛,前任族长的遗命,真是希望伊滢在他死后,能实现他为达成的夙愿,扩大疆土。

然,伊滢却是不善征战的,但,当时,辅助伊滢的长老是木长老和火长老,在木长老的运筹帷幄下,苗水族很快就占尽三国各十座城池。也正因此,导致二十年前,三国在鹿鸣会盟后的率军灭族。

其实,按道理,以苗水族的兵力,不至于溃不成军,可,苗水族内忽发生内乱,火长老的叛变,终使苗水族遭到灭族之灾。

三国兵攻进都城那一日,伊滢不顾木长老反对,以一已之身换来余下一拨族民的生。

她被三国带回旋龙谷,禁锢于旋龙山的龙脉洞中。

这么多年,火长老在那一役后,就下落不明,木长老苦苦撑着一切,将余下的族民的改称金真族,因着三国在那一役也元气大伤,所以,金真族得以在这二十年休养生息。

六年前,木长老病重辞世,辞世前,把相关事务交与风长老,并嘱咐风长老,务必在二十年鹿鸣会盟到来时,救出伊滢。

二十年的时间不算长,族力的回复,虽不尽如人意,该足够拼尽阖族之力救族长出来。

风长老部署十一万族兵在巽国边境明州生事,借此吸引三国的注意力,暗中则将其中八万族兵顺势退回疆宁,在疆宁的海域借助这类幽灵船,分批密送精兵至旋龙谷的海域,并在六月初七半夜,杀入旋龙谷中。

由于碍着鹿鸣会盟的约定,三国帝王的亲随军队都不会超过万人,虽有驻扎的军队,加起来也不过十万人次。

而风长老冒险选择三国帝君均在路名台的时间,是因为,只有每二十年的六月初六,方会显现出旋龙山的龙脉洞所在。

所以,在六月初六晚上,确定龙脉洞的位置后,六月初七,一部分族兵突袭鹿鸣台,实际却是掩护两万精兵往龙脉洞营救伊滢。

可惜,龙脉洞前的云梯竟然断裂,他们好不容易搭建了悬梯进得洞内时,整座洞内,早燃着浓浓的火焰。

入洞的两万精兵最后没能出来,不是死于火中,而是悉数毙命在随后赶到的巽军手中。

袭击鹿鸣台的族兵虽然杀了不少的三国的军队,生还者也了了无几。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场偷袭之战,双方依旧和二十年前一样,各自元气大伤。

但,在六月初八,巽帝立刻下了一道诏令,令所有城镇的官兵,悉数诛尽金真族人。

这道圣旨比之当年更为残忍、血腥。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巽帝会突然下次诏令,毕竟,哪怕二十年前,都没有连生活在巽国手无寸铁的百姓都下令诛杀。

幸亏,夜,斟两帝并没有随之颁下诏令。

这也使得他们沿途尽量营救身在巽国的金真族民,至于在其他两国生活的族民,风长老下令他们尽快返回西域的疆宁,再由疆宁逐批安排到各座小城。

而现在,他们竟会侥幸救到族长的女儿,这对蚩善来说,不啻是最大的欣喜。

夕颜平静地听着这一切,原来,自己真的是苗水族人。

并且,如今,轩辕聿正下令屠杀她的族人。

他和她之间,因着阴差阳错在一起,到了现在,才发现,他真的是她命中的劫数。

不论是哪种身份,纳兰夕颜,或者伊夕颜,都回不去了。

正说话的当口,忽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蚩善望向舱室内,随着那急促脚步声的进入室内,他一手抚着左胸,躬身:

“风长老!”

夕颜眸华流转,只见,室门处,站着一长身玉立的男子,他并不如蚩善一样穿着的族服,着了飘逸的青色袍衫,发丝以鹰状的绾饰扣住,脸上,带着鹰形的面具,密不透风地遮住他的大半张脸,仅露出,菱角分明的下颔。

看着他,莫名的,她觉得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