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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穷他这几十年,也找不到其他可以替代的法子。

至干情毒,这个毒,他自己都中了这数十年,又怎能替别人去解呢?

现在,他看得出,轩辕聿所中的情毒,恐怕,也不比他浅了。

情毒,能冶愈,只会是在这一生终结之前。

抑或,是看破红尘之后。

唯此毒,是伤人于无形,纵不会致死,却时时发作起来,噬咬人心,不可自拔。

他步出殿外,看到,正殿的灯火仍是通明,通明处,那抹身影兀自躬身于殿内,隔着鹅毛般的大雪,他的心,没来由地,终是揪紧。

他的步子甫要往那行去,最终,仍收了回来,毅然,往药房而去。

轩辕聿听到张仲的脚步声消失于殿外,他并没有立刻唤人进来伺候,即便,有些事,一定要有个处置,但在处置之前,他放不下的,仍是她。

手抚上她的脉相,滑脉如珠,再无小产的涩滞,稍稍宽下心,甫要收手,她的手腕却轻轻动了一动,一动间,他瞧她蝶翼般的睫毛微微动了一动,复,归于平静。

他知她或许又醒了,只是,她该也觉到血止了,并且,腹部的剧痛,亦有所缓解,是以,她又不愿意,与他相对吧。

他于她,原来就是上不得心的。

彼时,她攀住他的衣襟,只是为了腹中的孩子罢了。

他绝然收手,方要起身,旦听得,低低的声音,从她口中传来:

“谢谢。”

这两字,除添了些许疏离的意思,再不会有其他。

他要的,从来就不是她的谢字。

他毅然转身,才要离开,突觉衣襟一沉,略低首,只看到她光洁莹白的指尖轻轻地扯住他的衣襟,然只这么扯着,却是再无其他。

而他,终站在原地,再迈不出步。

时间,似乎停止了前行。

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

可,分明有一些什么,微微地于他和她之间流转着。

他的心,随着这些流转,再做不到忽视,蓦然侧身,墨黑的瞳眸锁住她苍白的容颜,她也正瞧着他,只瞧着,又咬了下唇,眸华低徊间,手,终是松开他的衣襟。

他玄黑的衣襟,缓缓地坠落,他的心,也一并地坠落下去。

“皇上……”她的声音虚弱地响起,纵虚弱,却,让他有了一丝无可名状的欢喜。

然,即便是欢喜的,他的语音偏还是带着淡漠:

“呃?”

“外面雪大……”她把脸几乎埋进锦被,说出这句话。

他的心,因着这半句话,不可遇制地湮起一丝的暖意,他回身,俯下,将她犹置在外面的手执起,她的手颤了一下,却是没有缩去,只任他执着。

他握紧了儿分,轻柔地把她的手放进锦被内,这一放,他的脸距得她实是近了,她的眸华愈低了下去,他的话语,柔柔地拂过她的耳边:

“朕知道。你的身子也弱,再不能受凉。”

她轻颔首,眸华移转,这一转,却瞧到,他的袖口,垂挂出的那些许缨络。

她的眸华随着这些许的缨络陡然变得份外焦灼起来,这些色彩鲜艳的缨络,她是不会忘记的。

她本被他放进锦被的手,咻地伸出,抓住那些缨络,眉心颦紧,眸底的担忧之色再无法掩饰,她嗫嚅着,未待她将话说出,他却将她纤细的手指轻柔地一根一根松开,将被她抓着的缨络悉数收回到袖中,宽慰般地轻拍她的手背:

“这件事,交给朕去处理,别再为了这些耗费心力。倘你要保住这个孩子,如今,一点的心力,都再是耗费不得的。”

她略抬起眸光,凝向他,含了些许的雾气,

这些许的雾气让她本明媚动人的眸子添了些许的婉柔,让他的心,亦变得柔软无比起来。

或许,惟有在她面前,他才会有这些许的柔软。

而他并不愿见她的眸底,含上这些雾气,因为,这样的她,会让他更舍不得离开。

哪怕,离开,只是暂时的。

她的手没有再固执地伸出锦被,他望着她,手,轻柔地抚上她的脸颊,她随着他这一抚,慢慢因上眼哞。

她信他。

她知道,他定能把这伴事,处理得圆满。

手,抚上腹部,那里,还能孕育一个生命。

真好。

※※※※※※

太后坐于天曌宫正殿内的酸枝椅上,她没有回慈安宫,当她看到,雪中,陈锦和陈媛默然相视的身影时,她就打消了回宫的念头。

她唤那两位同是陈家的女子往正殿来。

同宗的女子,本该是惺惺相惜的,曾几何时,却已变得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剑拔弩张呢?

太后戴着护甲的手轻轻地叩着扶手,语音里,带着犀利的意味:

“皇后,怎么今晚,这么大雪,不好好在宫里歇着,却来了这呢?”

陈锦躬身,语音恭谨:

“回太后的话,臣妾听闻,皇上连夜传张院正至天曌宫,担心,是否醉妃身子有恙,故才匆匆赶来。”

身为中宫之主,太医院任何事宜,她都是有权知悉的。

当然,关心一名后宫嫔妃的身孕,她自然,做得也是不错的。

“哦,皇后真是有心。”太后不置可否,继续道,“醉妃的身子现在已无恙,皇后可以安心了。”

“听太后这么说,臣妾就放心了。毕竞,这可能是我们大巽朝第一名皇子啊,所以,臣妾真的好担心醉妃的身子。这几日,还特意去往侧院,请教王妃绣百子荷包,给醉妃压枕呢。”

她做什么,本就不指望能瞒过太后。

今晚的事,显见并非那么简单。

与其等太后来问,不妨由她自己来说,岂不更好。

这一说时,她瞧得到,王妃的神色微微一变,然,只这么一变,却是在躬低身子的脸上,也惟有她同样躬着身的人,方能辨别清楚。

至于太后,永是那么高高在上,又真能瞧得清别人瞬间即逝的神色么?

“百子荷包?”太后念出这四个字,目光冷冷瞥向陈媛。

“回太后的话,皇后说要绣百子荷包,是以,妾身提供了图样,足足用了三日,皇后方才绣完,前几日,妾身就把这百子荷包代送给醉妃,醉妃甚是喜欢,并感铭皇后娘娘的恩德,命妾身挂在了榻畔。”

同样躬身在旁的离秋,手不自禁地绞紧了衣襟,但,她不过是名奴才,能做的,仅是噤声。

“哦,离秋,去把那百子荷包给哀家拿来瞧瞧。”

未待离秋应声,殿外,早传来一声:

“不必了。”

轩辕聿大踏步迈进殿来,将那百子荷包往陈锦身上一掷,冷声道:

“皇后,你绣的好荷包!”

陈锦闻听此言,扑通一声,跪叩于地,语音带着惶恐,眼里,也仿佛要流下泪来:

“皇上,臣妾真的用心绣了,但,这毕竟是臣妾第一次所绣,自然是拙劣的,可,真的,臣妾用心了。”

“只怕你的心,未必是用在这绣法上。”轩辕聿冷哼一声。

他从夕颜方才的神情,猜出了儿分。

是以,哪怕,知道这荷包的乾坤,他都是要转移了去处置的。

他清楚那人对夕颜的重要,若那人有事,她的情绪必然会受波动。

是以,他不能让那人有事。

“难道皇上怀疑这丝线有问题么?”陈锦嗫嚅着,手执起那个百子荷包,随后,方怯怯地道,“这丝线是太后赐给臣妾的,臣妾知道,是番邦的贡品,是以,一直没舍得用,这次用在绣给醉妃的荷包上,也算是聊表臣妾的一份心意——”

丝线,这丝线可是太后赏给她的呀,她怎能忘记这个茬呢?

本来,太后的用心就是叵测的,她不过借花献佛罢了。

她顿了一顿,瞧了一眼太后的神色,似恍然大悟道:

“皇上定是不悦这丝线的味道,对吧?绣之前,王妃身旁的丫鬟就提醒了臣妾这个问题,然后王妃说,由她把这丝线,放在阴凉通风处晾几日,就不会有问题了。若皇上不信,可传那丫鬟一问便知。”

太后冷笑一声:

“难道皇上怀疑,哀家所赐的这丝线,有问题吗?”

“朕不敢。”轩辕聿语音低沉,“只是,任何人,若存了心,要加害于朕的醉妃,及朕的龙嗣,朕都不会姑息。”

“好,皇上既是怀疑,有人利用这荷包使醉妃差点小产,今日,不妨,就把此事审一个水落石出。”

太后突然笑道,一笑间,眼色示意莫菊,莫菊俯下身,把那荷包从陈锦手中取过来,转交予太后:

太后随意地闻了下荷包,一闻间,她的眉心稍舒展开来:

“这丝线的味,早就没了,若有,也是放在紫檀木盒中的味道,这紫檀木虽香,可也不致滑胎呀。”

太后把荷包随意地再瞧了一眼:

“但,如今,这里面倒透着一股子果味。百子百子,这蕴意倒是好啊,只不知,是借了百子之意,还是其他什么,也未可知。”

太后顿了一顿,将荷包中的果子倒在手心,复道:

“传张院正来瞧一眼吧,免得皇上疑心。”

传来,也不会再有端倪。

“不必传了。朕已知道,里面的乾坤。”轩辕聿凝向陈锦,道,“皇后,这荷包是你一人所绣?”

“是,正是臣妾一人所绣,王妃只教了臣妾绣法,以及绘了图样给臣妾。”陈锦应得很快,并没有丝毫的踌躇。

“那填在荷包内的呢?”轩辕聿继续问道。

陈锦略略抬起脸来,本是要望向太后手中的荷包,不想正对着轩辕聿俊美的脸,她的脸一红,忙低下头,语音带了几分不自然:

“是臣妾用了好几天,去收集来的。因为,王妃说,这方合了百子的意思。”

“皇后真是费心了。这百子里,竟还含了一味天门子。”轩辕聿语声渐冷。

太后的唇边却勾起一抹笑意,问道:

“皇后,你往这荷包内填上百子之后,王妃没有先瞧一下吗?”

“这个——”陈锦有些踌躇。

“回太后,妾身自绘了图样予皇后,一开始,皇后在妾身那绣了半副荷包,妾身觉得甚好,无须再做指点,皇后便带回鸾凤宫中绣完,包括填上百子。”

“那么,看来,这天门子怎么进入这荷包内的,必与皇后是脱不开干系的。”太后并没有多震惊,依旧淡然的问着,“皇后可知什么叫天门子?”

“臣妾不知道。臣妾也不记得所找的百子里,有一味叫作天门子。并且,虽然这荷包是臣妾独自绣完,并填上百子,但,臣妾后来交给王妃时,却是没有束住口的,王妃,这点,你难道不记得了么?”皇后的语音是做不到平静的,甚至于,有些愤愤。

“是,皇后交给妾身时,是没有束口的荷包,妾身当时称赞皇后的手艺甚佳,并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并当着皇后的面,把口束上的。”

陈媛的语音听着虽是镇定自若,然,却隐隐透着些许什么。

恰在此时,突然,李公公的声音传来:

“皇上,太后,醉妃近身宫女碧落求见。”

“哦?何事要求见哀家和皇上呢?”

“碧落只说有要事必须面奏太后和皇上,请太后和皇上做主。”

轩辕聿眉心一皱,太后却已道:

“传她进来罢。”

殿外,响起细碎的脚步声,碧落的足尖犹带着水印,姗姗进得殿来,跪伏行礼之后,得太后允淮,方带着懦委,小心翼翼地请安: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奴婢参见太后,太后长乐无极。”

“说吧,你知道些什么。”

“奴婢——奴婢怀疑,醉妃娘娘差点小产,和皇后娘娘绣的荷包有关系。”

碧落惧畏地看了一眼陈锦,实则她的目光却是越过陈锦,瞧了一眼陈媛,复轻声道:

“奴婢记得那日,皇后娘娘将绣好的荷包拿来托王妃转赠予醉妃娘娘,王妃吩咐奴婢去奉热茶来,但,奴婶手拙,皇后娘娘接茶时并没有接稳,奴婢就撤了手,于是,整杯茶打翻,濡湿了皇后娘娘的衣襟,天又冷,鸾凤宫去取衣裙回来,恐伯也是不便的。而这样湿着衣,王妃惟恐会损及皇后娘娘的凤体,因此,王妃特意去取了自己新裁的衣服予皇后,可,就在王妃去取衣时——”

“既然说了,就不要0吞吞吐吐,怎么了?”

“奴婢自知闯了祸,当时被王妃摒退至殿外伺候,屋内只剩皇后娘娘一人。王妃去取衣时,奴婢不小心瞧到,皇后娘娘,换了一个荷包在桌上。”

“换了一个荷包?你可看得清楚?”

“回太后的话,奴婢应该不曾看错,确是皇后娘娘从衣袖里又拿出一个荷包,换了上去。”

“既然当时看到,为何当时不告诉你家主子呢?”

“回太后的话,奴婢不敢说,并且奴婢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荷包里会有什么乾坤,只是,今晚听到醉妃差点小产,回想起几日前的情景,方揣测,这荷包是有问题的。”

“皇后,若这奴才所言属实,皇后的所为,倒让哀家真真刮目相看了。”太后看似淡淡说出这一语,话语里,却透着一语双关的蕴意。

皇后的脸,在此时,不知是因愤愤,抑或是心情难以平静,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不顾礼数,只径直问了碧落一句:

“本宫问你,若本宫替换了荷包,难道,图案就绣得一点差异都没有么?”

碧落低声,道:

“这图样本是王妃所给,皇后若绣得有差异,自然,王妃是会瞧出的,所以,皇后再怎样,都不会让图样有所差异的。”

皇后不再问碧落,转望向太后,一字一句地道:

“臣妾想问太后,当日赐给臣妾有丝线多少?”

“一盒丝线,至多三十二支。”

“那再请问太后,其中碧银丝线又有几支呢?”

“碧银丝线的色泽是其他丝线所无法比拟的,因其用料最是珍贵,制作又十分不易,十年方能调染出不超过五支丝线,哀家赏你的,至多只有一支。”太后顿了一顿,复加了一句,“即便阖国,这种丝线,也惟有哀家这,尚有一支,再不可得了。”

“那请太后细看手中的荷包,按着百子图中所用碧银丝线之处,臣妾那是否还有剩余?”

这图上,坐于中央嘻戏的那名孩童,着一袭碧色的衣裳,那碧中又透出银光来,正是用罕有的碧银丝线绣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