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她歉意地笑笑,恢复了常态。

“没有,”套上笔帽,他合上书,“是我早到了。”

“你说有事要我帮忙,是什么事情?”坐下,她把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直接进入主题。

他被她这副认真的模样逗乐,笑了笑,“事情是挺重要的,不过没有那么不着急。”起身,他朝她招手,“走,我们换个地方说。”

陆索远没有想到程墨带她来的地方居然会是后海。

即便是冬日的酒吧街,依旧不是安静的。飘荡而来的琴声,随处可见的个性饰物,还有三五成群不怕冷吹风聊天的过客。美丽的后海处处是小资的情调。

走过左岸门口的时候,陆索远忍不住问他:“我们这是要去哪个酒吧?”

“酒吧?”程墨看了眼身侧的酒吧,笑笑,“左岸和后海的其他酒吧相比,确实比较有特色,也确实是午后休憩小资的一个好去处。不过,它不是我们今天的目的地。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再来。”

陆索远点了点头,心想,你又开始承诺了。第一次是政治外交学院的饭,第二次是咖啡,前两次都还没兑现呢,这第三次就来了。

“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手磨咖啡么,今天我们去喝它。”心底正记着账本,她就听见他又说话了。

然后,她愣住了。

直到再一次坐下,她仍旧不能把这个地方同咖啡做任何链接,虽然它给人的感觉很好。老式的家具饰物,带着点历史的文化感;宽敞舒适的藤艺座椅,一旦坐下去就整个儿深陷,很舒展很舒服。

如果说这是一个茶室,她觉得更加贴切。

程墨点完单过来的时候,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惬意地往后一靠,仰着头就给她介绍,“这个地方原先只提供各色茶水,后来老板嫁了个外籍老公,每月的4号、14号、24号都会提供限量的手工研磨咖啡。”

“这你都能知道?”午后的茶室并没有多少人,陆索远学着他的样子也惬意的靠在椅背上,问句中多少有点崇拜的意思。

“运气比较好。或者说的玄乎一点,我和小店有缘?”他说话的时候,微微闭着眼睛,整张脸带着淡淡的笑意,浸在天窗中倾泻而下的阳光里。

这样的画面,似乎和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差不多。那个时候的她从来没有想过,几个月后他们能在一起喝咖啡,当然她更没有想到,自己会喜欢上身边的这个人。

咖啡没有加糖,没有加奶,但却很香,那种纯正的咖啡香气,让人有种爱不释手的冲动。

陆索远带着好奇和期待尝了一口,霎时,口腔和心底都只有一个感受——苦!

“我一直觉得苦咖啡并不是人人都能喝的惯的。虽然它很香,却真的很苦。诚然,很多东西都是需要细品的,时间久了自然也就能发现美妙之处,结果固然重要,但享受这个过程也同样不可或缺。”

陆索远听着,觉得他虽然说的是喝苦咖啡这件事,却又好像在暗喻着其它。

扛不住嘴里的苦味,她赶紧给自己加了糖,加了奶。

咖啡喝到一半,话题很自然地就回到了帮忙这件事情上来。

“我是《艺术》那个节目的参选人之一,这个你是知道的?”程墨将咖啡杯放在桌子上,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工作笔记本递给她,“然后话题抽签的时候我正好抽到了这个。”

陆索远接过本子,似乎比她之前翻看的时候又多记了好多页。顺着他手指的地方,她发现他的第一个访谈对象是个国画大师。

难怪他刚才在看国画方面的书。

“我能帮你什么吗?”她目光扫着全体参赛主播的第一轮抽签安排,忽然就笑着又补问了一句,“你就不怕我把这些安排提前泄露出去?”

他指了指咖啡和糕点,“所以我已经开始贿赂你了。”他看着她,笑得云淡风轻。

她只得了然地抿嘴笑起。

像程墨一个运筹帷幄的人,会需要她的帮助?

其实一开始,陆索远是不太相信的。毕竟,上他节目的都是国际名人,全球各个行业的翘楚,世界经济的领军人物。这样的大场面他都能游刃有余,还能搞不定小小的艺术访谈。

她不太相信。

但很快,她就被说服了。除了“隔行如隔山”这句老话的经典论证,他还拿出了自己访谈俄罗斯画家那次准备的材料。一个两小时左右的访谈,他做了两个月的功课。

“你们平时做一档节目可不需要准备这么久呀?”她明明已经被说服,却依旧提问。

“那是因为每一档节目都是一个团队在奋战准备的。而且,涉及的内容都是大家平时的专攻方向,多少有专业的积累和经验的沉淀。而这次,是一个人的战场,全新的领域,陌生的话题。”

听着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她的脑中不知怎的就真的构思出了一幅风萧萧兮易水寒的画面。

声音的感染力,果然无比强大。

“那我能帮你些什么呢?”她算是正式答应了帮忙。

“基础的一些绘画理论我基本都恶补过了,国画的画派、代表人物、代表作,我也做了基本了解,还有,目前市场上一些画作的拍卖价位我也大致清楚了。”

陆索远听他说着,不禁微张了嘴巴“啊”了一声,“我感觉我好像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

程墨若有所思看她,“可是我并不了解绘画的技巧,或者说不懂品鉴。”

“那个…其实我虽然习画了这么久,可你真要我说出些品画的道理来,那个恐怕还真挺难的。”陆索远歪着脑袋面色有点犯难,清了清喉咙,很快又补充,“不过一些国画的绘画技巧我还是清楚的,如果你有想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三月上旬开始录制,如果我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尽可能多的绘画技巧,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他把问题又抛给了她。

陆索远眺望着远方,双手抵着下巴想了好一会,“我倒是可以给你准备些素材来帮你了解这些技巧,但是,你不觉得你和国画大师两人不停地聊技巧、聊品画,太脱离大众了吗?”说话的时候,她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觉得不妥,“你想啊,看节目的绝大多数都是不懂绘画的普通人,你们聊得越专业,大家看得也就越没意思。”

说完的时候,她在程墨的眼里看到了赞赏的目光。而他脸上的笑容让她觉得前所未有说不出的好看,似乎她说的是什么动人的情话,一路暖到了他的心底。

“所以,教我画画如何?”

他的声音像是刻意修饰过的,有些低,却带着满满的愉悦,像是清凉甘洌的泉水,一路舞动着旋律流向远方。

陆索远看了眼远处,后海的冰面上,正有很多人在欢快地滑冰。

作者有话要说:后来的一天,陆索远忽然又想起相亲这件事情。

她问程墨:“那天你知道是去相亲吗?”

程墨笑:“知道…不过,那天我主要是去见咱家苏大师的…为了留个好印象。”

其实我有求于你(4)

她的绘画天赋是三岁的时候被发现的,那个时候,她还不会灵活地用筷子,却可以涂鸦出像模像样的粉笔画。苏念发现了她的这个天赋后,就开始引导她去画画。

五岁,她正式习画;六岁,她拜师李石书,然后,一路学到现在。期间大大小小得过不少大奖小奖,也算小有成绩,但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去教一个大人画画,她一直以为西藏支教才是她的“教师处女秀”。

白天答应程墨的要求几乎是一种下意识的本能反应。他会向她寻求帮助,其实出乎她的意料。他是一个出色的主播,没道理找不到一个出色的画家来帮忙,就算他当真不认识什么画家学者,单凭他和美院吴校长的关系,她觉得只要他开口,对方一定施以援手。

可是,他却向自己开口了。

难道是出于保密方面的考虑?她想了半天只能给自己这样一个答案。毕竟她在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个节目和它的规矩了,如果再请个画家的话,保密工作也就意味着还要再多做一层。

扪心自问,她觉得自己的画技一定不能算是出挑出众的,但她却一定会是教他教得最用心的一个老师。抛开对他的好感不说,单凭他帮了她这么多次忙,她觉得自己就一定会倾囊相授。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个道理,她从小就懂。

他的采访对象是个国画大师,所以毫无疑问,他要学的是国画。国画有工笔和写意两种技法,有人物、花鸟、山水这几大类,他要在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小有所成,这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程墨打电话来的时候,她翻看着书柜里的画册,正相当敬业地想着应该先教他什么比较稳妥。

耐心地听完她的考量,他只迟疑了一小会就给了个建议,“其实你们那天跳舞时舞得墨荷图就挺漂亮的。”

“墨荷图?”陆索远一愣,颇为意外,顿了顿,她不确定地补问,“你没开玩笑?”

“…认真的。”

这下她更不解了。“可那天跳舞画出来的图,它其实…”她不想他误会她的书画水平只有那点能耐,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该怎样婉转地表达。

“你们都能用舞蹈的方式展现荷花风姿了,我想笔下的功力一定相当了不起。何况我相信,为了这个舞蹈,你们一定系统的研究过荷花的展示方式,应该颇有心得,既然如此,我们何必舍近求远呢?另外,我也不想你为了这事而太过费心费力,毕竟寒假还是用来休息的。”

一字一句都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她确实曾经为了那个荷花图发疯似得研究过很多画法,她谁也没告诉,而他却懂她。

是谁曾经说过,比起一个爱你的人来说,一个懂你的人更加难得。

“主播们分析起问题来都这么犀利的吗?”她抿了抿唇,故意问得很慢,可还是没能掩饰掉话语里的那份小喜悦。

“这算是夸奖?” 程墨在电话那头似是被她的快乐感染,浅笑道,“所以说,我们小陆老师是同意了?”

“小陆老师?”她一时间有点不太适应这个称呼,但还是很快缓过来,笑着点了头,她道,“似乎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呢。”

教学的地方是少年宫的某个书画教室。

程墨说少年宫的负责人和她奶奶是老朋友,所以对方就把画室无偿借给了他。三十几平的空间,布置得相当干净整洁。

陆索远看着画室里齐全的画架、画笔、颜料,还有全新的笔洗,笑着问,“该不会这些画具也是无偿的吧?”

“这些?”程墨摇头,手随意地伸手搭上画桌,“这些可是我用这几天的时间准备的!按着我先前对国画画具的一些了解,也不知道准备得如何,你看看,有什么缺的,我回头再去买。”第一句话他还说得像个小孩讨奖励一样,到了后面就只剩下谦虚诚恳了。

陆索远听完,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你这都赶上国画比赛的阵仗了,肯定不会缺什么了。”看向他,她忽然有点不自信地道,“你准备得这么周到,让我忽然觉得压力有那么…一丢丢大。”眨了眨眼,她伸手比划着,“我怕,小陆老师…可能没你想象得那么厉害。”

她想,不管怎样,还是不要让他把自己想得太完美比较好,降低了他的心理预期,她才有更多的机会让他觉得惊艳。

“看样子,我好像真的有把你吓到了。”程墨略显不好意思地呵呵浅笑了声,“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该一下子把这些画具都拿出来的,应该你缺一样,我拿一样。这样,说不定到时你还会表扬我这个学生准备工作做得到位。”说完,他不忘冲她搞笑地挑了挑眉。

按照两人事先商量好的,她要从今天开始教他画荷花。

常规的教学基本都是从欣赏名家画作开始的,为的是培养对美感的把控,并在一定程度上了解某些作画的技巧。可面前的这位并不是个对国画一无所知的初学者。抿嘴想了想,她看向程墨,直言道:“常规的学画方法我觉得并不适合你。虽说你学习的时间不会太长,但兴趣总是最好的老师,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把几种常见荷花画法画一遍给你看,然后你选一个你最喜欢的画法,我们再来慢慢学?”虽说她比他专业,但她仍小心翼翼地征询他的意见。

“好。”挪动了几步,他站到她的左手边,示意她可以随时开始。

“那我开始了?”她侧过头去看他,窗外透射进来的阳光正好投在他肩上,顺着光束,她不仅看到了漫天飞舞的细小尘埃,还有,他一脸温和的笑意和温柔的对视,心弦无端被轻柔地拨动了。

“算起来我们认识这么久,我还没有见过你的大作。”他的眼睛里晃动着她的身影,声音一如既往的愉悦而好听,“还记得那天在电台,钱总监他们开玩笑说要收藏你的作品,没想到,我倒先如愿了。”他说的很轻松,也很荣幸,似乎她真的是某个大画家。

“主播们都像你这样会说话吗?”她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低头,伸手摸上桌子的宣纸,手感似乎相当好。

程墨摸着下巴“嗯”了一声,抬头看向了窗外,几处树下的雪地里,几个孩子正在欢快的追闹着。

“其实,我小的时候是个特别不会说话的人。”他说。

“是吗?”陆索远有点吃惊,“我好像恰好相反,听说我小时候特别牙尖嘴利。不过,好像后来越长嘴巴就越笨了。”她一边调墨,一边回忆。

“噢,是吗?”他淡淡地附和了一声,似乎一点也不吃惊。

几种画法里,程墨最后选择了勾染法。

不得不说,学生的聪明有点超出老师的预期。陆索远看着程墨一笔一笔在画纸上练习,忽然觉得他不像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初学者。他对墨色的掌控力很强,什么时候用中锋,什么时候用笔尖,她只演示了一遍,他就记住了。

在一旁看了许久,她终于忍不住走近想要问他是不是以前学过国画,突然地,宣纸上就出现了一笔极其生硬的勾勒,然后是第二条…

看来,是她想多了。

她低头笑了笑,凑近,说出来的话最后成了这句,“这个,不是这样子画的。”

她指了指他刚画的线条,继续道,“用胭脂红勾勒花瓣的时候我们要注意手腕放松,用笔要尽量随意,不然线条就会显得僵硬不流畅。另外…”她伸手握住程墨的手,演示了一笔,然后又是一笔,“花瓣的形状不同,下笔的时候还要相应地注意疏密和穿插,这样才能通过线条的排列强化花的形状,把立体感画出来。”

她又带着他画了几笔,很快,三片花瓣就勾勒好了。线条流畅,疏密有致。

“这样看确实好看多了。”程墨受教地点头,看了眼画笔,然后忽然扭头看向了她。

她丝毫没在意他的目光,全部的注意力仍然在图纸上。“像这一片花瓣你画得比较大”,她左手指着口中所说的花瓣,继续道,“这种情况下,我们勾勒的时候线条间的距离就要适当放大,过密就会显得不自然,要像这样…”她握着他的手,再次下笔,很认真地讲解。

直到完美收工,她预备将毛笔放回笔枕,这才一下子懵了。

手什么时候握上去的,她竟然完全回想不起来。

没有了刚才浑然不知情况下自然,此刻反应过来的她显得有点紧张。硬着头皮她匆匆又勾勒了一片花瓣,然后才尽量不着痕迹地松了手。

“你再练练看,这个最终靠的是感觉,急不来的,我先喝点水。”说完,她赶紧转身走向保温水瓶。

程墨看着她喝水的背影怔了怔,低头看向手中毛笔的时候,似乎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意想不到的评委(1)

手把手教画这个事情本来就常发生在教学过程中,当年她画不好的时候,李石书也曾握着她的手一次次让她感受手中力道的变化。

如此一想,她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应该算不上吃帅哥的豆腐。

再次看向程墨的时候,他正认真地在画,笔法虽然没有柔和多少,但也算有进步。似乎,他对刚才的事情一点也没有在意。

是庆幸还是失落,她忽然有点说不清了。

“是不是所有参加《艺术之约》节目的主持人这会儿都在加紧补课?”休息的时候,她好奇地问他,“如果真这样,那你们这年岂不是过得倍儿充实?”

“充实?”他顿了顿,领悟了她话里的意思,然后笑,“你是指我们要永远不停地学习?”

“嗯哼。”她点头。

“其实在这里和你学国画远比在饭桌上消磨时间要来得有意义的多,而且,这样的下雪天,抬头看看雪景,低头看看笔墨,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所以,我觉得用惬意更合适。往年的这个时候,可根本没有这种空闲时光。”

“怎么会呢?过年不就是用来休息的吗?难道主播的生活过年都过得和打仗一样?”她都没发现自己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

“不,是我情况比较特殊。”他慢条斯理地回答,“我的父母、祖父母,还有一众亲戚因为工作的关系大多数分散在全国各地,所以过年的团聚就显得格外隆重,自然,活动也就稍微多了些。偶尔,我在法国的堂姐因为工作的关系没法回国,我还得代表全家去给她送温暖。所以,有的时候用打仗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说完,他自己浅浅地笑了起来。

这是程墨第一次和她聊起他家里的事情,陆索远听得格外认真。“那今年呢,今年你不忙了吗?”

“今年因为手头有工作,所以匆匆吃了一顿团圆饭就回北京了。”

“回北京?”她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点。

“嗯。因为父亲工作调动的关系,我们家在我念小学中学的时候就搬去了南方 。后来,我考回了北京的大学,找到了工作,也就一直没有回南方去。”

“这么说你现在是一个人在北京生活?”

“也不算,我的祖父母、还有伯父一家都在北京,大家住的很近。要知道老人家年纪大了,总是希望小辈常在身边的。”

“嗯,我爷爷也常说,我以后毕业了必须要留在北京找工作,不然他怕找不到人陪他下棋会寂寞。其实,我棋艺可差了。”陆索远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所以你是照顾老人家的感受才留在北京的?”

“有部分,不过,”程墨抬头看向她,“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那就是因为央视啦!”陆索远呵呵一笑,觉得自己脑袋还挺灵光的。

“央视?”程墨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没确认也没否认。他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忽然就想到了古龙笔下的张洁洁,那个香帅最爱的女子,作者对她容貌唯一的描述似乎就是那句“一笑眼睛宛如新月”。

是不是就和眼前的她笑起来一个模样?

习画的过程经历了第一阶段花、干、叶的拆分式强化练习后,终于进入了构图的第二阶段。陆索远不知道这样拆分的教学方式是否科学合理,但她确实也想不到更快捷的速成方法了。所幸程墨对于构图的掌控感好到再一次超出她的预期,让她不由松了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必须承认,他对美的判断力很独特,也很精准,超出绝大多数人。这让她不由得再次好奇他是否曾经学过美术,哪怕只是一阵子,或某一个相关的方面。

然而很快,这样的念头就在程墨开始画完整墨荷图的那个下午,被抛到了角落。

她静静地看着他站在自己面前认真绘画的样子,忽然问自己,为什么她不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去完成那幅自己一直想画、却一直没有完成的画稿?

画中人就在自己的眼前,这样的机会应该并不多。

作为一个行动派,她第二天就扛了画筒去教室。

程墨看着她神秘兮兮的样子,略带玩笑地问她是不是快开学了才想起还有作业没交。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她落落大方一应,干脆就坡下驴,“原来想回了学校慢慢画的,不过现在忽然发现这里就是作画的好地方,浪费了,太可惜。”说完,她站到画架前,胡乱又诌了一个理由,“另外,你不觉得两个人一起习画比一个人单独练习要有意思么?”

“好像,也是。”他颔首表示认同,旋即就问,“那还需要再准备些什么画具吗?”

陆索远看着他的脸微微摇了摇头,笑意由淡转浓,“我想,应该没有地方比这儿更齐全的了。”

因为,这里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