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索远明显觉得张雪松的这一声“哦”带上了扎扎实实的疑惑和好奇,脸上的笑容似乎也不那么浅了。也是,如果有人因为自己而特意去学习国画,搁谁身上都会有那么一点诧异和感动的,毕竟真诚和用心是难能可贵的。

原来他和自己学习水墨荷花就是为了这个用途。陆索远想着,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嘴角,果然聪明!

卷轴打开,果不其然,是墨荷图。构图、笔法、墨色,一切都是她熟悉的样子。

慢着,眼前的这个情况是——她的“学生”拿着她教他画的图,向她和她的老师们展示?

意识到这一点,陆索远忽然觉得手腕处的血管在突突的跳。

相比起程墨,她的处境似乎更加微妙了。如果被认出来,会怎么样…她想象不到后果是什么。

“程主播这是学了多久?”台上,张雪松已经接过卷轴认真的看了起来,同一时间,墨荷图出现在了右侧的电子屏幕上。

“和老师学了七天,然后自己练习了一阵子。”他诚实回答。

张雪松点了点头,“前后,一共多少时间?”

程墨想了想:“年后开始学的。”

“看样子程主播真的很敬业。”张雪松又一次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说道,“年轻人有魄力是好事,不过,你学了这么久就敢拿出来?”上扬的语调,带笑的话语,却是不折不扣的质疑,让人不由心头一揪。

程墨听着,只是淡定地笑,似乎并不急着解释。

“不怕我当众否定你的作品?”张雪松笑着又补问了一句。

现场的气氛一下凝重了起来,陆索远拽着自己的手指,觉得似乎都能听到后排观众的抽气声。

“说不怕…那肯定太假了。”程墨看了眼台下,忽然很淡然的超朝她这里笑了笑,回正视线,他看向张雪松,语气依旧轻松,“除了担心被张老您否定,我还担心教我画画的老师看完这期节目后会后悔收了我这么一个笨徒弟。”缓缓道来间,自由自有说不出的从容。“当然,反过来想,有幸听得到张老的指点和讲解,也是一件极其幸运和有价值的事情,毕竟这样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另外,现场的观众包括电视机前对国画有兴趣的朋友,也能从我的不足中有所领悟和收获。这样一想,我的心里也就踏实多了,起码不是豪无意义的献丑。”

程墨说完,台上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评委席上,叶孟竹用手肘顶了顶陆索远,小声道:“这个老爷爷也太威武了吧?我看这画就挺好看的啊。远远,从你专业的角度看,你觉得这幅画怎么样?”

这画怎么样?

如果一会主持人问她,她是该大为赞赏呢,还是该一针见血地指出不足?

她咬了咬下嘴唇,正想怎么回答叶孟竹,一旁的李石书先给出了评价,“索远,这画的画法有点你的味道。”

几乎同时,张雪松也说话了,“说实话,这画让我想起了我很多年前教过的一个小朋友,你们的画法有点像。”

“ 嗖嗖”两声,陆索远觉得两支利箭射向了她,且箭箭直击要害。

“看样子,这老家伙还记得你。”李石书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一口,样子看起来还挺高兴。

她嘴角抽了抽,又中了一箭。

心里激烈斗争了半天,她最后选择了沉默。承认吧,她怕回头人家说程墨作弊,找评委习画;否认吧,那个墨荷图确实是她教他的,由不得她不承认。

作者有话要说:

晋级之路(3)

“您说的小朋友是您的学生?”台上,程墨就着打开的话匣子问下去。

不知是被程墨认真准备的敬业精神所打动,还是因为看到的熟悉的画法想起了熟悉的人,张雪松的神情、态度突然一下子亲善了起来。

他抿着嘴笑起来,“不,她是我一个挚友的小徒弟,机缘巧合跟着我学了几个月的画,不过小丫头很有灵性,悟性极高。”说着,他又伸手指了指荷叶的经络,“她和程主播你一样,也喜欢用经络间距的变化和墨色的深浅来制造荷叶迎风舞动的这种效果,在疏密变化的控制和表现上她的师傅是高手,但是在墨色、色墨结合方面我技高一筹…”

程墨几乎没有做任何引导,张雪松点评着花瓣、花蕊,以及花托的用色,自己就聊到了国画色墨结合的话题。期间,程墨虚心的请教,大胆的提问,很快的,两人一问一答,就越聊越随和,越聊越发散。张雪松更是一路妙语连珠、旁征博引,和开场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

“不是都说眼睛一眨老母鸡变成鸭的么,我这也没怎么眨啊,怎么一下子剧情就大逆转了?”叶孟竹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拿着笔,尽量保持着端坐的姿势,压低了嗓子细语,但语气已然吃惊到不行。

“如果说朱家晋老先生是配合好安然做访谈的话,眼前这位,显然已经进入双簧的角色了啊,国画这东西不是很专业的么,他们居然可以聊出这么多有意思的知识,关键还都不深奥。云中钧,”叶孟竹稍稍侧过头,略带调笑,“你的情报是不是不准啊,人家老爷爷明明又博学又健谈的,一开始的严肃会不会是紧张的啊?”

云中钧意味深长地看了叶孟竹一眼,颇有几分不屑与之说话的味道。过了好一会,他才压低了声音略带说教地开口,“知道张老年轻的时候最喜欢画什么吗?荷花!”没给叶孟竹任何思考的时间,他就自己作答了,“张老早年酷爱荷花,曾特意创作了十二幅画法迥异的墨荷图,这‘十二墨荷图’在笔法及用色上虽然不及后来的成熟,但却是他所有作品中市值最高,知道为什么吗?”

叶孟竹再次摇头,似乎很奇怪他这么问自己,“这你不是应该问远远么。”说完,她转头看向了陆索远。

陆索远“啊”了一声,没有说话。李石书在她面前提到张雪松的时候并不多,偶尔聊起,也是因为她的画在色墨结合晕染方面不尽如人意,所聊内容自然不言而喻。唯一一次例外是在某届青少年杯的书画大赛上,有个学生拿着作品自荐参赛,被主办方拒绝后寻衅滋事,李石书含糊的叹了句张雪松当年拜师被拒可比这颜面扫地多了。堂堂的大师年轻的时候居然也有这样的经历,这让陆索远觉得相当震撼。

耳畔,云中钧继续说道:“张老年轻的时候曾经拿着他的‘十二墨荷图’向美术家协会的一个国画大家自荐,结果被对方非但没有看出他的非凡才华,还把他的作品贬的一文不值。自荐需要什么样的勇气,我想张老自己最清楚了,所以其实一开始他就根本不会去贬低程墨的作品,无论好坏。相反,我想他应该非常佩服程墨的勇气。”

“照你这么说,这些看起来完全很随意的事情,都是程墨事先刻意计划好的?”叶孟竹吃惊得连声音都高了几度,“这么未雨绸缪?”

“你也不想想他是做什么的,本身就是访谈类主播,虽然这次话题变了,可归根结底不还是人与人的对话?”

“可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呀?”叶孟竹较真。

“我说有困难,没说不可能啊。程墨的这场访谈就像九连环,乍看不以为奇,实际却早已环环相扣,精彩暗藏,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自然也是要看到后面才能看得出来的。”云中钧说得慢条斯理,说完,又叹了一句,“真不知道如果换了一个主播,现场会是什么样子?”

会是什么样子?

陆索远扪心自问,觉得那都不重要了。

正式打分前,照例是资深评委的点评。

李石书拿起话筒,毫不吝啬地用“精彩绝伦、亮点频现”来褒奖这场访谈,“说实话,这场访谈的效果大大超出了我的心里预期。国画这个东西虽然并不是什么阳春白雪,但它离我们大家的生活毕竟有距离,可关键是这距离又算不上遥远,大家都略懂一二,随口说个齐白石擅长画虾,徐悲鸿擅长画马,这一点都不成问题。所以,如何在短短的几十分钟内让看门道的内行和看热闹的外行都有多收获,这才是关键。不得不说程主播很有心呐,也很聪明,以自己的作品作为开场的话题,让看热闹的外行一下子找到了关注点,同时也让我们这些做嘉宾的很意外,或许还有感动,起码我这么多年接受采访、访谈,从来没有哪个采访者是这么用心过的。之后借着点评画作,很多深层次的国画知识、国画技法的探讨自然而然也就水到渠成,不生硬、不造作,让真正想学知识的人有收获。总之,很好,我打——”

李石书刚一顿,现场安静的观众忽然很默契的喊起了“10分”,然后呼喊声、掌声一波一波,壮观了起来。

“我本来也想打个全场最高分出来的,但是——”他淡定的转身,笑着招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看向程墨,“转念一想,留个上升空间给年轻人才是好事。打分之前顺带说一句,程主播你应该好好谢谢你的国画老师,她教你的这种荷花画法,恰好是张老他最欣赏的,也是我最喜欢的风格之一。我打9.9分。”

虽然不是满分,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最高分,现场几乎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程墨在台上鞠躬致谢的时候,陆索远对着自己面前的打分器犹豫了。作为李石书的徒弟,她完全可以打个最高分来跟随自己老师的步伐,更何况程墨的表现已经压倒了之前出场的所有选手,就算她打个10分也不足为奇。但问题是…陆索远抬头看了眼台上的画,那毕竟是她教他画的,她打10分是否有护短的嫌疑?

一场内心的拉锯战,就这样开始了…

视线收回的时候,她和程墨恰好眸光相接,满眼的纠结就这样被他尽收眼底。她忽然想起昨天那个“收买评委”的笑话,一惊,赶紧慌忙低头去打分,结果手一抖,不慎就把面前的矿泉水瓶打翻在地。

待她将一切收拾完,大屏幕上各位评委的分数已经陆续打出。除了李石书的9.9分,她甚至还看到了两个满分,一项要求颇高的苏大师居然也打了9.8分。

她攥了攥拳,在打分器上按了数字9,手移向确认键的时候又顿了顿,似乎太低了。

就在这时,李石书呵笑的声音传来了。

“这么低啊,看样子你是打算既不给老师面子,也不给学生面子啊?”

“…”东窗事发了!

陆索远没有想到李石书会是第一个发现秘密的人,或者说,从程墨展开卷轴的那一刻起她就应该想到这种可能,但这个意识还没完全成形就被后来接踵而至的其他事情打断了。

李石书说完这话后就没了下文,道了句赶紧打分,就看起了下一个选手的资料。

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稍稍侧身看了看苏念,她发现苏大师和大多数人一样,正盯着屏幕在等成绩公布。好在苏大师还没有练就如同李石书一般的火眼金金,她悬着的心终于软着陆了。

陆索远最后打了9.8分,这个分数和她给安然、林舒凡的一样高。她本以为这是最佳的“中庸”作法,却不想就因为比李石书低了那么0.1分,引来了主持人更多的关注。

按照前面的做法,陆索远知道自己一定会被叫起来说点什么,就像云中钧点评安主播那样。她的腹稿几乎是按照李石书的点评思路来的,只是把侧重点放在了“收获”和“轻松”上。话说得比较简短,说完,她就准备去关麦,谁料主持人忽然说了句“稍等”。

“从索远你刚才给出的评价来看,其实你有很多观点和李教授的是一致的,那么,既然你的老师李教授都给程主播打了9.9的高分,为什么你却只给他打了9.8呢?”

蔺敏的话音刚落,陆索远只觉得脑子“轰”得一下,她——当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晋级之路(4)

台上,主持人笑意吟吟地看着她,还在等她的回答。明明只是一两秒的等待时间,她却觉得时间轴一下子被无限放大了,大到她的脑子一片混沌,一片空白。

为什么是9.8而不是9.9呢,她开始一个劲地问自己。可这两个数字基本没有区别,不是吗?她开始后悔自己应该打个10分的,这样或许才符合主持人刚才话语里暗含的逻辑。

耳后根已经开始发烫了,因为是直播,停顿的思考时间显然不能太久,她只能强装镇定的迎向蔺敏的目光,“其实…”

依旧没有思绪。

她听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眼角的余光就这样触到了另一道专注的视线,是程墨的。他正微微颔首地看着她,神情专注而柔和,对上她的视线,他的嘴角微微又上扬了一点。

一个宽慰的笑容。

“只是因为…《周易?乾》中的一句话——上九,亢龙有悔。”陆索远的脑子里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稀奇古怪的话。

脑子混沌的最大坏处就是还没来得及辨别要不要讲,耳朵就已经听到了嘴巴发出的声音了。事已至此,陆索远咽了咽口水,只能继续圆了。

她略微顿了顿,“如果一开始各位主播就已位至极点,那么接下来的几期哪里还有更高的位置?所以我告诉自己,第一场的最高分只能打到9.8分,比李教授少的这0.1分并不是说…我认为程主播的表现不够好,恰恰是因为他真的很棒,我希望…后面他晋级后能带给我们更好的视听享受…能让我在后面打出更高的分数…”

她想,这种时刻,程墨的笑容已近缓解不了她的胡言乱语了。除非,他开口——

“好,如果能晋级,我一定加油努力!”就在她磕磕巴巴正不知道是要结束回答呢还是要继续的时候,程墨像是读懂她的心声,忽然接话表态。

她如蒙大赦般地关了麦,都没敢再去看台上,赶紧就问一旁的叶孟竹自己刚才的表现是不是差极了。

“没有啊,你不是说的挺好的吗?想不到《周易》你都能信手拈来,真厉害。”

叶孟竹说的居然满是赞许。

为期两天的初赛在叶孟竹的极具跳跃性的点评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十个参赛主播分成了三个梯队,林舒凡、安然、程墨、范禺威所属的第一梯队遥遥领先第二梯队的四人,而第一天最先出场的两位主播因为综合分数较低,直接首轮出局。

第二轮的比赛被安排在两周后,各位晋级主播的访谈对象保持不变,但访谈内容将通过网络征集来最终确定。 陆索远本以为李石书会向她求证自己教程墨画画的这件事情,结果他就像忘记了一样,只字未提。

周一下午没课,她睡了个午觉没高兴去画室,就在宿舍上网。《艺术之约》节目的关注度似乎比她预想得还要高,从公布复赛新规到现在还也就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官方网站的贴吧里就已经有了几百万条留言。

陆索远找到了属于程墨的那个帖子,鼠标刚准备点进去,手机响了。

是程墨,她有点意外。

“喂——”她的声音带着睡觉起来的慵懒,有点轻微的倦意。

“在睡觉呢?”相比之下,程墨的声音清晰得多。

陆索远直了直背,“没,只是——”她打了个哈欠,“睡觉刚起来。”

“下午有安排么?”

“没有。”她看了眼电脑屏幕,心想贴吧什么时候逛都是一样的。

“会打羽毛球吗?”

“会啊。”她答完,想了想又激动地追问道,“你要带我去打球?”

“嗯,难得今天天气好,一起去运动运动,如何?”

如此健康的邀请,陆索远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换好运动装下楼,她刚走出宿舍门,手机又响了,“我在你的右后方。”

陆索远回头,转角处停着一辆牧马人。

“你的新车?”她明明记得他之前开的是辆黑色帕萨特。非常自觉的开门上车、系安全带,回头的时候她发现程墨正看着自己。

“我的车子送去保养了,所以借的朋友的。”稍许停顿,他赞道,“这套玫粉色的运动衫很称你,相当漂亮!”

“是吗?”陆索远有点受宠若惊。

他点头:“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他夸过她的舞好,夸过她的画好,这是第一次,他夸她,而且还是夸她漂亮。陆索远觉得心花怒放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境了,必须要花开如海才行。

原来,快乐真的可以如此简单,只要对的那个人,给自己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赞赏。

车子快到体育馆的时候,她才发现,今天的这个打球并不是简单的午后运动,而是一场小小的比赛。

“这是把台上的比拼挪到台下来了?”程墨去换衣服了,陆索远站在钱总监的边上,看着场地上来回跑跳的人,心直口快道。

“我的本意是请大家来放松放松的,谁知在这里遇到了小叶他们,小姑娘兴致高提议要打比赛,我们大家伙一看,这不就少你一个,于是就让程主播去请你过来一起玩了。”

原来是这样啊!

陆索远不禁有点小失落,她似乎想多了…

“索远会打羽毛球的吧?”从场地上运动回来的欧阳见她垂眸盯着地板,以为她不会。

“会一点,不过不专业。”陆索远抬起头,扬唇客气地笑了笑。

“没事,我们都不是专业的,再说有程主播和你一组,你会带你的。”说着,欧阳走到一旁开始喝水。

“已经分好组了?”陆索远挺意外,转身问向身边的钱总监。

钱义亦江点点头,旋即告诉她,加上她正好凑齐四男四女,为了增加今天打球的趣味性,他们只打混双,而且配组不采取抽签的方式,安然和云中钧一组,范禺威和叶孟竹一组,程墨和她一组,林舒凡和欧阳一组。

“你们是主播评委的组合,我和欧阳是主播导播组合。”林舒凡接过欧阳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忍不住就自我调侃起来,“这样算起来,我们还是特殊组合了,欧导,这是不是意味着一会我们夺冠的概率最高啊!”林舒凡的肤质特别好,此刻大概是刚刚打完球的关系,她白皙光洁的脸上还透着些微微的晕红。没有了正装的约束,她扎着马尾辫穿着运动装,整个人看起来清纯得就像个充满活力的大学生,别有一番风采。

陆索远觉得自己被她的愉悦情绪感染了。大辩不言说的大概就是她这样的人吧。

这边,欧阳挥手,也笑,“其实吧,我和索远的存在就是不让你和程墨一组,你们要一组了,今天的这比赛就真不用打了。”说着,他指了指林舒凡,朝向陆索远继续道,“别看我们林主播娇小可人,这运动起来绝对是达人,这几年但凡她和程墨组合打混双的,就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手,绝对的黄金搭档!”

这几年?黄金搭档?

陆索远看着林舒凡的笑脸,忽然间想到了许久之前搜索程墨时网上跳出来的自动扩展——程墨女友林舒凡。

作者有话要说:

你说的没错,就是她(1)

做热身运动的时候,陆索远想起欧阳的话忍不住就问起了关于“黄金搭档”的故事。

“台里每年都会举办几期羽毛球比赛,大家空的时候也都会去参加,我和舒凡搭档过几次,确实都拿了第一,不过要说没有对手了,那肯定是欧阳夸大了。”收回两腿站直,程墨双手交握着道,“来,下面我们活动下踝关节。”

充满传奇色彩的“黄金搭档”在他嘴里居然是这样的故事?陆索远“嗯”了一声,觉得他描述得太简单。

“程主播你做什么事情都这么认真吗?”手腕脚踝都动着,她顺带又动了动嘴。

他的过去,她想了解。

“什么?”程墨没明白她的意思。

“我是觉得,这样跟着你做□□有一种回到小学上体育课的感觉。”她收起自己的小小心思,揶揄道。

“打球前先活动开了关节,一会受伤的概率要小很多。你跟着我高高兴兴出来打球,我总不能让你崴了脚回去吧?”程墨看着她, “我绝对要比你们的体育老师尽责吧?”

“体育老师怕是也没有我们程主播这么尽心尽责吧?”欧阳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挤眉弄眼地说,“算起来我还是头一次见我们程主播做热身运动,评委的待遇就是好!”

正式比赛之前,他们几组人轮流试打了下,也因为是试打,大家都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按照事先的约定,输掉的一组今天要买单请大家吃大餐,至于吃什么则由最终赢的那组决定。

所以,等到第一场比赛正式开始的时候,大家活脱脱就像开了各种外挂一样,小宇宙集体大爆发了。

林舒凡球技了得,这一点陆索远是有心理准备,但她没有想到安然也相当厉害,钓球、扣杀竟样样不输给林舒凡。以不拖后腿为最终奋斗目标的话,她似乎必须要拿下叶孟竹才行啊,可是,她怎么觉得这么悬呢?

拽了拽程墨的衣袖,她凑近小声问他,“我觉得我是这几个人中球打得最烂的了,我可以提前先请求无罪赦免么?”与其等上场了他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很弱,还不如提前给时间他做心理建设。

“无罪赦免?”程墨听着觉得有点好笑,“怎么还没开始打球就先灭自己威风了。”

陆索远有点沮丧,“被他人志气涨的。我怕我回头成为你的负担。”

“负担?”程墨似是没有想到她会用这样的词,稍稍迟疑了片刻,他竟笑了起来,“我们是搭档,谁都不是谁的负担,就算是,也是——”

陆索远依稀觉得程墨那个想说而没说出口的词是“甜”,甜什么呢?她一时间没有想到合适的词语,但觉得肯定不是程墨后来补的那句,“就算是,也不是天天有这种机会聚在一起打球玩闹的。你就当是来玩的,想成比赛不是太无趣了,我当时不告诉你是比赛,就是不想你觉得有压力,再说,不是还有你的体育老师在呢么!”

程墨拍了拍她的手,“没事的,就算输了,我们不就做东请大家吃一顿饭么,又不损失什么,难得有机会请客不是?”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请客,陆索远觉得这个她能接受。但一想到输,她还是觉得心里膈应得紧。

“一个合格的体育老师除了要教学生如何做热身操,是不是还应该在学生上场之前,讲点战术什么?”她朝程墨靠了靠,凑近认真地说道。她不想输,确切地说,是不想他因为自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