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望着墙壁上的挂画,只觉得心里的一个声音在不断变得响亮——学长,她说你今天怪怪的,所以,你对她的那些温柔是刻意表现出来给我看的?

这些暂别的时光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我们的重逢终究不是别来无恙。

天空的鱼肚白逐渐被东升的旭日渲染成亮橘色,然后红光一点一点将橘色劈开。接下来,几乎也就是眨眼间的功夫,红亮的光一下子把橘色盖了过去,太阳就这样慢慢地、慢慢地跳出来,站到了地平线上。 

陆索远收拾好了房间,站在阳台上活动着筋骨,低头的时候就看到程老爷子在楼下的院子里打着太极。

“爷爷,早!”程老爷子一个转头的把式,就看到了楼上的她。陆索远甜甜一笑,乖巧地叫了一声。

“丫头你这也是在晨练呢?”老爷子慢悠悠地变换着姿势,再次转过头来的时候,就问她,“你外公可曾教过你这个?”

“太极拳吗?”陆索远问了一句就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两眼目光炯炯地睁开,转眼间就摆出了一个起势,嘴里同时振振有词道,“起…”说完,她两脚开立,两肩前举,屈膝按掌,利落地就摆出了个漂亮的姿势。

“呦呵,有点样子。”程老爷子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欣赏的赞许。

“野马分鬃——”陆索远收脚抱球,左转出步,弓步分手…十几个动作结束后,她又摆出了第三个漂亮的姿势——白鹤亮翅。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4)

程墨起来的时候没有看到陆索远,然后就在她的房间,看到了楼下一老一少一起打着太极拳的画面。

晨曦的阳光已经倾泻而下了,细碎的光亮透过树叶间的空隙落在他们的身上。程墨看向陆索远,发现她白皙的脸上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粉色,密密的薄汗像是天然的反射镜,让她的整张脸白得发亮,不,确切地说,加上脸颊好看的红晕,更像是沾着晨露的紫罗兰。

为什么是紫罗兰?

下楼的时候他想,兴许是因为她今天穿了一身浅紫色衣服的关系。

紫罗兰,传说中是爱与美之神维纳斯因情人远行、不忍分离的惜别之泪幻化成的,代表着,永恒的美。

“永恒的美。”程墨低低笑了声,重复了句,觉得很适合她。想着,拿着两条毛巾就走进了院子。

他在一旁静静地看了好一会,两人才完成了全套动作,缓缓收了姿势,慢慢站直,归位。

“小墨也起来了。”程老爷子先发现了他,开口极其缓慢地问道,“在、一、旁、看、了、多久了?”

陆索远闻声转过头来的时候,眼睛是晶晶亮的,大概是因为刚运动完,显得特别有神采。恰好一滴汗珠从眼皮上滚下来,她眯着眼睛眨了眨,汗珠就从上眼皮滚落到了下眼皮,然后一路向下。她欲抬手去揉,程墨的毛巾就这样递了过来,轻柔地将汗水吸进了毛巾。

“也就看了十分钟左右。”程墨擦完,把毛巾给她,转身就把另外一条递给了程老爷子,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笑道,“早知道您和索远今天有这个安排,我应该早起的。”

老爷子擦了擦脸,然后是脖子,最后擦了擦双手,说话的语速依旧很慢,“我们没有安排,只是正好赶巧了,对吧,丫头?这个,说起来,你这拳打得真不错。”

“很正宗的花拳绣腿吧?”陆索远吐了吐舌头,一脸俏皮的的笑意,相交之下,话语轻快许多。

“不,不——”老爷子摆了摆手,“有点那个味道,苏老教得不错。回头你和爷爷一起练,保证越打越好。”

“您还认识我外公?”陆索远觉得程老爷子口中的“苏老”应该是自己的外公,于是从倒了杯水递过去,就问了出来。

“何止认识,关系还很好。”程老爷子说话的时候灰白的眉毛一挑一挑的,似乎像是回忆到了什么开心的时候,“想当年,我们还抢过地瓜,哈哈,不提也罢,不提也罢…都是些糗事,哈哈…没想到还有机会当儿女亲家,缘分呐…”

陆索远点了点头,跟着也笑,程老爷子应该是想到很好玩的事情了吧。原来,她和程墨还能追忆到这层关系。这样想着,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人,他看着她,迎着阳光,正在微微笑着。

该怎样形容这样的画面呢,一如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应该还是那八个字吧。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而这样温润如玉的男子是她的男朋友,这样想着,她再一次忍不住开心的笑了起来。然而眸光一转,她就被一道灼灼的视线所吸引。

她转头定睛细看的时候,方圆已经稍稍侧了过去。可就是那一瞬间的视线对接告诉她,她并没有看错。

方圆是暗恋程墨吗?如果不是,那怎么解释这样的目光,灼灼而热烈,还带着丝丝的委屈。

委屈?

陆索远的心忽然惊了一下,有种莫名的害怕。

方圆走上来的时候,陆索远才看清她穿了件橄榄绿的镂空网格衫,里面是件白色的工字背心,显得很年轻很活力。陆索远再次看向她的时候,她正睁大着眼睛笑着,“程爷爷、学长、索远,李叔让我来叫你们去吃早饭了。”

“这不说还好,一说还真的饿了。”程老爷子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看向索远,“丫头是不是也饿了?走,一起吃早饭去。对了,你外公最近身体可还硬朗?”

“我外公身体一直挺好的…”陆索远回答着,就和程老爷子一起并肩走向室内去。路过方圆身边的时候,陆索远还是下意识地侧头看了她一眼,她画了很淡的妆,很素雅,也很精致。

方圆其实长得很漂亮,还是那种极其精致的漂亮,其实陶冉也漂亮得很精致,只是陶冉的那种精致不张扬,不会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那种精致很自然,看着很舒服。

只是因为方圆一早化了妆,她就觉得压力了?

难道她也是好斗爱臭美的孔雀吗?应该不是的,可是…怪怪的感觉,起码她不想程墨觉得别人比她好。对,应该是这种感觉。

这样想着,陆索远赶紧又用手里的毛巾擦了擦汗,此刻的她和方圆站在一起相比的话,她应该是满脸汗渍,头发凌乱吧。想着,她又抬手顺了顺自己的头发。

“丫头啊?”

“啊?”陆索远回神,应了一声,“爷爷您叫我?”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说赶紧去洗洗手,我们吃早饭了。”

陆索远应了一声,回头去看程墨,发现他站在门口没有进来,而方圆就站在他的旁边,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程墨的脸色很平静,平静到看上去没有任何表情。明明他刚才还是表情丰富的啊!为什么变化这么快?

她说过要相信他的,相信他,对,相信!

林舒凡的事情不就是个乌龙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步履坚定地就走向了二楼的洗漱室。

下楼的时候,大家已经都围着餐桌坐下,就等她了。

“索远,快来尝尝我的手艺。”方圆看到她下楼,热情地就站起来给她去盛粥。

“我来吧。”陆索远刚想开口,程墨就抢了先。说着,他就接过了方圆手里的勺子,“方圆你是客人,这些事情不该麻烦你做的。”话说的很得体,很有分寸。

方圆笑笑,语气有点撒娇的味道,“难得想装个勤劳的好孩子,学长你都不肯给机会。”

“不用装,你本来就是。”程墨笑着应了这样一句,就招呼陆索远,“还楞着干嘛,和爷爷打了一早的太极拳,还不饿?”

陆索远这才往位置上走去。

方圆明明是客人,却居然成功地让她觉得自己才是客人。陆索远看着面前的粥碗和一桌子的糕点,心里觉得有点莫名的压抑。下楼的时候好像是挺饿的,可是现在好像堵得慌,吃不下了。

“怕烫么?”程墨看向她,柔声问,“要不吃我这碗吧。”话没说完,他就把两人的碗换了个。

再不吃好像说不过去了,她动了动筷子,低头吃了起来。她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所以她刚才的面色应该不是很好看吧。动了动腮帮子,再次抬头的时候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下。

“方圆,这些都是你做的?”陆索远伸手去夹煎饺的时候,程黛忽然略带吃惊地问了起来。

“嗯?怎么样,好吃么?”方圆的声音透着点小紧张,小兴奋,“好多年没有做了,手艺都生疏了。”

方圆收回视线的时候,程墨正侧头看着陆索远,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她们的对话,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一股子心酸就这么忽然涌上了方圆的心头。

学长,难道你不记得了么,我是因为你说喜欢吃煎饺,我才去学的。只是为什么现在你把我做的煎饺夹给别的女孩子了?为什么在学校的时候你可以对我这么好,这么照顾,现在我变得更优秀了,你却对我这么客气,这么疏离?

就在委屈转化为泪水夺眶而出的时候,方圆硬是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制了回去。方才程爷爷说,他和陆索远的外公是认识的,所以,或许他们只是家族联姻?家族联姻多半是不幸福的。她记忆中的程墨是个内敛含蓄的人,从来不会如此肆意的表露自己的情绪,而他对这个名叫陆索远的人,似乎不止一次… 

陆索远?远远?

她的名字为什么都和自己的小名这么像?

她和程墨认识了几年,至多两年而已。而自己呢,自己和学长认识了有六年之久,不,或许是七年多了。

那些年,如果没有他的鼓励,没有他的帮助,她自己绝对不会有今天的成就和骄傲。

所以,她不信,那些年那么帮助自己的人,对自己竟然没有一点感情。她不要只做他的回忆,只充当他人生的过客。

早饭过后,程老爷子笑着开口问陆索远她有没有给她外公画过肖像画。听到她否定的答案后,老爷子像是忽然来了兴致,“要不下午丫头你给我画个?”

“爷爷您怎么忽然有这个嗜好?”程黛团在一旁的沙发里,翻着书,“您要是有兴趣,回头回了北京找大师给您画个就是了。”

老爷子看了她一样,显然不赞同,“那些个老腐朽画的东西能和自家孙媳妇的画的相比么,怎么样,丫头,你一会有空吗?”

“爷爷您别一口一个孙媳妇的,小墨和索远的事还没定下来呢!”程黛把手里的书放下,说的有几分认真。

“早晚而已,有什么打紧的。”老爷子驳了程黛的话,随后继续笑着问陆索远,“怎么样丫头,愿不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待续的故事(1)

陆索远看着老爷子一脸期待的表情,显然是不忍心拒绝的,专心画画的话,她应该就能很快把心静下来了。而且,对象还是这么有意思的老爷爷,作画的过程也应该很有意思。

正准备爽快地答应下来,方圆突然从厨房端着水果走了出来,李叔歉意的跟在后面,“方小姐实在是太客气了,我都插不上手。”

将水果摆在桌子上,方圆用纸巾擦了擦手,便看向程老爷子,“程爷爷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北京家常菜么,一会中午我下厨,您老最大,这会儿可以优先点两个菜?”

这口气听着挺大的,老爷子一下子就来了兴趣,“随我点?当真随我点?”

老爷子毕竟是当过首长的人,即使从位子上退了下来,即使再平易近人,那种浑身散发的霸气还是在的。方圆有那么一刻像是被唬住了,然后她笑笑,颇为自信地说,“只要是家常菜,我想我应该还是可以做的出来的。”

如此自信的姿态和口吻,陆索远看着有点发愣了。和方圆比,她不仅学识没她好,人没有她漂亮,甚至,还是个连饭菜都不会做的笨丫头。

老爷子最后乐呵呵地道了句“随便”,说是有人给他做北京菜他已经很惊喜,要是再点菜的话,怕惊喜太大,一下乐过头了。

转头的时候,他又看向了陆索远,“丫头,你怎么看我的提议啊?”

“什么提议?”陆索远的反应慢了半拍,“北京菜么?”

“给我画画啊!”老爷子眉毛一挑,似乎连胡子都在动,“忘性怎么比我这个老头子还大。”

陆索远很想爽快地答应,可是开口的时候,她却听见自己说,“既然给爷爷您画画,原料一定要用最好的,我昨天虽然买了点画具回来,不过还缺了几只笔,一会我就出去买,买齐了我们就开始,好吗?”

其实,她自己知道,该买不该买的,程墨昨天晚上都帮她买了。她忽然这么说,只是因为心情莫名得有点奇怪。心里不平静的时候,做什么都是做不好的。她不会说流利的外语,没有出众的气质,更没有做菜的好手艺,如果连画画都画不好…

想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从什么开始和方圆做比较的?她又为什么要和她比呢?

虽然陆索远说了假话,但却是非常漂亮的假话。所以不但程老爷子信了,连昨天一同陪她出去购买画具的程墨也信了。

果然隔行如隔山。陆索远低头看着弄着自己的指甲,这样想到。

“我们就这样买的肯定不能和你平时用惯了的相比,实在不行让阿姨把家里用的寄一些过来?”因为找了一圈没有收获,程墨做了这样的建议。

但显然,他是误会了。其实陆索远的画具没有那么名贵,让苏大师给她寄画具过来,陆索远想了想,吐了吐舌头,“不敢。”

程墨见她的样子,忽然心情颇好地“呵呵”笑了起来,“从上楼洗完脸到现在,你终于有个轻松的表情了,不容易。”

陆索远转头看他,他的眼睛亮澄澄的,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他在担心?她问自己,答案是肯定的。

是啊,她何必要去和方圆比呢,就算她各方面都不如方圆又如何,程墨的眼里只有她,光凭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何况,方圆真的是因为喜欢程墨才这样的吗?陆索远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想,其实算起来也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女人,果然都是神经敏感的动物。

兴许是因为吹了风的缘故,再加之一路风景不错,陆索远觉得自己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风景不错?她蓦然回头,这才反应过来,“这个不是回去的路啊!”

程墨点头,“另外一条路,带你出来看看风景,顺便,想和你讲点事情,在家里总不太方便。虽然你没行使询问的权利,但是我必须要尽到告知的义务。”

“难道你不喜欢我无条件信任你?”陆索远想,他应该要和她说自己和方圆之间的故事。

不算太意外,却很开心,她感受到了他话语中的在乎。

“我可不想我的生活时不时有阴天,还是在有云雾出现的时候就驱散了的好。”程墨说的很婉转,可意思表达得却相当清楚,他知道她是因为方圆而心情不好的。

努了努嘴,她冲着他憨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然后她的眼睛也俏皮地眨了眨。

“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会——”

车子在空旷的田野边停着,陆索远扬起唇角笑着,伸出手指覆上程墨的唇,阻止了他进一步的动作,语调却是说不出的活泼愉悦,“不许乱来,说好了讲故事的。如果故事是个好故事的话,嗯…”她想了想,犹豫了下还是没说下去,手指点了点他的唇,她眼珠子转了圈,笃定道,“如果是个我不喜欢的故事,那你就完蛋了!”

说完,她颇有气势地戳了戳程墨的鼻子,算是告诫,脸上却还是满满的笑意。

“故事绝对,嗯,用时下的流行词语怎么说来着,绝对不狗血。”程墨将她的手从自己的唇上拉下来,握住,随意地就这样搭在了自己的腿上,“我是大学二年级的时候认识她的,那个时候她还在高中。有一天,我去——”

程墨的手机响起的时候,他的这个故事才讲了没几句。电话是程黛打来的,语气有点慌乱,背景声音也是杂乱的。

“小墨,我们出车祸了,不…是李叔他们被车子撞了…你快来过来,我们在…护士,我们这个车子是哪个医院的…”

故事显然是讲不下去了。

两人赶到人民医院急救室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李叔和程黛。

“电话,打电话。”陆索远拉住程墨,提醒他。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不过说话的不是程黛,而是方圆。

“方圆?”程墨听声音不对,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程姐帮我去取药了,所以她的电话在我这里。”方圆在电话那头答,听上去还算平静。

“你也受伤了?”程墨回忆着程黛的话,她说的是“李叔他们被车子撞了”,所以除了李叔,方圆也受伤了?

“方圆也受伤了。”程墨转头,向陆索远陈述完这个事实,这才继续电话的内容,“你有没有怎么样,现在你们人在哪里?”

相较于方圆,李叔的伤稍微要重一点。右腿粉碎性骨折,人还在手术室,所幸生命没有危险。

因为一早方圆提议了要做北京菜,所以程墨他们出门后,李叔就带着方圆和程黛去购买新鲜的食材。从超市买了大包小包出来的时候,他们正准备去马路对面开车回家,谁知走出斑马线没几步,十字路口就有一辆吉普车发疯了一样冲过来。他们当时的第一个反应是闪躲,可旋即发现,他们的前面正站着两个对即将到来危险丝毫不知的双胞胎。

姐妹俩手牵着手吃着刚从超市里买的棒棒糖,身后发现危险的大人正叫她们往后退,可是那里还来得及。就在这个时候,李叔冲了出去,然后方圆也冲了过去。

用程黛的话说,等她从惊吓中反应过来的时候,吉普车已经稳稳的飞上了一旁的花台,一个悬空的车轮子还在呼呼打着转。“还好,没有翻车,如果翻车了,估计这会儿就不是一台手术要做了。”

大家叫唤着“快看人怎么样”,然后一群人就涌到了车子的另一侧。李叔和方圆的怀里各自抱着一个孩子,从身上衣服的磨损程度来看,他们应该是冲过去、抱了孩子,然后又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方圆比较幸运,没有被车子轧到,只是因为护着孩子,自己的脸上、手臂和膝盖多处擦伤了,而李叔则比较严重,自己的一只脚恰好压在了车轮下,所以一送到医院就被抬进了手术室。

程黛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陆索远听完,也是一脸的震惊。她很惊讶方圆瞬间做出的这个反应,李叔是个军人,会在危机时刻这么做她能理解,可是方圆,一个看起来纤弱的女孩子,居然有这样的勇气和胆量做这样的事情。

陆索远承认,此刻的她,相当佩服方圆的胆识。

作者有话要说:

待续的故事(2)

“其实我没有程姐说的那么厉害,只是条件反射下做的决定。我和李叔还算是挺默契的,大家各抱了一个小孩,如果我们当时冲过去的时候抢了一个小孩,或许我们四个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方圆试图用轻松的话语来缓解下凝重的气氛,只是她的眼角也擦破了点皮,她试图笑起来的时候,就牵动到了伤口,然后忍不住“嘶”了一声。

陆索远这才发现,原来方圆的眼角上方还有一颗痣。这种时候还能这样从容,她觉得自己又佩服了她一点。

“你还说,你们都快吓死我了!”程黛一个劲地拍着自己的胸膛,“这估计是我长这么大遇到的最吓人的事情了,我到现在三魂七魄还游荡着。”

方圆抓了抓程黛的手,另一只包了纱布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嘴里学着电视剧里老道长的样子忽然念到,“天灵灵,地灵灵,程姐的三魂七魄,归位!”

“还有心思开玩笑!”程黛把方圆的另外一只手抓住,摁下,一脸的严肃。

“其实您真不用担心的,虽然我不像李叔,不是正规的部队军人,没有受过正规的训练,但是我从小也是在部队长大的,各种格斗什么我都见过,好奇调皮的时候也偷偷学过,所以只是滚几个圈而已,我还是可以的。知道怎么滚,不会受伤。”

“你小时候是在部队里长大的?”听到这里,陆索远忍不住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嗯。确切的说,是空军基地。”方圆点了点头,还想继续说,这个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

程老爷子闻讯赶到医院的时候,表情是相当丰富的。先是没见到人时的急切和焦虑,然后是见到大家纱布包裹惨状时的担忧和心疼,最后,听完事情的始末,直接变成了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