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下个月啊…”

“那你展出的画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

“那压轴的主画呢?”

“主画?”陆索远重复了遍,稍稍侧了侧头,想到了那幅工笔肖像画,却没回答。

江子齐看着她们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脸上的笑意就这么一点一点浮了起来,“要知道,我的摩根石可不是那么好拿的,这个算是买一送一了。欲扬先抑,这个节奏我控制得还好吧?”

程墨看着他笑,没作答。

“你这是笑里藏刀的笑啊。”江子齐看着他,后退了两步,“你可不能卸磨杀驴啊。”

“没那么夸张。”程墨望了眼楼道尽头,目光一下子变得不可捉摸,“只是忽然觉得…”这种感觉也挺好的。

因为在意,所以才会介意。

“人都走远了,别看了,找地方吃饭去吧,下午你不还要回台里准备钻石大王的采访吗?呀,方圆你怎么在这!” 江子齐转身的时候吓了一跳,“你怎么不声不响站我们后面,怪吓人的。”

方圆愣了愣,讷讷道:“我只是来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陆索远陪着陶冉从劳埃德银行办完事情出来都已经过了饭点了,两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直接就奔向了中国大饭店的自助餐。恰逢有龙虾宴,两人一顿吃下来,肚皮那叫一个爽。

酒足饭饱的陆索远看着桌面上的狼藉,打了个嗝,忽然觉得有点小失落。

“还在想方圆她妈说的那句话?”陶冉就像陆索远肚里的蛔虫一样,直接把她的心事说了出来。

陆索远点点头,“你说,要是江子齐没敲门,我们是不是还能听到更…”顿了顿,她觉得自己好像一时间找不到准确的词来形容。“他们都认识六、七年了,六七年前,我在哪?高中?好像不是,好像还在念初中呢吧。”

陶冉扔了个龙虾钳子到她面前,“你神经病呢吧,居然介意这个?那照你这么说,十六七年前你还跟在喻怀旭屁股后面呢,你怎么就没和他在一起呢?”

“我们情况不一样好不好?”

“哪里不一样,我看就一样。”陶冉拨弄着龙虾壳,话接得飞快,“你自己都说了他本来是要和你讲的,这不是先后被两次住院事件打断了么。下周六不是约好了一起去部队参观预警机么,到时候你好好问他,他到时要是再不坦白,我帮你一起收拾他。”

“陶冉。”陆索远抬头叫了她一声。

“怎么啦?”

“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没啊,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那你怎么这么护着——”

“诶,程墨,这里!”陶冉忽然挥着手站了起来,陆索远的话就彻底没了下文。

程墨跑过来的时候神情有点慌乱,约莫还有开心的成分交织在里面,陆索远有点看不太懂,只觉得太过复杂了。他绕过卡座走到她面前,她这才发现他的衬衫湿了好大一片。

“你怎么啦?”她和陶冉面面相觑。

“你——”他伸手抚上她的肩膀,手却好像隐隐还在发抖。“你的手机呢,怎么打了这么多电话都不接?还有陶冉你也是。”

“两个手机都在我包里啊,我们没听见响啊。”陶冉觉得挺无辜的,低头就去拿包,下一秒,她自己叫了起来,“呀,我的包呢!”

二十分钟后,她们在银行找到了落下的包。陆索远打开手机一看,里面有三十几通未接电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需要打这么多电话?她问程墨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恢复了平静,伸手抱了抱她,他只是很平静地说一句,“没事了,一个误会而已。”

“真的?”

他点了点头,“真的。只不过要麻烦陶冉送我去台里了。”

车子从地下停车场开出去的时候,交通台正插播着最新的路况,说国贸大厦附近有老式桑塔纳发生自燃,请过往的车辆绕道。

“这么热的天,别说是车了,人都快自燃了。”陶冉嘟囔了一句,就开了车载音乐,“还好我这是新车。”

一段很奇怪的小插曲,几天后,完全没有人再放在了心上。

《环球经济人物》的首播时间是周六的正午12:00。自从陆索远和程墨的关系被双方家长知晓后,陆老爷子就把中央七套和中央二套一起爱了。

中午吃了饭,老爷子正在客厅里守着节目的首播,门铃就响了。来的人是苏敏敏,黑墨镜,荷叶帽,双肩包,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老爷子上上下下看了她两遍,笑着问,“敏敏,你这是走的混搭风?”

苏敏敏问了好,嘿嘿就在一边笑了起来,“我这是走的蹭搭风?”

“新风格?”老爷子表示孤陋寡闻了。

“蹭吃蹭喝蹭搭车,简称蹭搭风,哈哈。”笑完,苏敏敏就打起了小报告,“我姐也真是的,他们今天去空军基地玩新型预警机,居然事先都没告诉我,还好我耳目广。”

“所以你这是一早来蹲点的?”陆老爷子被她既委屈又得意的表情逗乐,问道,“怎么会想到去看预警机,是你爷爷帮忙安排的?”

“不知道。”苏敏敏摇头,“我爷爷也是今天部队有人打电话来问的时候才知道这事的,然后就问我怎么没一起去玩,然后我就屁颠屁颠自己来啦。”

话音刚落,电视里恰好出现了程墨采访南非钻石大亨的画面。

苏敏敏看了一会,突发奇想,“陆爷爷,你说,我姐夫采访这个钻石大亨的时候,人家有没有一高兴直接送他一颗大钻石啊?这样的话,他向我姐求婚的时候连买钻石的钱都可以省了。”

陆索远下楼的时候,恰好就听见苏敏敏在这里非常酣畅地做着幻想。随后,是门口清晰的咳笑声。

喻怀旭说:“苏敏敏,照你这么算,别说你姐的嫁妆,就连你的,你姐夫也给你赚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季很好,如果你在(2)

到部队的时候是下午的两点多,日头正毒。虽说他们是冲着预警机去的,但真的飞机显然不可能让他们开到天上去,因为部队的规定在那里摆着。在外面饶了两圈,负责接待他们的张连长就带着他们去室内的训练舱体验了一回开模拟机。

一人十几分钟的体验时间,等陆索远从机舱下来的时候,发现除了程墨,所有人都不在下面了。

“张连长说训练场上正在训练猴子掏鸟窝,所以他们全跑去看了。”

陆索远叹了口气:“真够义气。”

程墨赔笑:“要一起去看看吗?”

陆索远摇头,“这个我小的时候就看过了,你要去吗?”

走过校场,夕阳的最后一道金光恰好镀在草地上,天边晚霞片片,时不时还在变幻着更加炫丽的色彩。不远处的斜长的树荫下,几个小孩子正的玩闹着,开心的笑声随着晚风,一阵一阵地传过来。

“怎么了?”程墨看着她一脸的茫然,伸手抚了抚她被风吹乱的长发。

“我忽然觉得他们玩闹的场景好亲切啊,我好像小的时候也在这里玩过。”

“喔,是吗?”程墨牵着她的手往树下走去,“所以你这会儿是想重温下年少的时光?”

陆索远笑着拍了他一下,娇嗔道,“都多大了,还玩泥巴呢,羞不羞啊。”

“也可以玩模型飞机的,嗯?”对上她的眼睛,他忽然说得无比认真。

顺着他的指向看去的时候,不远处的天空中确实有一架模型飞机在飞着,有点意外,有点惊喜。

“索远你还记得么,我和你说过的,我小的时候并不是个口齿伶俐的小朋友。”

陆索远点头,“记得,你是学画的时候告诉我的。”

“我一岁多学说话的那会,家里的帮佣的阿姨有点结巴,起初我刚开口说话的时候大家都没觉得,等时间久了大家才发现我说话有口吃的毛病,而那个时候想纠正其实已经有点困难了。所以,直到我上小学,我还是个口吃的小朋友。”程墨牵起她的手,望着天上的模型飞机,说道这里忽然就笑了,“那个时候,我一句话要重复好多遍才能说完,除了我堂姐,其他的小朋友都会在我说话的时候笑我,当然,他们也喜欢学我说话,因为真的很好玩。”

“后来呢?”陆索远侧过头去看他。如果他不说,一定没有人能想到现在这个一口标准普通话,精通多国语言的主持人曾有这样的过往。

“后来有一天,也是在这里,我遇到了改变我命运的一架玩具飞机。在此之前,我从来都不觉得说话结巴有什么问题。”

也是这里吗?陆索远看着远处依旧嬉笑的孩子们,忽然觉得,那一定不是一段愉快的经历。

“那天,爷爷说他要来这里看望下老同志,我一听是空军部队,非常开心地就吵着要跟来看战斗机。参观完机场后,大人们去了办公室谈事情,我就一个人跑到外面去玩,然后很快就和部队里几个玩橡皮筋弹弓飞机的小朋友凑到了一起。橡皮筋飞机在那个时候其实是很宝贝的玩具了,所以他们一开始只让我看,不让我碰。我跟着捡了几次飞机后,其中一个小胖子忽然很大方地邀请我一起玩,结果我才试飞了一次,他的飞机落地的时候就被另一个高个子一脚踩坏了。我拿着飞机正想着该怎么和小胖子解释,就听见高个子在那里告状了,他说飞机机翼是我踩坏的。我被冤枉了,自然要解释,可是我磕磕巴巴的解释,听起来反倒更像是在说谎。而且,我越紧张,说话就越结巴。”

“后来呢,你们打架了?”喻怀旭小时候但凡只要和人吵架,基本都是打架收场的。所以,陆索远很自然就想到了这一层。

“差一点。”他忽然抬手摸了摸她的面颊,“就在我们快打起来的时候,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了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她一字一句非常流利地把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不但证明了我的清白,末了还指着高个子的脚让他脱鞋。”

陆索远听完,笑了,“这是几岁的姑娘呀,聪明得都知道机翼上会有鞋印。”

程墨点头,非常同意她的说法,“我当时以为她七岁了,其实她才五岁。”

“五岁和七岁有差那么多吗?”陆索远想象着自己两个年龄时候的模样,觉得差异还是挺大的。

程墨说:“现在想想差异确实挺大的,不过当时的我,对这个完全没什么概念。”

“后来呢?”故事到这里应该还没有结束。

“后来我就被小姑娘拉走一起去玩沙了。”指了指树林的东南方,他说,“我记得那个时候那里有一堆沙子。她在沙地上画了城堡,然后我就照着她画的堆了一个出来。我们在一起说了好多好多话,每次我要结巴的时候,她就睁大眼睛静静的等着我。很奇怪,我居然觉得自己在她的眼里看到了鼓励。夕阳西下的时候,我问她以后长大了是不是要做画家,她摇着头告诉我自己长大了要去最好的电视台做最出色的主持人。”

陆索远看着不远处葱郁的小树林,觉得自己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他所勾勒的画面,男孩和小女孩蹲在沙丘边,无比真诚地说着,笑着,橘色的夕阳金光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将他们笼罩。

年少时最纯真、最温馨的画面,就这样定格成了永恒。

“那个小女孩,她应该是方圆吧。”晚霞躲进树梢的时候,她听见自己这样问程墨。

“她被人带走的时候,我问她了,她趴在来人的肩膀上笑着告诉我她叫yuanyuan,并非常得意的说,她的名字是有出处的,来自古典。”

“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所以真的就是方圆了?”她默默的念出《孟子离娄上》里的句子,然后望着程墨,忽然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时间似乎一下子凝滞了,风在吹,树在动,惟有他们仿佛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程墨轻轻地摇头。

“那天回家后,我开始设法矫正自己的口吃,发音法,呼吸法,突破法,只要是有用的方法,我都努力尝试。起初我以为自己这么刻苦是被人冤枉刺激的,后来我发现一路支撑我坚持下来的竟是她当时看着我说话时鼓励的眼神,我想和她一样口齿伶俐地说话。三年后,我终于矫正了口吃,却发现自己好像找不到她了。那个时候找她,我还只是单纯地想说一声谢谢。后来,因为我父亲工作调动的关系,我们一家去了广州,我要找她就变得更加不可能了。但人总是很奇怪的,越是找不到,就越是思念。每次过年回北京的时候,我都会来这里走走,希望能够在这里再遇到她。我也向爷爷当年的老同事打听过,但大家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小女孩。我想,如果她坚持梦想的话,她一定会去念中国传媒大学,所以考大学的时候我又考回了北京。大二那一年,我再一次来这里,然后,我遇到了方圆。方圆几乎符合了她当年所有的特质,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就认为方圆是她。那个时候的方圆家里出了变故,她被母亲苛求,被同伴孤立,我一下子想到了当年自己小时候被嘲笑的情境,我想,这大概是命运的安排,让我可以有机会来帮她。于是,我帮她,尽我最大的努力。”

“所以她也是因为你才考的外交学院吧?”想必那个时候的方圆已经萌生了爱的种子。

“在这件事情上,我确实也挺意外的。但人的理想随着年龄的变化也是会变的,所以我并不觉得有什么。知道她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是她大一的那年。然后我知道了,为什么我对方圆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感,原来,她不是她。她们是在第二年春天来到北京的,而我和她初见,是在前一年的夏天。”

“好奇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是吗?”似是看出了陆索远的疑惑,程墨直接替她问出了口。

“因为我有写日记的习惯。”说完又是一阵沉默,他似乎刻意留了时间让她来消化。

陆索远点头“嗯”了一声,“虽然你知道了真相,但你却没有告诉方圆,是吗?”

程墨说:“我从来就没有和她说过两人自小见过的事情,何况这只是误会。”

“但你却没有停止对她的帮助。”如果停止了,那便也不会有方圆母亲的那一番话了。

他很大方地就承认了,“她是个很优秀,很刻苦的人,帮她其实不需要说服自己太多的。虽然她不是我要找的人,但人海茫茫能相遇终究还是有缘,何况三年的相处,我一直把她当做是‘她’,要说没有感情那是骗人的假话。”

陆索远长长地叹了一声,忽然觉得有点心酸,“所以方圆就这么一点一滴地爱上了你。”

“可我并不爱她,一开始没有那样的感觉,相处下来之后更没有。帮她,是爱才,惜才,是出于朋友之义。”

这就是他和方圆的故事。是那天他在车上想和她讲,却没有来得及讲的故事。

方圆会爱上程墨,已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陆索远想,如果她是方圆,她也一定会爱上这个在危难中挺身而出,于日常中点滴关怀的人,何况即使程墨什么都不做,要爱上他也不是一件难事。方圆的爱其实并是没有错,那程墨呢,他因为一个误会出现在方圆的身边,帮助她,关心她,甚至在知晓是误会后依旧一如既往,虽然他不爱她,却也没有错。

作者有话要说:

四季很好,如果你在(2)

不远处玩耍的小孩开始被大人陆续地叫回家吃晚饭了。陆索远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一个大胆的猜想就这样冒了出来。

“那个小女孩…你后来找到了吗?”如果从初中就开始不停地寻找,如果为了找她还特意考回北京念大学,甚至于为了找她放弃了出国深造和当外交官的机会,那么,他的寻找一定不会就此停止吧?

凉爽的晚风拂过她的面,也带来了程墨的回答。

他和她一样看着不远处归家的孩子们,说道,“我当时一直以为抱走那个小女孩的人是她的父亲,其实不然,那是她家的警卫员。”

陆索远的心跳就这样漏了一拍。

Yuanyuan,可以是圆圆,也可以是远远。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出自古典没错,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何尝又不是。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

“我再见到你是在我爷爷和你外公等一众老同志的聚会上。”没有任何的铺垫和缓冲,他就这样直接揭晓了答案。“你外公当时正传阅着你和敏敏小时候的合照,开心的说自家有对漂亮的姐妹花。然后一个已经调走了好多年的空军大校认出了你们,笑着说起了当年你玩沙玩丢了的事情。”顿了顿,他转身抱住了她,缓缓道,“事情就是这么巧,十几年前他们聚会的时候我认识了你,十几年后他们再聚首,我找到了你。”

“谢谢你索远,谢谢你能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他深情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开始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肯定会找到你的,四季很好,如果你在。”

有一天,如果你深爱的人忽然站在你的面前告诉你,你们相识于幼年,而他为了当年的一面之缘坚持不懈的找了你十几年,你作何感想?

陆索远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种感觉。十年久旱逢甘霖,万里他乡遇故知,这一刻,即便是那样的极喜之事似乎也不能拿来相提并论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来找我的?”静静的相拥了一会,她想起两人初见的场景,他在台上,她在台下,会是哪个时候吗?

推开他,她刨根问底。

程墨像是又一次看穿了她的心思,“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小礼堂,而是在你们学校的画室。” 圆润醇厚的声音缓缓道来,说得却是另一个故事。

“那天,我在窗外看着你画了许久的画,而你竟浑然不知。我不停地问自己,当年那个信誓旦旦要做主持人的小姑娘怎么成了画家了?后来我想,或许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圆她少时的梦。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进入你的生活,恰好你们学校来了个俄罗斯画家…”原来,那样惊艳的出场,竟然只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她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又震了震。“那个提问的机会也是给你的,只是当时的工作人员搞错了…”

“所以,那是你第二次见到我,却是我第一次见到你?”陆索远试图平复起伏不定的心情。

程墨还是摇头,眼眸中慢慢漾起了淡淡的笑意,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第一次见到我,应该是在喻怀旭的跑车上,那个下过雨的周五,我去你们学校商量讲座的事情,你们的车子在我面前呼啸而过,溅了我一身的水。然后倒车的时候,又溅了我一身。”

“原来那个人是你?”那些细微的情节隔着时光一下子扑面而来,陆索远仿佛看到了当时窘迫的自己,然后也笑了。

如果说学校的那场讲座是他特意设定的初见,那么后来…她开始絮絮叨叨地追问,他就这么笑着把接下来的故事以另一个视角告诉了她。

所有她以为的偶遇、巧合,其实都是他刻意的营造;就连吃饭,他也是本着尝遍“四大菜系”为目的去的;为了在公交车上和她偶遇,他自己的轿车停在路边还被交警拖走了。他说,英雄救美,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说,索远,第二次见到你和喻怀旭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你没有男朋友,那么我就追你。知道吗,喜欢你,甚至爱上你,几乎就是一种本能,那么顺其自然,那么水到渠成。

“十八年前的今天,我们是在这里认识的,十八年后的今天,我们回到这里。嫁给我好吗?”话音刚落,程墨手里拿着一颗粉色的宝石戒指就单膝跪在了她面前。

校场上的灯一下子亮了。

“答应我好不好?”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是当你暗恋着对方的时候,对方恰好也在暗恋着你;那么比这个更幸福的事无疑就是,当你爱上他的时候,你发现,他早已小心翼翼爱你爱了整整一个年华。

DV镜头中的陆索远缓缓地将捂着自己嘴巴的手慢慢放到了程墨面前,然后坚定有力地说了一个“好”字。

“今天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一定太震撼了。”喻怀旭拍了拍苏敏敏的肩膀,“现在你可以跑出去问问你姐夫,那个宝石戒指是不是钻石大王送的了?”

“什么啊!那是我收藏了好多年的摩根石好不好!”江子齐为自己邀功,“要不是愿赌服输,我可是准备留给我媳妇的。”

苏敏敏撇嘴,“摩根石是什么?没听过。那个洋红色的石头很值钱吗?”转头,她问向陶冉。

陶冉笑,“当然值钱啊,因为那是我设计的啊!”

这套用摩根石设计打造的饰品取名“dust of time(时光之尘)”,寓意——携手共走人生无数的四季。

戒指的造型简约而时尚,戒圈用的是光滑纯白的铂金,包镶宝石的部分设计成了类似数学符号∞的形状,取“爱无止尽”之意。晶莹剔透的摩根石散着透明且温润的粉色光泽,就这样被简单的包裹,静雅婉约。项链部分的设计灵感来优雅的缎带,硕大的摩根石镶嵌在项链之上,犹如蓝色礼盒上的缎带装饰,曼妙非凡。

程墨将配套的摩根石项链为陆索远戴上的时候,她笑着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个铁盒子递到他面前。

“礼尚往来。”她说。

“我以为会是那幅为我画的肖像画。”他依旧念念不忘。

陆索远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笑,“那个…本来就是你的,只不过是画展的主画,暂时不能给你。”她人生的第一次画展,能用来作为主画,唯有她的爱。

“种子?”程墨打开,略显诧异。 陆索远点头,“格桑花的种子,还是我从西藏带回来的。一直想着送给你,却总是忘记。” “格桑花的种子?”程墨眼底的笑意就如山间的清泉一样淙淙而来,“远远,你知道格桑花的话语是什么吗?” “幸福安康啊!” “还有一个?” “什么?” “怜取眼前人!”说着,他以吻封唇。 I was in love a millon times.First was when I met you.And the rest was every time I looked at you…我曾爱过一百万次,第一次,是初识你的那一刻,另外那99万9千9百99次,是每次看到你的时候… 看台上的尖叫声一波高出一波。 不远处的路灯下,方圆静静的站着。 袁方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忆是美好的,只要你能让过去的都过去。” “我知道。从那天吃饭吃到一半他误以为国贸着火,疯了一般地冲去找她时,我就彻底知道,她不仅是她的爱,更是他生命的一切,甚至比他的生命还重要,而我只是回忆和过客。”她苦笑了下,“放心,我也是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的,我会学着放下,谢谢你,袁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