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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鸦片一样,或如同搭上有妇之夫,你明知道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却还要放纵自己,而且那还有可能给你带来不知道怎样的后果。也许你浪费了自己大好的青春年华,也许你的生活会有不一样的改变,也许到最后你爱上他、他却不爱你——那你不是又再受一次伤吗?”

“我不会爱上他的。”星彗反驳得那么快,连她自己都觉得吃惊。

“星彗,”J的声音听上去温柔却刺耳,“爱或不爱,有些时候我们没办法控制。你以为不会依赖一个人,等到失去的时候生不如死;你以为不会爱上一个人,等到失恋的时候痛不欲生。”

“…”

“我们能做的,只是要分清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人如果分不清是非,如果不能坚持只做正确的事,那跟动物又有什么区别?!”

“…”

她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这些道理,她怎会不懂,只是正直和坚持败给了自私和欲望。

“我真的被你气死啦!!”见她好久都不出声,电话那头的J气得大叫。

“…好啦,”她苦笑了一下,“等下中午请你吃饭,先不说了。”

说完,她拿起手机按下结束通话的按钮。

她被挤在车流中,缓缓前行。不知道为什么,她忽又不那么痛恨大塞车了,这正好让她有时间想想心事。

难道说,真的像J说的那样,这段关系就是一种毒品,明知可能造成灾难性的后果,却又让人欲罢不能?

她已经三十一岁了,心底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也谈不上相不相信爱情,她想要不依赖任何人地活下去,却发现很难。她不知道自己还会遇上怎样的人、怎样的故事、怎样的人生,她只觉得灰心,生活没有目标,不再像过去那么乐观,可又谈不上悲观。

她已经不再为遭受伤害而痛哭,但她也不快乐。对她来说,能做到的只有让自己平静地生活,不悲不喜已是最好的结果。

那么…高原又是怎么想的呢?

她无从知道。

他们可以聊很多东西,甚至可以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对方,却唯独从来不谈彼此的未来和责任。也不谈他们之间的关系。

在这一点上,他们非常默契。

可是有时候,只是有些时候,当激情退却之后,她感到心底更加空虚,甚至没有勇气去想未来——就像她对他说的,他们总有一天会连朋友也做不成。

到了那个时候,她会不会也像失去婚姻一样痛苦?

后面的车按了下喇叭,一下子把星彗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她忽然觉得,尽管还没办法一下子鼓起勇气,但她有必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跟高原谈一谈。

这天晚上,星彗约了蒋谣一起吃晚饭,顺便把上次说好的背包给她。

中午她很卑鄙地找了个借口就溜了出来,否则她可以预见J会在饭桌上滔滔不绝地数落她几个小时——哦,没错,雅各布先生是个超级爱说教和大谈人生哲理的人啊!

她选了个餐厅靠窗的位子坐下来,蒋谣还没来,她最讨厌点菜,所以百无聊赖地拿出没完成的工作,打发时间。

忽然,有人在她旁边很假地咳了几声,她抬起头,错愕地发现——是那个年轻医生!

“路星彗,”医生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年纪小而对她流露出任何敬重前辈的意思,“你不会是来相亲的吧?我上次约你出来吃饭你为什么没有回我?”

“啊…”星彗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先回答他哪个问题才好。甚至于,她连他叫什么名字都有点想不起来。

医生看了看她对面的空位,不客气地坐下来:“你约的人还没到吗?第一次见面女生就比男生到得早可不太妙。

“…冯楷诚,”她终于记起他的名字,“我不是在相亲。”

“哦,那我们先聊一会儿吧,反正我约的人也还没到。”他落落大方的样子竟然有点讨喜。

“…”星彗的眼珠转了一圈,收起面前的回家作业,“要聊什么?”

医生一脸认真地思索着,然后忽然问:“你是不是在跟高原哥谈恋爱?”

星彗想,她要是正在喝水的话,铁定要全数喷出来,尽管没有,她还是有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没、没有的事…!”

冯楷诚挑了挑眉,眼神里流露出不信任:“我没什么恋爱经验,但我不是傻子。”

她当然知道他不是傻子!但她还是严肃地郑重宣布:“不骗你,我真的没跟他谈恋爱。”

她只是跟他上×床而已…

冯楷诚坦然地盯着她的双眼,像是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来似的:“那你打算跟他谈恋爱吗?”

她想了一秒钟,然后摇头。

“那你考不考虑接受我上次的提议?”

“?”

“先接受我的肉体再试着接受我的灵魂。”他说的那么坦然,就好像在陈述薛定谔方程式,根本不管听的人会不会愕然。

“这…”星彗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睛,“怎么接受?”

“就…”他顿了顿,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所以回答起来有点困难,“把我当男友公仔。”

“公仔?”

“嗯,虽然很无趣,不过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星彗看着他,忽然觉得他难以捉摸,他的条件对她来说有点…太好了。她根本不知道他现在跟她说这些是想干什么。

“等等,”她咽了下口水,“你知道我比你大好几岁吧?”

“知道,三岁。”他一脸坦诚。

“你知道我结过婚吗?”

他笑起来:“所谓‘相亲’不就是在见面之前已经先对对方的身世家底全部了解清楚才进行的会面吗?”

“…”

“不过我承认,我妈一开始跟我说的时候,我没对你抱什么希望。”

星彗听到他这样说,心里总有点不痛快,于是努了努嘴:“你应该也知道我不喜欢‘带小孩’吧…”

“嗯,这你上次说过了。”

“那你为什么还跟我提这些怪里怪气的要求…?”她终于忍不住问。

冯楷诚轻轻皱了皱眉,但嘴角却带着苦笑反问道:“这…除了我对你感兴趣之外,还能因为什么?”

星彗张了张嘴,错愕地看着他。

“说白了就是我还蛮喜欢你的。”

“…谢谢。”除了礼貌之外,她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

“我这个人既不有趣,也不懂浪漫,没太多时间去追女生,我只想要有人陪我过日子,当然我也会陪她的——我想我唯一的好处就是不会三心二意——因为没那个必要,也不值得。”

他说得这么直白这么朴实,说得星彗都有点被他感动了。

可是,尽管脑袋有点飘飘然,她还是听到心底有一个声音说:路星彗,男人的承诺和誓言你又不是没听过,就算当时他们是真心的,到最后又有几个会真的记得?!

于是,她的心又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

冯楷诚当然没看出她内心的忽冷忽热,只是自顾自地嘟囔:“我本来还以为你是高原哥的女朋友呢,看你们上次的样子,像是在耍花枪,所以后来我就想算了,我哪里抢得过高原哥…”

星彗看着他,看得出神,然后竟然情不自禁地笑出来:“天呐…你竟然觉得女人情愿选择高原而不选你?”

冯楷诚瞪大眼睛,表情就好像听到说进化论是爱因斯坦发表的:“这还用问吗!”

星彗叹了口气:“好吧,也许事情要从两方面来说。从某个方面来说,是的,很多女人会选高原…”

浮现在脑海的是她和高原赤×裸地躺在床上,四肢交缠在一起的画面。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不是!”

浮现在她脑海的是高原那迷人的微笑和不管到哪里都能引来一票蝴蝶的性情。

“…哪个方面?”冯楷诚疑惑地问。

星彗翻了个白眼,觉得他实在是一个…无趣又不太懂得人情世故的男人。她抬手看了看表,对他说:

“我约的人就快到了。我不知道你刚才那样问我是想怎么样,不过我觉得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所以…我们能不能换个时间再说?”

其实她并不确定是不是还要再跟他见面。

“好。”冯楷诚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人,“那你不会不回我短信或拒接电话吧?”

星彗认真地想了想,才答道:“绝对不会。”

他识趣地站起身,把椅子摆好,然后跟她道了个别,就走开了。

星彗悄悄地看他的背影,看到他坐到餐厅另一头的角落里,原来他等的人已经来了,是一个男人,远远地看过去,轮廓跟他有点相似。那男人正好是面对她坐的,尽管看不清楚长相,可是星彗知道那人正望着她。

她转过头看向窗外,夜晚的霓虹灯让人着迷,下午下过一场小雨,地上有点湿,所以她的心情也阴晴不定。

不一会儿,蒋谣就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纸袋。她把纸袋往桌上一放:“给你的。”然后就开始脱风衣外套。

“什么东西?”星彗诧异。

“要拿来跟你交换背包的‘交换品’啊。”

星彗抬了抬眉毛,蒋谣竟然当真了。其实她从没想过要用这背包来跟她交换什么,就好像…她从没想要从高原身上得到除了“性”以外的东西。

“你猜猜看是什么?”

“猜不出。”除了艺术设计,她在其他方面都没什么天赋。

“是Wii,外加一块平衡板,可以练瑜珈,是年会上抽奖抽来的。我只用过一次,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所谓的协调性。”

“!!!”公司年会的抽奖到底是有多鸡肋啊?怎么就没有人抽到过合心意的奖品!

“很惊喜吧?”蒋谣邀功似地问。

星彗扯了扯嘴角,镇定地喝了一口面前的柠檬水:“你知道吗,这次跳蚤大会上,我刚用这玩意儿换来了一台按摩器。”

“呃…”

“所以,除了按摩器之外,”晚上八点半,蒋谣一边夹菜一边问,“你还换到了什么?”

“也没什么,一盒去年发布的限量版眼影、一个零钱包、一条毛毯、一台立拍得相机、一台烤面包机、几个公仔…哦,还有一千块哈根达斯的提货券。”

蒋谣想了想,肯定地说:“我比较喜欢哈根达斯提货券。”

星彗从钱包里拿出提货券递给蒋谣:“呐,都给你。”

“你不喜欢吃吗?”蒋谣迟疑地接过来。

星彗苦笑:“如果你知道我是用什么换来的也许就不会问了。”

“用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我结婚时穿的婚纱。”

“…”蒋谣的表情僵了一下,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反正也没用了,看着碍眼,就给需要的人吧。”她耸肩,仿佛想用这无所谓的态度化去尴尬。

“也好,”蒋谣松了口气,“那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最好都统统丢掉。”

星彗看着好友的脸,心想真正需要丢的,并不只是那些看得见的东西吧…

吃过饭,跟蒋谣告别后,星彗独自一人拎着蒋谣给的那只沉重的纸袋往停车场走去。冯楷诚好像已经走了,又好像没有,她没特别注意。

打开后备箱把纸袋放进去,她怔怔地看着纸袋,心想:没想到已经被她换出去的东西,竟然又再回到她手上。这并不是她原先换出去的那一台,但其实对她来说也没差。

就好像,已经决定要无视的某些东西,再一次出现在她眼前,让人哭笑不得呐!

回到家之后,她没有去拆那个纸袋,而是将它放在衣帽间里,就在原来放婚纱的地方。

洗完澡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她决定给Jacob打个电话。

“你终于不做鸵鸟了吗?”J很会挖苦人。

星彗苦笑:“你能不能别拆穿我?”

J想了一下才回答:“那要看我的心情。”

星彗无奈地起身去厨房拿了一罐啤酒,打开喝起来,喝了两大口,她终于鼓起勇气问:

“J,你

14、五(中) ...

是不是还在爱他?”

“…谁?”J的声音一下子警惕起来。

于是星彗明白,无论是谁,无论外表看上去多么坚强,心底都有可能装着一个不可能的人,或是一段无法触碰的感情。

“阿John呀,”她顿了顿,才说,“你师傅John。”

“…”J很难得地沉默了。

“那是他的作品不是吗。”

“…”他依旧沉默。

“…你生气了?”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的J才淡淡地说:“没有,怎么会…”

“…”

“只是你忽然说破了,让我想起他,有点…惆怅。”

听到J这么说,星彗鼻子发酸:“我觉得我们好可怜…”

“你可怜个大头鬼啊!你还有炮×友,任何时候,你想要有人抱你、需要你、喊你的名字,都还找得到人啊…”J打趣地说。

星彗的眼泪真的要迸出来了:“那你好可怜。”

“我…”J顿了顿,那口吻竟然非常温柔,“我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幸福并不像我们以为的那么简单和容易。所以,也就不那么觉得自己可怜了。”

“我要是有你一半乐观和淡定就好了。”她真心地说。

“我也想要有你的冲劲和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