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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狠狠咬了一口肉卷,像是非常饿的样子,“比如现在。”

“这就是我最羡慕你的地方。”星彗被他的样子逗笑了。

“难道你不快乐吗?”

“我…”她想了想,决定这样回答他,“我当然也有觉得快乐的事和时候。只不过…这种快乐跟以前不一样。”

“?”

“在没有经受过伤害之前,快乐是很单纯的,你从不会对引起你快乐的任何人或事产生怀疑,从不会想,会不会有一天,现在带给你快乐的人或事最后却带给你痛苦。可受过伤后就会这么想——每当感到快乐的时候都会这么想——所以快乐,也变得不那么痛快了。”

于任之吃东西的速度快得惊人,他优雅地擦了擦嘴,把嘴里的食物全部咽下去,才开口道:“就跟自由和限制一样,快乐和痛苦也是一对双生子。但人们常常只看到他们愿意看到的东西,所以会以为这世界上只有快乐,而不应该有痛苦。圣经里常常说,人生来就是受难的,而我们却忘了这一点,认为人生来就是享福的。”

星彗皱了皱鼻子:“你的意思是,跟黑暗的中世纪被压迫和剥削的那些人民大众比起来,我算是很幸福了?”

“不完全是这个意思,不过你说得也没错。”他微笑。

星彗叹了口气,却全然没有无奈或失落的意思,只是觉得,每个人的想法竟然都这么不同,有时候无意中听听别人的心声,会发现自己是如此的狭隘——但人们又常常忘了要去听,只是一味地向别人表达自己。

“所以你跟高原是在谈恋爱吗?”于任之的下一句话,却是跟之前完全不相干。

“…”她隐约中已经猜到于任之会问,所以并不惊慌,只是大方地摇了摇头,“我们根本不合适。”

“为什么这么说?”

其实刚才,J也问了一个类似的问题,她没有回答,是她还没有想到,但现在,她忽然想到了。

“因为我们都太骄傲了,不愿意为别人改变自己。我们心里都有一条底线,拒绝任何人踩过界…从这一点来说,我们很像,所以可以做很好的朋友,因为对于很多事有共鸣,又很理解对方…”她脑海中,是高原各种各样的形像,每一种,都那样鲜活,“可是爱情、婚姻、生活,都需要非常非常多的包容和忍让——我们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你太武断了,”于任之想了想,又补充道,“这一点上面,你跟高原也很像。”

“‘武断’好像不是一个褒义词。”星彗苦笑。

“嗯,这是你们共同的缺点。”

“…”

“你跟他在一起快乐吗?”这也是一个很跳tone的问题,但从于任之嘴里问出来,又自然不过。

星彗想了想,点头。然后又补充道:“不是因为想到以后觉得快乐,而是,正因为不会用去想以后,所以才觉得快乐。”

“多么矛盾又真实的说法,”于任之翘起大拇指,“我很佩服你的清醒,不自欺欺人。”

她还是苦笑,那都是生活的磨炼带给她的。

“那么他是怎么想的?”

“他?”她从没想过…猴子是怎么想的,既然他们这么像,她想当然地认为,他也跟她一样。

“我觉得,你有机会的话还是跟他谈谈。你最好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星彗继续下意识地搅动吸管,她和他…基本上都是她在诉说。快乐也好,不开心也好,她愿意跟他倾诉。但他却很少对她说心事。很多时候,她是通过他的表情和一种女人的直觉去判断他的心情。偶尔有些烦心事,他也会说——就比如他父母离婚的事——可他说得很少,更多时候,他是在用一种“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

可是这样好吗?

他们不是说好只是单纯的肉体关系吗?他们是彼此满足欲望的对象,如果再加上灵魂的对话——那他们还算什么“炮×友”?!

跟于任之告别之后,星彗回到办公室,继续上班。但总有些心不在焉。

六点半的时候,猴子打电话给她:

“晚上吃什么?”

“嗯…”她在思考的同时,忽然觉得,他们好像浅浅要融入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生活,想到这里,她不禁觉得害怕,“我要加班。”

“这样啊…”他听上去有点失落。

“加完班估计很晚了,我就直接回家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之后,说:“也好,那你开车小心。我挂了。”

“好,拜拜。”

“拜。”

她放下手机,松了口气。刚才那沉默的几秒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得很快,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不过幸好…猴子还是原来那个猴子,不会越界的猴子。

这天晚上,她果然加班到九点半才回家,而且为了能确保在周三前给于任之反馈意见,她还带了回家作业。

洗完澡,她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继续工作。但奇怪的是,之前一直好好的网络忽然断线了。

她试了她用来应对一切电子产品故障的“杀手锏”——切断电源重新启动——却仍然毫无起色,于是她打去网络运营商的语音热线报修。可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听了十几分钟嘈杂不堪的待机音乐之后,她终于崩溃地把手机扔在床上。

如果说,一个人吃饭、睡觉、洗澡、看电视并不会让人觉得孤独,那么,当原本运营正常的家里忽然出现她一个人解决不了的问题时,那种孤独感,简直像海啸一样…席卷而来!

面对这种孤独和无能为力,她崩溃到想哭!

怔怔地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她才收拾起心情,继续拨报修电话——但依旧打不通。

她气得在床上蹦起来,蹦得老高,差点撞到天花板。'

最后的最后,她不得不投降——手指愣了好一会儿,才飞快地拨了高原的电话号码。

“什么事?”他总是连问候语都省略了。

“你在哪里?在干嘛?”她心情沮丧。

“在家看书。”听上去,的确很安静。

星彗吸了吸鼻子,说:“你来我家好不好?”

“干嘛?”他的口气充满疑惑。

她又吸吸鼻子,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地用哭腔说:“我的网络坏了…”

“网络坏了你哭什么?”他诧异。

“没什么,就是难过也不行吗?!”她开始抹眼泪。

“…”

“总之你快点来…”她命令道。高原不是说过,看到女人哭他就没辙吗。

“…”

“…”

“我过二十分钟到。”说完,他就挂了。`

星彗放下手机,深深地叹了口气,很为自己感到羞耻,但内心深处却又很盼望高原能够快点来,仿佛他一来,就什么都恢复正常了…

比刚才更加坐立不安地等了二十分钟之后,终于有人按门铃。

她立刻冲过去开门,甚至差点扑到那人怀里。但幸好她没这么做,因为在看清楚站在门口的这个男人的脸以后,她不禁目瞪口呆地站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呐呐地说:

“你…你来干什么?”

21、七(下) ...

纪寅浩穿着风衣外套,站在门口,有点疲倦,看上去像是刚加完班回来。

他微微一笑,笑容带着一丝窘迫,不过还是那么好看:“有些寄给你的信,辗转到了我手里,虽然看上去都不怎么重要,不过我想,还是尽快给你送来。”

大半年没见,星彗觉得自己几乎都已经要忘记他的样子了,可是在看到他的一霎那,以前种种回忆,还是像潮汐一样,涌上心头。

她看着他手里的一叠信,扯了扯嘴角:“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我打给妈——嗯…你妈,她告诉我的。”

星彗在心里冷哼一声,想:你还有脸打电话给我妈?——而且我老妈竟然把她地址告诉你了?!

想到这里,她口气生硬地说:“那你寄给我或者放在楼下信箱里就可以了,不用特地跑上来。”

说完,从纪寅浩手里接过那叠信,她一手放在门板上,打算关门。

“我来找你还有一个原因是想问你以前我网球比赛的两个奖杯是不是在你这里。”他飞快地说。

星彗皱了皱眉:“不在。”

她根本犯不着去留那些东西好不好!

但纪寅浩还是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站着,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嗯…外面好像下雨了,能借我把伞吗?”

星彗在心底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说:“你等一下。”

说完,转身去储藏室找雨伞。

说真的,时隔半年,冷不防看见纪寅浩,免不了的还是让她有点心烦意乱。以前跟其他男朋友分手,她都会假想,如果有一天在街上或是什么地方偶遇,她要拿什么态度什么姿态来面对旧男友。但纪寅浩…她从没想过。

好像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是拒绝再见他的。这到底是她已经放下了,还是放不下…?

毫无意识地随手挑了一把长柄伞,等她拿着雨伞走出来的时候,不由地吓了一跳——高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大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纪寅浩,低沉地问:

“你怎么在这里。”

“他来拿信给我…”星彗连忙拿着伞走过去,心里就像有人在打鼓,打得她心虚,“顺便借把伞…而已。”

高原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纪寅浩,又看看她。然后,有一边的眉毛动了一下。尽管只是一个很细微的小动作,但星彗直觉——这猴子快炸了…

于是她连忙把伞递给纪寅浩,说:“再见。”

纪寅浩的表情更加尴尬,接过伞,沉默了几秒钟,点点头,然后转身去按电梯的按钮:“再见。”

“喂!”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高原忽然对他说,“伞不用还了。”

“啊?”星彗这才反应过来,定睛看那把伞,不由得心里一阵焦急,也顾不上看纪寅浩的表情,“那不行,这把伞是XXX品牌50周年纪念的限量品啊,要不然我再给你换一把…”

但她话还没说完,已经被高原拖进屋子,“砰”地关上了门。

“我的限量版…”她本想惋惜,但在看到高原脸上的表情之后,连忙闭上嘴。

“…”

两人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星彗心里还是肉痛那把伞,可是高原用那种发火的眼神看她,她也不敢再提。

过了一会儿,猴子脱下外套,说:“路由器呢?”

“在、在那里…”她指了指客厅书桌下面。

他没跟她多废话,直接走过去蹲下来检查。折腾了一会儿就说:“路由器坏了,打电话去报修,叫他们给你换一个。”

“这我也知道啊,”星彗哭丧着脸,“那个绿灯没亮我就知道是路由器坏了,但问题是我现在没办法打通报修电话,而且就算打通了,他们也没办法立刻就上门来修——我晚上要上网发很多邮件啊!”

高原看了她一眼,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类似于芯片状的东西往她笔记本上一插,又设置了一下,就说:“现在可以上了。”

星彗抢身过去查看了一下,果然可以了,便抬起头崇拜地看着高原:“谢谢!你真救了我一命!”

“…”他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变得软下来。

“不过既然你来了,”她又狗腿地说,“能不能顺便帮我把厨房的水龙头、洗手间的壁灯、还有阳台上的晾衣架一并修一修?”

奇怪的是,刚才还一脸凶相的男人,被要求做这么多事,竟然毫无怨言,只是转身挽起袖子,从客厅的橱柜里拿出工具箱,进了厨房。

星彗叹了口气,开始工作。

等到工作邮件全部发完,一转身,高原从洗手间出来,像是刚洗干净手,在打电话给网络运营商报修。

他往沙发上一坐,报出她的用户名和密码,让她傻眼不已——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用户名和密码是什么…

她忽然有点感动,因为她本来觉得这些恼人的问题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而他…好像轻而易举就解决了。

星彗合上笔记本电脑,走过去在高原身旁坐下,看着他打完电话,然后轻声说:“谢谢。”

他放下手机:“我忙前忙后地当修理工,你多少也该有点表示吧。”

星彗眼珠转了一圈:“那我请你吃楼下的烧烤,他家牛板筋很好吃的!”

说完,她就起身要去拿外套和皮夹。结果还没跨出去一步,就被高原一把拽回来,直接坐倒在他腿上。

他扣住她的手和腰,用一种毋庸置疑的口吻说:“你应该知道,这么晚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走。”

“…”她眨了眨眼睛,既然这样,她还能说什么。

他看着她,问:“刚才那个家伙来干吗?”

“不是说了吗,给我信,顺便借伞。”

“真的?”他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

“我干吗要对你撒谎!”她义正辞严。

高原张口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星彗看着他张了又合的嘴唇,情不自禁地凑上去亲了一下。

高原愣住了,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一直以来,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那种反叛和热情的因子一下子被激发出来,于是她勾住他的脖子,大胆地吻他,就像以前他吻她时一样。此时此刻,她知道自己一点也没有醉,但却比喝醉了更主动。

等到她觉得够了,便放开他,发现他的脸颊上竟有可疑的红晕,连眼神也是迷醉的,像打了麻醉药。

星彗从没见过这样的高原,于是故意损他:“你干吗一副被强×奸了还很享受的样子?”

“…”

他说不话的样子,更让她觉得很可爱。天呐…可爱?用这个词来形容高原这猴子好吗?

但他迷离的眼神激发出她体内的主动性——再被动的人面对这种眼神也会有想当女王的冲动。

于是她爬起来,换了个姿势,跪坐在他大腿上,放下夹在刘海上的章鱼夹,用力甩了甩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更狂野一点,不过她随即发现一个问题——在这唯美到如□电影一般的场景下,她身上穿的竟然不是蕾丝睡裙,而是居家T恤和运动长裤!

…不管了!

她按住高原的肩膀,故意前后移动了几下,“刚刚好”坐在他的“重要部位”上。他穿的也是棉质的运动长裤,所以隔着两条裤子,她也能感觉到他的悸动。

他手臂横放在身体两侧的沙发靠背上,就像是被绑住似的,一动不动。她低下头,假装要吻他,他抬起头凑过来,她却躲开了。看他愣在那里,她又作势要吻,等他的鼻尖碰到她的鼻尖,便又躲开。这样玩了几次,她笑得合不拢嘴,却把高原给惹毛了。

他一下子搂住她的腰,翻身把她压在沙发上,力气大得吓死人,像是忽然从无知书生变成了强盗悍匪…

“你怎么一点也经不起撩拨——”揶揄的话还没说完,她的嘴就被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