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跃想说,炸弹是不能轻易往身上装的,不过他此时嗓子发干,一时也说不出太多话,只有有恩了一声。

“他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你知道道奇家族吗?我可以告诉你,那是一个比洪门还有历史,比JA还有财富的庞大家族,他本应该像个王子一样生活,他本应该像帝王似的掌控着所有。他本应该像凯撒一样,不,他应该比凯撒更令人敬畏,更让人惧怕,但是这些都被他放弃了。”

“哦……”

林跃应了一声,下面该说什么了?有些迟钝的大脑慢慢的运转,丹尼奥是当代的温莎公爵?为了爱情放弃了一切?偏偏他所爱的人还利用了他?抛弃了他?

但没听说过乐乐真和他有过什么啊。

他正想着,就听野马又道:“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在德州扑克上有所建树。你知道吗?像他这样的身份是绝对不能成为职业赌徒的。但是,他宁肯抛弃在道奇家的所有权利,还是跨入了这道门。他成功了!他几乎要成功了!如果没有凯撒他一定会成功的!”

“而凯撒之所以能赢他,也不过是因为最后的一步,只差一步,如果他能击倒最后一张牌,赢的绝对是他而不会是凯撒!击到最想要的一张牌,他说那叫‘天外飞仙’,我不管那叫什么,总之他想学会那一招,我就要帮他做到。”

他盯着林跃,一字一句:“我可以在这里发誓,只要你告诉我是怎么做到的,我可以满足你的任何愿望,只要我有的,你都可以拿走。我有三幢别墅,一片私人海滩,大概九千万美元的存款,在一些企业我还有一定的股份。这些我全部都可以给你。如果你觉得不解气的话,也可以把我拷三天、四天,甚至直接杀了我!”

林跃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道:“我、我要想想……”

野马勉强按耐住心中的狂喜:“好,你想。”

为了鼓励他,还将他的床放平,松开了手铐,现在他倒也不怕林跃做什么了,林跃也不可能做什么。

被拷了三天,他甚至已经没有办法靠自己的力量将手臂收回。

野马本也想解开他的脚铐的,不过这三天,已经和血肉连在了一起,贸然解开的话,林跃还要再受一番血肉剥离之苦。

“你告诉我之后,我就请医生来,你要想多长时间?”

“两……”林跃看了看他的脸色,将口中的两天改为了两个小时。

野马点点头,两个小时,他还等得起。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走出去,拨打了一个电话:“我需要你的帮助。”

“人情我已经还完了。”

那边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他恍若未闻的继续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好吧,最后一次,你要什么?”

“催眠专家和自白剂。”

那边传来大笑:“如果那有用的话,所有律师都要失业了,恩,也不对,应该是刑事案件的律师都可以事业了。”

“我知道,我只是备用。”

在小说电影中自白剂与催眠专家的作用被无限夸大,但那只是艺术夸张。如果真的那么管用,还需要律师做什么?只需要对犯人催眠,或喂他一颗自白剂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连带着法官也不用了,甚至陪审团也不用。公正方面有网络媒体监督就好了,保证没有冤案错案。

那些东西有作用,但作用就和那蓝色的小药丸一样。也许有作用,但效果,那就很难保证了。

而且,靠这种外力,就算说出来了,也不见得完整。也许一个案件,哪怕只是零碎的片段也足够了。但他所要的,一定要是完整的!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没在一开始准备好这些东西,他没有想到林跃会坚持到现在。

“看来你现在还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我要提醒你,要快一些。”

野马没有理他,直接道:“我需要在今天之内得到我要的东西。”

“我不能保证,你知道现在是敏感时期。”

“你总有办法。”

“我只能说尽量。”

挂了电话,野马靠墙沉思。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对人下跪,从他十五岁后他以为自己会永远的站直,谁都无法令他屈服。

是的,他这样认为,也是这样做的。哪怕十八岁那一年面对那个整个社区都怕黑杰克,他也没有屈服,所以他才会在十九岁生日的时候被牺牲投入监狱。

不过,他也许应该感谢那场经历,因为这样,他才会遇到那个人,才会真正的掌握到德州扑克的技巧。

“我不后悔。”

他对自己说。是的,他不后悔跪了。如果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哪怕让他再跪一次也可以!

他平稳了一下心情,到厨房里给林跃冲了杯牛奶。

此时这幢房子里只有他和林跃两个人,因此要做什么都要自己来。他过去当然也是有保镖佣人的,不过早几天就被他放假了,在这个时候,他谁也不信。

他把牛奶端到房里,林跃还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那什么,麻烦能不能帮我将胳膊往里摆摆,我真不想以后都保持这个样子。”

野马将牛奶放在床头:“如果你告诉了我,我可以马上帮你叫医生。而如果你不告诉我……又何必再摆回来呢?”

林跃叹了口气:“我不是不告诉你,而是我怕我说了你不信,到时候你以为我骗你……我更遭罪。”

野马自傲道:“我自然能分辨的出来。”

“好吧……在我们中国,我是说过去的中国,有一种特殊的人。他们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或者说他们过去是男人,但是,已经没有了那个东西。你知道是哪个东西吧?”

野马僵硬的点点头,脸色难看了几分。

“那种人叫太监,恩,你们没有这个词,就是专门侍候皇帝皇后的……”他把太监的作用简单的说了一遍,难得的没有啰嗦,不过即使如此,野马也开始不耐了。

“我不是在说废话,这些都是很有用的,我总要让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说这很难对吧。我的师父……你知道我的师父是谁吧。”

野马慢慢的开口:“柳之敬?”

“恩,我的赌术是从他那里一脉相传下来的。他被人叫做‘天外飞仙’,如果他想的话,他可以永远赢下去,而我和凯撒都没有达到那个境界,你知道为什么吗,其实,他所有的手法我们都会,但是,我们没有做到最初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野马侧耳倾听,林跃慢慢的说:“欲练神功,挥刀自宫。因为我们没能像他老人家那样有那样的大智慧大勇气大魄力,所以我们做不成‘天外飞仙’,也许等我们老了失去了那个功能了有可能,但是现在,真的不可能。”

野马冷笑:“你以为我是傻子吗?柳之敬是凯撒的外公!”

林跃鄙夷的看着他:“你看凯撒有哪一点和他外公长得像?”

野马将信将疑。

如果他是一个中国通,或者说如果他对中国的武侠小说有更多的了解的话,那他就知道这番话有多少的忽悠性质了。但他对中国的了解基本上完全来自于丹尼奥。而丹尼奥虽然中国话说的顺流,一些中国的历史常识也知道,但他怎么可能去看武侠?

再加上,他本来就觉得“天外飞仙”很玄乎。若不是有凯撒的例子在前,林跃的表现在后,哪怕是丹尼奥对他说的,他都不能尽信。

而现在,听林跃这么一说,他倒觉得可以理解了,也就是有这么高的条件,所以才会有那么神奇的技术。

“我不需要知道最终是怎么样,只要你能告诉我技巧就可以了,我说过,我并不是要练成那一招。而且,我看你和凯撒也总是能击倒自己想要的牌。”

“那只是偶尔,只是特殊情况。而且要做到那一点,首先要净心沐浴斋戒,当然,我做的有些马虎,不过每次我上赌桌的时候,都会清心寡欲十天,连自慰都没有过,麻烦,我有点口干,能让我喝口牛奶吗?”

野马喂他喝了些。

喝了两口牛奶,林跃说的更加流畅了,详细的把自己怎么听佛音,怎么洗澡冲凉,怎么戒女色和男色……

他正讲的眉飞色舞,突然感觉到手上一紧,原来野马将手铐又给他戴上了。

他有些惊讶的抬起头,野马再次将他竖起,然后走过去,拉着他的头发:“你说谎,凯撒从来没有戒过男色!”

林跃一愣,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野马冷笑。

“难道、难道你和他……我真不知道啊!”见他又拿出皮鞭,林跃连忙道,“好吧,我是能有时候击到自己想要的牌,但那只是一种感觉,第六感、直觉,随便你怎么说。但就是这样,我没有办法告诉你,就算你杀了我我也没办法。”

“我不杀你,但,我们可以换一个办法。”他说着,拿出一副扑克牌,“我们来做一个游戏,如果你能猜中我手中的牌,我就让你休息五分钟,如果你猜错了,我就真的让你变成耶稣。”

第90章

张智功看着自己的手机,他已经看了三分钟了,他知道现在一秒钟都是宝贵的,但他还在浪费时间。

如果是在动漫电视等影视节目里,此时就是他的脑子里同时有一个天使和恶魔。

天使说,将消息通知凯撒,这里是拉斯维加斯,只有通知凯撒才能保证林跃的安全。

恶魔则说,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他能救出林跃,如果他能就此安排带着林跃回中国,那么他就还有机会,而如果通知了凯撒的话,那一切就完了。

天使说,你在这里势单力薄,是没有办法将林跃带出去的。

恶魔则说,总要试一试,如果不尝试,怎么知道结果?

天使说,林跃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恶魔则说,你努力了两年就甘心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甘心吗?

真的甘心吗?

不甘心!

第一次这么认真,比对待德州扑克还要认真,怎么可能甘心?怎么会甘心?

张智功站了起来。

他要试试,他要再试一试!

而就他刚迈出脚步的时候,两段影像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

“我不会恨你,我也不会找你报什么仇。当然,你我之间也没什么仇。只是二少,我不会和你回去,我不想再回去。”

“你喜欢的人,已经不在了。”

在澳门的莎朗顶层,那个人说着比仇恨更令人绝望的话。

在马来西亚,那个人询问他到底喜欢的是什么?

他到底喜欢林跃什么?他说不出来。也许仅仅因为他是特别的。也许仅仅是因为每次都被气的想要杀人,而令那个人的影像越来越重。也许……

其实,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喜欢上了那个人。可是,这却是令人绝望的喜欢。

他为林跃做了很多很多。但同时,他也伤害了他很多很多。苦在先,疼在先,就算是以后有了欢乐,有了喜悦。蛋糕下面,也还有伤口。

而随着时间的流失,那伤口也越来越大,越来越严重。

那个在赌场顶着一脸青肿的人,那个把自己画的如同夜叉突然跳出来的人,那个在深夜的楼顶慢慢哼着Yesterday的人,那个在省城非常严肃对自己说不会娶女人的人,那个在赌桌上光芒四射的人,那个、那个转身而去的人……

其实,他早已经输了。

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

在对的时间,他没有把握住机会。

他靠在墙上,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然后,拨通了凯撒的电话……

凯撒接到了电话,而林跃还在和野马玩猜牌游戏。

“现在,来告诉我,这一次的结果会是什么?”野马将翻开了第四张荷牌,“现在你的底牌是红桃5以及红桃10,桌上的公共牌是梅花5,方片7,方片11以及黑桃8,如果下一章是9那么你就有可能是顺子,而如果下一章是5,你就能凑成三条。只有在这两种情况下你才能赢我的一对K。你能击到最后一张荷牌吗?”

虽然说野马让林跃猜牌,但并不是随便的从扑克中抽出一张,然后让他猜那是什么,如果能做到哪一步的话,那不是技术,而是特异功能。

所以,他是在模拟德州扑克,而和正式的比赛不同,他将林跃的底牌亮出,而扣着自己的牌,只有在发完第四张转牌之后,才会说出自己的底牌,然后让林跃说下一章会是什么。

当然,他的要求也不高,并不是非要林跃说下一张就是黑桃A,或下一张就是梅花Q,而是让他预测自己的输赢。

这看来好像林跃只要随便一说,总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猜对。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在正式的比赛中,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牌。所以,在这个时候还有偷鸡、弃牌等等手段。你可以装作自己有大牌让对方上当,也可以假装自己只有小牌,而令对方上勾。

总之,也许你拿了一副小牌可是却赢了,而你拿了一副大牌结果却输了。在这里,德州扑克就和足球一样,充满着各种不确定性。

可是现在则不同,林跃只能根据牌面赢牌,是大牌就赢,小牌就输,没有丝毫的运气成分,也可以说,完全依靠运气。

每一把都认输弃牌?

那当然也可以。不过野马会将彼此的牌都摆出来,如果林跃的预测是对的,那没关系,而如果是错的,那么就会有一根刚钉从床中弹出,扎到他的身上。

钢钉并不是很长,不会真的穿透他的骨头,但最起码会扎到他的肉中。现在,他的小腿上已经被钉了四颗钉了。如果说在先前他还能小幅度的活动一下小腿上的肌肉的话,那么现在是连动也不敢动了。

“你会赢还是会输?六把,你只猜对了两次,这个概率可不高。”

林跃的大脑是迷糊的,就算是野马又给他打了营养针,疼痛、伤口都令他无法集中精神。他现在对疼痛有些麻木,只是感觉到干燥与高温。他甚至有一种错觉,也许自己已经下了地狱,而正在火山上被烤。

他已经看不清牌了,但是野马的声音却不断的传到他的脑中。只有两个红桃,已经配不成同花,有顺子的希望,9还没有出现,有了两张5,六张牌,在剩下的42张牌里,有百分之十四的概率。

是输的概率更大,但是他隐隐的有一种概念,他应该,是会赢的,下面那一张,也许就是他所需要的。

“我会赢……”

他慢慢的开口,野马挑了下眉:“是吗,你会赢?”

“恩。”

“那么,让我们来看看吧。”

他翻开了最后一张牌:黑桃5!

林跃凑成了三条!

“是的,你赢了,现在,你能休息五分钟了,要不要喝一点东西?”

他如同朋友似的开口,林跃没有回应,对他来说,说话已经是很困难的了。野马也没有勉强,他给自己倒了杯酒,看着林跃。

是凑巧吗?

七把,林跃猜对了三把,并不是很高的概率,但是他自然知道这种猜测的难度。而且,他已经是连着两把猜对了,这两把赢的概率都不是很高,而他却能猜对,这是巧合,还是说,他又进入了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