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娇下意识要反驳,可对上沈老夫人惨白憔悴的脸,喉咙里就像被塞了一团棉花,堵得慌,她只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当下沈老夫人大喜,颤颤巍巍的握住她的手欣慰:“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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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番扰攘,天璇都有些累了,在刘氏处用过饭后,她回栖星院小憩了一会儿便去书房。看书练字打发了整个下午,因着心里存了事,效率不如从前,好不容易捱到晚膳后。

天璇带着人去了沈凛书房找他,沈凛含笑道:“阿璇有什么悄悄话要和爹说?”

闻言,天璇不知怎么的肩上徒然一松,也笑了笑:“是有些话要和爹说,我今天想起了一些事。”

沈凛目光微微一动,正色道:“看你这模样,是想起什么要紧事了?”

天璇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然而她把人都留在书房外,遂只能硬着头皮吭吭哧哧地把林嘉志的事情说了。

沈凛好笑。时下民风开放,当天湘湖的草丛树林里绝不只藏了一对鸳鸯。只是林嘉志居然也会做这种事,委实出乎他的意料。沈凛转了转左食指上的翡翠指环,若只是年轻人贪图新鲜无妨,若是如阿璇担心的那般,他却是不容的。遂他道:“这事我会派人查一下,你就不要管了,也不要和人说,你大姐那也别说。”

天璇看了看他,乖乖地点了点头。

“除了这事,你还想起其他事了吗?”沈凛语气随意。

天璇脸红,小声道:“还没有。”想起什么不好,居然想起这种事,还只想起这种事,让天璇不禁对自己的本性产生了严重怀疑。

沈凛颔首,道:“这些都不打紧,能想起来最好,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你当以学业为重。”

“我明白。”天璇应道:“阿爹若是无事,我就不打扰您了。”

“嗯,你下去吧,夜露深重,不要在外逗留。”沈凛叮嘱。

天璇点头,也道:“阿爹也不要在书房呆多久,早些休息。”

沈凛笑:“乖。”

被夸乖的天璇有些赧然,低了头行礼,将将走到门口,忽听沈凛唤了她一声,

天璇驻足转身,疑惑的看着他。

沈凛看着女儿缓声道:“蒋峥已经处理完梁州事宜,不日就要回来,就是这三五天的事。”

天璇怔住了。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投在等人高的白玉美人瓶子上,白莹莹一片。天璇没头没脑地冒出一个念头来,自己的脸和这瓶子哪个更白一些?

沈凛放柔了声音:“我知道你不认得他了,有些害怕在所难免。你不用怕也别多想,他,惯来疼你。”

歹意

沈老夫人卧病在床,林沈氏便带着林嘉玉前来侍疾。

病了这一场,沈老夫人开始担心起自己身后事来,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再活个一二十年,足够她把儿女们都安置好。可这一场病让她心里发凉,自己若是早早的撒手人寰,她这群儿孙可怎么办啊,除了小女儿需要她操心,儿子和大女儿也让她无法放心。

望着林沈氏清丽的脸庞,喝完药的沈老夫人老调重弹:“待大丫头嫁过去,玉儿他们也有人照顾了,娘就近给你择个人家,如此我也能安心了。” 林沈氏才三十,出身容貌摆在那,不是没人提亲,虽然都是继室,不过林沈氏寡妇之身想做原配也不现实。之前她也择了几个人供大女儿挑选,奈何她一直以儿女需要她照顾为由拒绝

林沈氏双手一抖,差点摔了药碗。

沈老夫人看得一叹,示意丫鬟接过碗,握了她的手语重心长:“咱们就嫁在信都,你照样能照顾几个孩子。”

“娘,我…”林沈氏嘴唇翕翕合合,嗫嚅了半天。

沈老夫人止了她的话音:“你才三十,难道你想就这么过一辈子了,你这是要剜我的心啊。”说着沈老夫人揪住衣领,呼吸也急促起来,眼里出现了泪光。

林沈氏大急,连忙上前安抚,在沈老夫人哀哀的目光下,艰难的点了点头。

沈老夫人如释重负的一笑,凌乱的呼吸渐渐平缓,大女儿秉性柔弱,她若是不逼她,这一步她一辈子都踏不出去。

“玉儿年纪也不小了,她既然实在不喜欢展望书便罢了,咱们重新替她挑一个。”沈老夫人提及了外孙女。娇娇那天虽然答应她了,可若是林嘉玉真的嫁给了展望书,日后少不得见面,万一闹出什么事来,可就不妙了。

林沈氏愁上眉头,攥着帕子欲言又止。

“我知道玉儿心气高,等闲入不了她的眼。她模样好,才情也好,低嫁了我也觉委屈,幸而林嘉志起来了,她也有了倚仗。” 沈老夫人沉声道:“你再让玉儿和天璇好好相处,她是有大造化的,与她交好,对玉儿百利无一害。如今三丫头还有些糊里糊涂,好亲近。”以前沈天璇和林嘉玉关系不咸不淡,说来这府里姑娘除却长房亲姐妹外,也就二房沈天瑜与她亲近一些,其余都淡淡的。

眼下她失忆,正是茫然懵懂时,若能和她结下了交情,便是她日后恢复记忆了,想来她也不会翻脸不认人。

蒋峥身边围绕的都是这冀雍两州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前途无量,若是沈天璇肯拉嘉玉一把,嘉玉何愁嫁不到好人家。

林沈氏眉心一跳,喉间发紧:“阿璇还没恢复记忆吗?”

“听你大嫂的话头,她现今把诗词歌赋那一块陆陆续续记起来了,怕是要不了多久,其他事也能想起来。”沈老夫人眉头紧皱,不无可惜,她自然更喜欢失忆的沈天璇,谁让小女儿与她有宿怨呢。想起小女儿,沈老夫人便觉一颗心泡在黄莲水里,这丫头怎么就不叫人省省心呢。因而,沈老夫人没有立时发现林沈氏的异样。

林沈氏如坠冰窖,双眸深处涌现浓浓的恐惧。

“表姑娘落水了。”神情凝重的谢妈妈小跑进来。

正陷入恐惧之中的林沈氏身子一晃,险些从椅子栽倒下来,被扶住之后,她浑身颤抖地看着谢妈妈,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眼珠子都不能动了。

谢妈妈被她这目光看的心惊肉跳,生怕她吓出个好歹,立时说完了后半句:“表姑娘很快就让人救上来,无大碍。”

林沈氏这才觉得血液又重新流淌起来,浑身的力气也回来了,她撑着丫鬟的手站起来,心急如焚往外赶。

沈老夫人也想去看看外孙女,奈何她力不从心,只得叫人跟去看看,见大女儿身影消失了,转头问谢妈妈:“玉儿怎么会落水?”好端端的人,怎么会落水,何况嘉玉素来稳重。

谢妈妈脸皮抽搐了下。

不祥的预感的越来越重,沈老夫人咬牙道:“是不是娇娇?”

谢妈妈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又忙道:“老夫人息怒。”

沈老夫人气得嘴唇都哆嗦起来:“孽障,这个孽障!”

见到女儿后,林沈氏泣不成声,哭得肝肠寸断,与她前后脚赶到的刘氏安慰了几句见劝不住,所幸也不劝了,只问怎么回事。

天璇见已经换上干净衣裳的林嘉玉伏在林沈氏怀里默默泪流,她身边的丫鬟也只是哭天抹地,冷了场,遂只好出声:“七姑姑与表妹争了几句,突然伸手推了表妹一把。”

本来,天璇好好的带着沈天珝在湖边喂鱼,喂到一半林嘉玉走了过来,不一会儿沈妙娇也来了。她略略待了会儿就想带妹妹走,不想沈妙娇一言不和就伸手推人。虽然推的不是她,但天璇依旧心有余悸,差一点她就被带下去了,幸好白露硬生生把她拉了回来,她属秤砣的,凡是和水有关的都不会。

林嘉玉就没那么好运了,整个人掉进了水里,不过看她模样是会水的,加上救得及时,只是喝了几口湖水。就是遭罪,三月初的天,湖水依旧冰凉刺骨,被救上来的林嘉玉整个人都冻僵了,脸色发青。

刘氏巡视一圈,林嘉玉一落水,沈妙娇就溜了,刘氏自然找不到人,她的脸霎时沉下来,推人下湖,犯了错就跑,无法无天!

闻言,林沈氏泪水流的更猛。那是亲妹妹啊,她怎么能这么狠心,想起这些年在沈妙娇处受的委屈,母亲的偏心。她自己受委屈不要紧,只当孝顺母亲了,可她不能这么欺负自己的女儿。林沈氏悲声道:“我们走,玉儿,我们回家去。”当下搂着女儿踉踉跄跄往门外走。

奉沈老夫人命赶来的谢妈妈忙不迭要劝,然林沈氏理都不理她。谢妈妈急的满头冒汗。

刘氏亦是苦劝无果,她第一次见到这样坚决的林沈氏,到底为母则强,遂也不再劝,让人好生送她们回去,也叫沈老夫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别想轻拿轻放。

送走林沈氏母女,忍得很辛苦的沈天珝就告状了:“娘你不知道,要不是白露厉害,三姐差点也要掉水里了。”

刘氏大惊,忙问:“妙娇也推你了?”她怎么敢!?

“没有,”天璇连忙对她宽慰一笑:“是我站在林表妹身旁,林表妹摔下去的时候抓住了我的袖子。”天璇摸了摸袖子,上面还残留着几缕折痕,绣纹都有些变形了。

刘氏松了一口气,人站立不稳时,慌乱中有什么抓什么,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叮嘱:“你们七姑姑发起脾气来不计后果,日后离她远着些。” 漫说碍着沈老夫人想严惩她不容易,就是把她严惩了又如何,亏已经吃了。

天璇点点头。

沈天珝道:“我才不和她玩呢!”

刘氏失笑,打发了她们,她便去找沈老夫人,这事必须给林家一个交代。

且说林家母女回府后,林沈氏安抚好林嘉玉便独坐在榻上垂泪,她带着儿女定居在信都是为了依靠娘家,可到头来这两年所受的委屈大半来自于娘家。反而不如在老家,林家人看在沈家的面子绝不会怠慢她们。她越想越觉得,还不如就此离开信都。

叫嘉玉念念不忘的那个人想来也在信都,见不着,嘉玉就能死心了也不至于耽搁韶华。

再有她自己,每次去娘家她都心惊胆战,害怕遇见天璇。一丁点有关于天璇的消息就能令她汗毛直立。她怕啊,她怕天璇恢复记忆,怕她总有一天会发现那个人是她。一旦天璇想起来说出去,嘉玉姐弟三如何见人。

“灵芝,咱们回平隆好不好?”

灵芝被她问的愣住了,犹豫了下才道:“这回姑娘确是受委屈了,不过老夫人想来会给您个交代的,日后七姑娘也不敢这么放肆了。”

林沈氏咬了咬唇:“七妹不会改的,她改不了了。”

灵芝默了默,斟酌着用词:“大爷要娶亲了,夫人哪里能走。”

林沈氏紧了紧手心:“待他成亲后我们便走。”如果可以她根本不想把娘家侄女嫁给林嘉志,可这门婚事是在发生那件事前定下的,还是父亲决定的。

“可大姑娘到了出阁的年纪,二爷、三爷也要启蒙,平隆的少年儿郎和先生哪有信都的好。”

林沈氏无言以驳,眼里的泪慢慢的又满了:“灵芝,这样的日子我真的过不下去了。”说话间泪水往下漫。

灵芝心中一惊,挥手屏退左右,屋内只余了二人,才急声道:“夫人这说的什么话?”

“你没听见娘的话吗?”林沈氏紧紧的拽着灵芝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骨节泛白,她的,声音惶然无助:“阿璇在慢慢恢复,万一她想起来了怎么办?”这一场噩梦何时才能到尽头。

灵芝脸色剧变,放柔了声音安慰:“您想多了,便是三姑娘恢复记忆又如何,她不知道是您。”

去年秋天她陪着林沈氏到青莲庵斋戒,傍晚去林子里散步。万不想林嘉志就在不远处的别庄内与同袍聚会,主家要送他美姬,不只上了鹿血酒还加了料。更想不到林嘉志竟然会跑到青莲庵附近。

眼见林嘉志那神态她就知要出事,林沈氏单纯不知,她却是早几年就发现林嘉志看林沈氏的眼神不对劲。林嘉志五月生又生而克母,不为家族所喜。林沈氏心思纯善,得知他的遭遇十分心疼,对他嘘寒问暖,拿他当亲弟弟养。好不容易养大了成器了,哪知道养得他起了这种见不得人的心思。

她拉着浑然不知危险临近的林沈氏要跑,可没走出几步就被击中后颈晕了过去。再醒来为时已晚,只能一边安慰大受打击的林沈氏,一边竭力遮掩。

否则传出去,哪怕林沈氏是被迫的,千夫所指的也会是她。就是林嘉玉和两位小少爷也要声誉尽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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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峥

沈老夫人表现的再是生气,事到临头依旧下不了重手,最终沈妙娇被沈老夫人罚抄女则十遍并禁足一个月。据说沈老夫人还勒令她去林府道歉,然而她死活不愿意,便不了了之。天璇可算是明白为何十四岁的小姑娘就敢伸手把人往湖里推。

天璇晨间去请安,见沈老夫人闷闷不乐,心思郁绕的模样,想也知道是因为林沈氏没来的缘故。之前沈老夫人病着,林沈氏辰时来,酉时走,除却回府睡觉,都在床前服侍,可自前天愤而离去,连着两天没过来。

望着这位鬓角发白神情郁郁的老太太,天璇却是生不起同情心,人心本来就是偏的,但是偏成这样就别怪人心寒了。

请过安,天璇便回去,途径杏花林,忽然发现枝头的杏花都开了,就像铺了一层细雪。天璇随手摘了一朵细看,一片片花瓣就像小扇子围在一块,玲珑可爱。想起自己闲暇时翻到的那本《瓶花谱》,遂折了几枝,打算回去照着书插来试试看。

管着器具的立春见天璇捧着几支杏花回来,立刻从后罩房抱出一个冰裂纹的细颈长瓶供天璇插花用。立春、立秋、谷雨、白露四个大丫鬟中,天璇更亲近谷雨白露一来她更熟悉二人,二来立春立秋更熟悉原身,天璇生怕叫她们看出破绽,遂天璇不怎么令她们近身伺候。

天璇一看,纹片如冰破裂,裂片层叠,十分有立体感,又见她殷切的眼神,心头一软,笑:“这花瓶挺好看。”

立春把花瓶放在小几上,欣喜道:“这是去年冀王世子让人送来的,去年这会儿姑娘也是用它插杏花。”

天璇拿着杏花的手就是一顿,突然想起离着沈凛说他快回来已经过去四天,三五日,那差不多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顿觉心里沉甸甸。

立春脸色一白,求助的看向谷雨。

谷雨暗叹了一回,也不知姑娘怎么回事,特别怕冀王世子回来似的,上前一步正要说什么。

就听天璇含笑道:“那正好继续用,”说着她把最大的那一枝花放了进去,左右端详几眼,赞道:“颜色确实般配。”

立春悄悄吐出一口气来。

天璇跪坐在罗汉床上,拿了剪子便开始修修剪剪。花了小半个时辰得到一个颇为满意的成果后撩开手,开始看书,她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午膳天璇是在自己院子里用的,刘氏有事出去了。用过膳天璇发现自己头发有些脏,想想三天没洗,也该洗了,便吩咐人烧水。她的头发又长又密,这会儿又没有吹风机,向来都是安排在午后洗。

这一头及腰长发洗下来便又是小半个时辰,还没算上晾干的时间。天璇躺在美人榻上,由谷雨拿了棉布擦拭,自己则是闭目养神。

过了会儿,谷雨听她呼吸平缓起来,试探着唤了一声,见无反应笑了笑 ,看头发干了七分,再擦也无用,便停了手、

谷雨将天璇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便退到旁边的桌子上干起绣活来。

绣了一半听见门口异响,谷雨随意的一抬头,登时愣住了。

不知何时门口站了一个人,他身材极为高大,穿着一件玄色直裰长袍,袖口处绣着腾云祥纹,青色宽边锦带上挂了一块古朴沉郁的墨玉。

只这么静静站着,不用多言便让人望而生畏。他身上的气势太过逼人,以至于谷雨根本不敢细看他的脸。谷雨有些明白她家姑娘为何这么怕他了,一个激灵谷雨霎时醒神,手忙脚乱的站起来行礼:“世——”只说了一个字,便被蒋峥扫过来的一眼噤了声,谷雨手脚冰凉的定在原地,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从她面前走过,站在了榻前。

谷雨看着他微微弯腰,伸出了手,他背着她,她看不见他具体的动作,谷雨心急如焚,好不容易从那一眼中夺回四肢的控制权,硬着头皮想张口。斜刺里一只手伸过来捂住她的嘴把她往外拉,毫无抵抗之力的谷雨,轻而易举的被人拖到了院子里,离书房远了,盖在嘴上的手才离开,她扭过头,瞪着面无表情的白露,怒声道:“姑娘还在里头睡觉。”说着就要再进去。

白露拦住她:“世子和姑娘已然定亲,许久不见想和姑娘独处一会儿有何关系。”

谷雨狠狠地跺了跺脚,怒气冲冲:“只是定亲又不是成婚,何况姑娘刚洗过发,有些”衣衫不整。

白露似乎明白她未说出口那几个字,看她一眼:“世子有分寸。”

有分寸的蒋世子抬腿格挡住天璇曲踢的膝盖,顺势压在她的腿关节上,天璇的腿顿时使不上力。蒋峥低笑了一声,语气宠溺又纵容:“我教你功夫可不是让你对付我的。”

手脚被禁锢的天璇瞪着虚虚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气得想打他,奈何她双手被他铁钳般的大掌圈着,只能用眼神和嘴巴表示愤怒:“放开我!”

蒋峥望着她因羞恼而泛红如桃花的眼梢,如此的活色生香,让人想一亲芳泽,蒋峥顺应本心俯身亲了亲她的眼。

天璇呆住了,眼睛瞪得极大。蒋峥的唇从眼角滑过鼻梁落到唇畔:“你——”剩下的音消失在唇舌之间。天璇想要咬他,被他识破后,他伸手捏着她的脸颊,惩罚性的咬了咬她的唇,与其说咬,不如说是含。

天璇的挣扎在他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反像是一种欲拒还迎的情趣。蒋峥的双眸越发幽暗,大掌穿过她的秀发抬起她的头,供他更好地为所欲为。

强烈而又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将她严丝无缝从头罩到脚,这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与危机感让天璇汗毛直立,她低低抽泣起来。

尝到淡淡咸味的蒋峥舔了舔唇,抬起头来,凝望身下的女孩。三千青丝凌乱的铺散在身下,白玉般的脸上一片水光,双眼水盈盈衬得瞳孔幽黑如同宝石,因为亲吻而鲜艳欲滴的唇瓣,白皙修长的脖颈和精致锁骨袒露在他眼底,还有挣扎中露出的一截藕荷色细绳。神情惶然又无助,她不知道她这模样有多诱人。蒋峥喉结动了动,压下蹿起的火苗,自作自受!他只是想抱抱她,谁想一发不可收拾。

蒋峥翻身而下,压在身上的重量一消失,天璇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缩到罗汉床的最里侧,抱膝蜷成一团,戒备的看着他。

看她这一串动作毫不打顿,蒋峥好笑又无奈,放软了声音哄:“乖,不哭了。”

类似哄小孩的语气让天璇一口气哽在胸口,不上不下,噎的她差点翻白眼。

蒋峥十指交叉闲闲的靠坐在旁边的长椅上,含笑看着天璇问:“你知我是谁吧!”

能光明正大出现在栖星院,满院子的下人还不阻止,动手动脚后还能这么坦然自若,除了原身未婚夫还能是谁。她最恐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不管原身喜不喜欢他,她,不喜欢他!与一个陌生人亲吻,甚至是同床共枕,光想想,天璇便骨寒毛立,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从天璇身上传来的抗拒太过明显,蒋峥眸色转深,半眯了眼。他笑时还好,一旦收了笑,不怒自威,给人无形的压迫感。吓得一直偷偷留意他的天璇往后挪了挪,生怕他有什么后续动作。

蒋峥的神情难得一见的滞了下,他垂了垂眸,再抬眼时,天璇敏感发觉他周遭气势为之一收。他微微向前倾身,语调骤沉:“阿璇,我知道你失忆了,对你而言我是个陌生人,我方才的行为会吓到你,我很抱歉。但是我没有失忆,我很清楚你是我未婚妻,我们马上就要完婚,我只是情不自禁。”

他的话就像一盆水,浇灭了天璇蓬勃的怒火。这具身体是他的未婚妻,也许他们以前就是这么相处的,但是,但是,天璇手心里透出一抹冷汗,她真的做不到。她占了这具身体,她愿意尝试着去做一个合格的女儿、妹妹、姐姐,可她真的不能驾驭未婚妻这个角色。

天璇突然觉得无比委屈,不是她想穿越的,她家庭美满,工作顺利,她很满意自己的生活。她既没有遇上车祸也没有碰见空难,她只是睡了一觉,可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变了。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背负着鸠占鹊巢的负罪感,心惊胆战地应付着形形色/色的人。

蒋峥见她徒然之间怔在那儿,颜色如雪,眼里汪着泪,慢慢汇聚成泪珠,先是一颗颗滚滚而下,再是成串成串往下淌。蒋峥忽觉心头一刺,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伸手替她拭泪。

他的手因为常年握剑而带着茧,带来异样的触感,天璇唰的扭过头避开。

蒋峥失笑:“别的事倒都忘了,这娇气的毛病怎么没一并忘了。”

天璇吸了吸鼻子不理他。

蒋峥扫到旁边有一方锦帕,拿来递给她。

天璇犹豫了下接过来,含糊了一句:“谢谢!”声音低不可闻。

蒋峥脸上浮现一抹浅浅笑意,软化了他周身凌厉的气势。其实他生的十分英俊,剑眉星目,挺鼻薄唇。奈何身上的气势太过凌人,以至于外貌不抢眼。这一笑,如同乌云破晓,初雪消融,深邃的五官便生动起来,显出别样的俊美。

未婚夫终于上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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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

哭这种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一打岔,天璇再不能继续,低头捏着帕子默默坐在那儿,除此她不知该如何。

蒋峥见她终于止了哭,心里一松,她甚少哭得这么可怜,不敢再闹她,遂起身:“让人给你收拾下。”

他一走,谷雨和白露就进来了。

谷雨一见天璇这可怜样倒抽了一口凉气,瞪向白露。

漫说她,白露亦是一惊,她哪想到世子爷会把持不住,扫一眼,神情楚楚含清媚,怪不得世子忍不住了。幸好看模样姑娘应该没吃大亏。

天璇似乎对两人的眉眼官司一无所知,默不作声的接过帕子擦脸。

谷雨和白露皆是不敢多言,手脚利索的给她披上外衫,再为她梳发,因蒋峥还在隔壁等着,遂只简简单单挽了个发髻。

“镜子给我看看。”天璇突然出声。

谷雨犹豫了下,从妆匣里取出长柄圆镜递给她。

天璇接过一看,镜中女子,眼角泛红,粉唇鲜艳,透着若有如无的媚色。天璇握着镜子的手一顿。

想起方才那一幕,天璇庆幸自己及时哭了,也庆幸眼泪对他有用:“以前,我,我和他关系很亲近吗?”

一上来就这么不客气,让天璇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来,两人不会早已经有肌肤之亲了吧。这具身体还小,才十六,可蒋峥二十二,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原身又长成那样,时下风气还十分开放。越想天璇的脸色越难看,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