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浑然不知她思维已如脱缰的野马,跑的没边了,回道:“姑娘和世子都定亲了,自然亲近。”

自然亲近!

亲近!

近!

天璇的脸一寸一寸的裂了。

蒋峥回来时,天璇的脸色还僵硬着。

蒋峥见她正襟危坐如临大敌的模样,好笑之余又无奈。他转了转腕上的乌木手串,罢了,她什么都忘了,慢慢来吧。

蒋峥掏出一巴掌大的锦盒:“给你带的礼物。”

白露双手接过,捧到天璇眼前。天璇睫毛轻轻一颤,没动。

白露看一眼蒋峥,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只色泽柔润,质地纯净的黄玉手镯。黄玉极其罕见,又因为与‘皇’谐音,被称为帝王玉,一度只供皇室,尤其是这种蜜蜡黄,更是价值连城,便是高门大户也未必拿得出来。

天璇瞥了一眼,她不懂玉,不过眼没瞎,这块玉浑身散发着我很珍贵的气息。

蒋峥见她依旧无动于衷,笑:“你不是最喜欢收集各种玉镯,这一只比之前那只鸡蛋黄的质地好一些。”

天璇终于有动作了,她抬眼瞅了瞅他,垂眼看了看手镯。他是去梁州打仗的,还不忘带礼物,可见是真的用了心。可他却不知道,他真正的未婚妻不知所踪,生死不明,眼前这个是冒牌货。这么些天下来,再不愿意承认,她也不得不认命,自己恐怕回不去了,一想到这里,天璇低了头不敢再看他,轻轻道:“很喜欢,谢谢。”

蒋峥道:“戴上试试。”

天璇慢慢地伸出手,白露卷起她的一截衣袖,纤细白皙的手腕上露出一抹刺眼红痕,控诉着方才的暴行。

蒋峥微恼,意乱情迷之下他失了分寸,也忘了她最是娇气不过,幸而消退的也快。

天璇大窘,伸手就把袖子拉了下来,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又绷紧了。

“天香消肌膏还有吗?”蒋峥问。

白露道:“还有。”屈膝后旋即去取。

取来后,白露告罪:“姑娘恕罪,抹药时有些疼。”

天璇下意识缩回手,就听见蒋峥低沉的嗓音中含着淡淡笑意:“我替你擦。”

天璇的手立刻不往后缩了,由白露握住她的手,上药的过程,天璇以为会很疼,不想只是有点疼。然白露还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让天璇对原身的娇贵程度有了更深一层次的了解。只有被捧在手心里的姑娘才能养的这么娇。

蒋峥柔声道:“弄疼你了,你若是不高兴,打我两下解气可好。”

不好!天璇心道,她要真打他两下,那不就是和他调情了。他神态中的宠溺,语气中的缱眷让天璇心乱如麻,她的眉头不知不觉皱紧了。

蒋峥见她又不高兴了,无奈:“我先走了。”

天璇豁然抬头。

果见她神情一松,蒋峥眉头微微一挑:“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天璇顿时垮了垮肩膀。

蒋峥眉梢带出笑意:“刚回来还有些事要处理,待我都安排好了,带你出去玩。”

不用管我,正事要紧。但是她不敢说。

蒋峥已经站起来,看着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天璇,扬眉:“你不送送我!”

天璇愣了愣,慢吞吞地站起来。

她走得慢,蒋峥步子也跨得小,天璇似乎发现了,步伐跨大了些,蒋峥不理她,依旧不疾不徐的迈步。院子里的桃花开的正盛,微风佛面,带来隐隐花香,花香之中还萦绕着一缕浅香,是她身上熏的香,动人心弦。

天璇瞪了瞪他的背,无法,只能错开他大半个人身跟着他慢腾腾地走。

蒋峥停在了院门口。终于到了!天璇立时道:“你慢走。”

蒋峥面对着她而站,要笑不笑的看着她。

天璇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语气中的欢喜太过明显,有些懊恼的扯了扯袖子,搜肠刮肚想该怎么补救,刚翻到零星片语正要说,忽的定住了。

他逆着光站在那,高大挺拔的身形与梦里那个人有些像又不像。

天璇开始后退,蒋峥怕她摔着伸手扶住她,天璇推他:“你站在那儿别动。”

她的神情极其严峻,蒋峥的目光幽深起来。

天璇见他真的不动了,微微提起裙摆往后跑了一段,远远的看着他发愣,真像!

她至今还记得梦里的阿璇见到那人时的喜悦与依赖,那个人对她应该是与众不同的吧。

面对蒋绍她不敢问,那天在平野居外,纵使隔得远,她也能感觉到他视线中的重量,压得天璇瑟缩了下。万一梦里那人真的是他,狗血淋漓,徒增烦恼。不问,她又耿耿于怀,念念不忘,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偏偏对这个梦如此牵肠挂肚。冥冥中她觉得解开这个梦,其他谜团都能迎刃而解,陷在一团迷雾之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感觉太糟糕了。

可如果那人是蒋峥呢!问问他,应该没关系吧!

天璇跑回来,微微有些轻喘,目光忐忑:“你去过草原吗?”

蒋峥笑了:“傻姑娘,冀州雍州与突厥接壤之处便是大片大片的草原,你说我有没有去过。”

天璇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瞧她这问题傻的:“那我去过草原吗?”

蒋峥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你是想起什么了?”

“想起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天璇含糊了下。

蒋峥眸色几不可察的一深,打趣:“想起我了。”

天璇面上登时一红,微恼:“我去过吗?”

“你想看草原,我带你去的。”

天璇心中一喜,追问:“我是不是在草原上出过事?”

“没头没脑的,你到底想起什么了?”蒋峥眉峰微拧。

天璇也觉这样问不出来,索性横了横心直接道:“我想起有人在追我,有人救了我,可是谁追我,谁救我?我都没看清。”

蒋峥一笑:“你贪玩跑出去,遇上了马匪,幸好你跑的不远,我赶到了。”

“真的是你?”天璇脱口而出,一出口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怎么能问出这种蠢问题。

蒋峥低笑一声:“那天我穿的是轻铠还在,要不你随我回去,我穿给你认认。”

天璇干笑两声,根本不敢接话,也无话可接。

蒋峥深深看她两眼:“你回去吧。”

天璇哦了一声,屈膝福了福便走。走到桃花树下的拐角处,天璇鬼使神差一回头,门下依旧立着那个高大硬朗的身影,见她望过来,微微一笑。不知怎么的天璇有些心虚,几乎是狼狈的扭过头,飞快转过弯。

蒋峥看着她进了书房,随即阔步离开,脸上笑意褪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彻骨冰冷肃杀。

追溯

天璇回屋后,依然惊魂未定。蒋峥未归时,她暗暗猜度了他好久,联系身旁人的描述,天璇想他必然是个十分威严之人。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一见,气场远比她想象中还要强大,尤其是那一双眼,目含精光,好似能看穿一切。

想到日后少不了与他接触,甚至还要嫁给他,朝夕相对,天璇顿觉离自己被当做异端烧死那一日不远了。这世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自己和原身必然有所不同,这是再怎么也装不了的。她以学习为由,尽量少和亲人接触,就是这样,能撑到现在她已经觉得很幸运了。

白露和谷雨本就担心她,但见她脸色忽白忽青,鼻尖冒出细汗,俱是心惊,急急问:“姑娘哪里不舒服?”

我浑身都不舒服。

天璇摇摇头,声音发焉:“我没事。”

白露和谷雨对视一眼,哪里信她。白露原想让人把蒋峥留下两箱子礼物搬进来,此刻也歇了心思。搬进来,怕是适得其反,姑娘明显是被世子吓到了。

惶恐不安的天璇整个下午都是心神不宁的,手里拿着书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直到申时半,玉笙院来人,道刘氏回来了,请她过去一趟。

天璇定了定神,放下书起身,她正有些问题想请教刘氏。

刘氏刚从林府回来,林沈氏不来,沈老夫人慌了神,让她登门请。刘氏去了,却非请林沈氏,只为宽慰她。沈老夫人的心都偏到咯吱窝里了,漫说她这个大女儿,就是五老爷沈况这个独子在沈老夫人心里的地位怕是都比不得沈妙娇这个老来女。

谁让只有沈妙娇是她亲手养大的,林沈氏和沈况一落地就被太夫人抱走,太夫人走时,一个十二一,一个十四,都能算大人了,母子之间便有些难以亲近。两人婚事又都违背了沈老夫人的意愿,林沈氏低嫁林明秀,沈况一意孤行娶了二嫁的尤氏。母子间便有了隔阂,后来沈妙娇出生,沈老夫人一颗心全都扑到了小女儿身上。

为了沈老夫人和沈妙娇与娘家生分,这不值得。真心换真心,那边怎么对她,她怎么对那边就是。刘氏就是这么想的,劝的时候自然更委婉一些。

不想林沈氏还是起了带着林嘉玉和双胞胎回平隆的心思,这是伤透心了。孤儿寡母的回去,家里哪里放心的下,刘氏少不得苦口婆心的劝,未想她还是没松口。

刘氏劝不得只得暂时放弃,打算回来和丈夫说一声。沈凛也是太夫人养大的,看着林沈氏长大,对这个秉性柔弱的妹妹一直照顾有加,又有太夫人临终殷殷嘱托,想来他是不会同意林沈氏带着外甥们走。

听见帘外动静,刘氏收了忧色。她一进门就被门房告知蒋峥来过,他还留了口信,改日登门拜访。

家里爷们都不在,他巴巴过来不就是为了见一见天璇。天璇总是要嫁给他的,沈氏虽是百年望族,声势显赫,但与蒋氏这样的庞然大物却是不能比。娘家给不了她太多帮助,蒋峥爱重天璇,她们乐见其成。

不过天璇不记得他了,蒋峥又是那种强势霸道的性子,刘氏这心里就有些担心。但见她只一人入内,素日与她形影不离的谷雨白露都不见踪影。当下,刘氏这心里就是咯噔一响。

待天璇行完毕,刘氏指了椅子让她坐,不动声色的打量她,问:“阿璇有心事?”

天璇抬眼看她,刘氏样貌不是多出众,但是十分端庄,目光清正。这些日子下来看她行事公正公允,对待不是亲生的几个孩子也是尽心尽力,这是个合格的嫡母。

天璇深吸了一口气:“母亲,我,我是怎么和冀王世子定亲的?”她又玩笑般加了一句:“难道是我遇上马匪,他英雄救美,我以身相许了?”

今天她完完全全的处在被动之中,她根本不知道如何与他相处。故有此一问,知道个大概也好应对,以免被看出破绽。

旁人与她说过一些,只说的都不甚清晰,待她好,如何好呢?思来想去,她觉得刘氏许是个不错的人选,还有阮氏,女人心细。

回去她打算再问问立春立秋,这两个是原身以前的贴身丫鬟。至于谷雨白露,谷雨是沈天枢派来的,未必清楚。白露是蒋峥的人,说的话难免带上感情/色彩。

这几人,一位是长辈,一位是同辈,另两位是下属,角度不同,看到的怕也不同,把得到的答案综合比较一下,天璇想应该能得到一个大致轮廓吧。

刘氏微微一愣,天璇和蒋峥的婚事来的十分突然,那会儿她才十四,人还在梁州。忽然有一天,蒋峥登门,与沈凛在书房谈了半天。她记得从书房出来的沈凛神情极其凝重,送走蒋峥,他便告诉她,蒋峥求娶阿璇,他答应了。第二天,冀王府就派人来换了庚帖。

一切快的让她反应不过来,明明已经和靖国公府有了默契,就等天璇从梁州回来,问过她,她要是点头,靖国公府就来提亲。靖国公夫人那么疼她,蒋绍历来惯她,能力、家世、模样都是万里挑一,天璇怎么可能不点头呢。

她以为这门亲事板上钉钉,谁想得到半路会杀出一个人来,那个人还是蒋峥。

“马匪那事就是你们定亲之前出的,你和你顾家表姐出去玩,遇上了马匪,多亏了世子。”至今说来,刘氏还心有余悸,挪揄的看着天璇:“说不得就是这回事,你们结了缘。是世子与你说的,还是你自个儿想起来的?”

马匪确有其事,天璇心里一定,她自己也不说清为何要拐着弯找刘氏确认,这样的小人行径让她有些心虚:“我模模糊糊想起了一些。”

刘氏便道:“单单记起这事,可见你印象着实深刻。”

天璇低了低头笑,印象是深刻,简直铭心刻骨,冷不丁就跑出来刷一下存在感。

刘氏看着她慢慢道:“我们阿璇才貌双全,脾性也好,冀王世子心悦你,就来提亲了。冀王世子你也瞧见了,龙章凤姿,英雄人物,他诚心求娶,家里便答应了。”

答案中规中矩,天璇笑了笑,疑问:“可他比我大了这么多岁,定亲那会儿他都二十了,之前他一直未定亲吗,他不是嫡长子吗?”据她了解,十三四岁定亲才是大流。

刘氏眉心一皱:“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天璇心下微沉,这里面是真的有什么说道吗?她摇摇头:“没有,我就是好奇,这不寻常不是吗?”

刘氏看了看她,叹了一口气:“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原想过一阵告诉你。”

闻言,天璇挺直了背。

“蒋世子有过一门亲事,是雍州段氏的女儿。四年前段氏兴兵意图取蒋氏而代之,事败之后,段氏阖族尽诛。” 刘氏觑着天璇的神色,怕她多想,补充了一句:“那会儿,段氏女还未过门。”

天璇一点儿都没多想,就说嘛,他这年纪,二十定亲才是不正常的。见刘氏眼底含忧,天璇还冲她笑了笑,继续问:“那母亲,我往日是怎么和他相处的?”

刘氏斟酌着用词道:“蒋世子一年有一半的时间不在信都,他在外你们便是通信。便是在外头,也会时不时给你捎些新鲜别致的玩意回来。若是回来了,偶尔陪你在水榭凉亭花园内走走看看,多是带你出去玩,你闲不住爱往外跑,他就抽了空陪你。” 刘氏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好笑道:“我记得有一回下面送来了十分新鲜大个的太湖虾,就留他用膳。席上他剥了虾子放你碗里,你倒是吃的心安理得,吃了两只才发觉气氛不对,不肯再吃了。想来私下这种事他是没少干的。所以你别看他威严可畏,他待你向来好,你用不着怕他。”

刘氏话中的蒋峥让天璇觉得陌生。

刘氏又挑了几个细节说,天璇的忐忑她看在眼里,自然是挑好的说。不过蒋峥待阿璇是真的好,阿璇能用的,他们想得到想不到的蒋峥都会备好,送到阿璇面前必然是最好的,这两年栖星院里里外外差不多都换上了他送来的。

就是掌控欲太强,阿璇看着好说话,其实有主意的很。一般的,蒋峥会迁就她,不能迁就的他寸步不让,阿璇恼起来就要发脾气。有一回也不知为了什么,又把她惹恼了。下人报蒋峥来了,她立刻往后门溜,哪想后巷早让蒋峥派亲卫堵了,阿璇回来时一张脸黑漆漆的。

其实能耍小性子也是好的,刚定亲那会儿,阿璇见了他拘谨的很,比现在这会儿还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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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心

阮氏扶着腰看着小丫头替沈天枢解去外袍,面如冠玉,和光同尘。沈家的灵秀似乎都集在了这一双兄妹身上。

“妹妹今日来找我,”阮氏含着笑慢慢儿道:“她问我以前她和蒋世子关系如何?”

沈天枢眸光一闪,随意道:“那你怎么和她说的?”

“妹妹这模样有点像当年刚和蒋世子定亲那会儿,” 阮氏嘴角一抹浅笑,想起了自己当年,她十三岁与沈天枢定亲,定亲前只寥寥见过他三回,定亲后也是四处打听这人,忐忑不安又期待。冀王世子那样的人物确实叫人敬畏,阿璇怕是比她还要忐忑。

阮氏接着道:“我就和妹妹说,世子与她感情甚笃,羡煞旁人。世子待阿璇如何,咱们有目共睹。刚定亲那会儿阿璇拘谨,慢慢的不也好了。我挑了几桩往事告诉她,阿璇一脸不可思议,半响回不过神来。”

若非亲眼所见,她也不敢置信。她记得就是去年这个时候,途径花园,见阿璇和蒋峥在桃花林里。阿璇穿着一件粉色襦裙,仿若山精水灵,清绝无双。一旁的蒋峥含笑看着她,便是隔得远,也能感受他眼神中的温柔缱眷。

蒋峥摘了桃花簪在阿璇发间。阿璇调皮摘了一朵要给他戴,蒋峥起先不愿意,阿璇就开始跺脚,蒋峥无法,弯了腰低了头。

高大冷峻的男人发上别了花,这模样…阿璇笑的前俯后仰。不想下一刻,蒋峥一把将她揽到怀里,低头凑过去。

阮氏不敢再看,赶紧带着人离开。

那时她就在想,英雄难过美人关,百炼钢成绕指柔,不外如是。

换好常服的沈天枢坐下后,笑了笑。蒋峥此人深不可测,冀王府的水又太深,他和父亲都舍不得把阿璇嫁过去。可不舍得又如何,形势比人强!

世道纷乱,朝廷无能,西北马匪成祸,在中原和西突厥之间左右摇摆。天顺十一年,西突厥可汗暴毙,几位皇子争汗位,内斗不休。

西北梁州以顾氏为首几大世家联合出兵剿匪,却是铩羽而归。马匪据天险地利为坞堡,易守难攻,令梁州一系着实吃了大亏。

雍州与梁州接壤,偶受马匪之害。梁州世家便把目光转向蒋氏,一番你来我往,利益交错后。蒋氏答应出兵,去的正是蒋峥。

一年的时间,西北马匪除了被招安的剩下都被荡平。

也是在这一年,蒋峥救了差点被马匪掳走的阿璇,不知怎么的阿璇入了他的眼。从此,一切都乱了!

正常情况下,便是蒋峥求娶,他们家也不可能答应。沈氏虽不及蒋氏势大,也还不至于弱到护不住女儿。

可那么巧就遇上了不正常的情况。

顾家表妹顾沅爱慕蒋峥,顾氏嫡女配得上蒋峥,然她却是假嫡女。顾氏女孩少,他母亲是顾家那一代唯一的姑娘,到了下一代只有一个庶女顾沅,一落娘胎就抱到正院记做嫡女养。

养的顾沅胆大包天,她竟然趁着蒋峥在顾府做客时,换了他的酒。可最后出现在蒋峥房里的人是阿璇。

沈天枢一直都觉得这事上,蒋峥和顾氏谁也不干净。顾氏想拉拢蒋峥,姻亲是最好的手段,顾沅却入不了他的眼。入了他眼的阿璇,蒋峥却不好娶,殊途同归。即便蒋峥没有主动做什么,他也顺水推舟了。堂堂蒋氏下一任掌权人,真的会连这种计策都看不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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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了一圈,都说极好的,那应该是极好的一对吧。仅下午那一会儿接触,蒋峥对原身的宠爱不言而喻。自古美女爱英雄,小女孩儿不是向来喜欢他这一款,有款有型有权有势。原身喜欢他一点都不奇怪。

天璇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按了按隐隐作疼的太阳穴。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梦里救了原身那个人就是他!原身喜欢的那人也是他!有空瞎想,不如多多学点东西应付人。

天璇挥手让立春立秋下去,二人有些微微的失落。

二人正要走,忽然又闻天璇叫住她们,只听她问:“我以往的信件还收着吗?” 原身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她一开始就打听过,当时还失望了一阵,信这一茬却是没想起来。还是被刘氏提醒才想起来,信是个好东西啊!可以帮助她了解周围人,甚至也可以用来假装‘恢复记忆’了不是。

“都在的,”立春忙不迭道:“姑娘要的话,婢子这就去取。”

天璇心花怒放,矜持颔首。

立春脚下生风的去了,不一会儿就带着一群小丫鬟捧着一大堆锦盒回来。

天璇歪头看了看,若有所思:“都在了?”

立春忙道:“都在了。”

天璇拧眉,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

立春手里捧着一个半臂长巴掌宽的黑漆嵌螺钿木盒,解释:“姑娘习惯按着人装在不同盒子里,您和世子的信都在这个锦盒内。”

天璇心里道了一声罪,有点儿好奇的接过来。

黑漆嵌螺钿木盒里放了八封信。天璇看了看日期,最早一封是天顺十二年十月,最近的那一封是天顺十三年十二月份的,就是去年底。

天璇打开最近的一封,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抬头震得半身不遂,她再次确认了一遍,确认是‘宝儿’二字无疑,顿时觉得各种违和感汹涌袭来。完全无法把这两个字和他联系起来好不好,她自己写都觉羞耻,他怎么下得了笔。

‘啪’一声,天璇把信纸倒盖在桌上,她需要压压惊,不会现实生活中他也这么叫吧。天璇打了个哆嗦,一摸手臂,果然起了鸡皮疙瘩。

谷雨惊诧莫名的看着大惊失色的天璇,忙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被肉麻到了。

天璇摇了摇头,做好心理准备之后再一次捡起信。才有功夫留意他的字,铁画银钩,纵横之间,气势恢宏,倒像他这个人。

天璇忽略抬头,逐字逐句往下看,薄薄一页纸内容不多,归纳起来就是四个字——回家过年。

再看了两封,山水游记似的,字里行间带着引诱,倒像是故意勾人,反正天璇被这寥寥几句勾的心驰神往。再往前读几封发现内容之间的衔接嵌套,如此看来,原身也给他回信了。天璇遂问:“我每次都回信吗,信写的长吗”

立春回道:“姑娘看着心情回。婢子记得有一回您就回了两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