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璇就觉两股力道加诸于身,一股来源于白露,她紧紧拉着她的手。

另一股来自于与她擦身而过的林嘉玉,她死死拽着她的衣袖。‘嗞嘶’一声后,这一股力量骤然消失,天璇被白露拽了过去,因为惯性狠狠地撞在了栏杆之上,撞得她眼前一阵一阵发黑,慢了一步的酸痛从腰腹和手腕传递到大脑,疼的天璇倒抽一口凉气。

这一切看似漫长,其实不过在几息之间,等众人反应过来时,林嘉玉已经仰面躺在中间的宽台之上,一脸血迹。

随着林嘉玉而来的紫苏惊骇欲绝,连滚带爬的冲下去,跪在林嘉玉身前,声音发颤:“姑娘,姑娘!”

抽气声,惊叫声,嚎哭声…各种声音,接连响起,轰炸着在场诸人的耳膜。

天璇听见朵儿惊恐的哭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她忍着酸痛俯身抱住朵儿,小姑娘双手牢牢地圈着她的脖子,一个劲往她怀里钻,哭的撕心裂肺:“姑姑,姑姑!”

天璇心疼的眼角发胀发酸,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抚:“姑姑在,姑姑在,朵儿不怕,朵儿不怕!”

谷雨抚着胸口直喘气,再一次确认大小两位主子都好好的,才道:“婢子下去看看。”

天璇颔首,又问:“请郎中了吗?通知长辈了吗?”

“下面人都安排好了。”

天璇垂眸望一眼发青的手腕,之前戴在手上的血玉手镯,已经碎成了好几段掉在台阶上。她的手撞在了栏杆之上,手镯就这么应声而裂,与此同时她的耳边响起另一只手镯的碎裂之声,眼前掠过了一段画面。

天璇只觉得一股冷意穿透皮肉,直刺心房。

第27章 自缚

林嘉玉被搬上担架抬走,天璇也坐上软轿被抬回栖星院,一路上,吓坏了的朵儿蜷缩她怀里嚎啕大哭,哭得小身子一抽一抽,任天璇怎么安抚都无济于事。

直到心急如焚的阮氏赶来,在亲娘怀里,小姑娘终于止了哭,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听得侧屋内朵儿哭声渐不可闻,在上药的天璇一颗心才算是落回肚子里。

刘氏隔着屏风盯着床内隐隐约约的动静,攥紧了帕子:“好好的怎么就摔了!”想起至今还未脱险的林嘉玉,刘氏忍不住暗自庆幸,幸好阿璇伤得不严重。

躺在床上的天璇由谷雨往她腰上擦药,当时只觉得钻心的疼,回来一看,青青紫紫一片,甚是吓人。听见刘氏牢骚的天璇也在想,是啊,好好,怎么说摔就摔了!

她脑海之中再次浮现在揽月亭上骤然出现的画面。

她的出现惊动了树后的两人,受惊之下,女子白皙的手重重撞在树上,一声脆响,腕上的玉镯碎裂。

天璇闭上眼,黑暗之中,那只手镯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与林妙娇炫耀的那只重合起来。当时她觉得眼熟,特意多看了几眼,至今还记着。

那天,沈天瑜说:“这玉镯是一对,四姑姑一直不离手,不过可惜了,去年听说不小心碎了。”

去年碎了!

天璇想起了每次看见她时,林沈氏的惊慌无措。

因为那女子就是她吗?

天璇实在很难想象,柔弱无害的林沈氏竟然会和继子私通。林嘉志不是由林沈氏一手养大的吗?不是都说林沈氏与林父情比金坚,所以林沈氏才迟迟不肯改嫁?

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或者林沈氏不是自愿的?

头疼欲裂的天璇揉了揉太阳穴,她又想起了至今还人事不省的林嘉玉。她是无意还是故意?若是故意,是怕她想起来是不是?为了替林沈氏遮掩,所以她不惜以身犯险。可她怎么确定最后受伤最重的那个人一定是她,就像现在,她只受轻伤,而林嘉玉则陷入昏迷之中,生死未卜。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后果甘冒生命之险,可能吗?

不期然的天璇思绪飞到了不久之前,林嘉玉被沈妙娇推入湖那一次,自己差点被她带进湖里。林嘉玉会水,她却是不会的。那一次真的是意外吗?

短短十天内,两次‘无心之失’,都差点让她遇险,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

若都是人为,天璇毛骨悚然的同时,一股怒气油然而生,欺人太甚!

白露见天璇面庞染上寒霜,心里一动。

擦过药,待天璇穿戴好之后,刘氏绕过屏风进来。阮氏也安抚好朵儿,坐在了床头。

阮氏闻着这一屋子的膏药味,再看天璇脸色苍白,眉头紧锁,当下心疼地直掉泪。

天璇打叠起精神安慰她:“阿嫂哭什么,我不是没事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阮氏瞪她一眼,收了泪:“什么死不死的,口无遮拦!”

刘氏便道:“你还怀着两个小的,莫要伤心,仔细伤了身子。”

“阿嫂可别再哭了,万一小侄儿们以后成了小哭包可怎么办?”天璇赶紧道。

阮氏嗔她:“那我就告诉他们,都是他们姑姑害的。”

天璇忽见阮氏眉头皱起来,一手按着腹部,惊得坐起来,顾不得被扯痛的腰,忙问:“阿嫂怎么了?”

刘氏亦是发急,扶着她的肩问:“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阮氏拧着眉,摇头:“没事,小家伙踢了我一脚。”

刘氏心下稍定:“你跟着担惊受,怕是动了胎气。赶紧回去歇着,阿璇这里有我。”

阮氏犹豫不决。

“阿嫂快点回去休息,你在这儿,我可没法安心养伤。”天璇立刻道。

如此,阮氏不好再坚持。

刘氏吩咐人用软轿抬她回去。

刘氏看着天璇,脸上神情严峻起来:“阿璇,你仔细回想下,这次真的是意外吗?”

不妨她有此一问,天璇惊了惊:“母亲为何这么问?”

刘氏叹了一声:“当初嘉玉落水,你差点被带下去。这次她摔下台阶,你又是差一点被她连累,一次是巧合,两次也是巧合吗?”

林嘉玉的凄惨让人很难去怪她差点连累天璇,更难让人怀疑她是故意,可短短几日内一而再的,让刘氏不免生疑。

然而刘氏还是不敢确定,毕竟这种方法,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未知因素太多,很有可能害人不成反害己。就像这一次,天璇只受了皮外伤,养一阵就好。可林嘉玉,至今还没有苏醒。刘氏觉得林嘉玉不像是冲动不计后果的人,她要害人,也不至于用这种昏招。

天璇默了默,她在犹豫,要不要把林嘉志和林沈氏的事告诉刘氏。林嘉玉要害她,只能是为这个了。

恰在此时,小丫鬟打起帘子进来通报林嘉玉那边的情况。

刘氏先放下这一茬,传人进来。

林嘉玉醒了下又晕了过去,不过府医说了,性命无碍,只是撞到了头,怕是有什么后遗症。而且右边眉骨到下巴那里伤的重,怕是要落疤。未出嫁的女孩儿脸上留这么一条疤,这辈子就等于毁了一半。

听得天璇细细的抽了一口冷气,一个不好这就是她的下场。

刘氏亦是心有余悸,道:“我得去那边看看。”天璇也受伤,她先来这边人之常情,那边却不好不露面的。又道:“我让阿珝来陪陪你,怕她添乱,还让人瞒着她。”

天璇想沈天珝早晚要知道,省得她听了三言两语吓到,遂道:“正好我躺着也无聊,让妹妹来陪我说说话吧!”

刘氏点头,叮嘱她躺着没乱动,就带着人前往静安堂,林嘉玉被就近送往了沈老夫人处。

前脚刘氏刚走,后脚二姑娘沈天瑜就来了,她带着二房姊妹一块刚从静安堂过来,论亲疏远近,自然是天璇更近,然而林嘉玉伤的更重,遂她们先去那边。

探望伤患,无外乎那些话,略坐了一会儿,沈天瑜就道:“三妹好生休息,我们不打扰了。”

“有劳姐妹们来看我,待我好了再上门感谢。”天璇客气道。

不想沈天瑜马上又折了回来,还是一个人,天璇不掩饰自己的诧异,见她面露为难之色,问:“二姐这是有什么事?”

沈天瑜眼神复杂:“有一事我一直犹豫不定,几番想告诉你,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可今天这事一出,哪怕是我小人之心了,我也不得不说。”

天璇心里一动,想大概是和林嘉玉有关的,遂正色起来:“二姐有话但讲无妨。”

“林表妹她,她爱慕冀王世子。”沈天瑜语气艰涩,旋即怕天璇多想,她补充:“这都是林表妹一厢情愿,世子怕是连她这号人的模样都记不着。”

才知道这事的天璇却是没多少惊讶,如蒋峥这样的人,有人爱慕太正常了。林嘉玉爱慕他,天璇并不觉奇怪。然对林嘉玉的怀疑越发深起来,嫉妒的人可没有理智可言。

沈天瑜轻叹道:“这事三妹以前是知道,不过看你这模样就知你已经忘了。我原本是不想说的,你失忆之后就待世子生疏了,说出来不是让你徒增烦恼。”

至于为何现肯说了,不外乎沈天瑜也有些怀疑林嘉玉了。可她在静安堂里待得这一会儿功夫,听了一耳朵的‘意外’,毕竟是林嘉玉自己摔的,摔得最重的也是她,谁会怀疑。然她还记得那天林嘉玉望着蒋峥和天璇时,咬红的下唇,越想越是心里发毛。

天璇郑重的谢过沈天瑜,这份善意她记着,又命谷雨亲自送她出去。

又是受伤又是受惊还接待了不少人,天璇其实有些累了,她强打着精神把这一阵的事情从前往后理了一遍,在脑中形成了清晰的脉络之后,对林嘉玉的怀疑登峰造极。只是苦于没有实证,终究不敢妄下定论。

第28章 自受

林嘉玉是在第三天下午才醒过来的,一见她醒了,沈老夫人便扑了过去,一叠声吆喝府医。这几个时辰她实在是度日如年,固然她最疼爱小女儿,但是外孙女也是疼得,好好的女孩儿摔成个血人,生死未卜,她怎能不心疼。

同时还要担心大女儿,林沈氏那边她还令人瞒着,道嘉玉去庙里为她祈福。女儿素来柔弱,又是在病里,叫她知道,沈老夫热唯恐她有个三长两短。可万一林嘉玉有个好歹,她怎么和林沈氏交代。

守在病床前的沈老夫人只觉得肝肠寸断。

林嘉玉还有些浑浑噩噩,目光呆滞的望着头顶的纱帐。

沈老夫人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口,想起了府医吱吱呜呜说伤了脑袋,当下声音都抖起来:“孙府医!孙府医!”

满头大汗的孙府医连忙上前检查,见林嘉玉目光清明起来,虽然说不了话,但是让她用眨眼代替回答,答案都正常,可见神智正常,便道:“能醒过来就是大好了。”目光同情的扫了一眼她的脸,只这脸上的伤…

不过九十九阶台阶,若是摔到底,小命难保,听说是摔到了中间的平台上被护栏挡住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沈老夫人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她生怕外孙女留下什么毛病,又想起她的脸,如花似玉的女孩儿!不由悲从中来,忍不住道:“你这孩子怎的如此不当心?”她都问过了,是林嘉玉自己不留神摔了,若是旁人的缘故,她还能替她讨回公道,却是她自己的缘故,能怪谁?沈老夫人只得惩戒了那群照顾不当的丫鬟。

林嘉玉睫毛轻颤,忽觉得浑身都痛起来,犹如千百只虫子在身上爬,往肉里钻,痛的筋骨与皮肉都绷紧了。

沈老夫人但见她额上冒出豆大的汗水,不断往下淌,整个人都开始抽搐,当下心如刀绞,抚着她的额头:“玉儿,玉儿!”又一叠声质问府医。

孙府医也是顶着一头大汗,药效过了,发疼正常,总不能一直用药压着,伤身子。怎奈,沈老夫人心疼外孙女,哪里听得进他的解释,只一味气急败坏地诘问。

林嘉玉疼得脸都扭曲了,面前一阵黑一阵白,耳边更是轰鸣阵阵。难受的她恨不得晕过去才好,可她的神智却清醒的可怕。

她眼前掠过自己‘失足’摔下去的画面,她倒向沈天璇,就这么带着她一起摔下去吧,她会压在她身上,她做好了心里准备,应该不会出大事。毫无防备的沈天璇却不一定,两人一起摔下去,别人绝不会起疑,只当意外。

那次落水不就是,谁会怀疑她是故意落水的。

那天在湖边,沈妙娇因为展望书对她口出恶言,甚至还推搡她。她实在气不过,可沈妙娇有沈老夫人毫无原则的维护,她又能如何,所以她顺着沈妙娇的力道故意往湖里踉跄了一步,摔进湖里。

沈妙娇推人下水,这不是小错,沈老夫人总会惩罚她的。虽然沈老夫人让她失望了,但是沈老爷子重重的惩罚了沈妙娇,去探望沈妙娇时,看着她那可怜样,她无比快意。这个蠢货甚至还畏于沈老爷子的命令向她道歉,连她自己都没怀疑她是故意落水。

画面徒然一转,定格在她落水的瞬间,她无意中抓住了身旁的沈天璇,差一点就把她带下去。

事后她总是忍不住在想,如果真的把她带下水了会如何?沈天璇不会水!

看着沈天璇和蒋峥柔情蜜意时,这个念头越发清晰。

知道沈天璇撞见过母亲和大哥的丑事后,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更清晰。沈天璇现在不说,是因为她忘了,可万一她想起来了呢!

林嘉玉怕极了,她怕沈天璇会说出来,从此母亲和大哥身败名裂,而她也将声誉扫地,所有人都会对她指指点点,避如蛇蝎。她怕的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她每天都在噩梦中惊醒,她梦见自己被围在人群中央,他们嬉笑着往她身上吐口水扔秽物,她还看见蒋峥搂着沈天璇站在一旁,鄙薄的看着她。

她迅速的消瘦下来,林嘉玉觉得自己真的撑不住了,她游魂似的走到碧园,远远的看见沈天璇在揽月亭里。九九八十一阶,那么高,摔下来会如何?

她想起了那次落水。只要足够小心,‘意外’是可以制造的。

她登上了揽月亭,看见了沈天璇明媚如花的笑容,自己因为她而寝食难安,而她却如此快活,看戏,游园、逗侄女。

那一刻汹涌而来的不甘和愤怒几乎将她没顶,压下了她所有的理智。她找不到更安全的制造‘意外’的办法,那就让自己成为‘意外’吧!

甚至她觉得,如果带着沈天璇一起去死她也是好的。

林嘉玉痛苦地蜷缩在床上,脸上一层又一层的细汗,不只是头发,就连身下的被褥都被她的冷汗浸湿了。她死死咬着牙,牙齿发出咯咯咯的摩擦声。

她不甘心!她记得昏迷前的最后一眼,沈天璇被拉了回去,而她只能攥着她的一截衣袖滚下台阶,承受无边的痛苦。

目下她的身体好似被万马践踏过,粉身碎骨一般,而沈天璇,是不是安然无恙?

林嘉玉舌尖尝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心急如焚的沈老夫人大喊:“快,快拿帕子来,别让她咬伤自己。”

不一会儿林嘉玉就觉得自己嘴里被人塞了一块手帕。

沈老夫人心疼的直抽抽,横了横心道:“用药吧,难不成要活活疼死她。”

孙府医百思不得其解,之前的药效逐渐消失,林嘉玉是会有些疼,但何至于此。只思及她惨烈模样,遂道:“姑且再用上一剂,只是,这药太过霸道,万不能再用了。”

服下药,林嘉玉马上就睡了过去。沈老夫人摩着她便是昏睡之中依旧紧锁的眉头,眼泪险些掉下来,喃喃:“我可怜的玉儿,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又隔着纱布抚了抚她的右脸颊,悲不自胜。

丫鬟进来禀报:“大夫人来了。”

刘氏闻林嘉玉醒了,便来探望,进来后发现沈老夫人一脸悲色,而林嘉玉依旧昏迷,自然要问。

沈老夫人无心言语,是谢妈妈代为解释。

听罢,刘氏少不得安慰了几句,她上前探身看一眼面无人色的林嘉玉,目光复杂难辨。昨儿她就把当时当场都细细问了一遍,看起来就像个意外。可晚上和沈凛提及时,沈凛沉郁的脸色,叫刘氏心里没底。

见了刘氏,沈老夫人才想起天璇,便问:“三丫头没事了吧?”两个人,一个重伤一个轻伤,沈老夫人有些不得劲。虽然是林嘉玉自己不小心造成的,万一带累着天璇重伤,恐怕长房那边要心气不顺。

“腰上看着更厉害了,人都起不来。早上去看她时,还惦记着嘉玉,问我呢。”刘氏道。

沈老夫人动了动嘴角:“这次倒是玉儿连累她了。”

刘氏道:“瞧母亲这话说的,嘉玉也不是故意的。”

沈老夫人心道,我这不是怕你们迁怒。

不一会儿,其他人也闻着讯陆陆续续赶来,沈老夫人面露不耐,诸人便马上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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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沈凛得知林嘉玉已经脱离危险,神色一肃,吩咐人把灵芝带过来。根据天璇的回忆,他已经查到青莲庵,还找了人证。

之前因为毫无头绪,他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一天一天的排查,加上时隔久远,查起来颇为不顺利。前天天璇回忆起了林沈氏,调查范围瞬间缩小,很快就查到了青莲庵,然后和蒋峥手下专职侦察的朱柳撞了个正着。

朱柳是直接从林嘉志的行踪入手,将士的行踪涉及军要。沈凛查的束手束脚,遂进度缓慢。朱柳却没这种顾忌,遂他马上就查到林嘉志被同袍戏弄的事,在排查了周围环境之后,就锁定了青莲庵。

再一细查,就有个十岁出头的小尼姑被套了话,她偷了糕点躲在后院偷吃时,看见林沈氏被个男子裹在披风里抱回厢房,因为林沈氏心善每次来庵里,都会给她们这些小尼姑带吃的,所以她认出来了,还听见林沈氏身边的灵芝唤那男子大爷。

她还以为林沈氏受伤了,告诉了师傅,但是师傅不许她乱说。

如此一来,都能对上了。

沈凛实在不愿意相信林沈氏会做这种背德之事,这个妹妹打小就胆怯柔弱,小时候被人欺负了都不会告状,愁的祖母临终都放不下,拉着他的手嘱咐一定要照顾好她。

四妹哪有胆子与人私通,还是和继子。

沈凛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据朱柳所说,林嘉志的酒被加了料,他更愿意相信四妹是被迫。而林嘉志放着近在眼前的舞姬不用,却跑到青莲庵,可见这个畜生早存了龌龊心思,沈凛面上笼罩阴霾。先审问灵芝,再和林沈氏好好谈一谈。至于林嘉玉,他需要确认一件事。

第29章 恐惧

烛火‘噼啪’一声后爆开,惊得跪伏在地的灵芝无意识一抖。她脑子里只有进门时沈凛的那句话‘你家夫人和林嘉志什么关系?’。

沈凛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灵芝恐惧到了极点,心乱如麻。

“你还要继续隐瞒吗?我既然问你,自然是有了证据。”沈凛声音发沉:“我只想知道在这件事上,四妹是什么态度?”

灵芝心头狂跳,浑身颤抖,悲泣道:“大老爷,夫人是无辜的,她是无辜的。大爷被人下了药又喝了酒,夫人哪里抵抗得了。事发后夫人惶惶不可终日,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与他所料差不离,沈凛松了一口气,还是问:“之后林嘉志就没再找过四妹?”

“大爷,大爷也后悔了,出了那事后,他很快就去了部队,这次回来也尽量避开夫人。”灵芝指天对地的保证,在林家这么多年,纵使怨恨林嘉志伤害林沈氏,却还是不想他出事。

沈凛冷笑一声,后悔,后悔又如何,又没人逼着他强|暴林沈氏,谁知道这份后悔几分真几分假。他根本不关心林嘉志,在他眼里这就是个死人了。他在乎的是林沈氏,想起林沈氏,沈凛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

这种事的确难以启齿,她又是那种懦弱爱逃避的性格。可林嘉志在和沈茗议婚,这些年他对这个妹妹不薄,她作为姑姑,即便羞于提这件事,用其他理由提醒一下都做不到吗?若非天璇想起来了,她就打算这么眼睁睁看着沈茗嫁给林嘉志这个畜牲!

不想还罢,一旦深想,委实心寒。沈凛摇了摇头,跟她计较什么,她这人是没坏心眼,却向来糊涂。闺阁里家人宠着,出嫁后丈夫疼着,丈夫死了,儿女护着。

沈凛神色一动,想起了林嘉玉,神色如常的问,“这事,嘉玉知道吗?”

好端端的提及林嘉玉,让灵芝心里徒然一慌,林嘉玉不是受了重伤吗?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沈凛见她一脸怔色,心里一沉,看来林嘉玉是知道的了,动机就有了:“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灵芝面如土色,她不知沈凛为何问这些,但是直觉不是好事,当下肝胆俱颤,不敢扯谎,只能心惊肉跳的回道:“这个月初九那天,姑娘不小心听见了。”

沈凛想起来:“就是四妹病倒那天。”之前听刘氏的话,他以为林沈氏是因为被沈老夫人逼着改嫁才病的,她与亡夫感情甚笃,遂一直不肯改嫁。

短短几日母女俩消瘦成那样,一大半是为了这件事吧!乍撞破这种事,想来林嘉玉深受刺激,她是不是很害怕,很怕天璇想起来。

灵芝神色一黯,林沈氏因为被女儿知道了此事,又羞又愧又难堪,不敢当着林嘉玉的面哭,就夜里偷偷哭。这次林嘉玉受重伤,不敢告诉她,骗她是去庙里祈福,林沈氏只当女儿不想面对她,更是伤心欲绝。她这样,就更不敢告诉她林嘉玉的事了,至今都还瞒着她。

“夫人还病着,奴婢求求您,您想知道什么,只管问奴婢,奴婢不敢有所隐瞒,只求您别去打扰夫人,夫人那性子,您也是了解的,一个不好,她会把自己逼死的。刚出事那会儿,夫人差点就要悬梁了,还好奴婢发现的快,要不,要不…”灵芝泣不成声,连连磕头。事后她拿着林嘉玉和双胞胎才算是把林沈氏安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