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旸哥儿有母亲照顾是他的福分,”颜氏垂下眼:“是我这样子怕是要耽搁三爷行程,路上也不方便。”

冀王妃看她一眼,笑意不改:“你们小两口的事自己看着办,话说你派人通知阿嵘了吗?”蒋嵘马上要走,这两天都在访友,一大早就出了门。

“区区小事,不值当特意惊动三爷。”

这就是没通知了,冀王妃道:“我知道你懂事,不想给他添麻烦。可媳妇儿都躺床上了,万没有做丈夫丁点儿都不知情的理。”当下命人去通知在外的蒋嵘。

颜氏心头发臊,知道冀王妃对她不满了。

这时候,清脆脆的珠帘声突然响起,一起响起的还有一道通报:“三爷来了。”

屋内女眷忙站起来。

“母妃!”阔步入屋的蒋嵘见过冀王妃,又对天璇施礼:“大嫂!”

天璇还礼,目光在他腰间晃动的九转玉佩上掠过。冀王妃派的人刚走,颜氏又没派人通知,那么是蒋嵘自己安排了人留意着南薰院吧。按着时间来算差不多是颜氏一出事他就闻讯,并且当即赶了回来。也许,蒋嵘对颜氏并不是外人眼中那般冷淡。

其余女眷也纷纷见礼。

冀王妃看看儿子,笑道:“你媳妇受伤了,好好安慰下。我们就先走了。”

蒋岚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故意扬起声音:“三哥巴巴跑回来,肯定有一肚子的话要关心三嫂,我们就不在这碍眼了。”

蒋嵘无奈的睇妹妹一眼,并不多言,亲自送了冀王妃出去。

到了外屋,冀王妃就道:“行了,你回去吧,怀玉受了伤,你好好陪陪她。”

看清母亲眼底警告,蒋嵘唇畔浮现苦笑,稍纵即逝:“母妃放心,我省的,”

送走冀王妃一行,蒋嵘回身,才留意到低眉敛目站在角落里的毕绣莹,浓眉微皱:“你怎么在这儿?”

毕绣莹屈膝一福,温声回道:“听闻夫人受伤,妾身前来问安。”颜氏免了她晨昏定省的规矩,不过主母受伤,自己万没有不露面的道理,至于颜氏肯不肯见她,那不是她能决定的。

今天她在门外站了一个早上,里面也没传话让她走。这不像颜氏的风格,颜氏根本没把她这个人看在眼里,怎么会费心刁难她,想来是这南薰院的下人自作主张了。

“你走吧!”留下一句话,蒋嵘便掀起帘子入内。

毕绣莹抬眼望着来回晃动的水晶帘,笑了笑。

颜氏正爱怜的摩挲着儿子娇嫩的脸庞,听见声响,稍一抬眸便对上蒋嵘幽深的眼,目光碰触那刹那,蒋嵘看着所有温柔和笑意如潮水般从她脸上退的一干二净,又恢复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蒋嵘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目光徒然锐利起来:“为了不和我一块去雍州,你可真狠得下心。”

颜氏垂着眼,不承认也不否认。视野内出现一双锦靴,接着床边一陷,是蒋嵘坐下了。颜氏下意识往里挪了挪。

瞬间,蒋嵘脑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断了!怒火中烧的蒋嵘伸手擒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目光阴鸷的盯着她的双眸:“别说只是扭伤,就是腿断了,我想你走你也得走。”

颜氏脸色发白,不知道是因为他话里的狠意还是他手上的狠劲,或者两者兼有之。

“哇~”一旁的旸哥儿毫无预兆的嚎哭起来,闭着眼,张着嘴,哭的声嘶力竭,小手小脚在襁褓里有力的蹬着。

外头心惊胆战的颜奶娘一听小主子不同寻常的哭声,登时心急如焚,壮着胆子扬声:“三爷,夫人!”

“滚!”蒋嵘厉喝一声。

颜奶娘脸色剧变,咬了咬牙就要冲进去,才跨出一步就被蒋嵘的随从捂着嘴按下。

儿子的哭声让颜氏心痛如绞,伸手去掰蒋嵘铁钳般的手,然见他纹丝不动,神情更是无动于衷,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留下来。

滚烫的眼泪落在蒋嵘手上,他似被烫到了一般,手下意识一松。

颜氏掰开他的手,一脱离桎梏就抱起一旁嚎啕大哭的儿子,轻哄:“旸儿乖!旸儿乖,娘亲在。”手熟练的摸了摸他的尿布,果然湿了,遂一拉床头小铃。

蒋嵘神情怔忪,看着她温声软语的哄着孩子,刚刚还哭得撕心裂肺的小东西顷刻间就收了泪,抽抽噎噎的窝在她怀里,肉呼呼的小手还抓着她的一缕头发。望着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蒋嵘心头蓦地一软。

见无人入内,颜氏明白外面的人被蒋嵘那一声吓住了,没他命令不可能进来,遂只能低声道:“让人进来,旸儿要换尿布。”

“你要是舍不得他,可以把他带上,路上小心点。”蒋嵘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不行!”颜氏想也不想的拒绝,旸儿还这么小,这个季节赶路,太过危险。

蒋嵘定定的看她两眼,轻嗤一声:“我怎么忘了,你只是不想跟我走罢了!”

见她抱着孩子的双手一紧,蒋嵘怒气高涨,抬了抬手恨不得掐死她,然他最终只是扬声:“来人!”

门外的丫鬟应声入内,察觉到屋内紧绷的气氛,进来的丫鬟低眉敛目,上前接过小少爷,只小家伙一离开娘亲怀抱就哭,无奈只能在床头换尿布。

蒋嵘也不避开,就盯着小家伙被剥了裤子,露出白嫩嫩的小屁股,忍不住捏了一把,觉得手感不错再想捏一把时,被‘非礼’的小家伙顿时不干了,扯着嗓子开始嚎,干打雷不下雨那种,直到再一次靠在母亲又香又软的怀抱里才歇下来。

哭得精疲力竭的小家伙在颜氏胸前一拱一拱,显然是饿了,拱了会儿都没吃到,顿时眼里包了两泡泪。

蒋嵘开口:“让奶娘进来!”

年轻的奶娘进来后就从颜氏怀里接过小主子,这回小家伙终于没有哭。因男主子在,奶娘抱着孩子福了福身,就退到西次间去喂孩子。

屋内只留下夫妻二人,颜氏靠坐在床上,垂眸望着身上的锦被不语。

蒋嵘则看着她脸颊上被掐出来的指痕,看着看着,突然伸出手。

颜氏侧脸避过。

她下意识的闪避让蒋嵘脸色骤沉,神情瞬间阴冷,

第107章

时至今日,蒋嵘已经很少在人前怒形于色,他习惯于显喜不显怒,就是那喜也是自己想显示而显示的。但是颜氏总能轻而易举地让他打破自己的规矩。

无须抬眼,颜氏就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怒气,她有些慌乱。其实蒋嵘并不算是一个脾气很好之人,颜氏承认,她是有些怕他的。

隐藏在心底的惧意,让颜氏情不自禁想往床内挪,她刚一动,蒋嵘就欺近身,双手撑在床栏上,将颜氏禁锢在双臂和胸膛之间,冷笑:“你就如此厌恶我,受不得我的亲近。”蒋嵘故意俯下身,几乎与她贴面:“有了儿子,觉得大功造成了,不需要我这个丈夫了,是不是?所以不惜自残也要避开我!对吗?”

眼见他眼底怒火熊熊,颜氏心头一悸,然蒋嵘说的话正中她心事,可他自己不也是这样想的吗?他需要一个嫡子,否则骄傲如他怎么可能碰一个心有所属的女子。他自己亲口说的,不是吗?

“你说过,你只是需要一个嫡子。”颜氏眼帘微动。

刚成亲那会儿,两人也举案齐眉过。她告诉自己要忘了成肃,哪怕他承载了自己十几年的美好。她努力忘记他,努力做一个好妻子。

可三个月后,成肃意外身亡的噩耗传来,她悲不自胜,以至于病倒,浑浑噩噩间喊着成肃的名字。

蒋嵘勃然大怒,她才知道蒋嵘早已将她和成肃之间的事情调查的一清二楚。之前蒋嵘一直忍着,可在那一刻终于忍无可忍。

颜氏对他抱着十二万分的歉意,直到她抓住他暴怒时语句中的破绽,发现了鲜血淋漓的真相,所谓意外都是拜他所赐。

二人之间爆发激烈的争吵,两人都是平和的性子,可那一天彷佛都不是自己了,尖刻凌厉字字如刀,彷佛要从对方身上活生生剜下一块肉才罢休。

争执过后便是形同陌路,貌合只是为了王府和颜家的脸面,自己身上的责任罢了。

蒋嵘神情有一瞬间的狼狈,就像是被人掐着脖子灌了一碗带冰渣子的冷水。

颜氏微抬眸:“你我两看生厌,何必互相折磨。我留在王府侍奉长辈,照顾孩子对你来说难道不是更好吗?”

“互相折磨!”蒋嵘脸色难看至极,还夹杂着一份恼羞:“我怎么折磨你了?对你而言待在我身边就是折磨,还是我纳妾对你是折磨,”语调徒然危险:“还是与我敦伦是折磨?”

颜氏身体一僵。

她的反应让蒋嵘怒火中烧,抓着床栏的双手骤然收紧,几乎要拂袖而去,然而萦绕在鼻尖的清雅的混着一缕甜腻奶味的幽香,撩起了男人最原始的*。

近在咫尺的是她莹白如玉的脸,生了孩子之后,她丰腴了许多,比从前多了几分妩媚。双十年华,正是一个女人最饱满欲滴的时候。

自从她怀孕,他将近一年没碰过她,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蒋嵘心底渴望更盛,他顺应本心,俯下身。

颜氏悚然一惊,伸手挡他:“你要做什么?”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说我要做什么?”蒋嵘一把扣住她挣扎的双手,另一手横过她的腰,把人往下一拉,从靠坐改为仰躺在床。接着有条不紊的将她双手交叠压在头顶上方。

“放…”未完的话语被蒋嵘的唇舌堵住,任她怎样挣扎都逃不开,只能呜咽出声。

蒋嵘另一只手大力扯掉她的衣裳,因为受伤躺在床上,她本来就穿的不多且宽松,不一会儿就春光乍泄。

蒋嵘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颜氏发狠,手脚被制,遂咬他,蒋嵘似能料敌先知,先一步扣住了她下巴,发泄般在她口中席卷一番才离开。抬起头一笑,眼底森然,低头以唇在她脸上辗转流连,语调轻柔至极:“折磨,我现在就告诉你什么才叫做折磨。”

西次间的奶娘如坐针毡,她生过孩子,自然知道夫妻这档子事,可听着外面动静怎么都不对劲,三夫人像是被迫的。

奶娘抖了下不敢细想,紧张的看着摇篮里的小少爷,幸好小主子吃饱了睡着了,要不闹起来可怎么是好。

不一会儿那屋里动静渐趋平缓,奶娘松了一口气。三夫人那么个美人,想来三爷也狠不下心,狠不下心就说明三爷心里有夫人,她是颜氏的陪嫁,自然盼着颜氏得宠。

小主子睡睡醒醒了两回,一回是换尿布,另一回是吃奶,度日如年的奶娘,隔着窗户看了看日头,不觉脸红。这是久别胜新婚了,也不怪三爷,生了小少爷之后,三夫人越发妖娆美艳了。

身下的人脸颊酡红,眼帘紧闭。满身薄汗的蒋嵘翻身而下,双手还紧紧拥着怀里的人,瞥见她睫毛上的泪珠,蒋嵘心头生怜,俯首吻掉泪珠,柔声道:“怀玉,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吗?”他一直在等着她低头,可一年,两年,三年,等来的是她离他越来越远。等的蒋嵘都有些慌了!既然她不肯低头,那他来!

怀里的人依旧双眼紧闭,似乎没有听见,蒋嵘彷佛浑不在意,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她披散在锦被上的凌乱青丝,自言自语般:“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并不是在颜氏家,是在万安寺,那年你才十四岁。父亲去拜会主持,我不耐烦听经,就溜了出来,不知不觉走到了梅花林里。正看见你在收集梅花瓣上的雪,前一晚我刚看了一本精怪传奇,当时便在想,莫不是这里的梅花沾染了万安寺的灵气修炼成精了,要不哪家能养出这样皎皎如雪的女孩儿。”

蒋嵘笑了笑,目露追忆,继续道:“后来我派人去打听,知道你是颜氏女,还未许人家,便故意结交你兄长,讨好你父母。”

他也试图讨好她,可她似乎发现他‘所图不轨’,一直避开他,不过她父母兄长都支持他,所以他总能‘偶遇’她,他不捅破那层窗户纸,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如此三个月后,父王巡视结束要回信都,临行前他便央着父王向颜家提了亲。提亲要用的那对大雁还是他亲自打的,他箭术不精,为此费了三天功夫。

蒋嵘对着昏睡过去的颜氏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不厌其烦一般。直到有人敲门,蒋嵘知道若非要紧事,下面的人没这胆子。

故坐了起来,带起被子一角,颜氏布满痕迹的身体随之暴露在蒋峼眼底,他脸上浮现歉意和心疼,一开始他带着怒火,动作便失了分寸。

蒋嵘抚了抚她的脸庞,盯着她阖着的眼帘温声道:“今天我失了分寸,回头向你赔罪!”

蒋嵘替她盖好被子,下床抓起衣物随意往身上一披,就去了外间,传人进来服侍。

过了一会儿,床上的颜氏慢慢睁开眼,只觉得无比讽刺,嫁给他时,她是真的想好好和他过日子的,可他让成肃死无全尸!

颜氏翻身面朝墙壁,眼泪不知不觉又落下来。

“夫人!您可醒着?”身后传来颜奶娘既惊且喜的声音,三爷临走前叮嘱她进来伺候夫人沐浴,三爷还吩咐小厨房做些滋补的药膳,三爷还说晚上回来陪夫人用膳…

颜奶娘如何能不喜,恍惚间她觉得彷佛回到了三爷和夫人新婚时,那会儿三爷对夫人就是这般无微不至,心疼夫人初来王府,人生地不熟,不只这南薰院按着夫人原先院落的风格兴建,还特意找了雍地的厨子。甚至三爷特地要求去雍州为官就是为了让夫人离娘家近一些,小夫妻晚上红袖添香,白天对镜画眉,真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可夫人病里一句胡言,情势就急转直下。

即使是颜奶娘也得说,这事是她家夫人有错在先,哪个男人能容忍妻子念念不忘另一个男人,何况是三爷这样的天之骄子。

颜奶娘苦口婆心劝颜氏好生向三爷服软赔罪,可颜氏就是不肯,三爷也不肯俯就,夫妻两便越来越貌合神离。

眼下看坚冰有消融的迹象,颜奶娘恨不能手舞足蹈一番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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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璇上午在流波院见了府内各处管事,尚算顺利,并没有遇上刺头发难,把账册理了理。发现王府还真是豪富,名下商铺田庄厚厚一摞,商铺都是挣钱的,田庄都是肥沃之地。

她清楚交给自己的都是明面上的,肯定还有一些在暗地里,而那才是大头,估计在冀王或是冀王妃手里,这么一算,冀王府还真是富可敌国了。对此天璇十二万分理解,要是就这么给她露了底,天璇才要惊恐,惊恐冀王府篱笆扎的太疏。

一人用过午膳,午歇醒来,天璇换好衣裳打算出发,能回娘家她还是极为欢喜的,想了想把雪团儿也抱上,朵儿该想它了。

天璇颠了颠,当初巴掌大的小家伙,现成都胖成了一坨,实在是它太会卖萌,萌的连那头鹰也忍不住学会了抓鱼。

现在天璇依旧每天能收到它的礼物,不过品种单调了许多,十次里有七次是鱼,最后都便宜了雪团儿。

天璇抱着小胖猫上了马车,歪在绒毯内,拿着色彩鲜艳的孔雀毛逗它,盯着它跳起来时露出的圆滚滚肚皮笑:“也就这样能让你减肥了。”

被逗了一盏茶的功夫,永远只差一点点就能抓到最终还是抓不到的猫爷怒了:“喵!”一声猛地从虚掩着的窗口蹿了出去。

天璇大惊,掀开帘子探出身子唤人。

不消她吩咐,守护在车旁的玄甲卫一见雪团儿跑出来就要捉它,只这小东西鬼灵精,专往马蹄下钻,众人知它是天璇心头宝也不敢用狠劲,就给了逃窜的机会。

三两下,雪团儿就跑出了护卫圈,跑到了百米外,然后被人抓着脖子提了起来。

第108章

白露上前,望一眼他身上的飞鱼服,屈膝一福:“大人!”

见到熟人,雪团儿如遇救星,可怜兮兮的叫唤,哪有方才的古灵精怪,一张胖脸垂丧着。

“这猫儿冲撞了大人,奴婢代它向您赔个不是,望您大人大量,饶过它这一回。”白露边说边伸出手。

蒋绍漫不经心的唔了一声,提着猫脖的手一松。

逃离魔掌的雪团儿劫后重生般喵了一声,乖乖的窝在白露怀里没有挣扎,脑袋朝内,屁股朝外。

蒋绍笑了笑,捻去掌心白色的猫毛,随意道:“下次看紧了,不管是惊了人还是被人惊都不好。”

白露恭声应是,退到一旁。

蒋绍翻身上马,路过马车时勒住缰绳,缓缓停在车窗外,隔着一丈远的距离。

一丈外是凭窗而坐的天璇,她侧过脸,朝阳五凤挂珠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比钗上明珠更盈润细腻的肌肤在金灿灿的阳光下透出美玉般的光泽。

每一次见面都能发现她比上一次更美,而让她绽放的那个人是蒋峥。蒋绍唇角浮现浅笑,隔着车窗对里面的天璇抬手一拱,行的是家礼:“大嫂!”语调平缓而从容。

天璇弯了弯嘴角:“方才多谢二弟出手!”

“举手之劳罢了!”说罢,蒋绍退到边上,示意她先行。

天璇颔首谢过,放下了帘子。

白露抱着雪团儿上来,见天璇神色如常的把玩着手里的孔雀毛,见着雪团儿,拿孔雀挠了挠它的脸,嗔道:“你不是挺能跑!还不是被抓回来了。”

见她如此,白露松了一口气。看来天璇是真的放下了,至于蒋绍,听说靖郡王妃,已经露出口风选媳,若是没有他点头,郡王妃不会自作主张。

车队过去后,蒋绍才一夹马腹继续上路,三月的春风刮在脸上有些冷,还有些疼。她目光磊落而坦荡,自己明明该难受的,可他却笑了起来,斜飞的眼尾上翘,精致的桃花眼底流光溢彩。

到达沈府的天璇先去静安堂给沈老夫人请安,沈老夫人穿了一件福寿双喜锦衣,盘金彩绣马面裙,富贵华丽。

略坐了会儿,天璇正要告辞。便听见门口小丫鬟的禀报:“谭夫人,谭五姑娘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一圆脸福相的妇人进了屋,身后还跟着一个粉衣少女,明眸皓齿,亭亭玉立。

天璇瞧一眼,有些脸熟,拜好记性所赐不一会儿就想起来,沈妙娇的手帕交谭巧倩。不由多看了谭夫人一眼,谭巧倩身为沈妙娇闺蜜过来添妆理所当然,可连谭夫人都来了不免有些过于兴师动众。

谭夫人带着女儿向沈老夫人请安,沈老夫人态度慈爱的叫起。母女俩又见过天璇,她可是世子夫人。天璇含笑应对,客套而又疏离。

见沈老夫人亲切的将谭巧倩召到身边,态度和蔼至极,天璇目光在三人之间掠了掠。谭家在信都根本排不上号,早就没落的不行了。和沈氏和沈老夫人更是半点关系都没有,唯独沈妙娇这一层,然而沈老夫人以前不大喜欢沈妙娇的朋友,因为她觉得都是这些人一味逢迎,惯坏了沈妙娇的脾气。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戏可真多!天璇懒得管,照计划提出告辞。

谭巧倩也顺势出声表示要去霞飞院看望沈妙娇。

沈老夫人自然放行。

两人便一前一后出了静安堂,谭巧倩几次三番想凑近,然天璇被丫鬟婆子簇拥着,根本没给她近身的机会。

谭巧倩不由着急,谁不知道她身份尊贵,是沈凛爱女,蒋峥掌中宝,与她交好百利无一害,冥思苦想了会儿,谄笑:“好一阵没见,世子夫人风采更盛从前,方才我都要看呆了去。”她想着哪个女人不爱听好话,沈妙娇不就最喜欢。

天璇脚步不停,侧脸扫了她一眼,神情要笑不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笑里隐隐带着几分蒋峥的影子。

谭巧倩笑容顿时凝固,足下如同生了根。

天璇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沈妙娇这些个朋友,她一直不大喜欢,早些年借着沈妙娇混到圈子里,四处钻营,很是不讨人喜。沈妙娇被排挤出圈子一半是因为她自己性子,另一半就是因为这些和她‘形影不离’的朋友。

别人举办的各种花会诗会去不了,又把人往沈家姐妹的聚会上带,说了几次没用,再不给面子,直接不让进,随便她沈妙娇怎么闹,闹了几回没用,她也就学乖了。

霞飞院里不算太热闹,除了沈妙娇几个朋友,沈氏旁枝女孩和还有几个亲戚家的女孩。

天璇招呼了一声,添了一套十二支的青玉簪子,东西不差,但是不能与去年她送给沈茗和沈天瑜的比。

沈妙娇大约也是发现了,自她拿出礼物后脸色就有些难看。

天璇觉得她莫名其妙,沈茗是她亲姐,沈天瑜与她自小合得来,她沈妙娇和她什么关系。若不是因为自己已然出嫁,作为晚辈她压根都不用来给她添妆。

添妆又名添福,添的轻重多少,本来就是看人缘。

东西给了出去,天璇喝了半盏茶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她回来是看望至亲长辈的,不是来给沈妙娇撑场子的,礼数尽到便足够了。

无视沈妙娇阴沉的脸,天璇径直离开。

得知天璇送的礼又这么快离开,阮氏失笑:“怕是她得气坏了。”

“谁管她!大面上过得去就行了,与她相亲相爱,她倒是得了好处,我却得窝一肚子火,反正我该尽的礼数都尽到了。”天璇不以为然。

世家人丁兴旺,人多是非也多了,总有个磕磕绊绊,只要不闹得厉害,小争小吵无伤大雅。

“也是这个理,伯府那边,二婶道是病了,几位堂妹要侍疾,礼到人未到。就是二妹那,也说肚子不太舒服,只派人送了礼。”

天璇微微一惊:“看来二叔是动了真怒。” 若是只有梁氏这么做,天璇不会奇怪,可沈天瑜都如此,她就会想这事怕是经过二叔同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