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娇和沈天珠在家庙截然不同的待遇,以及她归宁那天,沈天珠挨了打,梁氏都被沈妙娇挤兑了一顿,虽然最后道了歉,可这口气二房哪能轻易咽下去。

要是如此之后还是不能消气,沈妙娇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展家二老爷贻误军机卸甲,展家子弟在军队内已然失了依靠,沈决和沈天瑜的公公可都是军中实权派。展家娶沈妙娇一部分就是冲着这份关系来的。

她沈妙娇倒厉害,把自己的靠山给得罪了!

“搁谁也得生气。”阮氏摇了摇头:“说来我也不得劲,这次回来是专程送你出阁,原想等您归宁后就走。可祖父说了不差这几天,让参加了她的婚礼再走。你大哥能怎么说,可青州境内百废待兴,耽搁了这一阵,回头你大哥又得熬上好一阵才能把堆积的公务忙完。”

沈老爷子怕老来女脸上无光,可阮氏心疼丈夫啊,两边要是关系亲密便罢了,可以他们的关系,为了沈妙娇耽搁行程,还真是心不甘情不愿。这些话也就能和小姑子唠叨唠叨。

“倒是我带累大哥了。”天璇不好意思。

阮氏嗔她:“胡说什么呢!我说这些个,可不是叫你多想的。好了好了,不说她了。”调笑着看向天璇:“世子下军营了,妹妹可习惯?”

瞧她神情暧昧,天璇脸一红,轻推她:“有什么不习惯的!”

“真的?”阮氏明显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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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璇在沈府待到了华灯初上才赶在宵禁前回王府,这个时辰两位长辈也睡了,便也没去请安,直接回了流波院。

第二日前去请安时,面对老太妃的垂问,挑了几件趣事说了。

听得冀太妃喜形于色,便想起了四月份要出嫁的蒋四娘:“今年的喜事可是一桩接着一桩,咱们家添了长孙长媳,下个月四娘也要出阁,下半年是阿峼娶妻。昨儿老二家的过来,拿了几个人问我,是要给阿绍择人呢!这孩子可算是想明白了。”

刚说完,冀太妃心里就咯噔一响,不由去看天璇。

天璇目光平静,含笑回望她。

冀太妃心下一松,也笑了笑,这孩子是个通透的,倒是自己年纪一大说话越发没分寸了,冀太妃摇了摇头,笑吟吟盯着她的肚子,语气里多了几分促狭:“要是阿璇年底能给老婆子再添个曾孙,那老婆子就圆满了。”

两孩子身体都是好的,孙子又黏的那么紧,未必不可能,思及此,冀太妃就有点怪儿子了,怎么这时候让孙子下军营。

天璇的脸瞬间涨红了,不过估计要让老人家失望,她今早来了葵水。

冀太妃盯着孙媳妇通红的脸颊看了会儿,雪肤玉颜,脸儿一红,更是娇艳逼人,暗赞了一回,想起另一个国色天香的孙媳妇,遂问冀王妃:“怀玉那边收拾的如何了,依着我不如让她养好了再派人护送去雍州,也好叫她多陪陪孩子。”冀太妃心疼大曾孙了。

天璇抬眼,听话头,颜氏是要跟着蒋嵘走的。

冀王妃笑:“都收拾差不多了。阿嵘后宅总的有个人,一直叫个姨娘管着算怎么回事。旸儿那,等他满了周岁就交给他们带,也不差这两个月,还是让他们夫妻一块的好,这都分开一年了。”

昨天她找儿子问话时,忍不住老调重弹,这没等她说两句,蒋嵘就说他日后会和颜氏好好过日子,不闹别扭了。

自己养的儿子自己知道,这话不是敷衍她,她也知道蒋嵘是把颜氏放在心里的,否则她也不会这么着急小两口,相敬如宾的夫妻多了去了。她还不是怕这孩子拧着拧着最后伤的还是自个的心。

这些话却不好给老太妃说,省得老人家担心。

冀太妃想想也有理,二孙子两口子太冷清了,还是大孙子这一对看着高兴。

于是,未时半,蒋嵘夫妻俩顺利出发,天璇作为长嫂送到了门口。

亲眼看着蒋嵘将受伤的颜氏抱上马车,动作温柔小心。天璇情不自禁瞪大了眼,她不过是回了趟娘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行人远去后,天璇还有些纳闷,回到流波院后随口问白露:“三弟和弟妹这是和好了?这中间出了什么事?”

“奴婢不知!”

天璇拧了拧眉,回忆了一遍,发现了违和之处,更像是蒋嵘单方面的和好,颜氏还有些抗拒的模样。

白露见她皱眉,又道:“这样也好,王妃终于不用担心了。”

闻言,天璇也笑起来:“是挺好,长辈放心,旸哥儿也能有个更好的成长环境。”摩了摩下巴笑:“也许弟妹这一伤,三弟心疼之下,终于明白自己的心了。”

说的天璇自己笑起来,也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她总觉得蒋嵘和颜氏之间应该有故事。忽然她想起一回事:“毕姨娘是不是没有随行?”回忆了下,她好像没看见毕绣莹,不知道是被她忽略了还是?

“毕姨娘留下了。”白露回道。

天璇沉吟了会儿,笑:“看来三弟这回挺有诚意!”既然想挽回妻子的心,把姨娘留下才是明智之举。至于被留下的姨娘是否可怜?她本就是个妾,人家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谢谢安安轻轻的地雷(*^__^*)

第109章

蒋嵘在雍州陇西为官,一直以来往返都是行陆路,不过顾虑到颜氏的伤势。这一次,蒋嵘选择了水路,虽然行程会延长一倍。

春阳明媚,江水泛暖,沿河两岸桃红柳绿,人影幢幢,热闹非凡。

如此美景却未能入了颜氏的眼,她坐在窗前的圆椅上,望着窗外的双眼毫无焦距。

蒋嵘真的变了,他在她面前又恢复了往昔儒雅温和,风度翩翩的模样,哪怕自己依旧冷眼以对,他也不以为杵。

好好过日子!颜氏唇畔浮现一抹苦笑,横亘着一条人命,她怎么能心安理得与他好好过日子。

身后传来水晶帘碰撞的清脆之声,空气中涌动着浅浅的松香,颜氏身体一僵,慢慢转过头。

玉冠束发的蒋嵘一身天青色锦帕袍,儒雅倜傥,取了衣架上的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一边走近一边道:“江风冷。”

走得近了,蒋嵘伸手将披风给她裹上,又伸手摸了摸她的手:“果然凉了!”扫一眼几个丫鬟:“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的。”

他天生一张笑靥,便是此刻嘴角弧度都是上扬的,然话中冷意让几个丫鬟忍不住脊背一凉,登时跪下了。

颜氏眉头微蹙:“她们提醒了,是我说了不冷。”

蒋嵘摇了摇头:“手这么凉,怎么会不冷。你才出月子,得仔细身子。这些丫鬟你说一句她们就不劝了,可见不够用心,我给你重新挑几个。”

闻言,跪着的几个丫鬟当即被吓得面无人色,夫人性子拧,除了颜奶娘能劝几句,谁的话也顶用。可颜奶娘晕船躺下了,她们也不敢多劝,就怕惹恼了主子。

“不必了,她们我都用习惯了。”颜氏眉头皱的更紧。

蒋嵘见她峨眉都快挤出褶子了,便道:“你不愿意,我自然依着你。”瞥见几人劫后重生的模样,心生不耐,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当下几人也不敢逗留,就怕触了主子的眉头,赶紧蹑手蹑脚的溜了。

“喜欢岸上风景,马上就到码头了,我带你上岸看看?” 蒋嵘拉了把椅子坐在颜氏身旁,望着她的眼睛问。说来除了新婚那会儿,他们就再没一起出门过。

颜氏撇开视线:“不必了,走水路本就耽搁脚程。”

蒋嵘笑意不改:“这么急着去雍州,想岳父岳母了?”

颜氏神色微怔,一年多不见父母至亲,自然是想的。可她拒绝的原因,难道他不清楚吗?

蒋嵘自然清楚,成肃之死是她的心结。杀了成肃,他从来都不不后悔,一个计划着带他妻子私奔的男人,难道不该死吗?他只后悔当初不该恼羞成怒后口不择言,让她知道是他干的。

自己不承认,她就是怀疑又能如何,还能凭着怀疑和他闹不成。如今想来蒋嵘只觉得自己当年太过年轻气盛。以至于现在情况有些棘手,她至今还在怨着他。

不过蒋嵘有把握让她打开这个结,死人可以永恒,但是死人永远争不过活人,她是他的妻,是他儿子的母亲,他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成肃在她心底占据的位置只会越来越少。

蒋嵘微微一笑,就像是毫不知情般,继续说道:“马上就能见到岳父他们了,至多十天,这次回去,你要是喜欢,先在娘家住一阵也是可以的。”

颜氏看过去,撞见他笑意融融的眼底,喉咙一堵。

见她又撇过脸,蒋嵘轻轻一笑,声音中染上涩意,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轻轻蹭,诚恳道:“怀玉,之前这几年是我错待了你,我如今后悔了,我想补偿,你给我这个机会,可好?”

颜氏不置一词,她试图抽回手,但是蒋嵘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见她侧着脸根本不看他,蒋嵘低低一叹,是他操之过急了。

蒋嵘不再多言,放开她的手,站起来:“我还有事要处理,若要寻我,只管打发人了。”

等了会儿颜氏也无反应,蒋嵘便也立在那儿不走,似乎等不来她一句话决不罢休,无法,颜氏胡乱点了点头。

蒋嵘嘴角上扬:“你也别在窗口久坐,当心着凉。”见她又点了点头,他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他一走,几个被撵出去的丫鬟才战战兢兢的进来,过了一会儿见颜氏还木木的坐在那,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而江风越刮越大,几人对视一眼,想起蒋嵘,心里便发憷,挤眉弄眼的将最年长的灵芝推了出来。

灵芝便硬着头皮道:“夫人,风大了,再这么吹下去,怕是不好,奴婢给您把窗户关上吧!”

若是往日,颜氏不想理她们,可颜氏知道若自己真的病了,遭罪的也是她们,故垂了垂眼:“关上吧!”

灵芝如蒙大赦,立刻上前关窗。

关到一半,忽见对面的颜氏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猛地站了起来。吓了灵芝一跳,手上一个用力,猛地就把窗户关上了。

颜氏浑身一震,扑过去推开窗户,再看出去。

岸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哪里有那个熟悉的身影,颜氏高高跃起的心又瞬间坠落,她眨了眨眼,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滴落,没入江水之中无影无踪。

颜氏苦笑着坐回去,自己这是发癔症了。

气派的官船渐渐驶远,留下满地欣羡,在这北地,哪家不羡慕蒋氏儿郎。

良久,站在树后的男子抬脚阔步离开。他穿梭在摩肩擦踵的人群中,行人纷纷侧目,若有若无的打量这高大魁伟头带皂纱幂蓠的男子,虽然好奇,但是行人自觉避让,盖因他悍然肃杀的气质。

男子一路走到寄存马匹的客栈,扔下一锭银子后,小二便殷勤的牵来一匹神骏的棕色大马,恭敬而又谄媚道:“这位爷,您的马已经喂饱了,喂的是小店最上等的草料。”身为店小二,早就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这位爷虽然一身行头普普通通,可那气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男子一言不发,直接驾马离开,一路向东,昼夜兼程,除了中途换马时进食,会停下略作休息,恢复体力后又立刻启程。

第三晚抵达青州东莱,换装之后到达城门下,此时城门已关,守城将士见深夜来人,顿时警醒,喝问:“来者何人?”

男人抬头:“是我,苏洄!”

月光下,男人的银色面具反射出冷冷寒光,因为抬头的动作,脖颈间那几道狰狞的伤疤秋毫毕现。乍一看倒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让人遍体生寒!

城墙上的校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鬼面修罗苏洄,这一年声名鹊起的前锋将军,他自然是认得的,这东莱城就是破在他手上。

“原来苏将军,请稍等!”

不一会儿,城门被人打开了一半,苏洄驱马入城,扬长而去。

守城的校尉也不敢多问,这些将领深更半夜的出没,怕是涉及军务,他又不嫌弃自己项上脑袋多余,才不会去多这个嘴,不过还是忍不住嘟囔了几句:“怪不得叫鬼面修罗,那张脸还真是够修罗的,半夜三更,冷不丁的遇上,说不准就被吓死了。”

跟着他的新兵一肚子的好奇,见上司吐槽了,便笑嘻嘻的凑上来:“老大,苏将军这一身的伤咋回事,瞧着怪渗人的!”虽然带着面具,可面具只能遮住脸,遮不住的地方那疤痕着实吓人,光想想就替他疼。

校尉睨一眼满脸好奇的手下,没好气道:“就你问题多!”倒是给他解惑了,“听说当年也是个个富家子,家里被流民抢了,这帮缺德的抢了东西不算,还杀人,临走扔了一把火。也是苏将军命不该绝,逃了出来,不过人就被烧成这样了。为了报家仇他就投了军,一身武艺,脑子又灵活,冲锋陷阵不要命,这不,才两年就成了先锋将。”

听的那新兵一愣一愣的,半响咂咂嘴:“那也挺可怜的!”

“可怜!这世道可怜人多的去了。”一巴掌拍下去,校尉喝骂:“人家现在是将军,备受重用,青云直上,哪需要你个小兵卒子同情,赶紧给我巡逻去,出了事揭了你的皮。”

到了将军府前,苏洄翻身下马,才踏进门,管家就迎上来,躬身道:“将军,两日前蒋指挥使留下口信,若您回来,请您过府一趟。”

苏洄脚步一顿,点头示意。

管家把这几日他不在时的事物言简意赅的禀报了一遍,最后道:“将军一路风尘,沐浴一番,早些休息!”

“嗯,你下去吧!”苏洄平声道。

老管家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苏洄步入净房,里面已经备好热水和换洗衣物,并无伺候之人,整座将军府都知道苏洄不喜欢人贴身伺候。

停在等身高的琉璃镜,苏洄抬眼直视镜子里的人,摘下面具,露出了那张如同恶鬼的脸,这样丑陋怖人的疤痕遍及全身。至今那种烈火焚声的痛苦他还记忆犹新,日夜啃噬他的心神。

“你还能认出我吗?”苏洄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抹充斥着血腥味的笑容,声音却低沉温柔如同轻郁。

今天只有一更(*?▽?*)

第110章

清晨的阳光丝丝缕缕洒下来,为青松翠柏之中的亭台楼阁,池馆水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镀了一层金光,风景秀丽,赏心悦目的更像一座园林而非卫所。私下不是没人说这位年纪轻轻的指挥使到底是个豪门公子哥,所以选了这么个地方当卫所。

苏洄走过石子铺成的甬路,穿过曲折的游廊,视野顿时开阔,只见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浮萍纵横。

引路的丫鬟屈膝一福,悄无声息的退下。

苏洄沿着水上长廊大步迈入湖心的四角亭,凉亭翘角下的铜质风铃似是知客来,发出‘叮叮,叮叮’的悦耳铃声。

正在喂鱼的蒋绍回头,含笑问了一句:“回来了?”

苏洄看着眼前清俊修长,悠然喂鱼的男人,低头见礼:“让大人久等了!”

“这几日本就是你的假期!”蒋绍回头望着水下抢食的鱼,不急不缓道。青州地界上不太平,苏洄前几日刚平定一股作乱的流民,是以得了五天的假。

撒了最后一把鱼食,蒋绍站起来,侯立在一旁的丫鬟端着水盆上前,待蒋绍净手毕,躬身退下。

蒋绍在石凳上坐下,抬手一引:“坐吧!”

“谢大人!”苏洄谢过之后坐下。

蒋绍端起茶盏,眸笑唇扬:“见到人了?”

苏洄肌肉骤然紧绷,目光转深,他看见她了,看见蒋嵘为她披衣,看见他们亲昵,也看见她扑在窗口逡巡沿岸。

“远远看了一眼。”苏洄并不隐瞒。他的身份对蒋绍而言并不是秘密,他改名换姓投身军队,不止是这张脸面目全非,就是身形都有了不小的变化,谁能认出如今这个丑陋魁伟之人是昔年有儒将之称的成肃,可他还是在大半年前被发现。

被蒋绍指出身份那一刻,苏洄以为自己这次在劫难逃。可这个男人只是笑了笑,告诉他,已经把他露出的破绽处理干净,从此以后他就是真正的苏洄了。说完他就走了。

之后,没有斩草除根,也没有刻意打压,反而是一次又一次立功的机会送到他眼前,他平步青云,如有神助。同袍问他得了哪位贵人的青阳,官场上有党派,讲资历讲背景,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风气在军队中更甚。

哪位贵人?苏洄望着眼前俊逸雅贵的青年,除了他,苏洄再想不出第二人,他帮自己却从不说,甚至也不提要求。

苏洄百思不得其解,终于在半年后找到机会问他,所为何?

“只是觉得你可怜罢了!”他望着自己的眼里没有高高在上,只有纯粹的悲悯。

可怜自己!苏洄也觉得自己可怜,无处容身的丧家之犬,岂不可怜!可蒋绍同情他,苏洄只觉得荒谬可笑。

早年他与蒋绍有过一面之缘,对他行事作风更是有所耳闻,苏洄很清楚这男人并非什么仁厚宽和之辈。

然而时至今日苏洄依旧想不明白,为何蒋绍会选择他,诚然他有武艺,会征战,可这世上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蒋绍完全能找其他人,风险还更小。

为什么偏偏是他?

见他久久回不过神来,蒋绍淡笑,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魂牵梦萦?是不是很想上前相认?”

听出他话中挪揄之意,苏洄敛神,声音发寒:“现在还不是时候。”

蒋绍轻笑一声:“找你也没旁的事,过一阵子豫州会不太平,我会设法调你过去,能不能立功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多谢大人悉心栽培!”苏洄肃身行礼。

“苏将军是百年难见的将帅之才,值得如此悉心。”说着,蒋绍把压在茶壶下的纸翻过来,苏洄接过,看完之后在双掌一碾,这纸便化作碎末,苏洄又扔进茶杯里搅一搅,便只剩下一碗浑浊的液体。

“这些人就交给你了。”蒋绍的语调依旧漫不经心,还透着几分慵懒。

苏洄却不敢这样轻松,这张纸是一份名单,上面有两种人,需要提拔的和需要铲除的。

蒋绍从来没有明说,但是跟了他半年的苏洄若是还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早就被蒋绍放弃了。有时候他会想,蒋绍到底扶持了几个‘苏洄’。

片刻后,苏洄道:“大人可有其他吩咐?”

“倒还有一桩,关于徐州朱氏,”蒋绍慢条斯理的放下茶杯:“徐州去年遇雪灾,赈灾之后,勉强没生乱,不过他们已经拿不出供百姓春耕的粮种。我得到消息,他们打算煽动这批灾民到青州境内作乱。我邀了诸位大人和将军前来商量,估计他们快到了!”

话音刚落,便有人来禀报:“大人,郡守来了,已经迎往三生厅。”

蒋绍便站起来。

苏洄紧随其后。

东莱郡守是个高高的胖子,一张圆脸逢人便笑,他娶得是蒋氏庶女,是蒋绍的五姑父,遂在蒋绍面前颇为自在,见了两人一块来,便打趣:“大人和苏将军这是又切磋武艺了。”

蒋绍对苏洄的欣赏在东莱上层并非秘密,大家都知道两人因为一把刀结缘,相识之后偶尔会切磋刀法,蒋绍还想把人拐到锦衣卫。说来苏洄能升的这么快,一半自己的真本事,另一半就是他和蒋绍的关系。

蒋绍浅笑道:“我新得了一把刀,找他来品鉴。”

不一会儿,受邀的客人陆陆续续到齐,众人开始商议正事。期间蒋绍对兵事不置一词,众人也知他避嫌,虽然他也有交好的武将,但委实不多。

毕竟他自己也是个习武的,难免与武将谈得来,加上靖郡王这一层关系,与一些将门子弟有交情,实属人之常情。

直议到中午时分,诸人在卫所内用了午膳后才离开,自去安排。

而蒋绍也留在卫所内部署,暮色四合后方回府。

他在东莱有一座别院,离卫所十分近近,应该说他把这座收缴得来的园林设做卫所,就是因为离家近。对此下面的人只能暗戳戳表示羡慕嫉妒恨,有权就是任性!

回到府邸的蒋绍没有去用膳,而是先回屋沐浴更衣,换上青色深衣后,蒋绍走到后院。

后院内种的并非奇花异草,不过是些普通的花花草草,然而因为主人独具匠心的布置和照顾,丝毫不必那些名园差。

蒋绍闲庭散步般走向西北角,那里有一个竹竿搭成的的葡萄架,爬满了绿藤,好些垂累而下,远远望去如一匹美丽的绿缎。

茂盛的藤蔓下是一大片草丛,稠密肥厚的绿叶间只有一朵鲜红的花,那半开的花鲜艳娇嫩至极。月色下,这普普通通的红花隐隐透出一股别样的妖异来。

正准备浇花的婢女见了她,屈膝一福:“大人!”

蒋绍伸手,婢女便将手里的长木勺双手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