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好匆匆返程,不管褚未染有多遗憾,沈醉有多莫名。

返程的飞机上,沈醉无比欣慰现代化交通工具的迅捷便利,她无法想象,和褚未染在这样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共处十几个小时,会是怎样一个惊悚诡谲的场面?

相比沈醉的拘谨,褚未染的表现沉稳许多。无论于公于私,此番返京的目标都已经达成。向对手宣战的尚方宝剑已经拿到手,只等回去后稍稍部署,便可以大刀阔斧的动手。

压抑了这么久的能量,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只希望这次的爆发,不要太夸张。至于其它…

褚未染扭头看一眼带着眼罩“认真”睡觉的沈醉,脸上的笑容慢慢扩大,不管她曾经有过怎样的感情经历,都不会是问题。无论她想做乌龟还是鸵鸟,只要在他能容忍的范围,尽可以随她去。

伸出手臂,越过她微微起伏的胸口,将舷窗上的遮光帘拉好,既然要睡觉,总该专业点,对不对?

沈醉对秦师兄和褚未染口中的尚方宝剑一直不太感冒。在她看来,所谓的尚方宝剑无非是华而不实的行政命令,如果真的有用,她不认为褚未染会弃之不用,反而到了万事俱备的当口儿偏偏停下来,琢磨起这些来。

不过,当她见识到秦师兄是如何利用这所谓的华而不实的行政命令时,才意识到,这果然是一口削金断玉的宝刃!

沈醉不是局里的正式编制,只挂了个法律顾问的虚衔,很多场合和会议是无法出席的。当特别工作组荣升为专案调查组的时候,她还不知道秦副局长一手导演了怎样的好戏。

褚未染回到山城之后,悄无声息的颁布了几条人事命令。其中就包括任命秦澍葆为山城地区武警大队政委兼任第一副队长的命令。

第二天,秦副局长召开系统内领导干部扩大会议,宣布下一阶段专项整治行动的安排。会场设在局里的小礼堂,百来号人把会场挤得满满当当。大家都迫切的想知道,在之前的内部整顿和自查之后,这位新上任的秦副局长会用怎样的手段对付久攻不下的社会毒瘤?

与热闹的会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秦副局长面色冷肃坐在主席台上,身边没有通常会议上长长的领导坐席,只是孤单单的一桌一椅。

这还不是最特别的,特别之处在于,会场两侧的通道上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一个个杀气腾腾。每两人守住一排座椅,一头一个,把会场看得滴水不漏。与会者无一不感到意外,偶尔也有些惊恐——

公安系统的内部会议,用得着如此森严的警卫?更何况,没用一个公安,全部荷枪实弹的武警站岗?

这个疑问并没有困扰大家多久。很快,两步一岗的武警战士发挥了他们的作用。

秦澍葆一向不苟言笑,此刻往台上一坐更是黑口黑面,冷冰冰的眼神扫过在场众人,一字一顿、句句清晰的宣布:

“以下我念到名字的,请自觉起立——”

“陈X,男,42岁,交通管理局局长,犯有XX罪,立即拘捕!”

“王XX,男,37岁,XX分局支队长,X年X月于X处受贿XX万,立即拘捕!”

“张XX,男,45岁,法务局副局长,原治安总队总队长,犯有XX罪、XX罪,立即拘捕!”

“…”

每点到一个名字,立刻有武警上前,当场带走。在场者无不胆战心惊,如此雷霆手段他们根本见都没见过,眼看着一个个头衔报出来,一项项罪名列出来,平日里就在身边工作的人一个个被带走,那种震撼力,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想象不出来。

震撼的开场之后,秦副局长没给在场众人任何回味和喘息的机会,淡定的开始宣布扫黑专项工作的总纲和具体安排。一桩桩一件件,把一切可能被利用的薄弱环节或摒弃、或防范,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曾跟他一起工作过的老同事对这样的秦澍葆都感到十分陌生。曾经的秦支队长,嫉恶如仇却不懂变通,得罪了无数当权者和敌对派系,被发配到远郊区县不说,连家人都被不停的恐吓骚扰,再无宁日。

曾经的秦所长,老老实实的蛰伏,与世无争。明明是一把快如闪电的利刃,却整日家长里短甘做一把杀鸡的牛刀。曾经的秦副队长,依然身先士卒却能适时隐忍,容忍那些“内线”通风报信,一次又一次的行动落空。

而今,坐在主席台上的秦副局长,冷静犀利,即使在叫出那些名字的时候亦不见一丝波澜,平静的一如往常。

这样的秦澍葆,冷静地可怕,犀利得吓人。

风暴不只在公安系统内平地起波澜,有了武警的配合,很快蔓延到任何有嫌疑的部门和岗位。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哪个曾经不轨的人可以例外。

沈醉对未能亲历现场万分遗憾,尤其是听老陈绘声绘色的转述之后,更是心存向往。不过,秦副局长公务繁忙,实在没时间满足她的好奇心,于是,沈醉只好曲线救国。

周日,连续忙碌数周的秦副局长和褚书记携关秘书一行,应邀到沈醉的公寓做客。

这般声势浩大的聚会事出有因。只因勤劳贤慧的安姑娘预备整治一桌地道川菜,沈醉不敢一人独享,遂广发英雄贴,要给连日辛苦不辍的众人打打牙祭。

川菜的特点是人越多吃的越带劲,所以,当最后一道香喷喷的水煮鱼端上桌时,沈醉二话没说便拉着小慧入席。

安小慧有些怯场,也难怪,桌上每个都是位高权重的人士,除了咱们的褚书记还算笑容可亲,关秘书保持着他的死水微澜,秦副局长拉着他的包公脸,安小慧犹豫也是正常的。

沈醉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没关系,你就当他们是瑞星的那只狮子好了,你不理它,它也不会理你。”

——瑞星的狮子郁闷了,沈醉,我有他们两个那么面瘫么?

安小慧一听乐了,想到那只无聊到打呼噜的狮子,紧张感立刻烟消云散了。

川菜的火爆和辛辣直接决定了餐桌上的基调,很久没有放松的情绪在麻辣鲜香的刺激下倾泻而出,话题从饮食扯到文化,从菜系扯到人生,欢畅无比。

“秦师兄,难为你怎么想的,居然使了这么一招,可真…阴险!”沈醉笑呵呵的打趣他。

谁能想到他在接到任命的第二天就大啦啦的行使职权,让那些从来都是他们抓别人的家伙,也尝了一回被抓的滋味,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给,直接拿下!这对他们的气焰是多大的打击呀,连带着接下来的审讯过程都异常的顺利。

只是可惜一点,她都没机会亲耳听一听经她的手确认的罪证和罪名,可惜、可惜呀。

秦副局长的冷面孔被热腾腾的香气熏得有些模糊,声音也和缓许多,看了一眼褚未染,笑道,“哪里。真正的背后主使可是褚书记,小师妹可不要记错了功劳簿啊!”

沈醉抖了抖牙齿,秦师兄你很强悍啊,轻飘飘一句话,就给她四两拨千斤了?这样还不是阴险是什么?

褚未染的笑容也是轻松,眼镜被摘下放在一旁,此刻毫无阻隔的眼中一派闲适,因辣意而涌出的水雾层层叠叠,潋滟一片。

他稍稍挑眉,道,“都是大家的功劳,我可不敢居功。”沉了一沉,看向沈醉这边,笑意斐然,“小醉的贡献也不小啊,要不是你分析定案,效果也不会这么劲爆,嗯,小醉才是功不可没啊!”

沈醉干笑两下,官场果然锻炼人呐!一个一个的太极功夫都是一流,想从他们嘴里撬出点八卦来,真是难上加难、比蜀道还难啊!

安小慧一直安静的听他们说话,偶尔也会附和一两句,提几个看似无意的问题,或者表示一下对他们的敬佩之情。比如现在,“沈姐,你可真厉害!”

沈醉连忙谦虚一下,不过眼睛里的得意却也不是假的。关秘书从对面瞥她一眼,淡淡扯了下嘴角,抿唇不语。

安小慧的笑容妥帖真实,就像为自家姐姐骄傲的小妹妹,眼睛里闪着灼灼的光亮。她的关心也自然而然,“那…沈姐,你会不会也要到秦哥那里封闭呀?”

沈醉一愕,这个问题她却没想到,眼神往秦师兄那儿一挑,扫了过去。秦澍葆挑眉,面无表情的往褚未染那儿看去。褚未染的表情就复杂多了,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沈醉,话却是说给安小慧的,“安小姐很关心阿醉?”

安小慧有点语塞,虚弱的笑容差点撑不住,倒是沈醉拦了一句,“小慧当然关心我。”

褚未染“唔”了一声,挑了眼角却不说话,只淡淡的扫过安小慧的脸。

对安小慧的态度,这几个人各有不同。秦澍葆表现得可有可无,既不特别热情也不刻意冷淡。关秘书保持着他惜言如金的传统,即使安小慧跟他交流掌勺的心得,也是言简意赅,没有半句废话。

褚未染则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他对群众一向和颜悦色,对安小慧也不例外。不过言谈之间,也只把她当作一个普通的群众,并没有特别的亲近。

沈醉看不惯褚未染一口一个“安小姐”的叫,总觉得他拿腔拿调的有些过,虽然不要求跟她一样叫“小慧”,起码也可以像关秘书他们叫一声“小安”吧?不了褚未染在这个问题上却出人意料的坚持,每次,那声“安小姐”都叫得人、心生不安!

另一方面,秦副局长狠戾果决的手段造成的影响如波浪般扩展开来,很快波及到其它的政府部门和系统。当然也包括如火如荼的开发区,以及参与了开发区竞标的各家企业。

曾经主导开发区立项和申报的若干官员,被间接检举曾收受某竞标企业的“感谢费”,且数额巨大。一时间,坊间传言无数,捕风捉影的猜想不绝于耳。以至于正常的方案审核和评定工作,也不得不暂时中止。

顾吾手头的工作被意外“冻结”,除了等消息别无他法。顾老大那边又不准他擅离职守,说这个案子很重要,他必须有始有终。

于是,无所事事的顾小五只好频繁的骚扰亲爱的表姐,找个熟人聊天之余,也顺带探听一点虚实。

“亲爱的表姐,难道你忍心看着我闲到发霉吗?”顾吾像无脊椎动物那样瘫倒在桌子上,哀哀抱怨。都怪那帮贪心的家伙,贪人家的钱也给他专业一点好伐?这么容易被捉住把柄,简直丢尽政府官员的脸!业务不合格嘛!

沈醉挖一块悚然的蛋糕,满足的体会只溶在口的美妙。顾吾送上门来给她宰,她当然要给面子,挑的地方绝对是贵到离谱,至于味道么,当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小五,你就当是休假好了,既来之则安之,老大不让你回去,自然有他的打算。”

顾吾郁闷的长吁短叹,“老大那家伙,老谋深算得很,可偏偏又不肯把底牌告诉我,唉,你不知道,做一棵无根的浮萍是多么凄凉的一件事啊——”

呆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可是满腹的牢骚,好不容易有个沈醉,还整天见不着人,天知道她一个无业游民有什么可忙的?

可怜他当初兴冲冲的杀过来,实指望能挖出些劲爆的猛料出来,也好去顾老大或者老爷子那里换取些好处来,没想到,刚刚见了那个传说中的褚未染一面,他就被一个人丢在这儿,过了一个凄风苦雨的中秋。

宽面条泪啊——话说,主角都不在了,他找谁挖消息去?

好不容易靠手里的工作打发打发时间吧,还给他整出个“相关人员接受调查项目暂停请等待通知”的夭蛾子来,让他一个好好的有为青年,生生窝在这儿无所事事的混日子,天理何在呀!

顾吾抬头仰望45度角,无语问苍天!

——好苍白的天…

沈醉戳一戳剩下一半的蛋糕,抬头看见搔首弄姿的顾吾,没胃口了…

招来侍应生叫一杯鲜榨什锦果汁,沈醉曲起手指敲敲桌面,淡淡开口:“我说小五,你这毛躁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过来?老大那个人什么时候随便骗过人?”——虽然他骗起人来能要命!可他要真想骗谁,管保那人到最后还得念他的好儿,顾老大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不服不行啊!

把唇角勾起,闲闲的摊手,“老大既然吩咐了让你等,你就好好等,能干点啥咱就干点啥,给你机会休养生息还不好?非得忙到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才高兴?”

舒一口气,揶揄他,“你瞧,顾家家大业大,你又是老小,安心当个二世祖、呃,三世祖多好?干嘛学老大他们拼起来不要命?”

顾吾干脆翻白眼给她,气结的拍开她的手,激动的直斥某人之虚伪,“你、你、你!你还好意思说我?”

狠狠喘口气,怒道,“你怎么不说,你放着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不当,偏要学人家当什么律政之花?整天跟罪犯和准罪犯混一块儿,你、你还好意思说我?”

沈醉眨眨眼,冷场了几秒钟,貌似自己的立场确实不够稳固,可是——

“可是,我从来没跟谁抱怨过呀。”

一句话,顾吾像被切断了电源的留声机,戛然而止。

又是沉默的几秒钟。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顾吾既不敢爆发,也不想死亡。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路——

“嘿嘿,表姐,听说,老大最近犯桃花了噢!”贼兮兮的笑容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顾吾对八卦一直有着超常的的热情,自小就是个废话篓子,长大更是变本加厉,好在他的兴趣只放在自家人身上,目前为止还没惹到不该惹的麻烦。

沈醉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小五,这种话你也信?”真是白做了顾世二十几年的兄弟。

顾家大公子顾世——鼎鼎大名的商场强人,领导顾氏十几年,经手的许多案例被收入国内外各大院校的MBA课程,绝对是神级的人物。

作为顾家长孙,顾世从小就表现出了超常的能力,比起父辈们对商场的兴趣缺缺,他更像是顾老爷子隔代遗传的成功范本。十几岁就已经跟着顾老爷子出席各种会议,掌控规模庞大的顾氏集团对他来说,根本只是小菜一碟。

混迹商场时日久了,难免有许多失实的传闻,最流行的版本无非是顾大公子在商只言商,唯利是图,六亲不认,作风强悍,冷漠孤僻。

沈醉以为,说顾老大冷漠有点言过其实,不过他性子冷淡倒是真的。作为大哥,顾世其实很尽责。顾世早慧,很小的时候就懂得照顾弟妹,虽然性格偏冷,对他们的要求难免严厉,但呵护的心意绝不是假的。

从顾二到沈醉到顾吾,都对这个大哥心悦诚服。

顾世在商界成名甚早,对他有意的名门淑媛无数,可惜都被他罔顾无视,以他的身家和人才品貌,多年来竟然连绯闻都很少传出,基本可以算这个圈子的奇葩一支。当然,不少顶级富豪也拥有洁身自好的名声,但或多或少都有作秀和为企业博取良好形象的意思。唯有顾世,非不能,是不愿也。

顾总裁最得力的随行秘书已升级为祖母,如今正打算退休。手下最得力的副总清一色的青年才俊,唯二的两位女性,业已结婚生子。顾总裁平日出入身边除了秘书就是副总,绝少有外人出现,完全杜绝媒体任何想象空间。

在媒体眼中,顾大少只有财经版价值,在娱乐版则一文不名。

这样的顾世,命犯桃花的几率堪比火星撞地球,比不可能还不可能。所以沈醉才会对顾吾的爆料嗤之以鼻,不予采信。

可顾吾却不死心,扒住她的手臂,嚷,“喂、喂,你别不信呐,这可是Marry亲口对我讲的,要是别人我也不会当回事儿!那可是Marry、Marry噢!”

Marry是顾世的首席秘书,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位秘书,是顾老爷子指派给他的,一直都是信任有加。若不是Marry想回家安享含饴弄孙的乐趣,顾世绝对会一直用她。

“Marry的原话怎么说?别添油加醋,给我重复一遍。”Marry的可信度比顾吾高不止一个等级,若这话是她所说,沈醉就要慎重考虑了。

莫非,顾老大的春天来了?

“唔,Marry说…老大最近很看重一个新招的助理秘书,跟她走得很近,还让她帮忙布置鸟巢那边的顶层公寓,对了,管家伯伯也见过。”

“管家伯伯?”沈醉挑眉,事情严重了。顾世这么多年从没带女人回家,也没有绯闻传出,但并不代表他没有女人。他又不是和尚,用不着守什么清规戒律,他不公开,只是认为没必要。

如果管家伯伯已经见过,那就表示,这个女子与以往的任何女人不同,或许,他们的大嫂终于有盼头了!

沈醉的神情凝重,顾吾却突然促狭一笑,一句话拐上好几个弯,那调调儿怎么听怎么气人,“我说表姐啊,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可不只老大一个哟!”

沈醉瞥他一眼,不为所动。

顾吾停一停,还是不甘心,“最近开发区那边的招标暂停了,不过有人好像很不甘心呐!那个林氏的大小姐,叫什么林奕岚的?最近突然对工业园有了兴趣,不过她每天不是往开发办跑,而是…”

话藏了后半截儿,抬头观察一下,似乎没人捧场——

“咳!”人家不捧场只好自己来,吊不起别人的胃口索性和盘托出,“我打赌,林大小姐这几天跑褚书记办公室的次数,绝对超过关秘书,信不信由你!”

沈醉举起果汁吸一口,再吸一口,唔,水果很新鲜,果汁很不错。

“喂,沈大小姐,沈律师!”顾吾急得直叫唤,“你好歹给点反应吧?”

故意把果汁吸得呼噜噜响,沈醉凉凉扬声,“小五,又讨打?”顾吾缩一缩脖子,空调怎么有点凉啊?

沈醉扬扬眉毛,反问,“你想要什么反应?我是浑身僵硬、面无表情、还是呆滞木讷了?我现在就不算有反应?”

“这个…”顾吾词穷,律师!果然是最阴险的。总喜欢在最后的时刻反戈一击,从不给人留余地。

“小五,别说我没提醒你。”沈醉放下果汁,摆出知心姐姐的范儿,语重心长,“老大让你在这儿可不是吃白饭的!开发区的项目要是拿不下来…我建议你最好做好准备,估计这次让你去南非挖钻石都是便宜你了!”

这个小五,该操心的全都摆一边,净把些不着边儿的事情拿来乱嚷嚷,也难怪顾老大受不了把他发配到这儿来!真是自作孽哦。

至于,褚书记和林大小姐的花边新闻…

沈醉弯弯唇角,褚未染都不阻止,她自然也不会,让她去自由发挥好了!至于最后发挥到什么程度、演变成什么结果?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天仙子】

掌握了绝对力量的秦副局长,并不满足于内部贪腐的整饬,蓄势待发的力量在扫除后顾之忧后,终于得以直捣黄龙。

在迅速扫清几个长期欺行霸市的“菜霸”、“肉霸”、“鱼霸”团伙之后,山城积蓄已久的民怨沸腾了。

拜褚未染的亲民形象所赐,市委书记办公室简直成了第二个□办,举报信雪片似的纷涌而至,以至于关秘书特意指派了专人负责拆阅和整理,分门别类的移交相关部门。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来信中不乏很重要的线索和证据,均一一被转送到各处。

沈醉手头的工作有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这些举报的线索,有些敏感的东西需要她来把握,并与现有的证据统筹考虑,权衡出一个最恰当的调查方向或者起诉方案。

沈醉原来所在的特别工作组已经被专案调查组取代,随着调查的深入和打击力度的增强,更进一步细分为不同类型、不同重要等级的调查组。

每一个进入调查组的警员都要签订不同级别的保密协议,并且对工作内容三缄其口。在必要的时间内还要吃住在调查组,进行集中封闭式的调查。

调查组成员抽调自不同的部门和岗位,其直属领导对被抽调的下属的去向和参与调查的内容也不能随意打听,有事情要找人的话,也顶多问一句“某某天下午的会议能参加不?”

一切工作都必须为专案调查组让路。

因为并不隶属于具体哪个调查组,沈醉不需要像许多调查人员一样被封闭管理,她现在的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里,只在需要的时候去调查组驻地开会或者汇报工作。

安小慧也知道沈醉的忙碌,虽然呆在家里的时间长了,但工作量不减反增,人也愈发的废寝忘食。她能做的,只有在饮食上下功夫,换着花样的帮沈醉减轻工作压力对身体的影响。

所以,沈醉偶尔出现在调查组驻地或是被顾吾叫出去喝茶的时候,经常被称赞气色不错,她对此也很满意,对安小慧也更加感激不尽。

外面的天色已经擦黑儿,沈醉站起来,缓缓舒展僵硬的腰背。她已经连续工作超过了20个小时,只为了能在明天之前整理出起诉状里欠缺的重要证据。

这个涉黑团伙的头目有两个,人称“双杨”,是近两年崛起的后起之秀,不过犯案的手段可一点都不“后起”。“双杨”开了一间所谓的财务公司,以帮人讨债为生,手段恶劣,豢养了大批打手混混。

并且,有内线消息称,除了用暴力手段催讨欠债之外,“双杨”的打手们似乎还与翠林路上鼎鼎大名的红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门口传来安小慧的敲门声,“沈姐,吃晚饭了。”

“嗯,来了。”沈醉扣上电脑,转身出了书房。

晚餐还是清淡为主。沈醉这几天有点上火,安小慧直接把食谱里的所有辣菜全部删除,每天苦瓜丝瓜黄瓜轮番上阵,把沈醉都给吃怕了。

“小慧——”沈醉皱眉,语气哀婉,“能不能换个菜呀,我都吃了多少苦瓜啦?再吃,我都成苦瓜啦…”

“苦瓜最清热祛火的,等什么时候嘴上的泡消了,咱就吃水煮鱼,成不?”

“噢——”沈醉哀鸣不绝,她的体质向来强悍,一般情况下不怎么生病。但是,一旦超过身体的警戒线,绝对是“病去如抽丝”的典型样板,这火来得容易,想去可就难了——可爱的水煮鱼呀,再见面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安小慧在饮食上有一手,别看平时好说话,一旦涉及到厨房这一亩三分地,可也相当坚持。

沈醉的哀兵策略没起作用,只好乖乖端起碗,有什么吃什么。

饭后,沈醉照例是要下楼溜达一圈的。跟往常一样,等安小慧洗完了碗,沈醉招呼她一起下楼。不料安小慧摆摆手,“沈姐,今天你自己去吧,我那个来了,不想动。”

“啊?”沈醉一愣,貌似她们俩的日子差不多呀,怎么提前了?不过,“那你怎么还洗碗呐?不是说好了这几天我来吗?”

安小慧涩涩一笑,“没事儿,我用的热水。”

沈醉站在门口叹气,安小慧上前把她往门外推,“快去快回,等会儿天都黑了。”

沈醉是个很懂得随遇而安的人,不管家里条件有多好,出门在外总要学会适应。唯有饭后运动是她一直坚持的习惯,雷打不动。

起初十分钟只是慢走,渐渐才加快速度,最后匀速跑半小时,才算结束运动。

回到公寓,沈醉直接洗澡换衣服。等收拾妥当了,才回到书房继续还未完成的工作。没办法,时间不等人,秦师兄和他那帮手下立等着要拿“双杨”来杀一儆百呢,她不抓紧哪成?

推开书房的门,沈醉的心底滑过手搭在门把上,沈醉不由疑惑了一下,不过很快摇了摇头,看来她的睡眠严重不足,等做完这件她一定要跟师兄申请两天的假期,专门补眠。

电脑静静的摆在桌面上,CPU风扇保持着匀速转动,嗡嗡轻响。翻开屏幕,之前的文件打开着,光标停在最后一个字右侧,一闪一闪。

沈醉把整理过的起诉书草稿发出去,每一项证据不足和需要补充的地方都特别标注了出来,只要秦师兄他们再努力一把,就可以稳获全胜。

秦澍葆果然批了两天假给沈醉,作为她辛苦的补偿。沈醉在公寓狠狠睡了一天之后,她的假期突然被紧急召回。

褚未染的公寓里,四人帮重聚首。

沈醉一进门,立刻感受到一股沉闷的压力,看看另外三人的神色,似乎有点凝重。

沉默的气氛笼罩在淡淡的烟雾下,沈醉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

秦澍葆把手里的烟蒂狠狠按进烟灰缸,沉声解释,“双杨的案子…他们跟事先得了通知似的,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把那几个最紧要的证据销毁的销毁,转移的转移,结果,功亏一篑!”

沈醉吃了一惊,她昨天凌晨才寄出的邮件,想着最多两天,恰好等她补眠完毕也就能听到捷报了。

可谁知,竟然失败了?

“怎么可能?”沈醉攥紧拳头,“邮件我只发了你一个,不可能有别人知道,怎么会那么巧?”

“双杨”的小辫子不少,就算他们有心湮灭证据,也不可能只挑了那几件,别的却动都没动?虽然总说“无巧不成书”,可也不会这么巧,简直是,太巧了!

秦澍葆也皱眉,“我这里也是到了行动前才明确要查的证据,参与行动的几个人就算有心泄密,也绝对没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