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凌沉思了片刻,抬眼环顾简陋的冷宫,神情带出一丝愤懑“既然在冷宫也被害,为何不回凝翠宫舒舒服服地被害?”

“舒舒服服地被害?”玉紫尘也笑了,转而又黯然起来,“可是我还是带罪之身。”

“那就查清楚。”慕容凌自信一笑,“不过这需要紫尘你的配合了。”

玉紫尘锁眉思索片刻,就着身边的石凳坐下,视线随意而落,几分忧伤,几分害怕“小凌你想知道什么?”

慕容凌一个转身,便坐在另一石凳之上,抬手从茶盘中拿出两个茶盅,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倒上茶,慕容凌将茶盅放到玉紫尘面前“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春兰的一切吧。”

和煦的阳光下,玉紫尘开始陷入漫长的回忆。

去年初冬,玉紫尘入宫,服侍她的宫女名叫春兰,两人感情交好,情同姐妹。今年开春,玉紫尘害喜,这原本是整个皇宫值得庆祝的事情,却成了玉紫尘的噩梦。

一日,春兰给她送来安胎药,却在她喝的时候,春兰将药打破,然后哭着跑出她的房间,结果第二天,便看见春兰吊在房梁的随风摇摆的尸首。

打击不止如此,小菊诬陷是玉紫尘平日虐待春兰,这才导致春兰不堪受辱,自杀身亡,查看尸首的嬷嬷也在春兰的身上看到了大小不一、新旧不同的多处伤口。于是,皇后以虐待宫女的罪名将玉紫尘幽禁冷宫。

在这里,皇后有处罚后宫妃嫔的权力。这道懿旨也得到了孤空镜的首肯,于是,玉紫尘便被打入冷宫。

玉紫尘的话对慕容凌来说,并无太大的帮助。玉紫尘是当事人之一,显然也被隐瞒了不少秘密。她自是不知春兰究竟是何人指使来害玉紫尘肚子里的孩子的。

春兰的死不难推断,应该是良心发现,又无法对主人交代,犹豫挣扎和痛苦恐惧之间,便选择自杀来了结自己无奈而无助的命运。

月色已经深沉,明月冰清玉润,悬挂在空中,几缕青烟似的云,在空中漂移。偶有飞鸟掠过,带出几声苍凉的鸣叫。

慕容凌躺在皇宫某处的屋顶,闭目沉思。残破陈旧的瓦砾已经在月色下无法放出任何光彩,死气沉沉,杂草丛生。她在回忆玉紫尘的话,在思考接下去从何入手。

忽地,一抹黑影飘落,站在慕容凌的身旁。

慕容凌倒也镇定,懒懒地睁开眼皮,那长长的不带卷的睫毛如同翎毛一般闪动,在月光下带出淡淡的、几乎不可见的流光。

“你就是慕容凌?来人大大咧咧地坐在慕容凌身侧,单手撑在瓦砾上,侧身看向躺着的慕容凌。而从他口中吐出的声音异常怪异,纤细有如那些太监,但却并不难听,就像是一个原本说话好听的男人掐住了嗓子。

慕容凌古怪地看向来人,这是一个俊美中带着一丝邪气的男子,轮廓分明,双眸亮如星辰。这男子知道她的名字,不是孤空镜派来的,就是影宫派来的,说不定是其中一方派出的助手,但见他那副娘娘腔的说话方式,忍不住问“太监?”

“咳咳咳。”来人猛然咳嗽,却在下一刻翘起兰花指做作地放在脸边,面带笑容说道“你说呢?我怎么会像太监呢。”来人一甩手,一个飞眼,“讨厌~~”

慕容凌浑身寒毛立时竖起,暗道男人也有娘气的,满脸黑线,淡淡提醒道“动作轻一点,这里的瓦片不牢靠。”话音刚落,那俊美男子屁股下的瓦片便“啪”一声,裂了。

屋檐上的气氛僵硬片刻,男子端正而坐,“我是皇上派来配合你查案的,叫虚子墨。”

“虚子墨。”慕容凌侧脸,再次细细打量身边的男子,男子的眉眼很是清晰,就像是画师精心描画一般,那清晰的眼线从内侧眼角至眼尾如羽翼一般飞扬,是一双极具东方特色的、柔美的带着微双的眼睛。虽然长得好看,但是却很女气。

“你是不是可以开始了?”虚子墨不厚不薄的唇扬起,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味道。让人觉得他是那种拿正事当做玩乐的男人。尤其他那副太监样,总觉得有点做作。

这种感觉让慕容凌不喜欢,她转回脸,随手拔了一根身边的杂草,开始在手中编织“我想知道春兰真正的死因。”

“真正的死因?”虚子墨轻哼,视线撇向一边,带出一股风流,“玉妃没有跟你说吗?”

“玉妃不过是一面之词。”

“哟嗬!听你的语气是连玉妃你也怀疑。”

话音刚落,虚子墨便感觉到慕容凌的目光朝他而来,他随即也回望,却在接触到慕容凌的视线后,不禁一怔,慕容凌的神情虽然平淡,但那双眼睛里却透着严谨的精光,这份认真,这份执着,让人肃然起敬。

慕容凌眯起了眼睛,慢慢扬起了唇角“在你这副浮夸的表面下,究竟隐藏了一颗怎样的心?”

虚子墨心弦一颤,立刻撇开目光,眼神闪烁间,却听慕容凌在他身边叹道“人心隔肚皮,你又怎么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跟谁打交道。而每件看似平常的案件的背后,都隐藏着让人无法意料的结果,不如你猜猜,春兰她们的死是自杀还是谋杀?”

问题从慕容凌那边甩来,虚子墨不看慕容凌,而是挥舞起他那兰花指“查的人是你,我只是配合。”虚子墨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身边的慕容凌,她纤弱的身体似乎不堪一击,可那由内而外透出的傲然的气质,却让人觉得这个女子是那么的坚不可摧。

究竟是什么会改变一个人的气场?虚子墨收回目光陷入回忆。刚才险些以为自己被慕容凌看透,却没想到她只是做了一个比方。

“哎,我想到一个主意。”慕容凌随手打了虚子墨一下,虚子墨从回忆中回神“什么?”此刻的声音却不再显得做作,慕容凌怔了怔,却也没留意,道“就是―”慕容凌故意拖了个尾音,勾起了虚子墨的好奇。

在成功地吸引虚子墨的注意力之后,慕容凌略显得意地甩起手中用草编成的螳螂,夜风幽幽地扬起了她乌黑的发丝,而她刻意拖着那个长音,让虚子墨不禁一阵寒战,第六感告诉他,慕容凌这个主意,绝对不是好主意。

果然,慕容凌对着他阴森森笑了起来“我们去验尸。”

惊愕让虚子墨撑圆了眼睛,这个主意,果然不怎样。

“不过首先你帮我看护冷宫一个晚上,我要回去一趟。”慕容凌将螳螂扔给了虚子墨。

虚子墨疑问“你要去哪儿?”

慕容凌的神情瞬间肃穆“去查一个人的底细。”

“谁?”在虚子墨问出这个问题之时,慕容凌已经远去。虚子墨收起了那份女气,双手环胸,双眉微微收紧,歪起了一边的唇角,陷入了思考。

慕容凌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影宫,因为她要查一个人,只有这个人在皇宫中资料最少,并且也是她最为感兴趣的人。这个人,有着一种特殊的本事,能让她夜夜安睡到天明。

只有影宫,才能给她最全面的资料。慕容凌还担心回影宫找不到人,因为此刻应该是艳楼最忙碌的时候,玄辰雨和霍炎都会在那里忙着收钱。玄辰雨很小气,与钱沾边的事,他必是亲力亲为。

可是,没想到霍炎已经等在她的院中,不免让慕容凌有点吃惊。

“你…怎么会在这儿?”慕容凌不解,霍炎脸上扬起了不正经的笑“等你啊,你离开影宫这么些天,我可真想你啊。嘿嘿。”

慕容凌自然知道霍炎说的是玩笑话,便坏笑道“那正好,就陪我去挖坟吧。”

“什么?挖坟?”霍炎哆嗦了一下,“这种事你还是找别人吧。是风少说你今晚会回来,让我在这儿等你,问你有什么需要。”

“二哥?慕容凌想了想,他怎么对她的行动都了如指掌?难道他真的懂猫语,每天听多多的汇报?

“快说吧,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你是我们唯一的妹子,不疼你疼谁。”霍炎的笑容总是像阳光一般灿烂,让慕容凌感觉到了亲人的温暖。

抬首看了看空中的明月,扬起了深沉的笑,沉声道“请帮我查一个人。”

“谁?”“她!”霍炎的眼中透出疑惑,慕容凌口中的这个她,又是何人?

第9章 验尸断真凶

苍白的月色下,是诡异乖张的树林,时不时有奇怪的叫声从树林中穿出,惊醒飞鸟振翅,扑啦啦飞向夜空,穿过那轮苍凉的孤月。

阴风阵阵,悲鸣声声。草木颤动,鬼影迷离。

在慕容凌从影宫回来和那个虚子墨换班后,虚子墨就被委派准备挖坟的任务。说实话,虚子墨是一百个不愿意。

白日,虚子墨准备好了挖坟的器具扔在了西山,那里是皇宫专门圈起用来埋葬身份低微或是死得不明不白的宫人的地方,相当于皇家乱葬岗。

本来虚子墨还想拖上几日,恁谁也不想半夜三更挖坟去。偏偏慕容凌表面沉静,却对这件事很是性急,因为慕容凌认为,多耗一日,线索可能就会更少一分。

阴森的树林里隐隐闪现着绿光,飘来飘去的萤火宛如鬼火。

虚子墨皱紧了眉,自己怎么就答应慕容凌来挖坟?

举目望去,一个又一个土堆,一块又一块木排,上面简单地写着死者的姓名和忌日。

在开挖之前,虚子墨对着那三座坟拜了拜,神情异常严肃。慕容凌看着虚子墨绷紧的侧脸,发现他不做出那女里女气的动作时,还是很有男子的气概的。

于是,慕容凌也认真地拜了拜,轻声道“今日挖坟叨扰各位姐妹事出有因,只为替三位姐妹昭雪,找到真凶,有罪莫怪。”

说罢,慕容凌看向虚子墨,虚子墨似是做出了很大的决定,才开动了铲子。

“喳!喳!”一声声人的挖土声,在这寂静的树林响起,一双双带着血光的恐怖的眼睛在漆黑的夜雾中闪烁。

或许是太过寂静,虚子墨一边铲一边问道“你我都来这里挖坟,谁保护玉妃?”

慕容凌笑了笑“我自有安排。”她已经事先让小蝶守护冷宫,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监视,一旦查清了那个人的底细,说不定所有的谜团,就会解开。

“见慕容姑娘神情淡定,莫不是已经胸有成竹?”

“没有。”慕容凌耸耸肩,然后坏笑着看着虚子墨,“所以要你挖坟验尸。”

“那你可别失望。”虚子墨的声音里带出了冷嘲,“这里的尸首都没有棺木保护,很有可能已经烂不成形,说不定你会一无所获。”

阴冷的山风里出现了一股腐臭,春兰的坟已经挖开,隐隐可见泥下是一张草席。慕容凌明白了虚子墨的话意,看来这次验尸并不容易。

不一会儿,虚子墨已将三座坟墓挖开。正如虚子墨所说,三具尸首都只是用草席简单包裹,没有棺木的保护,腐烂和破坏程度可见一斑。空气中已经彻底被腐臭熏染,虚子墨拖着铲子躲到了一边。

呈现在慕容凌面前的三具尸体,一具只剩白骨,一具腐烂不堪,阵阵恶臭扑鼻,蛆虫肆虐地在皮囊里钻进钻出,最后一具面容完好,尚能辨清,是慕容凌见过的芙蓉。

然而更多的,却是心寒。

这些女孩入宫,原以为一生不愁吃喝,可到最后,不但落了个死得不明不白的下场,还被人如此草草掩埋。

“你…真要验尸?”虚子墨捂着鼻子,即使如此,那恶臭还是无孔不入,让虚子墨胃里阵阵翻滚。见慕容凌神情肃穆,虚子墨不觉放下了遮鼻的手,变得认真。

阴风阵阵,吹走了遮住月光的乌云,视野变得明亮清晰。

“开始吧。”慕容凌说了一声,拿出手帕利落得包住了脸,扯下裙摆裹住自己的手,只露出手指。慕容凌有点后悔,早知尸体烂得如此,应该做一副手套,这样的尸体,只怕尸毒不轻。

“要不要我帮忙?”虚子墨走上一步,慕容凌伸手拦住:“不用,只怕有尸毒,你别碰。”

“那你就碰得?如果你中了尸毒怎么办?虚子墨有些急切,慕容凌淡淡地看着那尸体:“我有工具。”

“工具?”虚子墨忍不住调侃,“你哪来的工具,我没见你带出来,到时中了尸毒,烂手烂脸…”虚子墨这还没说完就看见慕容凌已经跳下了第一个坟,虚子墨当即沉声道:“慕容姑娘,别闹!验尸是小,中毒是大!”

在听见虚子墨忽然变沉的声音时,慕容凌陡然转身,用惊异的目光紧紧盯着虚子墨的脸,虚子墨一愣,声音又变成原来的尖细“你,你干什么这么看我?”慕容凌的眼神几番变化,带着一种怀疑。

“没什么。”慕容凌低下头,方才虚子墨沉声说话的声音颇像那个人,可是现在又不像了,声音相像,也是正常。随即,她拔下了头上的两根银簪,长发垂落,披散在了她的脸边。

冷风吹过,发丝轻扬,清冷的身形,如同鬼魅。

慕容凌正准备撕裙做发带,却有人捧起了她的长发,慕容凌侧脸,看见了虚子墨的衣袖,虚子墨笑道“总不能老是让你撕裙子,用我的吧。”手指插入那捧发间,顺滑的感觉,和那似有若无的清香,让人怦然心动。

用发带将慕容凌的长发束起,虚子墨便将自己的头发随意打了个结垂在脸边,如此又给他凭添了几分阴柔。

“谢谢。”慕容凌扬起淡淡的微笑,虽是初识这虚子墨,却已如多年的好友,默契天成。

这第一具尸体,仅存尸骨。

慕容凌蹲下,看了一会儿,道“这应该是春兰的。”

虚子墨也蹲下,看着慕容凌的侧影问“你怎么知道?”

“一般尸体暴露在空气中,若是春季,24小时至48小时就会出现腐败绿斑,那是腐烂的开始…”

“小时?”虚子墨打断了慕容凌,好奇地问,“那是什么称呼?是…一种时间的计量词?”

慕容凌顿觉失言,然而她的脸上并未表现出任何慌张,她定了定神,点点头“嗯,24小时也就是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人死后,在春天,在空气中,一天到两天内就会出现腐烂的迹象,那些斑就是尸斑,然后,三天到五天,就会出现腐败巨人观。”

“腐败巨人观?”虚子墨再次打断,他深深地凝视着慕容凌的侧影,面前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腐败巨人观简单说就是烂得面目全非,也就是那边那具尸体。”慕容凌指向第二个坟,“蛆虫滋生,血水外流的那个。再后来,一个月到一个半月之后,尸体所有软组织,也就是皮肉、内脏等等基本液化,只剩骸骨,就是这具。”慕容凌用发簪拾起了骸骨的一节手指,一边细细观瞧,一边继续说道,“那么根据这三具尸体腐烂的程度,不难推断出三人的死亡时间,春兰是一个月前死的,所以是这具,而下面是小菊,就是那具,保存最完好的,也就是最后一个死的,就是芙蓉。”

“哼!”虚子墨轻蔑地冷哼一声,“根据腐烂程度判断三人我也会,我也知道春兰是第一个,所以烂得最厉害。”虚子墨说着,在坟边改成了坐姿,却见慕容凌回首,不温不火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坐在地上,此处都是尸体,毒虫滋生,若是咬着,别喊疼。”

虚子墨闻言立时跳起,慕容凌笑着回首,身后传来虚子墨不满的声音:“你笑得可真阴森。”

“我说的只是一般情况,也有人利用温度延缓或加快尸体腐烂,以迷惑法…让人误判死亡时间。还有就是在这里,不说话会害怕,所以我才说了这些。”

“你也会害怕?”虚子墨双手环胸,带着几分调笑地看着慕容凌的背影,她正检查那具骸骨的右手,如果她此刻回头,就会发现虚子墨此刻已经完全没有女气。虚子墨见慕容凌拿起那节指骨久久不放不禁问道“你怎么老是看她的手?”

虚子墨的问话没有得到回应,这一下子断了声响,整个坟场就变得诡异,虚子墨拧拧眉,刚想说话,那慕容凌却举起了春兰的手骨“你看,手骨上有细小划痕,还有小坑,而且不止一处,死者生前应该被人用利器经常扎手,我猜是针线。”

虚子墨浓眉一沉,双眼陡然变得犀利。

慕容凌背对着虚子墨,并未察觉虚子墨的变化,继续说道“可怜的女孩,生前定然常遭人虐待。她的骨头有很多处这样的伤痕,而且,她的腿骨也曾断裂,两条腿长短有稍稍差异,平日走路看不出,不过现在只剩骨头,就明显了。哎…可怜的女孩…”心中扯出一丝疼,这个女孩生前备受虐待。

当慕容凌转身的时候,虚子墨已经恢复那副女里女气的模样,脸上还带着奇怪的笑容,慕容凌沉下脸“面对死者,最好尊重一点。”

虚子墨立刻收起笑容,耸耸肩,伸出手,欲拉慕容凌,慕容凌撇过脸,提气跃上了坟“尸体无毒,也没有更多的线索,如果保存完好,就可见索沟,可惜,究竟是上吊,还是他人而为,已经无从判断。我去看看第二具。”

“那就是没结果。”虚子墨在慕容凌身后打着哈哈,慕容凌回头一记冷眼,虚子墨寒了寒,不再多言。

第二具,也就是小菊的尸体,腐烂程度严重,面目已经无法辨清,蛆虫在她的皮囊里进进出出,忙活不已。恶臭扑鼻,虚子墨掩面逃离,心中暗暗佩服慕容凌的执着和勇气。

慕容凌用发簪拨开小菊右侧颈部的蛆虫,隐隐可见索沟,她用发簪拨过小菊的头,小菊的头倒向一边,尸虫掉落一片,露出左侧的颈部,所幸的事,左侧颈部皮肤较为完好,慕容凌的眸子忽然一收,将小菊的头又再次拨回。

虚子墨见慕容凌将小菊的头拨来拨去,神情异常严肃,不由得双眉收紧,沉声道“怎样?”

两个字一出,却见慕容凌停下手又转身朝他望来,眼中的怀疑更加明显。此刻,虚子墨终于忍不住追问“你怎么了?刚才也用这种目光看我?别吓我,我胆子小。”

慕容凌面巾下的唇抿了抿,虚子墨的女气也不怎么讨厌,她垂下手摇头“可能我太紧张了,总是觉得你沉声说话的时候跟一个人很像。”

立时,虚子墨心中吃惊,但他的脸上却扬起了坏坏的笑容“那人莫不是你的情郎?”

没有意外的,慕容凌给了虚子墨一个白眼,然后转身将发簪刺入小菊右侧脖颈一个腐烂的洞口,看见此举的虚子墨脸色顿时煞白,险些将晚饭全数吐出。

“你到底在做什么?”虚子墨拧眉强忍那阵阵呕吐的感觉,慕容凌用发簪在小菊的脖颈里一通翻搅,仔细而专注“还不确定…”在虚子墨看来,她是在用银簪翻搅,其实是慕容凌以簪代手在检查小菊的颈骨。

“果然!”突地,她说出了这两个字,立刻,她抽出了发簪跃到了最后一个坟,也就是芙蓉的坟。

虚子墨的目光一刻不离慕容凌,她似乎真的发现了什么。

此时,慕容凌不再用发簪,而是直接将手按在了芙蓉的脖子上,细细摸索了一番后,扬起了了然的笑容。

忽地,慕容凌似是闻到了有别于腐臭的味道,她埋下头,仔细嗅闻了一番,双眉微皱,那隐藏在尸臭下的神秘的香味很是熟悉。想了想,似乎一时想不起来,便将那香味记在心底。随即,慕容凌跃回虚子墨的面前,笑道“你可以填土了。”

虚子墨扬眉:“这么快?”

“嗯,我去洗手,你填土吧。”说罢,风一般地飞离。

虚子墨拿起地上的铲子,看看三具尸体,再看看慕容凌的背影,郁闷地吐出一口气,开始埋坑。

清澈的泉水在月光下闪现着琉璃般的光彩,寂静的树林此刻不再阴森可怖,而是充满着泉水潺潺的流动声。

慕容凌仔细地清洗双手,纤长白皙的手指在水中如同玉笋。晶莹的溪水,在月下玉珠飞溅。

慕容凌映在溪水中的倒影被溪水不断打散,不由得,慕容凌回想起初到这里时的那个梦境,那女人并没将遗言说完。她的使命又是什么?

呵…慕容凌轻笑,那女人已死,所谓的使命又与她有何干。

散乱的倒影中又映出一个人,那人不满地蹲到她的身边洗手,脸上的神情就像是慕容凌欠了他的钱。

“我说,这坟我也帮你挖了,现在又帮你填了,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结果啊。”虚子墨一边洗手,一边冷语,带着太监的腔调。

慕容凌扬起了唇,笑容风轻云淡,如空中明月,温柔而明丽。她甩了甩手,手上的水珠飞溅,一滴打在虚子墨的眼角,化作了冰凉的泪珠。

“小菊和芙蓉是被人谋杀的。”汨汨的水声中传来慕容凌清晰的话语。

“什么?”虚子墨拭去眼角的“泪水”,看向慕容凌,慕容凌随手摘了一根杂草,又开始编织,虚子墨见了便明白慕容凌正在整理思路,这似乎是她的习惯。

“我看了小菊的尸体,她的颈骨断裂,脖子上除了缢沟,左侧皮肤上还有一个形似拇指的淤青。”

“形似拇指的淤痕?”

“嗯,因为左侧皮肤已经腐烂,所以无法看清,但右侧那个比较明显,虽然它被覆盖在缢痕之下,不过时间的关系,让它变得明显。所以,我就用发簪探入她的脖颈,查探小菊的颈骨是否完好。”慕容凌说到此略微顿了顿,若不是她也看着那些蛆虫恶心,她会将小菊解剖。

“结果怎样?”虚子墨凑近慕容凌的脸追问,一阵阴风刮过他们彼此之间,同时扬起了他们两人的发丝,慕容凌阴阴道“颈骨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