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兽皮

一只猿猴四肢并用,飞踏着湿滑的岛泥,在夜里奔驰而来。李狂药眉头紧皱,本以为会是个人,却不料是一只猿猴。听人说,猿猴数量锐减,它们普遍生活于海南及西南一带,没听说东海孤岛上也有。

眨眼间,那只猿猴由远及近,扑到船老大一家人身边。丁细细目不转睛,当看见猿猴舞着尖爪要挥向洪喜鹊的脖子上,她就立刻从礁石后翻身出去。猿猴受到惊吓,本能地收回爪子,转身就跑。刘付狼见状,狠狠地飞出一把匕首,一道血液就飞溅在岛上。猿猴被匕首刺入后背,还有力气逃开,刘付狼想乘胜追击,李狂药却把他拦住了。

“你干什么?”刘付狼喝了一声。

李狂药于心不忍,答道:“杀了它有什么用?它不是人,想得不多,算了吧。”

丁细细摸了摸船老大一家人脉搏,见他们没事,然后起身说:“听李狂药的没错。猿猴估计是别人带来的,你看它那么瘦了,过得也不好。”说到这里时,丁细细望了李狂药一眼,又说,“野狼,我知道你担心这几天没食物,我们会饿死。可那只猿猴跑了,我们才可以顺着血迹去找岛上的神秘人。现在雨停下了,血迹冲不掉的。”

“还是细细比较聪明。”刘付狼按捺下来,不再争执。

李狂药也很叹服,丁细细的头脑太好使了,在这种时候还能如此冷静。不过,现在天还没亮,再乱走的话,很容易中埋伏。经过这一次反击,躲在暗处的人肯定不敢轻易下套了,多多少少为他们争取到一点喘息的时间。丁细细有些累了,看见李狂药站着沉思,于是叫他和刘付狼坐下来休息。可李狂药担心还有人会来偷袭,他不想落得和英军战俘一样的下场,所以就叫丁细细和刘付狼睡一觉,他会给他们站岗的。

“算了吧,地上湿湿的,我睡不着。”刘付狼不领情。

“我也不想睡。”丁细细讲道,“要不,我们去海边捡一些贝壳,可以当做食物。等天亮了,岛上干爽了,我们再想办法生火。”

“你吃得惯吗?”李狂药怀疑地问,他觉得丁细细娇生惯养,好奇心一过就不适应了,可现在看来却不会这样。

丁细细站起来就和李狂药离开,留下刘付狼看着船老大一家人,然后就蹦蹦跳跳跑去海边了。李狂药亲眼见过海底的龙影,大家也看到李娘被龙影拖下海,他对海边有一种无法言明的恐惧感。丁细细在海边拾贝时,李狂药总是小心地望着附近,就怕龙影会跑上岸来吃人。天蒙蒙亮时,丁细细捡了几十个扇贝,海边仍无太大的动静。正当李狂药以为自己杞人忧天了,海上却突现异状。

起初,李狂药以为龙影不甘寂寞,又跑出来吓人,可看清楚以后才发现那是一个橡木桶。渔船沉没以后,所有的东西都落入海底古城了,但橡木桶是密封的,且内部是空的,所以能够浮到海面上。李狂药大为感叹,谁能想到橡木桶被人丢出大海石,一段时间后又漂了回来。

“来得正好,把它拆了,当柴烧!”丁细细发现后就说。

“烧什么呀?我们多刻几个字再抛出去,也许有路过的船只,可以跟他们求救。”李狂药不同意。

丁细细叹道:“岛上的人也许待了很多年了,他抛的东西还少吗?我看没人会来救我们。你看看,雨一停,天虽然亮了,但雾又拢过来了。”

李狂药这才注意到,天蒙蒙亮时,雾越来越多,他原以为那是受到阳光照射而升腾的水气,现在却浓得太夸张了。等那个橡木桶一起一伏地漂回岸边,雾气已将大海石围了起来,岛上看不到外面,外面也看不到岛上。李狂药不由得心烦意乱,如果逃不出去,那父母怎么办?短时间内,李狂药想不到办法,再烦恼也没用,所以只能先不去想。

橡木桶靠岸后,丁细细就抱起来,仔细检查是不是同一个。那上面的刻字的确一样,并不是第二个橡木桶。天快亮了,丁细细决定抱着橡木桶回去。接着,李狂药就脱下衣服,把岸上堆着的扇贝包回去。刘付狼还醒着,双眼仍炯炯有神,一步不离地守着船老大一家人。当看到橡木桶被丁细细抱回来了,刘付狼就叫她把橡木桶放到地上,接着不费力气地将橡木桶拆得四分五裂。

他们本想等阳光晒干木料,再找个法子生火,可橡木桶被拆散后,除了里面散出葡萄酒味,竟还有一张兽皮。兽皮黄得发黑,毛发脱光了,看不出是什么野兽皮。李狂药没想过橡木桶表面有刻字求救,里面也有,一见这情况就很诧异。如果他们不想生火,也没有翻船,恐怕没人想过要把空的橡木桶打开。

丁细细将写有文字的兽皮拾起,展开浏览,并念道:“我是李狐,被奸人困于东海的大海石数十年,如有路过船只愿意搭救,必将重谢恩人。”

被困数十年?李狂药听到这句话,更加迷惑,甚至怀疑家里的太爷爷是个鬼。可转念一想,数十年的光景太长了,太爷爷没有失踪过这么久,应该只是同名同姓。除了这个解释,没有其他答案能讲明白。丁细细认真看了很久,发现那些字是用鱼刺之类的东西雕上去的,字迹应该是某种植物的有色茎液,而非墨水。可见,岛上的那位“李狐”被困的日子太长了,因为兽皮上的字体非简体,而是繁体字。繁体字也叫正体字,中国一直使用这字体,直到1954年后才正式推行简体字。当然,很多老人还在用繁体字,岛上的“李狐”不一定在1954年以前就被困于此了。

丁细细把兽皮递给李狂药后就说,“这人不会疯了吧?既然求救,为什么等我们来了,又不肯见人,还搞出这么多名堂来。”

“也许求救的人逃出去了。”李狂药猜不准。

“别琢磨了,我们先想办法生火吧。”刘付狼对兽皮不感兴趣,说完后把拿起一块石头,用匕首迅速地划了划。原来,李狂药他们走后,刘付狼就选了几块石头,在夜里慢慢风干,再由太阳将它们晒暖。匕首飞速刮过石面,火星就冒了出来。李狂药新鲜地看着,当想起刘付狼当过几年野人,又觉得这不算什么了。

“细细,不如你先和李狂药在这里等着,我去捡一些鲸鱼的脂块当燃料,这样比较容易起火。”刘付狼说完就想走开。

丁细细却道:“你留在这里,我和李狂药去。昨晚光线太暗了,我们看不清楚,我正想再去看看。你不用担心,天亮了,躲在暗处的人不敢明着耍花样,而且我也不笨。”

“那你快去快回。”刘付狼对丁细细有点信心,而且李狂药身手也不赖,绝不会发生一去不回的事。再说了,这里面积不大,要冲过去救人的话,距离不会太远。

李狂药有点累了,可看到丁细细乐此不疲,便没有怨言地跟着去。天光大亮,被雾气龙罩的大海石犹如仙山,看似真切,又有点虚幻。不过,雾气只在大海石周围环绕,内部却是比较明朗的。李狂药一路欣赏奇景,一路谨慎观察,还发现了猿猴的血迹。想了想,李狂药又觉得可能是鲸鱼爆炸时飞溅的血液,所以见到后也没声张。走了几分钟,他们就闻到愈来愈浓的臭味,李狂药和丁细细都必须捂住鼻子才能走近。试想,成吨的鱼肉腐烂,再日光和温热的作用下,那味道有多恶心。

丁细细实在受不了那臭味,等李狂药捏着鼻子拎起一块鲸鱼脂块,她便没有心情再看了,忙叫快回木棚那边去。臭味超过了丁细细的预想,这是她头一回见到腐烂的鲸鱼,岛上每一处几乎都郁积了那股臭味。跑回去以后,丁细细就叫刘付狼赶紧生火,把臭味都烧尽,不然她游都要游离小岛。

“你还怕臭啊?我以为你不怕呢!”李狂药笑起来。

丁细细捏着鼻子,脸红道:“我是怕臭味闻多了,弄坏了我的鼻子。”

这时,刘付狼一个人在生火,他不需要任何人帮忙,李狂药就和丁细细在旁边说话。李狂药见大家都熟悉了,便问:“你最多20几岁,却对酒这么了解,难道你老爹从小就让你喝了?小孩子喝酒在国外好像是犯法的吧。”

丁细细收敛笑容,沉静下来,然后说自己并不是从小酒喝酒。丁细细的母亲是绍兴人,可惜死得早。丁母还在世时,虽远居甘肃,但仍坚持绍兴旧时的酒俗,是一个很守旧的人。绍兴有很多岁时酒俗,从农历腊月的“请菩萨”、“散福”开始到正月十九“落像”为止,因为都是在春节前后,所以叫“岁时酒”。腊月二十前要把祖宗神像从柜内“请”出来祭祀一番,这叫“挂像酒”;到正月十八,年事完毕,再把神像请下来,这叫“落像酒”;除夕之夜的“分岁酒”要一直喝到新年来临,正月十五还要喝“元宵酒”等等。小孩虽不能喝酒,但她长年闻香,普通小孩自然不能和丁细细比较。

李狂药听得有些心酸,却找不到话来安慰,很后悔挑起这个话题。幸得刘付狼把火烧起来了,大家才蹲下来要把扇贝烤熟了果腹,不再闲扯。可是,岛上忽然又响起一阵悠扬的笛子声,融合着海浪声,听起来让人心旷神怡。李狂药猛地站起来,朝岛内望去,朦胧中好像看见一个人站在最高处的山石上。

丁细细没有看向岛内,而是望向岛外,只见浓浓的白雾里缓缓地竟驶进来一艘船,船帆上印着一条褪色的巨大金龙。

第十四章 鲁滨逊漂流记

叠积的雾气流动得很慢,船忽然破雾而来,打乱了雾气的宁静。丁细细瞧见动静,心说好奇怪,那艘船不像现代渔船,比起黑渔船还要落后,起码是解放前的那种大对船了。那艘船没有轰隆的马达声,船身有木浆,可又看不木浆在动。下了一夜的雨,岛上风平浪静,雾都吹不动,渔船不可能是靠风力闯入雾海。

“李狂药,那里有艘船!”丁细细尽管觉得船有问题,但还是有点高兴。

“哪里?”李狂药回过头来,当真看见一艘船正慢慢靠岸。

刘付狼什么也没说,见到船要过来了,眼神就充满杀气,好像船上会跳下来几百个鬼似的。很可惜,渔船未靠岸时,它就侧了侧,接着就转了个方向驶出雾海。李狂药知道在这里遇到渔船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马上大喊,希望能得到船员的回应。等李狂药喊出声后,丁细细急忙冲他嘘了一声,不希望让渔船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怎么了?你不希望离开这里吗?”李狂药不明白。

“你没看见船上没有现代发动机,几乎靠木浆行驶?”丁细细严肃道,“我不知道那船有什么名堂,但肯定碰不得,说不定是一艘鬼船。”

“天下间哪有鬼?”李狂药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对啊,船上没有人,怎么会动?船帆上的龙也很奇怪,没听说渔民会把龙印在船帆上,他们那么虔诚,肯定认为那会让东海龙王不高兴的,更别想捕到鱼了。

“你别担心,我肯定那艘船还会回来的,等你找到岛上的酒了,我们再想办法上船。”丁细细轻笑道。

眼睁睁望着渔船驶出雾海,李狂药又气又恨,他头一回感觉到人类在大自然面前很渺小。其实现在追去也来不及了,渔船转了个身子,速度就变得飞快,一眨眼就看不到了。李狂药几次受到丁细细安慰,觉得过意不去,在这种环境应该是他照顾女人,怎么反过来让别人替他操心?倒不是害怕出不去,而是李狂药记挂父母,如果不能提早赶回去,天知道放高利贷的黑社会会对他父母做什么事。他叔叔李光辉又不会帮忙,恐怕看见哥哥爬过面前,他都不会低头看一眼。

这时候,太阳渐渐爬到了头顶上,把大海石的雾气晒得五光十色,天空上竟晕出了三个太阳。这是自然现象,可李狂药觉得非常壮观,这种奇景只听人说过,以前从没亲眼见过。李狂药仰头望着天空,赞叹了几声,听到笛子声忽然断了,他立刻又回过头看向岛内。山石上的人影轻身一跃,消失在李狂药的视线里,但丁细细和刘付狼都看见了。

“果然有其他人!神经病啊,被困在岛上还吹什么笛子,他当自己是神仙?”丁细细不以为然。

“今天肯定出不去了,我们先在附近砍些黑松,不能让火灭了,一定要让它持续地燃烧。”李狂药不去管神秘人是谁,只想把木棚前面的火烧旺。

刘付狼听到这话就转身去砍柴,完全没有怨言,还叫李狂药和丁细细先休息。刚才,李狂药说那句话,其实是打算自己去砍柴,没有想让别人代劳。丁细细觉得这事很平常,还拉着李狂药躺在沙滩上,就这么侧卧着闭上了眼睛。李狂药没敢真正地睡着,一闭上眼睛,他又猛地睁开,就怕有突发情况。

刘付狼没有走远,只在附近砍柴,一来可以保护丁细细,二来可以让周围的视野开阔,不再让某些危险的事物隐藏。李狂药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看着刘付狼砍柴的身影,不知不觉就失去了警惕,陷入了梦乡。在梦里,李狂药看见自己刘付狼光着上身,目露凶光地追赶他。梦里面的李狂药很害怕,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逃,直到刘付狼赶上来,将他扑倒时,梦才完结。

由于一晚没睡,李狂药醒来时头昏沉沉的,睁开眼后他看见刘付狼就坐在旁边,神色冰冷的。李狂药爬起来时,丁细细还在睡,船老大一家人也没醒。天色灰蒙蒙的,太阳已经在天上走了很远,快要落到天边了,雾气也不如早上那般浓了。李狂药后悔醒来得太快,他和刘付狼相对无言,很是尴尬。

幸好,船老大一家人陆续醒来,一个个地喊头疼,把丁细细也吵醒了。李狂药怕船老大一家人还要喝酒,所以早把酒倒掉了,免得他们再喝。可是,船老大清醒后猛喊着要喝水,李狂药听到其他人提起,嘴巴也觉得干燥难受。在他们睡觉的时候,刘付狼没有走太远,附近找不到淡水,只烤了一些扇贝肉给大家果腹。

“我要喝水,你去找!”洪连海醒来就对船老大发号施令。

“我马上去。”船老大没有磨蹭半刻。

丁细细看不过去,便说:“一个人别乱跑,你们睡着的时候,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事吗?”

“怎么了?”洪喜鹊惊恐地问,全然忘记她男人是不是在岛上。

李狂药简单地把猿猴、鬼船的事讲了一遍,船老大他们听得一惊一乍,以为李狂药在编故事哄他们。直到看见猿猴留下的血迹,他们才渐渐相信。洪连海饿得厉害,扇贝肉根本不足以充饥,他心一横就想去猎杀那只受伤的猿猴。李狂药估摸快到傍晚了,现在天黑得不算快,但谁也不能保证天黑前能返回。

丁细细不主张猎杀猿猴,可认为应该顺着血迹去找一找,只要别走得太远就行。在白天,他们为了养精蓄锐,睡了一天,没人走太远。谁知道,晚上会不会又下雨,万一血迹被冲刷掉了,那就找不到猿猴逃跑的路线了。至于有没有人清理过血迹,丁细细对此很乐观,因为昨晚猿猴被埋伏了一次,神秘人肯定不敢在白天轻易出没了。即使神秘人敢出来清理血迹,他也未必全部清理完了,至少不会走近木棚。

李狂药觉得丁细细分析得有道理,可他不放心让船老大去找淡水,更不同意去猎杀猿猴。思考再三,李狂药就让刘付狼陪着船老大一家人,由他和丁细细去找淡水。洪喜鹊渴得难受,又很消极,总在嘀咕可能岛上没有淡水。但李狂药记得太爷爷救英军战俘时,曾在岛上住过一段时间,没有淡水的话,他们早就渴死了,而隐藏在岛上的神秘人也活不到现在。商量了一会儿,大家就同意让李狂药和丁细细出去找淡水,头部剧痛的船老大一家人则和刘付狼在岛边看风景。

“我们去一会儿就回来,如果有危险,会大喊大叫的,放心吧。”丁细细笑道,接着从砍下来的黑松枝干里选了一根比较结实的棍子,用来防身。

李狂药拎起一个空酒坛,走出几步后又回头叮嘱:“谁都别乱跑,一定要等我们回来。”

刘付狼烦了,便道:“罗嗦什么,快去!别把细细搞丢了。”

丁细细转身走掉,留下嫣然一笑,李狂药忽然间竟觉得那是除了他老娘以外笑得最美的女人。从木棚往左走,丁细细先是绕着海边,没有直接朝岛内走,猿猴的血迹也是同样的路线。李狂药以为会看见猿猴倒地而亡,可一路走去,没有觉得它的尸体,反而走出百来米后,血迹就不见了。

“果真有人抹去了血迹吗?”李狂药灰心地问。

“不对……血迹抹掉了也会留下痕迹,所以昨晚我不担心这事。可没想到,有人就在附近等着猿猴,它受伤跑往这边,就是让人把它抱着逃掉。”丁细细叹道。

“这个脚印……跟猿猴的不一样?”李狂药半蹲下来,在一处软软的黄沙地上看见一个很明显的人类脚印,与猿猴一路跑来的脚印全然不同。不过,沙地上只有一个人类的脚印,其他就看不到了。李狂药琢磨,这附近还有草地、树林和岩石,救走猿猴的人可能从别处逃了,所以只留下一个人类的脚印。

丁细细拿着棍子,侧耳倾听,回头四顾。她谨慎观察了四周的树林,还有岩石小山,不见异常才停下来看了那个脚印。接着,丁细细就笑说这真和英国小说《鲁滨逊漂流记》一样,小说里的鲁滨逊也是流落到荒岛上,在孤独地生活了许多年后,他竟发现岛上有一个人类的脚印。后来,鲁滨逊才发现那是外岛的一群食人族上岸了,抓了一群俘虏要吃掉。

“现在别说这些故事吓人,好不好?”李狂药联想到大海石上发生的种种怪事,竟觉得这和小说里的情节一样,搞不好那群英军战俘死后,他们的肉被剐下来吃了。

“你没看过那部小说吗?如果你真的像鲁滨逊一样被困在岛上几十年,你怕不怕?”丁细细侧着脑袋问。

“不行,我得快点回去,要不然我家……”

李狂药激动起来,丁细细马上打断道:“我随便说说,你放心吧,我都算好了。待会儿去找淡水,我们顺便找酒。现在船老大他们头疼得厉害,暂时不会跟来,我们只有今晚这次机会,要不过了今天,他们肯定要一直跟在我们屁股后面。只要找到了岛上的藏酒,我们就到岸边守着,船一出现就游过去。”

李狂药点头道:“嗯,就这么办……谢谢你。”

丁细细报以浅浅的微笑,然后不再往靠近岸边的地方走,翻到几层岩山就朝岛内走去。李狂药时刻提防着,把刘付狼给的匕首握得紧紧的,和体温的温度都一样了。当离岸边比较远了,李狂药见渐渐听到潺潺的水声,声音十分的清晰。当即,李狂药一手握刀,一手提着酒坛,急奔了几步,跨过一处枯木丛就看见了一条清澈的水沟。

丁细细喜悦地伏下来,想要痛饮几口,还说:“有水!太好了!我其实也挺渴的!”

李狂药打起精神,正想等丁细细喝够了,再将酒坛装满水,可却发现水沟上游袭来一阵红色怪流。丁细细嘴巴还没碰到清水,那阵红流就冲到她面前,她只好又狐疑地站起来。李狂药想要看清楚水沟的源头,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居然发现水沟十多丈外的一棵黑松上就挂了一具高度腐烂的人类尸体,而他的头已经不见了。

第十五章 尸手握乾坤

岛上云雾渐散,红日半露天边,海风吹得起劲,水浪也逐步升高,将岸边的礁石打得啪啪地大响。

李狂药抬头望着无头尸,心说乖乖,我说怎么这么臭,还以为那是鲸鱼死尸的味道,敢情冤枉鲸鱼老弟了。无头死尸的衣服黑黑的,身上裹满了污血,血液现在几乎都变成了猪肝色。更甚,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虫子趴在死尸身上,断头截面挤满了昆虫,不时地还有掉几只虫子到树下。

丁细细恶心地捏着鼻子,怪腔怪调地说:“这人是谁?该不会是洪喜鹊她男人吧?”

“你不是说……他们不是船家,都是假扮的,真的船家被他们害死了吗?”李狂药迷糊地问。

“谁都有错的时候嘛!”丁细细没有辩解,大方地承认。

不过,李狂药觉得丁细细没说错,挂在树上的死尸不见得就是洪喜鹊的男人。如果船老大说的是实话,那他们不论头多么痛,都会毅然出来寻人。洪连海那副德性就像富家公子哥一样,哪里还记得找他妹夫的事,八成就没有他妹夫这个人。之前找不到人,没法核实,现在人找到了,却已经死了好多天。李狂药有点郁闷,可转念一想,人死了总要留下东西在身上,说不定能确定死尸的身份。

那棵黑松有五、六米高,死尸挂在半腰,压了很久也没把树枝压断。黑松因臭味的关系,吸引了一堆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虫子,人一接近就疯狂乱舞。丁细细打心底不想靠近,可不把死尸弄下来又不行,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在甘肃时,丁细细从小就被丁父赶去学酿酒的工序,而有一道就是用木棍搅拌蒸熟的糯米,搅拌的时间超过一个小时,而且不能中断。装糯米的木桶有小有大,最大的一个木桶足足有一间卧室那么大,人要爬着梯子走上去,并握着粗粗的木棍来回转圈地搅拌,糯米被蒸熟以后,黏性大,搅拌起来很吃力,无形中让丁细细从小就锻炼出惊人的臂力。

只见,丁细细用棍子撩起水沟边上的一块小石头,再急速地轮起木棍,呼地一声,生风的石头就击向挂着死尸的黑松。黑松受到撞击,竟剧烈地摇晃起来,死尸被摇得很厉害,没过一秒就掉到地上了。虫子们惊恐地飞散,一时间水沟边全是密密的虫子,大有遮住天空的趋势。

李狂药惊叹道:“你力气挺大嘛!我看,刘付狼这趟白来了。”

“先去看看那个人是谁吧,你去,我在这里等你。”丁细细把死尸弄下来了,自己却不愿意接近。

李狂药没有多说什么,立刻走过去,总不能事事让他人操劳。纵是如此,李狂药还是吃了一惊,那具死尸摔下来后,竟四分五裂,散成了尸块。那些肉块都变成了各种奇怪的颜色,肉里蠕动着许多白色的蛆虫,叫人见了就作呕,李狂药忍住恶心感,慢慢走近,心说这人恐怕死了有几个月了,否则尸体不能那么容易散开。

接着,李狂药从附近的树上折下一根树枝,翻了翻死尸身上的衣服。刚才死尸裹满了污血和虫子,站在地上看得不仔细,现在走近了才发现死尸穿的是黑色西装。来到荒岛上的人,哪个会穿西装,渔民出海谁都不会那么穿,哪怕是船老大本人。李狂药首先认为是哪艘豪华游轮不幸沉没,有人游到岛上了,可近几年没听说东海上有游轮遇难。

“怎么了?那个人是不是洪喜鹊的男人?”丁细细没听到动静,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觉得不是,应该是其他人。”李狂药大声回答,随即蹲下来,慢慢地扒出死尸身上的东西。死尸身上的西装口袋几乎都是空的,什么东西也没有,李狂药想要翻西装内袋,可不解开人家的扣子又翻不到。折腾了好几分钟,李狂药才把死尸的西装外套解开,里面的白衬衫都块变黑衬衫了。他忍住翻江倒海的感觉,小心翼翼地翻了翻,发现内袋里有一张东西。

“是钱还是文件什么的?”李狂药小声嘀咕,好奇地用棍子划出内袋里的东西,那东西掉到地上时,还有几纸虫子趴在上面。他将那些虫子扫开,发现那是一张照片,但当他认出照片上的人时,立刻惊愕地“啊”了一声。

丁细细焦急地等着,半天不见李狂药走回来,又听到他喊了一声,于是顾不得恶心的臭味,大步地跨到死尸边上。丁细细想问怎么还待着不动,难不成死尸上有百万英镑,可她走近后看见了那张照片,也吃疑地僵住了。

丁细细回过神后,问道:“这个死人认识你吗?或者你认识他?”

“我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就算到我们家酒馆喝酒的人,也穿得没那么高级。”李狂药自嘲道,可他还是满头雾水,为什么死尸身上会有一张他的照片。

“这张照片好像是偷拍的,看背景应该是在长洲的那座侯王庙附近。”丁细细仔细道。

“拍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女人,这死人应该也是个男的,他总不会有拍男人的喜好吧。”李狂药不解地问,“而且这也太巧了,天下那么多地方,为什么他会死在这里,还有我的一张照片?”

“天下间的巧合,其实都是必然,越巧合越有问题。”丁细细意味深长地说,“尸体虽然没有头了,尸身也腐烂得不成样子了,但这体型看起来好像是白种人。”

李狂药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任他再聪明,也没想过莫名其妙遇到一具死尸,尸体上会有他的一张照片。总之,这人不可能是他家亲戚,他又不是欧美人,至于会不会和李狐有关系,那他就不清楚了。既然不是洪喜鹊的男人,而时间也很紧,他们就不可能再发善心地挖个坑把人埋了。他们只带走了那张相片,转身就离开了。可是,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死尸的右拳紧握,一张薄如蝉翼的金片从拳缝里露出了一角。

天色越来越暗,李狂药有些心急,不知古酒藏在什么地方。考古发现说,辽宁锦州老酒厂地下埋了十个酒海,都是清朝贡酒,可只发现四个,还有六个不知所踪。当年把酒海埋入地下,是因为同盛金酒坊遇到战乱,不得已而为之。那时是道光帝年间,不仅国家混乱,还发生了鸦片战争,酒坊的人都死绝了。可酒海是一种很大的容器,要从地下偷出来再运走,应该很难掩人耳目,除非被拆掉了,重新灌入较小的酒坛里。丁细细的老爹既然有同盛金酒坊的酒坛,那应该证明这点是没错的。

丁细细倒不担心这事,反而说:“快把照片洗一洗,不然我们身上都要臭了。照片被裹了这么久,洗一下吧。而且,我们都看过照片上的内容了,洗坏了也没事。”

李狂药点着头走到水沟边,看见红色怪流还在持续着,便问:“这水是不是有酒味?怪怪的?”

“你快把照片洗一洗。对了你知道这是什么酒吗?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那批同盛金了。”丁细细欣喜道。

李狂药惊奇地半蹲下来,把照片冲了两三遍,然后趴在水沟边闻了闻,果真有一股酱香味。在中国,白酒有五种香型,分为酱香、泸香、汾香、米香、复香。同盛金酒坊要送入清宫的贡酒属于酱香型,那种酒香而不艳、低而不淡、醇香幽雅、不浓不猛、回味悠长,倒入杯中比过夜香气久留不散,且空杯比实杯还香,令人回味无穷。

李狂药贪婪地闻了很久,接着惊道:“那些酒怎么是红色的?这么久了,不是白色也应该是黄色吧?”

“你忘记了吗?那批酒封了1500多层鹿血宣纸,鹿血渗入酒液,酒就呈红色了。”丁细细解释道,“这就是这批酒最独特的地方。”

“那我们快点顺着水沟往里走,不能磨蹭了。否则再这么流下去,酒都流光了,那就真的白来了。”李狂药擦干照片,收好后就往岛心望去。

可是,丁细细有些犹豫,先不说鲸鱼怎么上岸的,单说死尸的头去哪了,这就让她心里发毛。死尸高度腐烂,看不出死因,可要弄断人的脖子,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小小一个荒岛,不应该有猛兽,即便有猛兽也不能把死尸挂到树上去。丁细细头一次有点退缩,但如果现在退缩了,李狂药就白来了。思索片刻,丁细细就同李狂药顺着水沟的方向,蜿蜒地走入岛内起伏的地形里,把酒坛暂时留在沟边。

而这时候,洪连海坐不住了,尽管很头疼,他还是站起来说要去找水喝。喝过杂醇油的人,第二天都会口渴得难受。刘付狼知道这事,可丁细细才走了半小时,这点时间在岛上来回都不够用呢。因此,刘付狼就继续让洪连海在木棚等着,要么就让他自己去海边喝海水。

“我渴死了,你们爱等就等吧。”洪连海忍住头疼,也提了一根棍子就朝李狂药离去的方向走。

刘付狼没有阻止,该说的都说了,有人不听就是活该找死。洪喜鹊意识到岛上不太平,所以就请船老大跟去,船老大没有怨言,当即揉着太阳穴追去。剩下了洪喜鹊和刘付狼在火边,刘付狼才觉得刚才真该阻止他们离开,现在的气氛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现在,丁细细还没回来,天又快黑了,刘付狼不能也跟着去找人,必须守住这堆火。要再烧起一堆火,对于刘付狼不算难事,可他更不喜欢带着洪喜鹊乱跑,还要像照顾小孩似的时刻看着。

洪喜鹊见四下无人,便挪了挪位置,向刘付狼靠近一点,说道:“刘大哥,你冷吗?”

刘付狼不舒服地吐了口气,皱着眉头没有回答,心想该怎么脱身才好。此时,他们却看见昏暗的海上就飞起一只大若木舟的东西,朝着木棚的方向狠狠地砸下来。

第十六章 五齐三酒

最后一缕阳光溺毙天边,绝望地沉入海平线下,大海石再次陷入混沌世界里。海上飞起来一个东西,刘付狼脑筋飞转,估算到那东西会落到木棚一带,赶紧就拉起洪喜鹊退到数丈外。那东西落到地上,不仅砸烂了木棚,连沙地都被震得弹跳了好一会儿,像是遇到了地震。同时,火堆火星四溅,尘烟漫漫,还有一阵血雾飘散开来。

亏得刘付狼闪避奇快,否则此刻不被压成肉饼,也要缺胳膊断腿了。摔在一旁的洪喜鹊脸色铁青,急促地喘息,许久都没回过神来。尘雾散去,刘付狼才注意到那是一只鲨鱼,因落地时撞到岩石,现在已经死了,血也洒了一地。这一回是刘付狼亲眼所见,可惜没看到是什么东西把鲨鱼甩到岸上,大概和鲸鱼上岸的情况一样。刘付浪趁海平线还在冒着惨淡的白光,立刻朝海里望去,这时又看见一条龙影翻腾了一下,再次沉入大海。

“不会真的有龙吧?”洪喜鹊讶异地问。

刘付狼答不出来,龙只是传说里的生物,可刚才看到的又太像龙了。海底存在太多的未知,能有力量把鲨鱼甩上岸的生物,他也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刘付狼琢磨,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丁细细肯定注意到了,说不定她和李狂药正往回赶,所以就决定继续留在附近。可刘付狼没料到,丁细细和李狂药也遇到了意外情况,根本没有察觉到海边的异状。

傍晚一过,天黑的速度就快了,李狂药却放慢了速度。因为岛内的岩山很多,再经历过一次坠石埋伏后,他每走一步都注意岩山高处是不是有埋伏。果然,当他们追着水沟走向岛内,李狂药就注意到一根草绳,轻轻一拉,一处十多米高的灰色山岩就滚下许多石块和沙尘。那声音震耳欲聋,也挡住了视线,粉尘呛得李狂药和丁细细都不停地咳嗽。正是因为如此,李狂药没发现海边的情况,而刘付狼也没听到石头滚下来的声音。

望着那堆三米多高的石块沙土,李狂药呛道:“好险我们谨慎,下回宁可绕圈,也不走这种地形了。”

“绕圈太浪费时间了,小心一点就好。”丁细细抬眼看了天色,说道,“再不快点,酒就流完了。不过很奇怪啊,你太爷爷50多年前就见过这情况,如果酒从那时就流出来了,再多的酒也不够啊?”

“你怀疑有人放线钓鱼?”李狂药吃疑地问,并心说这也有可能,水沟一开始是清澈的,后来才流出红色的酒液。很可能有人故意在这时候放出酒液,引人寻去,然后在路上搞些名堂。在这种地方被人杀了,决不会有外人知道,可李狂药还是想不通,谁会这么小心地躲在荒岛上。

丁细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有意让暗处的人知道他们底气很足。一路走去,李狂药都先行一步,丁细细见了就悄悄地笑了笑。他们越走越深,避过了几处粗糙的机关,终于来到一处灰色小山下。那里有几个高低不一的洞口,附近有火堆的痕迹,可李狂药已经不觉得奇怪了,如果没有人类生存的痕迹,那才奇怪呢。

小山像三四座小洋楼堆起来的样子,上面长买了绿色的野草,风掠过上空时,洞口就传来呜呜的声音。李狂药看着最低的洞口,认为里面有人,想要等对方走出来,可等了很久也没动静。倒是丁细细发现这处地方地势很高,左侧有处近90度的石崖,崖下有片黑松林,更远处还有一潭黑色的池水。

“你快看!那池子底下是不是有你太爷爷提过的龙蛋?”丁细细惊喜地问。

李狂药望下去,有种跳下去的冲动:“很可能吧。”然后,李狂药发现石崖边有堆很高的草丛,里面好像有一口棺材。走过去一看,原来草丛里有一个磨绘石台,昏暗中看起来棺材罢了。李狂药警觉地回头望了石洞一眼,见还没人走出来,便凑近地看了一眼石台上的磨绘。石台可能是祭台,侧面磨绘了许多船舟出海的场景,可惜磨绘的表面被风蚀得很严重,画面已经非常模糊了。

丁细细粗略地看了看,便直起身子说:“可能是古时候留下的祭台,果然很早就有人来过这里了。”

“古时候出海很不方便吧,他们还有心情造祭台吗?”李狂药觉得这石台很多余,同时目不转睛地望着另一面的灰色石山。

丁细细笑道:“凡治人之道,莫急于礼。礼有五经,莫重于祭。祭是五经之首,在古代可丝毫含糊不得,当然要郑重其事了。”

李狂药不懂这些道理,听得昏昏欲睡,可丁细细却乐得跳起来,还说这岛上可能有他们想不到的好东西。要知道,古人祭祀前有很多准备,譬如祭祀场所要打扫干净,事先要沐浴更衣,以示心诚,而祭祀时的三牲和酒是最重要的一环,不能怠慢。三牲必须活杀,死牲万万用不得,那是大逆不道的罪行。而酒呢,更大有讲究。以周代为例,负责酒液的官员叫酒正,隶属天官,其责任是掌管有关酒的一切,包括酿造。

由于古代受技术限制,那时的酒都有渣滓,故按清浊程度将酒分为五等,称之为“五齐。”依次就是:泛齐、醴齐、盎齐、醍齐、沈齐。五齐专供祭祀之用,因而酒质都是极好的,不过那种酒连在朝高官都无缘品尝。祭祀后,供人饮用的酒叫三酒,分别为事酒、昔酒、清酒。事酒是因有事需要而赶酿的,时间很短;昔酒是可以短时储藏之酒,稍醇厚一些;清酒则冬酿夏熟,为当时酒中之冠。

李狂药听得一塌糊涂,忙打断地问:“你说这事干什么?不是说岛上只有同盛金酒坊的那批清宫贡酒吗?”

“你看看这座祭台,早已风蚀而裂,没有一千年,也有几百年了。虽然那时的酒不如现在清澈,但你也应该知道它的价值吧?”丁细细惊喜道,“既然有人出海祭祀,很可能在某处留下了古酒。现在过了那么多年,比起同盛金酒坊的酒要珍贵千倍。”

“那你看得出是哪个朝代的吗?”李狂药歪着脑袋问。

“我也看不出来,不过他们祭祀的方向朝着石崖下的黑水池,会不会和池底的龙蛋有关?”丁细细兴趣渐浓。

“我们还是别贪心了,能找到那批渗透鹿血的酒就不错了。”李狂药低声道。

丁细细笑说:“你果真和其他人不一样,如果换了我老爹,他恐怕眼睛都发光了,哪像你啊,居然放走到嘴的鸭子。”

“嘘!有人!”李狂药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石山的几个洞口,虽然光线暗淡了,但他刚才竟看见有个人探出脑袋来。李狂药对于人或猿猴都不怕,以他的身手对付几个人都不吃亏,于是就急忙奔到洞口处。他朝里面喊了几声,里面的人却不答应。那几个洞好像是上下连通的,洞里的风是活的,风的味道有点腥。可石洞里有点黑,一进去就看不到东西了,李狂药猛地停下来,转身劝丁细细先在外面等一等。

“要是能生火的话,我们就把他熏出来,可惜没火,洞也是互通的。”丁细细顿足道。

李狂药惶惶地看到石山一角有条水沟,红色酒液就是从石山里流出来的,所以急道:“我先进去,你在外面等我,有事的话我会叫你的。”

丁细细看到水不停地留着,酒味越来越浓,她便答:“一个人太危险了,谁知道我能不能赶得及去帮忙。不如这样……”丁细细压低声音,悄悄道:“你先走,我跟在后面,彼此留下十步的距离,你如果有情况,大喊一声,我就能马上帮忙。里面这么黑,躲在洞里的人肯定想不到黄雀在后。”

李狂药没有拒绝,每次丁细细出鬼点子时,他总觉得这丫头实在太聪明了。商量妥当后,李狂药就先走入洞中,手上握着刘付狼给的匕首,丁细细拿着棍子走在十步外。洞里的空间不大,比火车隧道要小一点,高度也只有两米多,进去后有种压抑感。李狂药尽量放轻脚步,免得被人听到动静,可洞里的神秘人洒了很多枯叶,每走一步就会发出沙沙的声音。

丁细细心说,这洞里的人真聪明,希望他不会识破黄雀在后的伎俩。好在石洞有不少通气孔,山外虽然昏暗了,但还是有点浑浊的光线投射进来。他们一前一后,竟发现洞内有许多酒坛,坛子有好的,有碎的,还有许多干木和鱼肉干。洞的尽头有两处斜坡,一条往上,一条往下。李狂药走在前头,想往上走,爬到上面的石洞里,可却忽然听到往下延伸的洞道里有啜泣声,像是猿猴发出来的声音。

“那只受伤的猿猴在这里?刚才我看到的明明是个毛发很长的人,不是猿猴呀?”李狂药心中纳闷,转了脚步,往下走入隐藏在石洞里的地穴。可没想到,洞内有一根野草结成的绳子,李狂药迈过去时被绊倒了,整个人随即失去稳心,滚下石坡。紧接着,一震轰隆,洞里砸下大量巨石,把石坡堵得严严实实,丁细细都被逼退到洞外来。

等洞里的情况稳定了,丁细细慌忙地跑进去,可通往地洞的入口已经被许多块巨大的石头堵起来了。她大声喊了好几声,却得不到回应。幸运的是,李狂药跌下去时滚入一个地洞,石头没有砸死他,只不过砸破了头而已。不过,由于洞道太长,石块又堵得太厚了,所以他听不到洞道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