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睡了一下午,便打算去前面公园走走,走到大门口又想起来,晏律说过,无论去哪儿都要告知他。于是便发了个短信过去。

片刻功夫便收到回信:你等我下楼。

温酒只好站在廊下等着,不多时,晏律从楼上下来,走到她跟前,“走吧。”

“你也去?”

晏律睨了她一眼,“你知道形影不离是什么意思吧。”

“我就去面前的公园走走,哪也不去,一会就回来。”

晏律冷冷道:“你觉得郁芊芊看到你一个人去公园散步,她会怎么想?”

温酒只好笑了笑,和晏律一起走出了大门。

一出院门,晏律的手便放在了温酒的肩上。

晏律一本正经道:“她的窗户正对着这儿,不好意思,我怕她在看。”

他掌心悬空,只是指尖轻轻搭着,这种看上去亲昵实际上疏离的姿势,让温酒毫无压力,就像是她有时候会把手搭在许瓒的肩上一样。

两人走下石桥,进了公园有树木遮挡,晏律便松开了手。

温酒也放松起来,沿着林间的石子路便走便看,虽然是冬日,但公园里种着长青的树木和灌木,依旧景致很好。晏律保持着两三步远的距离,默默跟着她。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悄悄的公园中偶尔会有麻雀飞过,落到地上找食,见到人来又赶紧蹦起来,小心翼翼的样子特别有趣。

温酒走到公园的东南角,发现这里还有一个池塘,周围围着木栏,中间修了一个小亭子,若是夏天,定是凉风习习的十分舒适。

池水结了冰,光亮亮的仿佛一个大镜子,温酒站在小亭子的台阶上,一时好奇,伸脚去踩冰面,想看看结冰厚不厚,结果脚尖刚伸出去,腰上便横过来一条胳臂,一股大力将她往后一带,她被晏律紧紧搂住了。

温酒一靠进他的怀中,顿时便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和他牵手,搭肩都觉得没什么,可他搂着她的时候,腰间传过来的强硬的力道,还有鼻端闻见的男性气息,身后紧靠着的坚硬的胸膛,让她觉得那里有点不对。

她扭过身,想要顺势脱离晏律的搂抱,可是晏律的胳臂并没有立刻放开她,瞪着她道:“你几岁了?”眼神和说话的语气简直跟对待欢欢差不多。

温酒突然被他这样搂着,一时竟然不好意思和他的对视,低声道:“我有分寸,不会掉下去。”

“那可不一定,我可不想大冬天的跳冰洞救人。”

这句话凶巴巴的,但他话里的意思,却让温酒心念一动。她要是掉下去,他会救她,即便她气了他这么多次。看来他心地不坏,是个面冷心热的男人。

温酒干笑:“谢谢,不用你救,我自己会游泳。”

晏律瞪她一眼,悻悻地收回了胳臂,心里是一阵莫名其妙的不舒服。她这也会,那也会,看来是完全不需要男人了。

两人在公园里逛了半个小时,温酒的脸颊被冷风吹得有些微红。

晏律解下围巾拿在手里,犹豫半晌又戴了回去,说道:“回去吧。”

温酒道:“我想多走一会儿。”

晏律蹙起眉头,“小心感冒。”

“我才没那么娇气。”

晏律睨她一眼:“我冷,总行了吧。”

温酒只好和他一起回去。走上石桥的时候,晏律却没有向来时那样搭肩,而是握着她的手。

温酒发现他的手比自己的还热,随口道:“你不是说你很冷么?手这么热。”

晏律哼道:“我发烧行不行啊?”

温酒哑然失笑。这别扭男人。

上了楼之后,两人各自往房间走,突然郁芊芊的房门打开了,她抱着胳臂,笑笑地看着两人,“好奇怪啊,你们不是热恋中,怎么不住一个屋子。”

温酒纵然机敏过人,也挡不住郁芊芊这火爆的突然一击,窘得脸上一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一旁的晏律却慢悠悠道:“我倒是很想,她不肯。”

就算知道他是做戏,温酒也一下子脸色通红。

晏律说这句话本是为了应付郁芊芊,并无他意,而当他看到温酒的表情,心里却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温酒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清冷从容的模样,气场强大到无懈可击,晏律屡次三番的被她调戏,调侃,调、教,想要反击却找不到她的弱点,而现在,他竟然看到她脸红了。

好不容易无意间扳回一局,晏先生怎肯放过乘胜追击的好机会,他眯起眼眸,认认真真地问:“酒酒,你肯吗?”

第26章 看光

温酒是个反应机敏的人,片刻功夫,已经将心里的那股窘意压了下去。她看着晏律浅浅一笑,手朝着他的胳臂伸过去。

晏律还以为她是要来挽自己的胳膊,将戏演到更深一步,谁知道胳臂上猛地一痛,嘶的一声倒吸了口气。

温酒笑吟吟问:“你说呢?”

郁芊芊看的目瞪口呆,晏律何时是这种肯受人欺负的主儿,她竟然敢去拧他的肉,而他竟然没有火冒三丈地跳到房梁上。

温酒放开手,扭头对郁芊芊道:“我们两人的私事,郁小姐不用操心。”

郁芊芊有点尴尬,哼了一声:“你们好奇怪啊,到了公园便各走各的,一走到院门前的路上,便搂腰牵手的,怎么跟做戏似的,是给我看吗?”

晏律当即脸色一沉:“你还真是无聊,又跟到公园去了?”

郁芊芊挑眉一笑:“我才没那么无聊,跟着你们。我拿着抽屉里的望远镜看公园的风景,谁知道看到你们。”

温酒有点无语了,她可真是极具有侦探的潜质。

晏律冷冷道:“郁芊芊,我和温酒无论是牵手还是搭肩,还是各走各的,都是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外人不必操心。”

说完,也不管郁芊芊气得发青的脸色,直接拉过温酒的手,将她拽到自己房间。

关上门,晏律松开了温酒,说道:“你还是在我房间里呆着吧,各干各的,的确让她怀疑。”

他拿起遥控器,打开了墙上的电视,然后把遥控器递给了温酒,“你自己随意。”

温酒也只好在他的房间里,坐了下来。

晏律打开电脑,坐在她的身后,也不说话,温酒看着电视,不知怎么,总觉得身后有一道目光在凝睇着自己,也不知是不是一种错觉。自从在水塘边被他搂了腰抱住之后,她便觉得自己心里好似有了某种极其微妙的变化,单独和他在一起,有点不自在了。

偏偏他又坐在书桌后,不出一声,不发一言,温酒更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还好,不多时,她就听见楼下有欢欢的声音,看来是爷爷奶奶带着欢欢回来了。她从沙发上起身,扭脸对晏律道:“欢欢回来了,我下楼去了。”

说着,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拉开门便走了出去。

晏律心里立刻堵上了一口闷气,她竟然宁愿去和欢欢玩,也不肯在这儿陪他?

他的人格魅力还不如欢欢?

他在她心里的地位,还不如欢欢?

晏先生气得双手交叉,靠着椅背上思忖这个非常伤自尊的问题。

最后他关了电脑,起身也下了楼。郁芊芊来了,他就更要和温酒保持一种形影不离的亲密,才能不让郁芊芊怀疑。郁芊芊虽然性格不讨喜,人却极聪明,不然外公也不会喜欢她。

冬天的天色黑的很快,欢欢在外面玩了一下午,回到家里便吵着饿了要吃饭。于是,还不到七点钟,孙梅便把晚饭都备好了。

吃过晚饭,大家坐到客厅的沙发上聊天,七八个人说说笑笑的热闹无比。

晏律坐在温酒的身边,总觉得手应该放在她的肩上,才是最为合适的地方,但又觉得今日和她的肢体接触有些多,她会不会多想?会不会误会自己有假戏真做的意图?

内心经过了一番慎重而周详的斟酌之后,晏先生采用了一个双手抱臂的姿势,以免右手不知不觉就放到了温酒的肩上。

看了一会儿电视之后,晏青玉道:“今天家里人多,要不咱们陪着奶奶打麻将?”

奶奶一听马上喜笑颜开:“我都没好意思提呢,怕他们年轻人,不喜欢和我这老太太一起玩。”

郁芊芊马上道:“谁说的,我最喜欢和奶奶玩儿了。”

这些年,郁芊芊每到过年都开车过来给两位老人拜年贺寿,就是想要祖父母也默认自己的身份,这样一来,等于是几方面给晏律施加压力,她就不信晏律孤军奋战,还能力挽狂澜。所以每次来,郁芊芊也是千方百计地讨两人欢喜,陪着奶奶打麻将,陪着老爷子下棋,都是常事。

奶奶道:“还缺一个。小温你会吗?”

温酒笑:“我会啊,可是我技术太好,怕把奶奶的钱都赢了。”

奶奶笑呵呵道:“奶奶不怕,奶奶有个大银行坐在这儿呢。”说着,拍了拍晏律的大腿。

孙梅拿来了麻将,在旁边的桌子上摆好。老爷子素来不喜欢玩这个,和晏律坐在沙发上一边说话,一边看电视。

晏律留神着斜对面的牌局。第一圈下来,奶奶赢了一回,郁芊芊赢了两回,晏青玉也赢了一回,只有温酒没动静。接着又是第二圈,温酒竟然还是没赢,她不是说她技术很高么?怎么一次都不赢?

晏律有点坐不住了,借着起身倒茶的功夫,端着茶水到了温酒的身后。

这一看,晏律的眉头便皱了起来,这还叫技术好?出牌水平那叫一个差,能面不改色的坐在这儿冒充高手,还真是不容易啊。

晏律搬了个高脚椅,坐她身后,开始当军师指点,可是温酒越是生手,这手气还越是叫人着急,摸过来的全是没用的牌。

“看你这手臭的。”

晏律忍不住出手替她摸牌,两人同时伸手,他的手不经意盖到她的手上,温酒下意识的往回抽了一下,郁芊芊一直酸溜溜的看着两人,这个细微的动作落入她的眼中,她心里又是一动,这不应该啊,两人恋人关系,温酒怎么会有这种反应。

在晏律的帮助和英明指导下,温酒终于赢了一回,她扭头看看他,笑着问:“你经常打?”

“我哪有功夫玩这个,就是回老家偶尔陪着奶奶玩玩。有时候人不够,我来凑个人手。”晏律勾勾唇角,一副大将不轻易出马的清高语气。

“可你看上去特别厉害啊。”

晏律嘴角一撇,笑容倨傲俊美,“那是,我干什么不厉害。”

温酒又好气又好笑,还真是顺杆爬的飞快,这么不谦虚。

两人言笑晏晏,郁芊芊看着极为刺眼。果然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她手气一直特好,一个劲的赢牌,看着温酒一局不胜,心里特别高兴,有一种打败情敌的得意之感,谁知道晏律一来,温酒便扭转了败局,连着三连胜。

郁芊芊的脸色便不好看起来,直接冲着晏律道:“你们两个合着打,不合适吧。”

晏律本来只是坐着温酒的身后,一手端着茶水,一手放在膝上,听郁芊芊这么一说,故意把手放在温酒的肩头,往怀里带了带,慢悠悠道:“没什么不合适啊,我们本来就是一起的。不是有句话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温酒听到夫妻两个字,手一松,麻将牌差点掉到桌上。晏先生,你不要入戏太深啊。

郁芊芊气得站了起来:“我去一下洗手间。”

晏律看着她上了二楼,和温酒相视而笑。过了一会儿,郁芊芊从楼上下来,重新开始。

打了一会儿,温酒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对晏律道:“你来打,我去接个电话。”

说着,起身便朝着楼梯走去,晏律听见身后她低声道:“怎么了,阮书?”

又是阮叔,晏律心里一沉,不知不觉便蹙起了眉头。

阮书最近碰见了情感麻烦,某人大年初一跑到她家楼下,待了一天不走,非要上楼拜见岳父母,于是,好友温酒成了她的倾诉和求助对象。

“温酒,他在楼下不走这可怎么办,我爸妈都在啊。”

温酒开玩笑道:“哈,那就让他上来啊,你们三个人还打不过他一个。”

阮书无语了片刻,“我不想让爸妈知道这件事。我也不想让他见到我爸妈。”

“阮书你得纠正一个思想,爸妈是你的后盾,而不是你的敌人。你有什么事都应该和他们谈谈,隐瞒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这个电话又足足打了半个小时,温酒觉得自己都已经被阮书培养成情感问题专家了,可是她自己还没正儿八经的谈过一次恋爱呢。

挂了电话,温酒一看时间也不早了,便不打算再下楼去。反正打麻将也就是充个人手,为了哄奶奶高兴,既然晏律这个高手在,她也就不必再下去了,于是,把房门上了锁,打算洗个澡睡觉。

晏律在楼下耐心性子替温酒打了半小时麻将,本想着她一会儿打完电话就下来,谁知道温酒却跟彻底失踪了一样,再也不见下来。

究竟这电话是有多长?多热乎?昨天打完了今天打。即便是恋人,也不过如此吧。而且,他在替她打牌挣钱,她去和别的男人煲电话粥,这算是怎么回事?

晏律心里的恼火越来越大,忍无可忍地对孙梅道:“你来打吧。”

说着,起身腾腾腾上了楼。

奶奶不禁心里暗暗好笑,这小子,还真是一时不见如隔三秋啊。

晏律上了二楼,温酒的房门是关着的,他在门口徘徊犹豫,是敲门呢,还是敲门呢?

敲开了之后说什么?

你电话打完了吗?

麻将你还打不打了?

我给你赢了三百块你怎么谢我?

正犹豫着,突然听见屋内一声尖叫,正是温酒的声音。

晏律心里一惊,若是别的女孩儿,他不会这样紧张,因为有的女孩儿见到一个蟑螂,也会吓得尖叫,但温酒不同,以她的性格和气场,定是有了意外,才会发出这样的尖叫。

他一推房门,门竟然是锁着的!晏律越发紧张,情急之下,顾不得多想,抬起一脚踹开了房门。

而屋内的温酒,正从卫生间出来,反手砰一声关上了卫生间的门,随着这砰一声响,晏律的心跳也像是停住了。

温酒在他面前,即便是调戏他的时候,也是一副优雅从容的模样,晏律没见过她这样慌急的样子,更没见过......她裸着的样子。

突如其来的香艳画面,就像是海面上突然掀起来的一个滔天巨浪,轰然一下将他卷入深海,巨大的冲击力,使得身体里血脉四处奔涌,完全失去控制,脑中有刹那间如失血般一片空白,转而血脉又悉数涌入。

晏律怔然看着她,头晕目眩,口干舌燥。

温酒看见晏律,瞬间脸蛋红透,又惊又羞地喝了一声:“出去!”

随之,她飞快的拿起床上的羽绒服挡住了身前。即便她动作飞速,但那饱满的的胸部,如雪的肌肤,修长笔直的腿,无一不落入了晏律的眼帘。

第27章 V章

该看的,不该看的,他已经全都看到了,而且强烈的视觉冲击,导致了身体某一处也迅速有了反应,跟条件反射一样快。一向以自控力而自傲的晏先生,惊诧的发现自己竟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去拥抱她,抚摸她,甚至......

所以不必温酒再说第二遍出去,晏律已经僵硬着身体,转过脸去,再多看一眼,恐怕场面会失控。

他握拳闭上双目,深深吸了口气,想要把那股欲念强压下去,可是即便闭上眼,面前依旧是一片香艳旖旎的画卷,纤秾合度的身材,完美曼妙的曲线,还有莹白无暇的肌肤,让人血脉喷张。

温酒捂着羽绒服,羞窘气恼的简直恨不得上前把看光自己的晏律暴扁一顿。房门明明是锁着的,她怎么会想到他竟然会一脚踹进来。

刚才晏律踹门的动静有点大,楼梯口传来老爷子的询问。

“阿律,怎么了?”

晏律怕爷爷上来,忙答了一声:“没事。”

然后是郁芊芊的声音:“爷爷,我上去看看。”

一听郁芊芊要上来,晏律急忙把房门给关上了。温酒一看他没出去,反而把门关上,和她单独留在了屋内,顿时又气又窘,要不是这会儿光着身子,真想一脚上前把他给踢出去。

晏律手扶着房门,背对着温酒道:“快穿衣服,别着凉。”话一出口,他才觉得嗓子像是滚了一团火,脑子里全是她裸着的样子,就像是被刀斧刻上去一般,这辈子是忘不掉了。

温酒听见楼梯上的脚步声,急忙穿起衣服,眼睛紧紧盯着晏律的背影,他要是胆敢扭过脸,她就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我不是故意要进来,刚才听见你尖叫。”晏律的声音分外的低沉,好像呼吸有点不稳。

温酒见他手推在门上,是一副替她把门的架势,并非有什么不轨之举,也就镇定下来,说道:“卫生间浴缸里有条蛇。”

“有蛇?”晏律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扭头。

温酒立刻喝道:“转过去。”

晏律立刻将脸扭过去,奇怪,房子又不是建在荒郊野外,冬天门窗紧闭,怎么突然会有一条蛇?

他突然想起来,郁芊芊刚才上楼来上卫生间,一楼就有卫生间,她为什么专门要跑到二楼来?还有她行李中,亲自抱上楼的宝贝木箱。顿时晏律便明白了。这丫头从小就是个假小子性格,胆子野大,养宠物蛇这种事,对她来说,可真没什么稀奇。

温酒匆匆套上睡衣,然后把羽绒服穿在外面。这时,郁芊芊已经到了门外,“什么事啊晏律,刚才怎么那么大声响动?”

晏律也没回答她,哑声问温酒:“你穿好了么?”

温酒窘迫的嗯了一声。她匆忙之间只套上了睡衣,然后外面裹上了羽绒服。

晏律这才转过头,两人视线一接触,彼此都有些窘。只不过晏律的窘意中带着一股不易觉察的温柔和......欢欣。而温酒的窘意则是带着一股明显的气恼和无奈,白皙胜雪的脸上遍布红晕,如皑皑的雪上,突然开出一朵明艳的花来。她这幅窘迫羞恼的样子,简直让晏律惊艳到呼吸一顿。

温酒飞快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