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一双幽深的眸子向他们两个沉了沉,道:“是你们未来的夫人,给我看着点。”

“是,爷。”

公孙良生和伏燕,一个高兴,一个像是愁眉苦脸。

拿起碟子上的一个包子,本来没什么胃口的他,想到是她特意留下的,朱隶咬了一口。很香,是韭菜香味。他是有多少年没有尝过这样的包子味了。

徐氏药堂

门前,突然变得车水马龙的徐氏药堂,从来没有这样的忙碌过。徐掌柜记得李敏的话,站在门口,劝告百姓,哪怕喜欢喝这个凉茶,一天只能喝一次,一次不能超过三天,否则会失去效用。

听说是神医发出的指示,没有人敢说不是。

即便是这样的指令发了出去,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是络绎不绝。超高的人气,是将对面永芝堂一部分顾客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见门前自家的客人有些向徐氏药堂走去,永芝堂的伙计急忙进到店里向杨洛宁汇报。

在命令小童收拾药箱的杨洛宁,听到也是一点都不紧张的:“说是免费的,当然谁都想来喝了。但是,这样的亏本生意做下去,他们迟早要先倒闭。不管,让他们自取灭亡。”

伙计让开路,杨洛宁带着药童走了出去。

门前停好了轿子。

坐上轿子前,望到徐氏药堂门前的人山人海,杨洛宁冷冷地哼了声:“秋后的蚱蜢,看你能蹦多久。”

当大夫的,肯定要先想着银两,没有银两,自己怎么生活,怎么养活自己一家几口。一个病号,是贫是富,是贵是贱,是很影响大夫的收入的。

可能有些大夫喜欢做平民生意,可他杨洛宁不喜欢。看一个富家病号,可以当看一千个平民病号。傻子都知道该讨好哪一类病人。

坐上轿子,轿子是往京都里某家大户人家的院子走去。

这里是都察院辛大人的家,辛大人的夫人章氏病了。听说是之前请过了普济局的大夫都没能看好的病。有闻他杨洛宁的医术不凡,经圈内朋友介绍,有闺蜜向章氏提议,让杨洛宁来试试。

门口已有管家在等着了,杨洛宁下了轿子,被管家领着进了章氏的院子。

一路,杨洛宁在没有见到病人前,先向管家打听情况。章氏的病,他是上回,也就五日前来看过,开了三包药,章氏理应该在两日前让他来复诊,结果却是延迟到今日。当大夫的,对于病人没有按时服完药的迹象,总是会心里多少生出了点疑问和疙瘩。

管家收了他私下给的贿赂小费,一五一十告诉他:“我们家夫人,之前喝了几个大夫的药了,喝多了,喝了快三个月了,都没能见好。现在见到药都要吐,大夫您一开一天服两次的药,我们夫人一天能喝半碗已经很不错了。”

杨洛宁一听,肃起了眉头:“那怎么行!良药苦口利于病。再苦,也得喝,否则病怎么能好呢?”

管家见两边没人,偷偷贴在他耳边告密:“本来,大夫您开的药,今早上还有一碗,让夫人给倒了。夫人是想大夫来诊脉。因为昨晚夫人带了丫鬟出去,不知到哪儿喝了一碗什么神仙药,听说是一下子身体好了不好。”

杨洛宁心头一惊:神仙药?徐氏?

前面丫鬟见他们两个到,拿竹竿掀开了门帘,管家进里头汇报一声后,杨洛宁整整衣冠,心头却因管家口漏的消息有些愤怒和不安。走进去后,对里头坐在卧榻里的章氏作了揖。

章氏伸出一只手,丫鬟在她手腕上盖上了帕子。杨洛宁上去后,小心伸出几个指头轻轻按在她脉搏上。

过了会儿,章氏问:“如何?”

有了管家说的那些话以后,能如何呢?

杨洛宁肃眉垂手,退了一步,说:“夫人,在下想先问夫人一事?”

“何事?”

“不知在下开的药,夫人有无按时服药?”

章氏一愣,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支吾了下,说:“不知杨大夫为何如此疑问?大夫开的药,我肯定是要吃的。”

“在下只是担忧,由于在下刚摸了夫人的脉后,惊觉,夫人的脉象是比上次在下给夫人诊脉时,是要更病重一些。”

【25】神医的把戏

章氏听完一惊:“杨大夫,你刚说什么?我这个病更重了?”

为此,站在章氏旁边一直服侍章氏的老嬷嬷更为焦急:“不可能。夫人昨晚睡的好,是这么多天来唯一一夜睡到天亮的一次。”

杨洛宁瞥了老嬷嬷一眼:肯定是这个老东西,怂恿章氏去喝什么神仙药,要砸他杨洛宁的招牌。

“夫人。”杨洛宁做出一副神情忧郁的样子,“夫人的病,说邪气入到了五脏六腑内部,此时不发作,不过是一时的事罢了。不知夫人之前是随便吃了什么东西,导致老夫给夫人开的攻下药不起作用,邪气进一步进入脏腑。”

“怎么会?”章氏被他这个吓唬,心脏都快跳了出来。她这个病,不仅没有好些,是因为吃错药更重了,邪气进到了五脏六腑,岂不是没救了。不会儿,章氏的脸都白了,白得如纸,真像是病的更重的样子。

老嬷嬷慌张地扶住她,连声道:“夫人,您撑着点,有大夫在——”

章氏猛吸口气,问:“杨大夫,您看我这个病,能怎么办?”

“夫人的病,是由于日夜为府中事务操劳,肝郁气结,导致夜不能寐。邪气在肝,只需将肝中的邪气祛除,病便能好。不知夫人听了何人的谗言,误服了扶气的药,岂不知夫人肝火旺盛,扶气药有利有弊,如今夫人这病是邪大于正,需要先把邪去了再来扶正,否则,这扶气的药都给邪气了。所以,如今老夫替夫人诊脉,发现邪气更旺,实在可惜。”

“可惜?”

“是,可惜了之前老夫开的药,本是保夫人三日能好,如果夫人按期服药的话。”

章氏后悔的要死,早知道不喝什么神仙药了,乖乖把杨洛宁开的药喝完,不会到现在病入五脏要死的地步。

杨洛宁在药童铺开的纸上书写药方子。

老嬷嬷垫着脚尖查看。

杨洛宁冷哼一声:“老夫开的这个药方,基本与上次的方子无异,夫人记得服用,不要再犯错了,否则,老夫是神医都无法挽回夫人一命。”

章氏让老嬷嬷上去接过他写的方子,又让管家亲自送杨洛宁到了门口坐轿子,态度十分恭敬。

等杨洛宁走了,老嬷嬷拿着这个药方却不知道该不该去抓药。

“嬷嬷怎么了?”章氏问。

老嬷嬷道:“夫人,您昨晚上明明都好了不少,夫人和奴婢以及这里几个丫鬟都没有看错,夫人明明睡一夜囫囵觉,三个月来第一次。”

章氏愁了眉,这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但是,杨洛宁的名声在外,京都里,没有一个人夸杨洛宁的医术。如果说杨洛宁看错了她这个病,机率几乎为无,因为之前,杨洛宁看过的病人,没有一个说杨洛宁不好的。都夸杨洛宁的药是药到病除。看来,是她的错,如果之前不是讨厌吃药,按照杨洛宁的药吃了,病早就好了。

“嬷嬷不需自责。喝那神仙药是我的主意不是嬷嬷的主意。此事不要告诉老爷,赶紧将这方子抓了药煎了,这次我一定好好喝药。要是我这身体再拖下去,是会给老爷添麻烦的,老爷出差几日,这都快回来了。”

老嬷嬷听了她这话只得无奈地照着杨洛宁的方子去抓了药,再煎好了药。

按照杨洛宁的说法,为使驱邪的药物更具备作用,更好的法子是空腹喝。所以,章氏在晚饭前让老嬷嬷把药端来。

端来的中药碗,里头的药汁发出难闻的气味。章氏一闻,头晕脑胀,是感觉比上次杨洛宁开的那药更厉害了些。想到杨洛宁说她现在是生死关头,驱邪药必须加量,不能不喝。章氏闭着眼睛,咬咬牙,一口把药汁灌入了自己嘴巴里。

老嬷嬷在旁都看得心惊胆战,让人拿梅子过来。

章氏是要吐了,这药刚喝下去,她五脏六腑好像都绞了,绞成了麻绳样。然而想到杨洛宁的话不能功亏一篑,硬是闭着眼睛忍住,手推开了老嬷嬷,翻身躺倒在了卧榻上,对着墙。

辛大人从外地出差回来后,让人去他工作的衙门报信,自己匆匆先回去家里。

章氏的病,都拖了三个月长久,虽然貌似不是什么大病,终究是身体不适。家里女主人身体一旦不适,很多事情都没法做了。

辛大人很是担心,特别希望自己夫人能早点好起来。回到家马上去到章氏的小院探望章氏。

一边走,辛大人一边问管家,听说他出差的这段日子,章氏去请了永芝堂的神医杨洛宁来看。按理,杨洛宁的医术出类拔萃,据说有开了方,喝了杨洛宁的药,有三日里病到病除的神效。辛大人这一琢磨,他到外地不止三日,这回回来夫人这个病该好了。

管家不敢说话,因为杨洛宁是今天来了,可是章氏喝了杨洛宁的药,到现在反而躺在床上爬不起身半死不活。

老嬷嬷走出屋门,对自家老爷福了一福,抹起了眼泪说:“老爷,您快抓个主意,奴婢看夫人好像快不行了。”

“不是说杨大夫今天来过吗?喝了杨大夫的药没有?”

“喝了,可是夫人喝了以后,吃也吃不下饭,今躺在床上都无法服侍老爷。”

辛大人大吃一惊,急急忙忙入室内看章氏。

章氏躺在床上,鼻孔出来的气急促,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像是忍着哪里的痛楚。

辛大人第一个感觉,夫人这病比自己走之前更重了,明显这药喝的不对,急忙让老嬷嬷过来答话。

老嬷嬷一五一十把这两天发生的事告诉他,重申:“奴婢是觉得,夫人昨天喝了那个神仙药,貌似还好些。”

“神仙药?”

“对,京都里很多百姓慕名前往,都去喝那个药。”

辛大人第一个念头,想的却是是不是有人趁机聚众,骗人把戏。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开的药。他是读书人,江湖上招摇骗人的伎俩都看多了,不信。

可如今章氏这个样,貌似杨洛宁开的这个药也有问题。考虑到之前章氏都几乎看遍了京都有名的大夫,而且这个时候去请另外的大夫过来看,怕是要扫杨洛宁的脸。杨洛宁是行业内有名的大夫,并且是永芝堂的人,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老嬷嬷是比辛大人更担心章氏,因为章氏要是出个三长两短,他们这批跟着章氏的人都要死定了,于是跪了下来请求自家老爷:“让奴婢去问问,开那神仙药的人是谁,请过来给夫人看一看也好。奴婢让人盖住他眼睛,不让他认得是我们府中。”

章氏痛得是要在床上打滚起来。辛大人毫无办法,只得先点了头允许老嬷嬷这么做。

话说李敏今儿在外面转了一圈,看到了李大同和王氏的那块地,心里简直要惊呼:太棒了!

多好的地儿!

不止有丘陵地,有坡地,有山地,并且,貌似李大同不知道拿这块地干吗,暂时没有把这些地开垦。

这地儿,是李大同刚买下来不久的。

嗯,

她这个古代老爹,比她想象中更有“受贿”的本事就是了,否则怎么能有钱买到这样一块好地。

这块地,她李敏要定了,管李大同和王氏会心痛多久。

念夏见她心情很好。回到尚书府李敏是吃了两大碗米饭,完全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

吃完饭,刚要睡下,看会儿今天从徐掌柜那儿借来的几本医书,里头详细记载了些这个时代大夫们看病的医术。

李敏把这个古书刚打开第一页,那头,徐掌柜突然派了人过来,急匆匆敲响了她的屋门。

【26】初次出手

徐掌柜派来的人说是有急诊。

李敏一听说生意来了,立马下床套了鞋子往外走,走的时候留个心眼,将能独当一面的念夏留下,只带了春梅。

带着小丫鬟走了几步,李敏忽然想起什么,看了看自己的手,是两手空空,对了,这两天忙的事太多,她居然连大夫经常要用到的药箱一事都忘了准备。

“小姐?”春梅看着她。

李敏淡然一笑,往前走。大夫靠的技术主要还是自己的脑子,有没有工具,哪怕没有工具,都没有太大关系。

到了徐氏药堂,俨然,请她去看病的人已经来了。

夜色里,见是一顶轿子加上一个老嬷嬷,看不出其什么身份。

徐掌柜在李敏耳边说:“很可能是那个之前捐了一锭银子的贵人。”说完这话对李敏益发崇拜:“小姐洞察秋毫,料事如神。”

“行了行了,别拍我马屁了。有客人来有生意做是好事。”李敏像老伙计一样拍了拍的徐掌柜的肩膀,说罢动身,想着能给自己快要死的药堂拉到第一笔生意,热血到掌心里发热。

哪知道,那个老嬷嬷突然走了上来,手里拿了条布,道:“还请大夫蒙上了眼睛再前往我家主子府上。”

好大的架势,什么身份会怕她知道。

李敏心里对此是有些不悦,她当大夫不偷不抢的,是去救人还得被病人防着当贼。要是论以前,她可能一口拒绝了,大可以不接这桩生意以免受气。只是在想到今儿自己药堂是死是活都看今晚了,李敏咬一口牙,忍了。

李敏接过对方的布条,扔给春梅,春梅帮她懵上了眼睛。李敏接着坐上了轿子。

被蒙了眼睛的李敏,沿途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觉得这轿子晃晃悠悠的,约是要走上四分之一时辰,约现代半个小时,到了一个地方。有人引着她下轿子,再拉开了她眼前的布条。

夜里黑蒙蒙的,她这是进了门里了,所以,门口挂的牌匾她是见不到。即便如此,走进来后,她立马发现,这是个三进的屋子。这样的面积规模,不是一定等级的官员或富商,是买不起这样的宅院。

老嬷嬷在前头提了把灯笼带路,李敏只身跟在后面。

走上台阶,到了一个厢房门口。老嬷嬷推开门之前,好像才借着屋檐下的灯光看清楚了李敏,这一看,把她吓一跳,惊呼:“女,女的?”

怎么?她不是女的莫非是男的?

李敏蛮无语的。

这个老嬷嬷糊涂倒也罢了,到了这里才发现她是女的。更令人气火的是,这个朝代对大夫明显有性别歧视,女的也能歧视起女的。

屋里这时传出一声:“嬷嬷,夫人问大夫来了吗?”

老嬷嬷见都到了这个地步,不可能叫李敏走,只能先狠狠地刮了李敏一眼,警告说:“我家夫人是二品诰命夫人。如果稍有不慎,有什么后果你心里头清楚。”

没看病呢,先威胁起她这个大夫来了。

李敏想,好在这种病人自己看多了,她被人脖子上架着刀子给人看病的事儿都经历过。

老嬷嬷见她没被自己刚才那话吓唬着,眉头一皱,几分疑惑更在她脸上打转,一时是弄不清她什么来历。因为,李敏身上穿的衣服,太寒碜了,与春梅叫她小姐不太符合。

里面病人催的紧,老嬷嬷推开了屋门,在李敏进屋之后,又立马小心地合上屋门。

李敏进到屋里,第一个感觉是,空气不流通。这是她最讨厌的。不是屋外有雾霭,关着窗干嘛。

空气不流通,细菌进来出不去,人没病都得弄出病。

小心掩住嘴巴轻咳一声,李敏走近病人的床前。

守在床前的丫鬟没有掀开蚊帐,只是弄了张小台子放在床边,病人从里头伸出一只手,手腕上盖住了条帕子。

李敏当场怔了下,来到古代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哪里不一样。

只有古代人,会这样遮遮掩掩地让大夫看病,一样是女人,都这样防备。

聚精会神,李敏三只手指搭在病人的脉上。仔细琢磨了会儿,李敏缩回手,对蚊帐里的病人说:“可以伸个舌头给我瞧瞧吗?”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

伸舌头?

“你——”丫鬟恼羞,瞪了会儿李敏,然后发现李敏是女的,没法骂李敏是色狼,卡住了。

章氏在蚊帐里先也是一惊,之后,辨别刚才的声音貌似是女人,更是一惊。大明王朝,什么时候出过女大夫了。

莫非正如老公说的,这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女骗子?

李敏见这个情况,知道章氏是不会伸舌头给她瞧了。虽然,从现代医学来讲,其实舌诊比脉诊还正确一些。

回身,她准备给章氏写药方。

老嬷嬷见其他人都不动,只好自己给李敏铺了白纸准备了毛笔,紧接小声问:“大夫,我们夫人的病怎么样?”

“她之前是不是吃了泻药?”

哎?

这没问病人情况,都知道章氏吃了杨洛宁开的攻下剂。

李敏对他们吃惊的表情感到好笑,道:“你们家夫人在床上滚来滚去的,不是肚子疼是什么?又不是女人葵水来,不是吃坏肚子,只能是吃了泻药,而且这个泻药,不止没有半点好处,还加重了你们夫人本来的胃病。”

胃病?!

众人更是一惊。

杨洛宁不是说章氏是肝病吗?肝郁气结怎么变成了胃病?

老嬷嬷都涨红了脸,李敏是她请来的,结果李敏都在胡说八道。

李敏专心书写药方,才不管这些人怎么猜想她,一边写一边交代:“给你们夫人煲点粥,喝了粥再吃药,不要再把胃伤了。”

接到章氏从蚊帐后面递来的眼色,老嬷嬷问:“可是,大夫,我家夫人不是因为日夜操劳,肝郁气结,导致夜不能寐,怎么会是胃病?”

“谁说夜不能寐只能是因为肝郁气结?胃痛烧心,扰乱心神,一样是夜不能寐,不止夜不能寐,我看你家夫人白天都睡不好。”

章氏躺在床上听完李敏这话心里头都打鼓了。

她是晚上睡不好,白天也睡不好。这点,没有一个大夫能说出个所以然。当然,没有一个大夫说她是胃病,都说她是肝病,她肋下刺痛,也是肝病的一些症状。只是这些大夫没有想到,章氏人身体偏瘦,本就有胃下垂的毛病,所以,他们断定这个肝的位置,其实只是下垂的胃。

【27】宫里说让进宫

李敏判断她这个病,属于慢性胃炎,胃胀,所谓胃不和,气不顺,所以,有些大夫归咎于气结也不会有错,只是病位弄错了。

弄错了病因,吃错了药,章氏的病一直没有好,属于理所当然。

至于上回章氏吃了她的小柴胡汤凉茶有点起色,正因为章氏这病,还是属于少阳病的一种,不到实证的地步,病在表里之间。

一番考虑之后,李敏给章氏开的方子,是在小柴胡汤中间改了两味药,同样出自《伤寒论》的名方,叫做半夏泻心汤。

这个方,主要治疗的是心下痞满,心下,即是胃。这个病,主要是由于病人内有痰饮,又受了风寒,只见这个房间一直紧闭门窗可以看出章氏是怕冷畏寒,再有不知哪个庸医,给章氏大开苦寒药,殊不知是一味加重了章氏原有的病症,伤了中焦阳气,使得痰热与虚气结成痞。

“不要再吃泻药了。”李敏写完方子搁下毛笔,一再交代这个最重要的事项。

病不重,但是不能掉以轻心,重病往往都是由小病拖延而至。

章氏他们只听李敏说的和杨洛宁完全不一样,一阵懵。

完成看病的任务,李敏抬腿就走。因为她早看出来了,这个病人和病人四周的人,都不怎么相信她。

大夫能做的事有限,病人不相信大夫,大夫也没有任何办法。她总不能威胁病人非得吃她开的药。

走出去,李敏要坐上轿子前,貌似这家的主子才记起要给她看病的费用。

春梅按照李敏的指示上前,接过管家手里的银两,一数,十个铜板。

“咳咳。”管家道,“我家主子说了,一共这么多。”

说完管家都不好意思,要知道,章氏请杨洛宁出诊,一次都是最少五两银子。

春梅都气歪了嘴巴。她家的小姐出的是夜诊急诊,本来出诊费该加倍的。看得出这家人,是欺负她小姐衣着寒碜应该是好欺负的人就是了。

李敏看了眼自己义愤填膺的小丫鬟,淡淡然道:“走吧,春梅。”

这种事她遇到的多了。其实少收费好,前期少收费,如果人家嫌弃看不好病,也不会来骂她,毕竟给她的医生费就这么多。如果看好了,嗯嗯,后期全看她李敏的心情了。

章氏听回来的管家说李敏没有任何怨言收下了那十个铜板,不禁叹气:如果换做杨洛宁,会一怒下来跳起来骂她侮辱人。

神医,有名气的大夫,都是有脾气的。人家有脾气是因为自己出色的医术有自信,反观李敏,十个铜板这样侮辱人的数目都收了,岂不是代表李敏自己没有自信。

辛大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坐到了章氏身旁。刚才,李敏给章氏看病的时候,他都在隔壁听着,几乎全见证完了。

“老爷你怎么看?”章氏问,拿不定主意。

李敏说的一些话,是对了她的疑问。

辛大人和她一样拿不准,只是李敏下的这个诊断,和之前给章氏看过的大夫,尤其是与杨洛宁的观点,大相径庭。

要是把胃病看成了肝病,杨洛宁等人这个错,不是一般的错。

“老爷,不如你把杨大夫再叫来问问。”章氏说。

这是个法子,不说李敏这个方是给谁开的,也不说是李敏开的,只要捏个病案,请杨洛宁过来讨论,看看杨洛宁对于李敏这个方是什么看法。再怎么说都好,这个李敏,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大夫,杨洛宁则不一样,全城有名的神医。

考虑到杨洛宁与李敏地位不一样,到了第二天早上,辛大人再请了杨洛宁过来。

杨洛宁其实不是很想过来,因为,他刚给章氏看过,开了那个药都没有服完,这个时候再叫他过去,八成不是什么好事情,要么是章氏的病更重了。

只是,右都御使府上的人一直在他门口等,他推也推不走,只好到章氏那儿看一眼再做打算。

这个时候,杨洛宁是挺后悔接了章氏这个病人,明显章氏这个病不好治。早知道,先问问其他给章氏看过病的同行,如果真的很难治,他不接了,搞到现在这样麻烦。

到了右都御使府,辛大人在花厅等他。

彼此恭敬行了礼。辛大人对杨洛宁很客气,毕竟心里头心虚,自己和夫人居然怀疑神医的医术。接着,辛大人犹豫了会儿才取出了李敏写的方子给杨洛宁过目。

杨洛宁早就猜到他们肯定是另请大夫了,心里头冷哼,把责任到时候都推给这个大夫就行了。

“杨大夫怎么看?这是本官一位同僚的夫人得了病以后,请的一位大夫开的方子。有大夫说是病在肝,有大夫又说是胃心病。”

辛大人捏的这套说辞真是老套又没趣,当然瞒不住杨洛宁。不过杨洛宁也不傻,照着他这个戏码往下演,说:“按照老夫看来,因为老夫没有亲眼见过病人,不好说。不过,肝郁气结与胃心痛的区别,是十分明显的。”说着,杨洛宁指了指心口下通常胃的地方与肝的地方,完全是两个地方。

辛大人听对方这样一说,是有道理。章氏身体不适的时候,捂住的也不是心口的地方。古代医书他是看过的,知道胃病和心相连,否则,古书中不会把胃说成了胃心病。

杨洛宁见这一关这么容易闯过去了,看出右都御使请的大夫不过是个庸医,连肝和胃都分不清,心里踏实了。

不过究竟是什么庸医连肝和胃都弄错。杨洛宁得意地摸了摸下巴的小胡茬。

在章氏忍着痛苦继续服用杨洛宁开的攻下剂时,李敏在尚书府里没能歇着看会儿书,因为皇宫里来了人传话,要她和李莹进宫面圣。

【28】面圣

皇上颁布了两道赐婚的圣旨,一道是给李敏和隶王的,一道是赐李莹和璃王的。

朱隶生前是护国公府长子,继承护国公爵位的人。璃王是三皇子。这两门亲事,都可以算是皇家的亲事。

万历爷召见李敏和李莹这两个即将嫁进皇家主脉支脉的女子进宫,是礼节之至。

念夏一早给李敏准备进宫的衣服时,李敏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对于这次进宫没有任何想法。

她比较想念李大同那块地。

有人说进宫看皇上,真能看见皇上吗?

不一定。

况且,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被指过去当寡妇了,而这个指婚的人正好是万历爷。想到等会儿进了宫,皇上或许会给她说要给她树立道德碑这样的话,李敏只会感到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