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家也太奇怪了吧。难道你们两姐妹感情不好?否则,怎么会是一个病痨鬼变成了神医,并且将杨神医的招牌当场都砸了。杨神医是永芝堂的人,也是你们家的大夫吧?”

李莹一眼眺望过去,看见了外围的栏杆上一个人躲在那儿向她使眼色,正是王氏身边的竹音,肯定是王氏派的竹音到她这儿通风报信。李莹拧住手里的帕子,点头:“杨大夫是我们家的大夫,但是,只是杨大夫名声在外,府中有病人时,请杨大夫过来看看,实属常理。”

众人听她这话没有错,一个个心里头愤怒的是:怎么可以让李敏一个人在百花宴开始之前就已经夺去了所有人的风头?

底下派去探风的婆子丫鬟回来报信,一会儿说,十一爷对八爷介绍起了李敏,一会儿又说,听到这话的三爷璃王好像不太高兴,李莹的眼皮为此跳了两跳,到最终,让所有人情绪失控的是:李敏当面拒绝了两个皇子。

不说这个三爷璃王好像是与某人被指了婚事,八爷,那是真正的万人迷。

这里头,不知多少姑娘迷死仍处于单身的八爷了。

李敏好大的胆子,竟敢嫌弃八爷的不是!

“说是,八爷比不上一个死人?”某个探风的丫鬟绘声绘色地比划李敏拒绝十一爷的表情,“十一爷就说,自己的嘴巴都比不过敏姑娘的嘴巴。”

“那是,她那张嘴最会说话了,这不,攀到鲁王妃往上走了。我们这群人里头,属她最风光了,陪着大太太和鲁王妃一路都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享受特别待遇了。”几个小姐气闷地坐回石椅上,用力拧起帕子。

“奴婢看是不见得。”突然走出来插进话里的人是这家的婆子,孙红艳的奶娘吕嬷嬷。

孙红艳知道她是刚去大太太那儿打听完消息回来,马上挤了挤眼角问:“奶娘,怎样?”

吕嬷嬷低声说:“大太太生气,六姑姑都被大太太戳了脑袋。”

“怎么说?”一群人心惊胆跳地全围了过来问话。

吕嬷嬷轻咳两声,再仔细道来李敏让大太太饿肚子喝白开水的事,至于学青蛙跳兔子跳这个事儿,吕嬷嬷这个转述的都难以启齿。

结果,她话没说完,一群小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三三两两弯着腰扶在一块儿,花枝乱颤:哎呦,这人,是不是得意过头了?只因为救过鲁王妃一命,就想拿大太太当猴子耍了?也不知道大太太是什么身份什么人。

李莹的帕子捂住嘴巴,扑哧一笑:李敏做事越离谱,对她们母女扳回败局越是有利。

忽然,一股强烈的风刮来,像是用力地摇晃树枝,枝桠都嘎吱嘎吱地响,被这阵风惊动到,那群小姐们才稍微收敛下笑声。

为此,藏在墙头上的公孙良生是背后汗水直淌,衣服全湿了一大片,按在他肩头上的那只手,让他苦笑不已:“主子,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伏燕呢?”

“我让他去一趟尚书府了。”朱隶眯着眼睛,像鹰一样锐利阴狠的眼神,抓住凉亭里那一张张说李敏坏话的面孔。

这些愚蠢的东西,都亲眼所见了,还不信他的王妃是真正的神医。一个个活该教育!

公孙良生只担心他被皇子们发现了。

光禄寺卿家里的家仆武艺一般般,并不可怕。但是,像皇子们,尤其八皇子、三皇子这些名气在外的皇子,自小都是跟随大内高手习武旁身,不容易糊弄。

朱隶牙齿间咬了一片叶子,从枝桠之间望出去,望到了从小路里走来的那抹倩影,眼睛里顿时荡起了一丝柔样。

她来了,一看,远远看过去,都知道与那些庸脂俗粉的女人完全不同。

不需修饰,焕发自然清丽的秀颜,是越看越耐看。

一身青衣,一支银钗,对了,他送她的帝王绿呢?

仔细的眼神找了半日,才发现,她的左手腕一点点的绿样谨慎地埋藏在了袖管里。

原来,李敏上章氏的车时,听到章氏对她手腕的帝王绿感兴趣,马上意识到这只镯子不对劲了,于是,立马将镯子藏进了袖管里,只等回去后再细细审问念夏有关镯子的由来。

“我们王妃真是智慧过人。”公孙良生一看,知道李敏的打算后,赞叹说。

“用说吗?”朱隶撇撇嘴角,伸手再敲打敲打身旁属于最聪明一列的部下脑袋,“护国公府的传世家宝,能和地摊上摆的假玉相提并论?”

真有某人以前这么做了……

走在路上的李敏,突然打了声喷嚏:谁,谁在背后说她话?

念夏拉了下她袖管。李敏转头望过去,望到了那些小姐们聚集的小凉亭,眼睛微眯:李莹晕完回来了。

那些站在凉亭里的小姐们,同样看到了她的身影,一个个脸上露出了很不自在的表情。

李敏想到了之前她们叫她滚,现在,这群小姐们,八成又都在想着怎么让她滚了。

由于李敏刚救过了鲁王妃,这些小姐们倒不敢再理直气壮当众轰李敏走。

孙红艳立马向吕嬷嬷使了个眼色。

吕嬷嬷会意,带了两个丫鬟和婆子朝李敏走过去。其她姑娘们兴奋地交流眼神:有好戏看了。

不会儿,李敏的去路被这几个人堵住了。

念夏上前,正想和这群人理论。这群人却突然擦过了念夏身边,从左右两边对李敏形成了夹击。念夏回头一看,不好,欲上前救驾。

那两个夹着李敏的婆子要在李敏脚下使绊子让李敏当众跌个大跤时,忽然,两个婆子同时哎呦一声,摸住了自己的脖子,好像被什么狠狠地咬了一口,于是,这两个人由于收不住自己出来绊李敏腿儿的脚,一个两个,站不稳齐齐向前栽倒,扑通,摔了大跟头。

“啊!”观望的小姐们发出一连串惊叫。

孙红艳目瞪口呆。

“二小姐——”念夏朝李敏直冲过去,刚才,把她吓死了。

李敏拍拍自己小丫鬟的脑袋:不要紧张,不要紧张,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吗?

念夏的身子依然颤抖不已。

李敏知道小丫鬟忧心什么,不说这两个婆子刚才想对她使坏,就说这两个婆子怎么突然自己摔倒的,也太奇怪了点。

嗅到一道风,李敏抬头眺望,在远处葱葱郁郁的枝桠之中寻找什么。

公孙良生那刻心脏都要罢停了,用力按住朱隶的手臂。

不用说,刚才敢欺负李敏的两个婆子怎么倒地不起的,都是出自护国公这只手。

朱隶的眼神,在孙红艳等一群小姐们脸上转悠。他不是个仁善的人,从来都不是,在沙场上呆久了的人,只知道一件事:世界上只有敌我两种人。对于欺负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只有一种方式解决。

“主子,有人来了。”公孙良生极力劝阻。

只见,从远处疾步走来的人是三皇子璃王。

凉亭里的小姐们也都没有想到璃王会突然来到。

朱璃那袭清冷的青衣,抬步飘上了六角凉亭,望着一群匆忙下跪迎接的小姐,冰冷的声音只说了一句:“刚那两个婆子是哪家的奴才?”

跪着的孙红艳等人,都摸不清朱璃此刻的意思,孙红艳支支吾吾地说:“不知三爷问这话是何含义?”

“这么说,那两个婆子是你的人了?”朱璃的眸子里射出了一道冷光。

刚才,他看的一清二楚,两个婆子是冲着李敏去的。

朱璃这人也算是个怪人了。身为皇子,却从不喜欢徇私,万事只遵循一个原则:按公办事。

现在听朱璃这口气,孙红艳才明白了朱璃这是要按公办事帮李敏伸张正义,她的脑袋顿时被炸成了空白。

其她小姐们脸色都一块愁了:李敏这运气也特好了点,孙红艳的运气特倒霉了,怎么给李敏使绊子的时候偏偏被朱璃撞见了。

好在孙红艳很快想起一件事,听说,李敏是璃王不要的,而且,如今在璃王那儿受宠的李莹,在她身后。要说她给李敏使坏,李莹在场没有阻止,理应是帮凶。因此,孙红艳马上给李莹挤眼色。

李莹走了出来,朝朱璃福身:“三皇子,我们姐妹几个都在这儿,都不太明白三爷的话。孙姑娘家的两个婆子是怎么了?”

对了,李敏不是没有摔倒吗?

朱璃那双眼睛,在李莹的脸上扫了一下,随即皱了眉宇。

孙红艳张开嘴正要笑,只见李敏带了丫鬟走上了凉亭。

朱璃转头去看李敏,李莹的眼色瞬间沉了下来。

李敏手指弹了弹裙子上沾上的灰,是那两个婆子摔倒时扬起的灰尘沾上来的,抬头,见众人正望着她,唇角微勾:“孙姑娘,两个老人家腿脚已经不太灵便了,以后让人做这种事,记得叫年轻的,千万不要叫老的,否则,搬了石头再砸了自己的脚怎么办?”

噗!

朱隶的手一手拍在自己嘴巴上,眼睛笑成条线:他这个王妃,不止聪明,这张嘴也是越瞧越是太喜欢了。

公孙良生只怕他笑出来露馅被朱璃察觉。可是,朱璃自己和那群凉亭里的小姐们,都被李敏这话给一下震得一个都说不出话来。

待孙红艳回过神,孙红艳狠狠剁了下脚:“敏姑娘,如今谁不知道敏姑娘这张嘴,是连十一爷都比不上的?”

“莫非本姑娘所言有错?您那两个婆子,不是故意在我面前摔跤吗?虽然,在下是不知道孙姑娘为何让她们这么做?”

孙红艳满脸通红:“我,我,我什么时候让她们做过这样的蠢事了!”

“那奇怪了。孙姑娘叫她们两个到在下面前做什么?”李敏问。

孙红艳嘴里磨牙,用力挤出话:“我这不是,不是让她们到你面前磕头道谢吗?你救了鲁王妃的命。鲁王妃是我们家的贵客,我让她们去给你道谢,谢你救了鲁王妃一命。”

这话说完,孙红艳恨不得两只手左右开弓狠打自己两巴掌:混蛋,怎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本来是要李敏好看的!现在,变成给李敏磕头了!

她身后的那群小姐们,看着孙红艳的眼神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可怜!

李敏轻轻呼出口气:“磕头就不用了,夸大其词了。在下救鲁王妃也是基于本分。然而,孙姑娘想尽一份地主之谊的诚心,在下要是不接受,显得无情了些。这样,孙姑娘亲口道一句谢就可以了。”

不是之前让她李敏滚吗?说真的,不是她李敏来找茬,只是你们自愿送上门。

孙红艳咬碎了牙根。

这时候,远处又传来一句温文尔雅的嗓音:“道谢是应该的,不是救了鲁王妃一命吗?”

众人听见这声音是发自八皇子朱济。朱济是带着九爷十一爷,从左边一座小桥,翩翩玉立走过来。

也不知道这三个爷究竟是从哪儿开头开始观摩这场戏的。

连八爷都开了这个尊口,道不定她孙红艳做的坏事,被几个皇子全瞅见了。

事到如今,孙红艳只好是先暂时屈身:“在下谢过敏姑娘搭救鲁亲王王妃之恩。”

李敏点点头:“不客气。”

孙红艳肺都快气炸了。

李莹的目光落到朱璃脸上,只见朱璃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视线只随着李敏在转,她的手指头用力地拧帕子。

孙红艳那是绝对气不过的,在众皇子面前丢这么大的脸,她以后怎么混,她要嫁人的。

“敏姑娘。”

李敏应声望过去,看到是孙红艳站出来,也深知这个心高气傲的五小姐绝对不愿意屈服于一个病痨鬼,于是笑盈盈地望回去,问:“孙姑娘找在下又有何事?”

“不知是谁误传的谣言,说敏姑娘是个病痨鬼,如今,敏姑娘救了王妃,可谓是谣言不攻自破,但是,让众人纳闷的是,这个谣言是何时传出来的,为何个个信以为真呢?”

“所以,孙姑娘的意思是?”

“不如敏姑娘在百花宴上一展才华,让谣言破的更彻底一些。毕竟,众人都还不清楚敏姑娘是如何救了王妃一命,敏姑娘救王妃的手法更是前所未闻,让人匪夷所思,难怪众人对此仍心存疑心。”孙红艳边说,边以挑衅的目光看着其他人。

众人不由想到孙红艳这招真够毒的,李敏据说早年是失去了亲娘,从此在尚书府里处于无人管理的地步,又由于身体羸弱,不能请老师到家里上课,字都认不得半个极有可能,哪怕真的是识字,大伙儿也从没有听说过李敏精通琴棋书画等才艺。比起两个姐妹,更是差人一等。

现在,孙红艳说让李敏到百花宴上比才艺,不止有李莹一个才女而已,李敏想再像之前那样出风头,机会几乎为零了。

这是绝地大反攻的策略。

只要大家都知道,李敏恐怕连识字都不会,那样,李敏能救鲁王妃一命的事,更属于运气之类的事了。李敏不是病痨鬼而是神医的真相,很快会变成泡沫,被打回原状。

李莹点着头:这个主意好,没想到这个冒冒失失的五姑娘都能想出这样的妙招。

至于李敏会不会识字?

念夏想起自己小姐整天窝在房间里当书虫。这群小姐也太狗眼看人低了,等着掉眼珠子吧。

在场的人,大概除了念夏以外,一个个再次用了疑问的眼神打量起了李敏。

李敏开了口,口气没有一点的迟疑:“嗯,行。”

行?!

【57】自取其辱

刚好,卢氏让人来请众位皇子、小姐移驾百花园。历年来,比才艺的百花宴都是在百花园里进行的。

眼见这个战斗要拉开序幕了,一群人都摩拳擦掌的。

皇子们先行,小姐们居后,三三两两,李敏和念夏主仆两人走在最后,像是脱离大部队的形影单只。

念夏看见前面的主子走了两步停了下来,往后面是望着哪里,吃疑:“二姑娘?”

躲在树桠后面的那两个男子,却都冒了汗。

“隶爷,王妃这太聪明,貌似也不是什么好事。”公孙良生苦逼地说,他不是武林高手,躲猫猫的功夫形同于三脚猫,只觉得李敏那一眼射过来,都能扒了他的皮。

“给爷好生呆着。”朱隶按住他的书生帽子,同时把自己的头也猫的低低的。

李敏的视线扫过那一串晃动的枝桠,她不是武功达人,但是,视力貌似还可以。

“二姑娘,你看见什么人了吗?”念夏紧张地问。

“两条狗。”李敏吐出。

“狗”,顺着风,刮进了那两人耳朵里面。公孙良生快要掬把泪了:他这都和朱隶一块变成狗了。

他们王妃这张嘴巴真了得,抓不到人,也能把人损到地狱里去。

见李敏转身走了,朱隶瘫软了下来。只觉在沙场上对付千军万马都没有应付她一个人紧张。

摸到胸口,砰砰砰,里面心跳跳的飞快,像是要死了一样。

什么时候再问问她这是什么毛病?

他的心出毛病了吗?

公孙良生若是知道他主子在想啥,肯定会阻止主子做这种蠢事,像上次,他主子已经够丢脸了,被李敏摸个脉都能神游,只差没有像金毛看着骨头流下两条口水。

堂堂护国公,沙场上号称魔鬼的男人,到了自己媳妇面前,瞬间变成了小白痴。

公孙良生挺害怕这个剧本变成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唱遍大江南北时,到时候,护国公不用叫护国公了,叫妻奴。

只是,这某个男人恋在其中,似乎压根并不担心自己那个魔鬼称呼会不会因自己小媳妇的问题被摘掉。

卢氏这边派了人去请小姐皇子们,另一边,派了人去请众位夫人们到席。

太子那边,全权交给了孙晋宏。

孙晋宏本是带着尤氏与朱理去找卢氏,走到半路,得知卢氏与鲁王妃分开了。孙晋宏想到莫非自己夫人怪病又犯了,心里不禁几分紧张。

尤氏见他心神不宁八成是府中出了事,于是建议他分开走。

这样一来,孙晋宏着急地去找卢氏。尤氏和朱理去找鲁王妃。

光禄寺卿家内部宏大,犹如迷宫,尤氏和朱理是第一次来,没人带路的情况下,走晕了。应说这孙晋宏想着亲自带路,倒是忘了给他们留下一个能认路的。

如此这般这般,当朱理拦住府中一个小厮问路时,一般的下人肯定是不知道鲁王妃是被卢氏邀请到哪里去,但是,是知道众位夫人是另外找了个雅间坐着叙谈。比如,章氏和李敏分开之后,肯定是要回到太太的团队打好太太们的关系。

朱理扶尤氏,跟随府中小厮,来到了雅间。

正巧呢,由于章氏到来的缘故,不少人因吃过李敏的亏,都把这股怨气撒到了带李敏来的章氏的脑袋上。

章氏这人,是个八面玲珑的,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在鲁王妃喜欢李敏时肯定要在鲁王妃面前夸李敏,在卢氏说李敏不是时,肯定不能和李敏走的太近,到了太太团这里,这里的太太们对李敏颇有意见,章氏更不能说自己和李敏有多深的感情,只是说:“我这也是凑巧,那日路过徐氏药堂时,喝了敏姑娘让人在药堂前面熬煮的凉茶,刚好对了我那个病症,一下子病好了不少,就此结识了敏姑娘。以前,真不知道敏姑娘是尚书府家的小姐,要是知道的话,我哪敢让敏姑娘给我开药。你们想想,我朝从未有女大夫一说。”

“你这话说的对,女人家,光天化日之下,给人看病,不是有伤风败俗的嫌疑吗?要是看的是个女病人还好,要是看的是个男病人呢?”

众位夫人说话,明显比那些年轻的姑娘们高明多了,不说李敏医术是不是好,先拿李敏的性别开刀。

王氏坐在众人中间,手里揭着茶盖,一边听回来的竹音报告李敏又怎么得罪了大太太,一边听身边的夫人们怎么同仇敌忾对付李敏。

她这个继女,或许变了,变的厉害了,但是,变的再厉害,犯了个错误,那就是迟了。

如果再早几年,她没有先将谣言播散开去,李敏还是尚书府的嫡女,李大同的掌上明珠,这些夫人小姐们也不敢如此欺负到李敏头上。可是,这些年,尚书府的形势发生了大逆转,现在这个社会,何人不知,尚书府,连李大同,都不敢说她王氏一句不是。

她手里几张牌都是很厉害的牌,比如她大哥,香饽饽的王御医,她女儿,正受宠的华才人。这些人,与其说是欺负李敏,还不如说是早看清楚了形势,选边站的话,肯定学她王氏。

唯独这个章氏,可能是阴差阳错被李敏套了去,不得不把李敏带来百花宴。不过,没有关系,趁此良机,把李敏收拾掉,未尝不可。

顺天府她已经打点好关系,不怕的。

王氏低头含笑,舒心地准备喝口茶时,眼角忽然掠到了一对人影,心头顿然一惊。

来的这两个人,无论身份地位,都比她王氏高上一截不止,不需衣饰雕琢,都是光彩照人,只因他们的遗传基因就是那样的另类拔萃,连皇室都不敢小看。

雅间里的众人,都意识到谁来时,纷纷站了起来:“参见靖王妃,理王爷。”

尤氏和朱理并没有进门,只是立在门口。

包括王氏、章氏等在内,低着的脑袋上,都能冒出层汗。

底下一群互相交流的眼神分明都在说:尤氏和朱理是什么时候来的?都听见她们说了什么吗?

妇人多是长舌妇。尤氏深知这点厉害,只是想都没想到,她带小儿子走到这儿时,阴差阳错都听到啥了——这群人背地里在议论他们护国公府未过门的媳妇。

前几日,皇宫里的公公带着皇后代万历爷拟好的圣旨来到他们护国公府,令他们护国公府准备好十日内将尚书府的二姑娘娶进门。

这张皇旨,被尤氏压了下来。

尤氏想的很简单,她不认为儿子真的就此死了。

至于皇宫里要她儿子娶谁进门,当然最好是等儿子亲自表了态再说,即便非要他们立马抬李敏进门,没有关系,哪天看着不合意,她这个婆婆也可以把儿媳妇赶出门。

只是,这是她的家内事,其他人是不能插手管的,而眼前这些长舌妇,居然议论李敏的时候,将护国公府顺带扯上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语言随之而来,说他们护国公府有福气了,能娶得这样一个到处抛头露面的女子回家。

女子最讲究清闺妇德,尤其是未出嫁的女子。不过,尤氏这股气,当然,最气的是那个敢以桃代李,硬生生把李敏代替了李莹搪塞他们护国公府的尚书府!

王氏可以感受到尤氏那像是斧头一样的目光凉飕飕刮过她的头顶,不由心头都打了阵颤,害怕只是一会儿,但是,说实话,护国公府,她还真看不太上。要不是当年容妃极力撮合,她不得已虚与委蛇。

护国公府有什么好?能比得上皇家吗?

不要忘了,如今这个天下是万历爷的,不是护国公府的。哪一天万历爷不高兴了,拿护国公府开刷,岂不是完蛋。

还有,这个护国公府,听说寒酸的很,什么钱,都投进军营里给将士们打仗去了。

王氏知道尤氏今日赴宴所穿的这幅行当,都是以前穿过的,不知道穿过多少次了。

她王氏怎么能结交一个寒酸的亲家。

眼看这个王氏,虽然低着头,像是谦卑,其实骨子里貌似没有一点对护国公府的歉意,由此可见,这人是故意这么做的。

尤氏在想到皇宫里的妹妹一起被欺负时,肺里那口气堵在了胸口上。 “娘——”朱理的眼神一样冷漠无情。

“你说的对。”尤氏道,“来这儿确实不是一件让人舒心的事,尽是遇上一些不让人舒心的人。”

朱理对身边的人说:“备车,告诉孙大人和孙夫人,我母亲身体不适,想先回府,就此告别。至于太子殿下,有话转告的话,因近日府中忙于筹备圣旨下达的喜事,我和我母亲都没有这个空招待客人。等喜事办完了,再说吧。”

底下的人应了句是,立马着手去安排朱理说的诸事了。

只等尤氏和朱理走出了院子,那些夫人们才回过神来,紧接,一个个都大笑了起来。

其中,恐怕只有章氏在苦笑。

知道大家都在笑什么,笑李敏这个病痨鬼配护国公府的死人刚刚好,李敏以后想翻身,基本不可能了。

在众人笑到开怀时,门口,朱理底下一个人,腰间佩着长刀,若是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护国公府或许是寒酸,可是,府里的每个人,都是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传说都是这样说的,一群笑到巅峰的夫人突然哑了声音,惊恐地看着护国公府的长刀侍卫。

“啪!”

那个勇士一刀抽出刀鞘,雪亮的刀锋插进了地上的泥土,声音震得夫人们身体都抖了。

“我家理爷说了,今后尚书府里的敏姑娘,是他嫂子了。谁敢再当众议论敏姑娘的话,是当众不给他理爷面子。护国公府没有别的本事,唯独打打杀杀还可以。”

夫人们猛抽了口凉气。

护国公府的勇士放完话,留下了可以一刀抹掉上百个人脖子的长刀,扬长而去。

余威久久未能在这个院子里散开。

等一阵冷风刮过来,众人才有些稳住精神,但是,都不敢再随意谈论李敏了。

真是没有想到,护国公府居然维护起了李敏这个病痨鬼。

护国公府的人是怎么了?

莫非已经放弃了,认了这个命运。

众人面面相觑。

王氏在袖管里握起了拳头,冷笑一声:这个护国公府什么意思,是想维护李敏了吗?对,护住李敏等于护住护国公府的面子。

不过,这是没用的。

等会儿,看李敏怎么在百花宴上原形毕露。

李敏真是神医的话,母猪都能爬上树了。

尤氏坐上门口的马车准备离开时,回头望了望大宅门门里,像是寻着哪个人影,眸子里微微浮现出一丝忧心。

朱理见她这个表情,说:“母亲,要么我留下,如果她们胆敢再欺负人——”

“不用了。”尤氏淡淡道,“到时候娶进门,再做打算吧。反正,你记住,你哥哪怕是在九泉之下,这个脸,都是不能容忍任何人侮辱的。”说完这话,上车的时候,尤氏不免叹了声息,朱理靠近她身边,能听见她说的是:没了亲娘的孩子是要遭后娘欺负的,这个孩子,倒是有点可怜。只是没娘的孩子更需要自重,也不知道那些人说的是真是假。

当时,李敏并不知道,自己婆婆已经对她有那样一点意见了。不过,即便知道,她认为也是很正常的。

王氏和李莹那样不遗余力唱衰她李敏,所谓人言可畏,众口铄金,想让人对她李敏有所改观,仅仅是救了鲁王妃,并不足以。

前头,是百花园了。

一个巨大的草坪,四周布满了鲜花。

果然是个竞技的好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