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们只觉得太子貌似蠢了点。

九爷抹了把鼻孔:“不知道十一弟找到八哥没有?”

“八哥不会来的,八哥不是太子。你想想,八哥之前都先走了。”

他们当时还想,朱济与他们突然分别,是不是知道朱璃上哪儿去找朱璃了,所以都傻傻在福禄宫门口徘徊。哪里知道,朱济或许早察觉到事情八成会变成这样,先回自己王府避祸去了。要是说朱济没有提醒他们,倒也不是。

那时候,朱济是以为他们自己也都回府了。

“八哥唯独算漏了一点,没想到三哥狠心到折断了隶王妃的手腕。”九爷再抽了抽鼻子说。

十爷撅了撅嘴巴:“三哥自作自受的事儿,今儿不是第一次了。”

“是,自从跟着太子开始。”九爷摇头晃脑地说。

跟着太子,为太子做牛做马,到了今天,当着万历爷的面,连万历爷都痛斥起太子对他朱璃的无情无义。

换做是其他人,早对太子心灰意冷了,连仇恨都可以萌芽了。

朱璃却只是和太子一块跪着,半句话都没有出声。只等万历爷那个气慢慢先消了下去。

“都退下吧。”万历爷乏了,挥了挥手。

太子跪着不敢动。

万历爷瞪了眼太子。朱铭才抬起袖管抹了抹脸上泪水的样子,磕头说:“儿臣让父皇失望,都是儿臣的罪过,儿臣自当反悔——”

“你能谨记朕今日说的话,时刻放在心里,朕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是万历爷说的最后一句话。

朱璃陪太子退出万历爷屋子的时候,只看院子里,九爷和十爷都不知踪影了。

太子出了皇帝的屋子后,两条腿像面条似的,站都站不稳。太子身边的小太监,连忙跑上来搀扶太子。朱璃把宫前马维给自己备好的轿子先让给太子坐上走。太子坐上轿子前,回头,看了看他,欲言又止的表情。

朱璃一句话都没有对他说。

太子叹声气,放下轿帘。轿子朝太子宫走去了。

“三爷。”马维牵着朱璃的马儿过来,瞅准时机问了句,话声里满是担忧。虽然,主子是平安无事从皇帝的屋子里出来了,可是,哪知道皇帝对朱璃说了什么,眼看太子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都能把人吓死。

朱璃的眼角,锐利地扫过在皇帝宫门前把守的带刀侍卫,让马维靠近到自己面前,轻声问:“太子入玉清宫的时候,是不是没有人阻拦?”

马维先是一惊,一时还没意会到他话里的意思,仔细回想:“好像是的——”

这分明是不合常理的。哪怕是太子,都不可能随意踏入皇帝的宫殿,必须先被宫门的侍卫拦住,问明来访原因,禀明上访皇帝事项,经得里面皇帝的同意,才能进去。尤其是,皇帝里面还在办事。

太子,更不可能是强闯皇帝的宫殿。

“难道,皇上他——”马维想明白了主子话里的含义之后,额头冒出了把冷汗。

皇帝这是猜到太子会来,故意放太子自投罗网。这样岂不是说,皇帝有意离间他们兄弟俩。希望他老三,不要太沾太子的边。

都说大皇子一回来,东宫这边肯定要出事了。没想到,真的是,皇帝是有意动摇东宫的位置。

“三爷。”马维进言,既然皇帝都放开这个风声了,不如趁机,离太子远一些,明哲保身要紧。

朱璃没有说话。

“三爷?”

“走吧。”

朱璃向前走了两步。马维貌似听见他嘴里像是在念叨:不知她的手怎么样了?

皇后的春秀宫里,孙氏得知太子慌慌张张跑到皇帝的玉清宫被皇帝刚好骂了一顿时,手里拿的茶盅啪啦一声在地上摔到粉碎。

“娘娘——”姑姑和宫女们扑通跪下。

孙氏稳了稳神,厉声问:“谁怂恿太子到玉清宫的?”

“据闻是太子宫里,太子身边的人——”

也是,除了太子身边的太子太傅,太子的老师,能有谁有这个本事?

孙氏胸头一股气忿忿不平。太子的老师不是皇帝指定的吗?现在可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全都变成太子指使的。

“你到太子宫帮本宫传个话儿,让太子妃过来春秀宫一趟。”孙氏指使姑姑。

姑姑点头。

没多久,太子妃坐着轿子到了春秀宫,下了轿子,脸上带了些匆忙的神色,进到婆婆屋里,鞠躬行了礼,坐到皇后旁边的位子上,眉梢上挂起了一丝忧愁:“皇上没有说什么。但是——”

“太子现在是自己闭门思过吗?”孙氏拂了拂茶盖,像是神情淡定。

“是。”太子妃答。

“这样,既然皇上都关心起三爷的婚事。你代替本宫,到静妃的宫里去做一做,务必找些能帮上忙的地方。”

太子妃立马起身,答:“臣妾这就过去静妃娘娘那儿问问。”

“对了。路过淑贵妃的景阳宫门前,替本宫也向淑贵妃问声好。请淑贵妃有空到春秀宫,不是请安,是和本宫看看花草喝喝茶。”

“臣妾都知道了,皇后娘娘。”

太子妃这样,在春秀宫坐了一阵,然后,坐上轿子,刻意饶了点远路,经过景阳宫门口,想先把皇后的话传给淑贵妃。

这样一会儿功夫,没想到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宫里传出了命案。

刘嫔落井了。

宫里的噩耗,在传到护国公府的时候,李敏由于是正手受伤,吃饭不方便,左手拿着勺,艰难地舀着碗里的粥。

旁边伸来一只手,直接拿过她手里的勺子,舀了一口粥之后,放到她唇边。

李敏低头:“王爷,妾身又不是两只手都残废了。”

“我是怕你粥冷了。”

“不会。”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勺子塞进她门牙缝里,严肃的眼神对着她像是在说:本王亲自服侍你,你还能不高兴?

朱理见到这个状况,直接抱着自己的那盘炒饭,跑到屋外走廊里吃了。

匆匆进来的伏燕,在擦过朱理身边时,听见朱理小声问了一句:“兰燕好些没有?”

“回主子。兰燕她很好。”伏燕冷酷地说。

朱理抬头扫了他一下,看他脸色冰冰冷冷的,不知情的人,可能以为伏燕这是因为朱隶打了兰燕所以生气。其实不是的,伏燕意思是朱理不该问这个话。朱理为此缩了缩脖子。

兰燕受罚是肯定的,不管怎样,既然身负保护主子的责任,无论是什么条件,什么情况,都必须担起这个责任。没有保护好主子,必然受罚。

有奖有惩,是护国公府铁的原则。每个人各司其职,不因为是主子奴才,只因为自己的工作有没有做到位。

因此,不是朱理,是李敏,在知道护国公府这样铁的原则以后,都不敢为兰燕求一句情。护国公府倘若不是律条严明造就这样一支铁的军队,在沙场上所向无敌,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神话,随时可能如泡沫一样消失。

李敏对于这样一个地方,其实心里是抱了钦佩和喜欢的。人情不是不可以讲,但是论到工作,公私分明,还是必要的。

伏燕进了屋里,抱拳:“王爷,王妃。”

朱隶只得暂且歇下手里的勺子,问:“什么事?”

“宫里貌似传出一个不好的传言,说是被发落到霄情苑里的刘嫔,自己跳井身亡了。时间,刚好发生在王妃去霄情苑探过刘嫔之后——”

伏燕说到这儿,不敢对上李敏的眼睛。

朱隶蓦然沉了脸,眼角那抹余光,一抹担心落到她脸上。

李敏的脸上似乎没有情绪浮动,只有很冷很冷的声音问:“此事是真是假?刘嫔的尸首呢?”

“尸体理应是送到了宗人府处理。毕竟这事儿属于皇宫里自己发生的事儿。”

李敏顿了下,低声:“长春宫里得知消息了吗?”

“宫里消息传的,应该比宫外快。”

十九爷年纪那样小,如果知道自己生母是死了的话,实在是残忍到让人难以想象。

怎么会?

刘嫔怎么会突然自己想不开跳井自杀?

“宫里都在传,刘嫔是被之前的肖妃上身了,被肖妃的魂拉着落下井口,不幸身亡的。现在,皇宫里似乎在准备在霄情苑作法事驱鬼。”

“胡说八道!”李敏一声顿喝,左手拍到了桌上。

生平最恨装模作鬼的东西,现在,人都被害死了,居然还想把罪用鬼神来掩盖!

那只掌心,轻轻按在她有些微颤的肩头上,朱隶回头,曼声问:“娘娘死的时候,有谁在娘娘身边?”

“刘嫔身边,向来只有一个老嬷嬷在服侍着。那个老嬷嬷,如今被抓到宗人府里,肯定是——”

不用说,肯定是快被折磨死了。

那个老嬷嬷李敏是知道的,是刘嫔身边唯一忠心耿耿的家仆了。说这个老嬷嬷害死刘嫔的话,李敏一万个不相信。

伏燕见到朱隶挥手,先退了出去,两只手拉拢屋门。

屋里,只余他们夫妻俩。

朱隶起身,在屋里慢慢地走了两圈,然后,坐在她身边,把她一搂,说:“不要轻易气坏了身子,不要忘了你现在手还伤着。”

“我知道。我只是想着,如果,我不去霄情苑——”

指头,按住她张开的嘴唇,他深沉的眼,以一种不容分说的表情看着她:“不是你错的事,不要怪到自己头上。你要知道,自责,没有任何好处,不过是给对方机会。”

不得不承认,在战场上存活下来的男人是不一样。可能,他经历过的太多了,在战场上,在腥风血雨中,身边的同伴,或许一瞬间因为箭雨倒下一大片。而他能做的事,只能是往前走。

心里顿时安定了不少,李敏琢磨着:“会是谁干的?”

“你昨天找她,是因为你母亲的那本秘籍吗?”朱隶问。

“我只是问她,知道不知道我母亲入宫的事。看她表情,我觉得她是知道的。”李敏回想着那一幕,刘嫔听到她说出徐娘子三个字时,脸上不由控制闪过的那抹惊恐。

为什么,刘嫔在听到她母亲的名字时,会像看到了世界末日那样可怕。

刘嫔那时候,微微哆嗦张开的唇,是想和她说什么。

“太奇怪了。”李敏感觉很不可思议地摇着头,“我神怀医术入宫,查询我母亲死亡的真相。这些皇宫里的人,如果我不问起我母亲这件事,好像都忘记了我是徐氏的女儿。不如是说,她们本以为,我是绝对不会追究起这件事的,为什么?”

朱隶安静的,只听着她说。

“而且,像刘嫔,怎么会知道我母亲的事?我本以为,她可能住在静妃的宫边,或许能听见什么风声,不过是知道我母亲给静妃治过病而已。结果,不止如此吗?所以,她惨遭杀身之祸。”

刘嫔死了,更足以证明刘嫔知道的事情,绝对不仅仅是徐氏给静妃和三皇子看过病。

“所以说这都不是你的错。”生怕她无意之间,又把自己绕进去了,朱隶捉住她没有受伤的左手,轻轻地握紧,“要说的话,说不定,她有被牵涉到你母亲案子其中的可能。”

知道他这句话是没有错的,道不定刘嫔是杀害她母亲凶手之一。即便不是,刘嫔知道凶手是谁,有包庇罪犯的罪过。如此想来,刘嫔这个死,像是赎罪,其实,罪也是该死的。

李敏眼神里一动,于心而论,实话实说,对于皇宫里的人,每一个,她都不会有特别的感情。原因很简单,皇宫里没有一个是可以信得过的。

对于身边这个男人,她可以信多少呢?

头靠着身旁这个结实的肩膀,李敏闭上眼。

朱隶低头,能看见她那张素颜,那样的美,那样的令人恻怜,在她额头轻轻印上一个亲吻。

“王爷。”

“嗯。”

“你真不纳妾吗?”

朱隶眼神里顿时掠过一抹寒意:“谁又和你说什么话了?”

“不纳妾,可是,以妾身看,皇后和皇上感情不也一般般?”

“皇上六宫美人如云,不像本王,一心一意只对一个人好,心思单纯了,活的,也会轻松一些。”

未料到,他居然有如此之高的感悟。李敏从他身上坐起来,眼里掠过一丝讶异:“我一直很好奇,王爷怎么会不想纳妾?不是家家户户的男子都喜欢纳妾吗?”

“不要把本王和平庸之辈相提并论!”

李敏那一瞬间,直被他这话雷翻了,投进他怀里能笑到上气接不上下气。真是没有想到,原来古人不纳妾的话,可以上升到犹如仙人的绝高境界。

伸手搂住她,怕她笑倒了,朱隶有些无可奈何的:“王妃笑够了没有?本王有那么好笑吗?”

听她咯吱咯吱笑个不停,他仿佛一个恼怒,双手把她抱起。她惊呼一声,即被他抱到房间屏风后面的榻上去了。

到了第二天,太子宫里驰出来的一辆马车,直达护国公府。

早上,老公让她乖乖在王爷府里养伤,不得出外,否则被他知道的话,会严加惩罚。李敏想着什么时候,他们两个的位置本末倒置了,平常不是她这个李大夫这样教训他比较多吗。

老公和小叔一早出门,婆婆得知她受伤以后,让喜鹊过来问候一句算是打过招呼。门口来话说是有客人来访。

李敏本想拒绝不见的,但是,在听说是小朋友自己一个人来找自己时,不免心里有些不忍。

一大早赶着来找她的人是皇太孙朱準。

为什么是小朋友一个人来?因为太子闭门思过,不准出宫。太子的两个侧妃,都是躲在自己宫里意图保住自己这条小命。而且,皇太孙这次来,不是为了太子,而是为了自己母亲。

这时候,李敏才知道。太子妃被送去宗人府问话了。

老嬷嬷在宗人府招供,说是刘嫔失踪的时候,刚好自己在冷宫门前洒水扫地,偶然遇到太子妃的轿子,可能是不小心自己把水洒到了太子妃的轿子前,结果,太子妃的人很生气,抓住她磕头道歉,还说要把刘嫔拎出来一块受罚。

在那事件之后不久,听见冷宫里发出啪啦一声,刘嫔跳井身亡了。

按照这段供述,太子妃有逼死刘嫔的这个作案嫌疑。

太子自己都自身难保,怎么帮太子妃说话。无奈之际,知道太子两个侧妃这时候肯定也不可能会伸出援手帮助太子妃,朱準只能是自己亲自出马了。

这个孩子。

李敏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皇太孙,只觉得这孩子深沉得像一汪深潭,很是骇人。据说万历爷上回见到皇太孙之后十分欣赏,赞誉有加。皇太孙现在得以进入玉清宫,陪伴万历爷读书。

万历爷从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什么?

李敏虽然猜不出皇帝的意思,可是,皇太孙只要一日讨万历爷喜欢,东宫这个位置,是不是真的坐不稳了,有的讨论。

“本宫来见隶王妃,希望隶王妃不要责怪本宫一人前来。”

看来这个孩子,也是知道自己年纪太小,做什么事,都容易被人说。

有这份自知自觉,是很好的事。

“皇太孙找本妃,是认为本妃可以帮上皇太孙什么忙吗?”李敏道,“本妃这只手,已经受了伤,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朱準的眼睛落到她挂在脖子上的右手,愣了愣,可能是没有想到她伤的这样重。

“隶王妃。”朱準从椅子上落了下来,双手放在自己额头上,冲着李敏规规矩矩磕个脑袋。

“请起吧,皇太孙。本妃实在想不到自己能帮上皇太孙任何忙。”

“请不要这样说。如今,我母妃,能不能获救,只能寄望隶王妃了。”

“不是说刘嫔是自己跳井自尽的吗?”李敏问这话时,眼里闪过一抹利光。

“我母妃不是那种会与人吵架争执逼人死的人。倘若真是如此,太子宫中,两位侧妃又怎么能与太子妃相安无事。”朱準说。

按理这个话是没错的,那么,那天这件事究竟怎么发生的。

朱準道:“按照本宫派出去的人调查,其实,刘嫔在本宫母妃到霄情苑之前,可能已经毙命。”

这意思是说,刘嫔是被人害死以后推下井的,倘若真是如此,刘嫔身上应该有留下被人害死的痕迹。但是,仵作并没有检查到刘嫔身上此类痕迹。

有一种可能,刘嫔先落井死了,被捞上来以后,被人再次推下井,偏偏,在这个时候太子妃路过霄情苑。这里面有些问题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肯定是有人设计让太子妃路过时闹事。

李敏眼里幽光一闪,再望到眼前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年纪如此小,已经有这样的心机了。

“本妃明白了。皇太孙缺的是,刘嫔死亡的时间。”

“是,本宫知道隶王妃是医术高明的大夫,或许,能看出仵作都看不出的东西。”

“好吧。”李敏道,“本宫反正,觉得欠十九爷一个交代。”

“王妃!”侍候在一旁的念夏等人大惊。

负责留守在府内的伏燕,更是一步上前,挡住李敏:“奴才谨遵王爷的命令,王妃今日不可以出府。”

李敏看着他们一群人草木皆兵的,当然不能说他们不对,他们都是为她着想关心她。

“本妃不会亲自去宗人府。所以——”李敏面对回朱準,虽然这个事儿,似乎对这个年纪幼小的孩子来说有些残酷,但是,既然这孩子身为皇太孙,肯定是必须与众不同,所以现在她看着这个孩子的目光里没有一点怜悯或是同情。

朱準接到她这个眼神也是一样一愣,紧接,英俊的小脸蛋瞬间变得严肃起来:“隶王妃请说,这是本宫委托的事,隶王妃需要本宫如何效力的地方,请让本宫知晓。”

“好。请皇太孙将刘嫔的尸首抬到护国公府。本妃既然不能去,只能让皇太孙做这个事了。不知道皇太孙是否会有所忌讳?”

现在,皇宫里的人,大概只要想到刘嫔在以前肖妃死亡的地方死了,都害怕的不行,不然不会传出刘嫔是被肖妃附体上身才导致死亡的传言。

“本宫不怕。”朱準小小的脸庞面露的是一抹坚决,“母妃已经深陷牢所,太子无法相救,做儿臣的,如果连自己母妃都救不了,以后,如何承担起一个男子汉的职责。”

李敏嘴角微弯,不得不说,这个孩子,虽然看起来一脸深沉令人觉得有些可怕,毕竟年纪太小心计太深不是什么好事,可是,奇怪的是,这个孩子从第一眼能入她李敏的眼。都归因于,这个孩子有一点很不像太子。

不知道是不是,这孩子由于身处的怀疑,太子看来对这个孩子也不是很喜欢,太子妃的位置身份都处于一种艰难尴尬的处境,造成朱準小小年纪必须学会察言观色和算计了。想必,万历爷看中的,也正是朱準这份沉稳,这份大气。不是哪个孩子能在朱準这个年纪,说出自己是男子汉的话来。

琢磨起来,朱準这话,没有提及自己是未来的帝王,说明其心底的谦虚与谨慎,难能可贵。

朱準尊敬地行礼以后,出门坐上马车走了。

李敏不确定,以他年纪是否能办到把刘嫔尸首送到护国公府这样的事。但是,消息却传的飞快,不会儿,尤氏知道她要把死人抬进府里了,马上把她找去问话。

婆媳之间,上次的长寿菜比赛之后,尤氏对她有所收敛,不敢再处处针对。究其原因,倒不是因为对她李敏有所改观,只是由于很怕再做错事了,被李敏嘲笑。

李敏肯定不会去嘲笑她,是尤氏自己心里想的。

“儿媳妇拜见母亲。”

“坐吧。”

尤氏的眼睛看到她吊在脖子上的手,有几分疑问。

李敏看出婆婆这是怀疑她李敏是不是在装。

“手受伤,不能外出,在府中,好好休养。”

“儿媳妇谨遵母亲教诲。”

“我听说,刚是府里来客人了。”

“是。”

“来人什么人,想拜托你什么事?”

“回母亲,来的人是皇太孙,由于太子妃被牵累去了宗人府问话,皇太孙所以到了这里来求助。”

尤氏发出一声好笑:“护国公府能帮助皇太孙什么。皇太孙去皇帝太后面前求情,不是更好?皇太孙年纪小,皇上太后肯定会有所怜悯。”

李敏沉默着,应该说,不知道怎么回答婆婆这句话。

或许婆婆的话表面上没有错,但是,朱準肯定也不会蠢到像那时候的十九爷,跑到太后面前求情,那岂不是刺激皇帝太后益发严惩太子妃。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真相调查清楚,这才是救太子妃的正道。朱準年纪虽小,可是脑子十分清楚,比大人更清楚。

尤氏见她不答话,心里焦急,直接说了:“隶儿不在,我不希望你给护国公府添麻烦。”

李敏抬眉,声音轻轻淡淡地说:“儿媳妇肯定不会给王爷添麻烦的。”

“你在做的事不就是——”

尤氏那句话没有说完时,方嬷嬷忽然急匆匆迈过门槛,在尤氏耳边神色匆忙说了句什么。尤氏脸色顿然大变,站了起来:“什么?!”

【118】是死是活

刘嫔这一死,本就有些诡异。随刘嫔身边的老嬷嬷说出与太子妃之间的过节。太子妃身边的人,则供出有人往霄情苑送过东西。难保是送东西的人趁乱把刘嫔害死的。

看来是早有人盯着锦宁宫里的动静,能准确说出珠儿到霄情苑里的事。如此一来,容妃被牵涉其中。

尤氏听到妹妹都被怀疑上了,乍一惊,跌坐到椅子里,再想想,说:“不可能。”

哪怕是怀疑她妹妹毒死刘嫔,为什么早不毒,晚不毒,偏偏在这个时候毒死人。皇帝肯定不会愚蠢到怀疑连作案动机都不足的人。

“说是,容妃娘娘早嫉恨太子妃了。”方嬷嬷说着宫里传出来的消息。

容妃与太子妃的过节,确实是有。这点尤氏都知道。那是在太子妃当年怀上皇太孙的时候那个得意,说着哪些人一辈子肚子里都不可能有孩子。那时候淑妃已经病了,在景阳宫里半死不活的。容妃正受宠,谁不知道太子妃这话是意指那会儿风头正盛的容妃。

“疯子!”尤氏反正绝对不信,“乱咬人的疯狗,只有是太子妃能教育出来的人。容妃娘娘如果嫉恨她,早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把自己关系要好的刘嫔都给害了。”

李敏在一旁不说话。

尤氏突然转回头,问起了儿媳妇:“你也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在事情查明真相之前,敏儿什么结论都不会下的。”

尤氏被她此话激到怒火,啪,拍下桌子:“你究竟是不是护国公府的人?!”

“母亲,容妃娘娘首先是皇上的人。”李敏实事求是,帮尤氏其中的关系理清楚了。

对这话,尤氏自然不敢说不是。容妃嫁给了皇帝,如果说不是皇帝的人,等于老婆背叛了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