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淡淡地撇着眉:“皇上喜欢隶王妃,所以,才没有对隶王妃急着下手。隶王妃却急于逃脱皇上的掌控,因此告诉哀家,皇上在福禄宫后院挖了个大坑。因此哀家不能住福禄宫,今后先暂住你这里一段日子了。得先等皇上自己想清楚哪边是自己家里人,对不对?”

皇后一时怔了下,等过会儿缓过神来,对着太后磕了脑袋说:“太后娘娘,皇上对太后娘娘的孝心绝对是天地可鉴。这里头肯定有什么误解。再有,隶王妃都在没有告知皇室的情况下只身离席,实属违抗圣旨和皇威嫌疑,谁说的话是真的谁是假的,由此可见。”

对于皇后这句话,太后只是淡淡地撇着张脸,偶尔一记深沉的目光射到皇后脸上:还算你聪明!

知道这会儿,马上和哀家同盟了,岂不是向皇帝说了东宫要联合太后造反。现在京师的大权,都还在皇帝手里握着呢。

“哀家要休息了,等会儿皇上来了以后,由皇后好好地和皇上说话吧。”

听太后这么说,皇后赶紧跪下,答是。

太后进到后面的房间里休息。

皇后则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花厅里团团抓起来。

这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则起。

饶是她皇后,此刻都有种六神无主不知道从何下手的困惑。

“卫公公呢?”皇后问。

姑姑答:“卫公公在听到消息说皇宫里来了来历不明之客时,已经出去探消息了。”

许飞云办完事,由于让几个徒弟背着人质先走,他是只身一个人离开皇宫。这对他来说有利有弊。

有利的是,一个人行动更为自由。无利的是,他要是被人突然围攻的话,等于他是孤身被困,危险更大。

快突破皇宫最外层那面高墙时,一道紫色的风姿伫立在他面前。许飞云不得不落在了附近的屋瓦上,看着来者。

“卫公公。”眯着罅隙的妖孽眸子,许飞云嘴角噙的一抹风轻的笑意,和来者打招呼道,“在下早就有所猜疑了,卫公公是不是对本大侠情有独钟。”

卫立君不跟着那群大内高手去拦高卑国的死士,专门在这儿堵他许飞云的去路,不是故意针对他是什么。

对此,卫立君轻轻一耸英俊的浓眉,说:“许大侠是护国公府的人。那些死士,倒不一定是护国公府的。”

“也就是说,卫公公是对护国公情有独钟?”

“在京师里,也只有护国公能起这么大的波澜。”

“卫公公是个放眼大局有远略目光的人,要不,合着本大侠,投靠护国公如何?”

“君子没有戏言。许大侠是江湖中人,但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卫公公是认为在下说的都是假话?”许飞云说到此,突然嘴角深深地陷进一个深度,轻声道,“卫公公的年纪,应该是比在下少那么两三岁?”

卫立君貌似一愣。

“卫公公不是皇后娘娘娘家的亲戚吧?是被人抱来的。否则,皇后娘娘怎么舍得让自己家人当奴才呢?”

许飞云这话绝对是没有错的。真是自己亲人的话,怎么舍得让亲人当阉割的奴才。进宫当太监,这是最侮辱男子的方式。

卫立君那双眼眯成了一条线,好像是第一次这么用力地想看清楚对方的脸。

“要问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吗?你真以为本大侠了无生趣,所以在七爷府上时,非得下屋顶去和卫公公搭话?”

“废话少说!”卫立君突然脸色煞变,伴随这句声音,猛然从双边袖管里接连射出飞镖。

面对突然而来的袭击,许飞云的招架显然有些一时的狼狈。

在嗖的一道飞镖划破了许飞云左臂的衣服露出花白的棉絮时,一声女声从天而降,显得焦急又愤怒:“不要伤我师父!”

一只利剑伴随这道女声,破空而出,直袭到卫立君背后。

卫立君手里持剑转身迎击。

许飞云定住脚步,见到谁是来救驾时,嘴里大骂一声:“蠢徒——”接着,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隐藏在腰间的真正北峰老怪夺命利剑使了出来。

前后夹击之下,卫立君只得狼狈后退。

只见兰燕趁势,已经把剑锋指到卫立君胸口处:“我让你敢伤我师傅!”

这一剑,很显然要夺对方的命。

卫立君刹然惨白,嘴角却始终紧抿着一根弧度。

“兰燕!”许飞云一只手扼住了徒弟的手腕。

兰燕就此愣了一下:“师父?”

眸光里明明白白写着不解。

“走吧。”许飞云说。

“可以一刀杀了他!他明显和师傅做对!”

“那也是他应得的。”

什么?

“之前你师傅欠了这人一命。现在,这一命算是可以抵消了。”许飞云低声说,也不管徒弟能不能马上消化掉这里面所有深层的信息。

“快走吧。”见爱徒有些呆楞很显然没有能即刻消化掉消息,许飞云把她的手一拽,道,“那些人听见声音,围攻过来,我们只有两个人会吃亏,赶紧撤走为第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师傅说的话都是对的。兰燕点了头,收起剑,随许飞云起身。

这时,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飞镖再从紫衣袖管里发射出来,直追那要逃脱的青影。比许飞云发现的快的兰燕,二话不说伸手去挡。等许飞云回过头时,只见那飞镖径直穿过了徒弟的手掌。

许飞云的脸刷的白了。

这是断掌!

远处传来一阵阴飒飒的男子笑声:“只有你自己认为你自己最聪明吗?自作聪明,你从小时候就是这样。什么一命抵一命。我从来没有欠过你的命,你记住了。还有,让她断了掌以后,或许,你今后才知道什么叫做教训。”

许飞云呼吸一声声加促着,刚要提起剑时,被另一只手拽住了衣服。

低下头,只见眼前这张苍白的脸蛋对他是摇头:“师父,追兵来了,我们快跑吧——”

说完这话,她软了腿儿,即倒在他怀里不动。

许飞云的嘴唇死死地咬着,一记目光回头,见是有大量追兵冲他们这边来。于是,只好把怀里的人抱起来之后,从高墙上跃了过去,接着,消失在茫茫的夜巷之中。

疾步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李敏坐在马上,骑马这会儿肯定比坐马车方便,因此,她在马上,由朱隶亲自护着她。

这一路,他们又要逃往北燕去了,是回家了。

李敏在心头不由感慨着,回家的路,是多么不易,对她和他来说。

朱隶仔细地把身上的大氅包裹住她身子,生怕她受寒了。

其实靠着他犹如火炉的身子,根本就是个大暖炉,一点都不冷。心里,更是在见了他以后,一点都不冷了。

“王爷,你的腿如何了?还疼吗?”

朱隶对她说:“本王的腿疼不疼,都没有心里疼。”

李敏轻声一笑,明白他话里意思,很显然,他是没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因此仔细对他说:“妾身这是,给王爷找到治腿病的良方了。”

哎?

只觉得他那双眸光忽然睁大了起来。

“怎么,王爷都不信我这个神医说的话。虽然,每个人都叫我神医,我是不习惯不承认。不过,妾身倒是希望王爷能信任我这个大夫。”李敏低声说。

朱隶像是因她这话无奈的,有丝笑意溢出来,伸手摸着她柔软的头发说:“何时本王没有信过你了?”

“可你看看你刚才那个眼神——”

“本王诧异的是,不,惊喜的是,王妃貌似解决了生产的难题。”

要是,她没有能解决好生产的问题,单独治好他的腿有什么用。

李敏撇撇嘴角。

看来他们俩人有时候说话还真对不到一点上。当然,这都是因为,他想的更多的是她,她想的更多的却是他。

李敏不由都想,像他们这样,做患难夫妻也不错。要是太过平和的环境,没有一点刺激,做这样的夫妻,或许很快都腻了都说不定,更何谈来在患难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感情。

刚这样想,真没有想到,危机就来了。

后面急追而来的马蹄声,是许飞云抱着受伤的人,急追到了这里。

马队只好先停住。

朱隶小心扶着李敏下马,接着,两个人来到许飞云面前。

许飞云身上的衣服都沾满了血迹,可见伤者流血之多。来不及喘气,许飞云马不停蹄地说:“止了血,可是我担心她这只手要废了,不知道王妃有没有办法?”

是自己的人,当然要尽全力救的了。

把伤者就近抬到附近的破旧草屋里,李敏接着依稀的灯火仔细查看伤者的伤势。

许飞云心焦如焚,在草屋外面等待,终究还是熬不住,一屁股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朱隶见状,赶紧搭他脉搏,发现他其实受了些内伤,因此把手掌贴在他背部给他推了下气缓气。

许飞云缓过那一口气。

朱隶观察他的脸色:“怎么回事?”

“别提了!”许飞云此刻的神情,可以说是其他人前所未见的。那个潇洒的,无拘无束的北峰老怪,居然有如此丧气的时候。

“你不说的话,谁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是兄弟,是不是该说给兄弟听听?”朱隶按着他肩头曼声道。

许飞云点了下头,这会儿乖乖的:“都是我自己种下的孽,时候到了,来报了,结果把她给拖累了!”

“你自己种下的孽?”

“对,我是孤儿,被师傅在民间游荡的时候无意中捡到,变成徒弟。师傅说我身子骨根基好,适合习武,肯定有所成就。但是,在我被我师傅捡到之前,我和许多孤儿一样,都是在民间乞讨。王爷应该知道,丐帮都是成帮结派的,否则,根本别想讨到一碗饭吃。”

朱隶好像知道他这段经历,说:“公孙曾说过,你在丐帮的时候,曾经做过分会舵主,小小年纪,已经有所作为。”

那个最毒书生,连他这点破经历都不放过他。许飞云悻悻然的:“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我能做到分会舵主,那都是因为一个人。”

“哪个?”

“他身体素质不比我好,但是,足智多谋。因此,与我结拜为兄弟以后,屡屡给我在幕后出奇招,我在前台大展手脚,都是由于有他在背后帮我一把。这个人,对我恩重如山。当然,他没有我,也是一事无成。”

“后来呢?”

“后来,因为丐帮的内部之间本来就充满了争斗。那些老人,岂能容忍我们两个毛头小子上位,继而威胁到他们的地位,因此,他们准备对我们两个下毒手,把我们扼杀在萌芽里。在对方动手那晚我们跑了。由于他身体没有我好,我不可能带着他一块逃。追兵又多,决定兵分两路。于是,我们两个就此分散了。但是,我们分开前约定好了,是好兄弟,一定要在哪里什么时候会面。”

“你违背了约定?没有去那个地方?”

“有,我去了那个地方,想去见他,可是,是迟了一年。因为那年刚好我师傅病了,我得侍奉他老人家。师傅对我更有救命之恩,我不能弃老人家不义。”

“你说的这个人,是皇后娘娘身边的那个卫公公吗?”

许飞云仰起头,看着朱隶:“王爷知道?是公孙给查的吗?”

“因为理儿告诉公孙,说你在面对他的时候,似乎有些不自在。”

许飞云就此嘴角流出一丝苦笑:原来笨拙的自己,是连朱理这样的小孩子都瞒不住。

“他在约好的地方等你,却没有想到被人贩子逮到了,而且因为长得好看,被卖到了皇后娘娘的娘家。接下来,由于皇后的娘家人发现他很聪明,有可造之材,被送进皇宫,辅佐皇后,最终被称为卫公公。”

许飞云一拳头砸在地上:“如果当初——”

“如果当初,你即使不能赴约,能把口头的信传到他那里,让他不要在那里傻等,一切是不是有所不同?”朱隶说,“这样说的话,我爹也不用死了。”

“王爷是想说,这是命中注定?”

“往往,世界上的一切就是这样,不是说你防能防得住的?要本王说的话,他既然有这个才能,想真的逃出皇后娘娘的魔掌不是不可能。但是,他愿意委屈于皇后娘娘,只能说明他有这个野心。是不是?”

许飞云像是愣了下,再仔细回想,不能否认朱隶的话。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因此,在他和你结为兄弟的时候,一切都算计好了。知道你有拳脚,他有智谋。如今,他恨你的,不过是,各自服侍的主子不同了。”

许飞云听到这儿,无疑是豁然开解。眼下这个时局,谁都看得出来,有利的倾向,都在护国公这边吹。

在他肩头上再拍了拍,朱隶站起来。

草屋里头,给伤者做完处理的李敏走出了屋门。

许飞云着急一个箭步走上去,问:“怎样?”

李敏吁出口气:“手筋断了几根,哪怕后来找机会给她结上,怕也是有一两根指头不能动的了。”

残废!

许飞云眼冒黑星,脚盘不稳,差点卒倒。其骇然的脸色,显然都是其他人未见的。所以,在众人看他对着那个草屋直线冲进去时,却没有怎么吃惊的样子。好像,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李敏回头看见许飞云冲进草屋那个样,其实在许飞云抱着人用十倍以上的马速跑过来找她的时候,确实是事情都明明白白的了。

“没有想到——”李敏慢慢地喃了一声,琢磨了半天,想原来是这样的。这个吊儿郎当的许大侠这么多年都不娶妻,是因为只喜欢自己的小徒弟,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许飞云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掩饰,然后,她身边这个兰燕,也真是的,好像是木头脑袋毫无察觉。现在,这两人,算是都彼此清楚之间的心意了,算是不幸中的好事一桩?

有些感情,不到关头上还真逼不出来?想那许飞云年纪都多大了,兰燕年纪早也都不小的了。

朱隶看着她,本来还挺担心她因为兰燕的伤心情不好,现在看起来,好像她注意力不在这里,不由挑起了眉头等待她解释。

“世事无常。比如王爷倘若真的残废了,如果有妾身在身边,肯定也觉得无憾吧。更何况,她的伤是为自己喜欢的人挨的,更是无悔。”

听她这大智若愚的良言,朱隶除了笑,还能怎样。

“王爷。”眼看都要破晓了,他们这刚离开京师,是要走哪条路回北燕?再过燕门关,怕是这回更不容易了。李敏犹豫着试问。

【259】三方汇合

据说东胡人,来参加大明皇帝举办的宫宴的东胡人,全部被关进天牢里了。涉嫌的罪名,包括诈骗,欺诈大明皇帝和百姓,没有诚心向大明皇朝投降。为此,大明天子十分愤怒。

把这些东胡人抓起来之后,会不会,接下来大明打算派大军前往东胡再给东胡重重地一击?

只看皇帝的这个圣旨,可是半句都没有提到护国公府,更别说会提到在宫宴中逃之夭夭的隶王妃,护国公府夫人了。

淑妃坐在轿子里头回到景阳宫时,听到了太后准备在皇后宫里住下的消息,顿时眉头一皱,直接拉紧了半截。

皇后打的什么心思,耐人寻味。如果她是皇后,肯定不会让太后在自己宫殿里住下。因为,太后在自己宫里住下的话,等同于和皇帝有罅隙之疑,让外界猜测其母子关系,这不是儿媳妇该做的事。其二,如果以后太后在自己宫里出什么事,难道,不怕人家说你对太后怀了什么企图和心思,作为儿媳妇,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的。

何况,皇帝老奸巨猾,能让人明哲保身?

是皇后拒绝不了太后吗?儿媳妇到底是不能违抗婆婆?这倒不一定。如果态度足够坚决的话,太后会另选后宫其它宫殿作为选择。到时候,有义勇牺牲的人接盘。如果都没有这样的人,太后只能乖乖地回到自己福禄宫里去。

这才是正道,身为儿媳妇,孝顺老人家是一回事,但是,维持丈夫与母亲的正常关系,不被外人诟病,这是儿媳妇的名声所在。

皇后现在,说是被太后所逼,却不能不说,这其中一定有东宫自己的算盘。

什么算盘?

显而易见。瞧瞧皇帝扣押了东胡人,真当皇帝只是怀疑东胡人为逆贼潜进皇宫里里应外合的内奸吗?

皇帝可不傻,光是抓住这些东胡人,不能抓住那些幕后的人,完全没有用。那些幕后的人,早就把这些东胡人当炮灰的了。

现在有两种选择,一个是,说服这些东胡人完全站在大明天子的阵营里,助大明天子一臂之力?但是,现在东胡人都已经内部不团结,可以说是群龙无首的状态,哪怕有大明天子给呼延赞撑腰,呼延赞真要能团结到东胡所有人,然后东山再起,再回馈给他大明天子,怕就怕这个法子消耗大时日太长了,短时间内必然无法奏效,要三五年修生养息的时间,。

这样只能弃了这些东胡人了。

弃了的话,总不能不拿来利用。皇帝都猜到幕后黑手是谁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弄倒对手。那么,利用东胡人假心假意来大明投降,有辱大明天子的龙威和大明国威,身为大明的忠臣和护国将军,护国公有必要出场,去攻打大明。

想到这儿的话,一切云雾好像都变的清清楚楚了。

一切问题的实质性矛头都指到了一点上——皇帝急了,真的急了!

否则,再等那三五年收拾护国公难道不行吗?为什么非要这么着急?

皇子们各自乘车离开皇宫的时候,虽然各骑其马,各坐其车,各有各的算盘。但是,保准心里面都像这天空骤变的降雪一样,闻到了什么风儿。

九爷掀开车帘,对着外面马路上飘洒的漫天雪景,不屑地哼了下:“老十这个小子,八哥这样救了他一家,他倒好,一句感谢都没有。”

十爷的马车正巧从他们的马车身边经过,是急匆匆不知道上哪儿去。

坐在车上的朱济听到老九说话,仿佛才从手里的经书中拔出一丝神游来,接着,优美的嘴角稍微轻抿,说:“十弟现在心里只有老婆和孩子,能装得了其它事儿?”

“八哥!”九爷俨然不喜欢老八如此为老十说话,说,“十弟是什么德行,你伸手救过他几次了?他偏就没有一次真心感谢过你的。不要说八哥,三哥也被他气得够呛。”

“都是兄弟,难道,真能见死不救?”八爷像是风轻云淡的口吻。

九爷却被他这话一惊,仿佛有些醍醐灌顶。说白了,他们现在一群皇子,都是在皇帝眼皮底下犹如小蚂蚱一样。有点跳的高了,跳的过分了,那肯定是要被皇帝罚的。皇帝巴不得抓住他们的把柄把他们怎么了呢。

万历爷口里说的最多的兄弟友恭,难道谁敢顶风做案?

照此推断,当时三爷出面救老十有可能是无奈。但是,对于他们这位足智多谋的老八来说,今儿出场,绝对打的是妙手的一招。

想想吧,八爷有做什么了吗?不过是解救于困局于十爷,帮助其他人找出线索,其余的,朱济绝对什么都没有做。但是,这无疑已经成功地将矛盾的矛头转到了十爷和三爷身上。谁不知道,那时候十爷随三爷办差回来以后,两人之间在外闹罅隙的事,已经是众所皆知了。

十爷哪怕今天真做出了些什么事针对三爷来,大家想着十爷那个愚蠢的个性也是绝对有可能的事。

而他老八,和老十向来听说关系还不错,最少好过和老三。

老八出来帮老十一把,倒是变成了合情合理,至少没有人会怀疑是他老八想坑老十。

朱济那么用力地拉拢所有人,怎么可能坑对已经对东宫怀有情绪的老十?

想到这儿,九爷嘿嘿嘿地笑着,对于刚才担忧自己八哥的忧虑仿佛消失的一干二净了,走过去,陪老八坐在炕上,拎起车上小茶几上摆放的白玉大肚壶,给朱济倒了杯清茗,嘴里溢出一丝感慨:“以前,都说我们三兄弟,三剑客,如今缺了一个——”

说的是十一。今儿皇子们难得齐聚一堂,结果,唯独十一不在。聪明的人,都知道绝对不该提这个话题。所以,在宫宴上,所有人都当十一爷母子是从来没有存在一样。但是,到底,九爷在私底下还是忍不住酸了一把,把袖管往眼角擦拭一下。

对此,朱济好像也在眉梢上轻轻压了一层乌青,有些动容地说:“当初,我从北燕回来的时候,没有能把十一带回来,确实是有违十一信任与我这个兄长。”

“听说——”老九在喉咙里哽咽了两声,“十一弟在高卑国内战中是宁死不屈,不当任何人的棋子,可是,到底,不知道是被哪方俘获了。”

不知道?

分明是都知道,个个都心知肚明。

怎么,难道让万历爷承认,自己后宫里出了个间谍,还让这个间谍生了一个女儿假装他的儿子逍遥法外。天下只会当他万历爷是个大傻子!

不,犹如绝对不承认魏香香一事一样,万历爷对这件事一样绝对不承认。皇帝只恨不得把这个污点擦掉,不要载入史册。哪怕被民间人士不巧纪录到历史里,也必须是这样写的。皇帝终于老谋深算地摆回了一局,把这些敢欺骗皇帝的人全杀了。

朱济手心里握着的书卷在掌心里敲了敲,眉间里像是凝结了一丝冰。

老九抬头看到他这张瞬间宛如外面风雪一样的脸,忍不住吞了一口惊怕的口水,轻声道:“八哥,对于十一的事儿究竟是怎么想的?十一他可是一片孝心都在皇上这儿。”

“十一弟性情真切,是个真诚可爱的人,否则,不会说向我求情,非要去北燕和理儿摊牌。只能说,我没能阻止十一弟这个幻想——”

“八哥。”老九不得不打断他这话,小声说,“今儿,只剩下你我两兄弟,如果十一在的话,我相信八哥一定是为十一着想。我老九也想了许多,咱兄弟诓谁都好,但是绝对不能诓十一。十一是我们弟弟,之前为我们做了无数的事儿,您说对不对,八哥?”

“那是的——”朱济像是没有什么气道。

“那就对了。”老九信誓旦旦地说,“我相信,那会儿,八哥之所以敢答应十一弟如此鲁莽的行动,其实,是早料到些什么了。一旦,王绍仪的事儿东窗事发,十一弟哪怕对皇上再表孝心,皇上又能如何?”

朱济的眸光里闪过一道无痕,仿佛第一次才发现原来跟着自己的老九如此聪明似的。

老九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继续说着:“要是我,绝对会劝十一弟这会儿不是回来的时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嗯。”朱济手里的书重重地打在掌心里。

为此,老九紧跟着叹出一口气:“我现在就怕,十一弟耐不住寂寞,性情又急躁,直接跑回来了。如果我和八哥不能及时接她的话——”

“听说,王绍仪对十一弟一直都是爱护有加。”

老九仿佛脑袋里开了一道灵光,目光烁烁望向老八:“是,八哥说的没有错。皇上子孙众多,不缺少一个。但是,王绍仪不同,只有十一弟。”

讨论老十一的声音,似乎到此可以告一段落了。

两个皇子在马车里安静了会儿。大风雪中,往八爷府的马车似乎比平常更为难行。半路上,似乎隐隐约约可见刚才急于赶路的十爷的马车,被困在半路中间了。

老九看了老八一眼。朱济并不开声,于是他们坐的马车,往十爷马车被困的地方南辕北辙离开了。

远远可见,十爷被迫下了马车,一脚踹在奴才的背上,满脸愤怒。四周经过的人马似乎在见到他发了脾气以后,更是没有人敢上前帮他一把。

只可怜那个禧王妃了。

不,禧王妃由于刚生子,皇帝作为爷爷,说什么也不可能让刚出生的孙子冒受寒的危险,因此,禧王妃这几天会先和孩子住在皇宫里,等大风雪过后放晴天了,再择时机回十爷府上。

在老九想来,哪怕禧王妃和孩子被送到讨厌的庄妃那儿,也绝对比跟着十爷好。瞧,十爷这不变成孤身寡人了?

十爷最糟糕的一点在于,毫不感恩。而且,看起来十爷的一家,都随了十爷这个性。

想那曹氏,一窝蜂地把什么话都招出来以后,这个曹氏和禧王妃的人品,一样都只算是很一般般了。

要是其他大夫,恐怕早就又被这样的一对母女伤透了心。但是,对李敏来说?

朱济的嘴角不由间勾起了一抹弧度,是想,她是早就看透了这对母子早知如此,所以在禧王妃生产的时候借机逃之夭夭,真可谓是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反击!他都快拍手叫好了。

因为他本人,一样是被她这个计谋给骗了,骗的彻底!

到底神医就是神医,不仅医人医病,对人心的把脉也是恰到好处。

难怪他怎么都没有办法获得她的那颗心。老三也别想。皇帝更别想。除非,有护国公这样——

“隶王是真性情的人。”

“八哥?”老九有些诧异他突然飞出这句话好像无厘头,突如其来的。

朱济摇摇头,随之那温和的眸光骤然转变,栗色爆现,说:“皇上是该着急了。要是我,恐怕早就火烧屁股了。”

老九其实最奇怪的就是这点,自己那父皇当了那么多年皇帝,真的算是什么事儿都给算在掌心里了,怎么,这回变的如此毛躁,看起来都不像万历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