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公向各方征询小世子取名的信件,从寄出去以后,收到的时间,不止要一个月。现代人,都是孩子出生之前,父母长辈们已经准备好各种男女名字了,一出生,这孩子就有名字了。可古代人不是,古代人,要孩子满百日,百日宴上才有认舅礼,取名的事儿。满月的孩子做什么呢?

——剃胎发。

护国公世世代代的剃胎发,可绝对不是随便剃的。

说是满月来剃,但是,孩子满月那日不是良辰吉日也不成,必定是要另择个日子,因此,在满月前后的日子来行这个剃发,最合适不过。

算哪天是黄道吉日这个东西,李敏是不懂的,只能把这种事儿,全程交给这些古代人了。所谓入乡随俗,她是科学家,固然不信这种东西,可也不能坏了人家的风俗。

老公是个古代的王公权贵,对继承人的种种事儿,无疑更是重中之重。因为古代人,讲究世代相传,非常重视子孙继承传统。

这样的观点,无疑,对于身为现代人,比较崇尚民主和自由的李敏来说,有点儿不知道如何说法。

要是这孩子放在古代,那不用说,孩子的路是自己的,她这个母亲,只做好抚养的工作,至于,孩子自己兴趣在哪儿,将来想做什么,她作为父母,肯定是支持孩子自己发展,不会去强迫孩子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可是,古代不是。尤其是,她嫁的这个夫家,这个老公,根本不可能让孩子自己选择自己的路。

护国公的孩子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做护国公,北燕的王。

看起来享尽荣华富贵,一生无忧,其实一辈子都被护国公这个名号给绑架了。

李敏对自己孩子这种注定的未来,不知道该说是幸,或是不幸。

最终,朱隶的一帮幕僚谋划了许长日子以后,把孩子剃胎发的时间,安排在了初九,那是孩子满月之后的第二天。

九九这个日子,李敏虽然不会算卦,但是,仅这么听,都能听出一丝言外之意来。

大年三十那会儿,李敏和孩子都未满月,对,古代女子,比现代的女人,更注重坐月子着一个风俗。她在坐月子中,孩子也未满月,因此,那些什么庆典之类的东西,通通,都不是她们母子俩能参加的热闹了。

过年什么的,在屋里呆着也挺好的。

屋外鞭炮声,从大年三十,可以放到年初八,络绎不绝,谁坐在屋子里一样可以听得见这些热闹,根本不会与世隔绝。年味儿,不是说只有在屋外。屋内,满盘的果子,喜气连连的窗花,等,满目都是大红的颜色。不知道的人儿,以为她这是新婚呢。

胡氏带着紫叶过来给李敏母子俩上晚饭的时候,说了一些外面发生的趣事儿。

由于尚姑姑年纪真的大了,上次受的伤未好,李敏一直都让尚姑姑在屋里养着。如今,她这屋子里,基本就是胡家这母女俩答理了。可以说,胡家这对母女,好在上进心强,但是知守本分,并不贪心,没有方嬷嬷那种痴心妄想。李敏用她们,倒也用的心头踏实。

毕竟上次,这对母女为了她,可算是都豁出命去了。

胡家母女俩,对她一样是感激不尽的。因为,她不仅提拔了她们,还帮着把胡家的男儿,胡二哥给一路提拔了,对李敏更是尽心尽力,真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掏给李敏了。

李敏脚踩着摇篮的腿儿,让摇篮晃悠着儿子。

大年三十,她老公没有办法在屋里陪他们母子俩过年,是带着小叔见过燕都城里的百姓朝拜以后,上太白寺去祖庙进香了。等着过了今晚时辰进奉第一炷香。因此,回来的时候,是要半夜了。

她这个儿子,明显知道今晚自己爹不在,满嘴吹起了泡泡。

朱隶虽然爱孩子,是个典型的孩子奴,但不代表,会无限地宠坏一个孩子,更何况这儿子将来肩头上的重任大着呢。

像是小世子爷喜欢嘟嘴吹泡泡,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坏习惯,朱隶最不看惯了。因为吹泡泡,看起来很不干净,满口唾沫横飞的。

要是被朱隶瞧见,少不了把儿子的嘴巴捏一把。

李敏因为是大夫,知道孩子在这个年纪,不免有这样一些小习惯,你训骂也没有用,因为这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倒也就没有怎么苛刻儿子。

很显然,他们的这儿子是个聪明绝顶的,知道在父亲面前不能吹,就在母亲面前使劲儿吹了。

李敏低头看着儿子吐泡的样子,发现儿子泡泡虽然吐,可是,却也不会说真的满嘴难看,不禁称奇地说:“你这个小坏蛋,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貌似从没有亲娘叫自己儿子坏蛋的。

胡氏母女俩听着李敏这话,互相看看,低下脑袋,好不容易止住出嘴的话。

李敏观赏了下儿子坏坏的样子后,对紫叶说:“去把回明给抱来吧。”

大过年的,放一个孩子孤苦伶仃的,而且眼睛也不好的,在一个屋里呆着,实在有点不近人情。

李敏并不把那孩子非得和李华挂在一块儿。

紫叶点了头,走去抱回明。

等紫叶把回明抱回来,李敏问:“小李子不在吗?”

话说那晚上出事的时候,李莹偷跑了,如果小李子在那儿守着孩子的话,不太可能不知道同在一个院子里的李莹出的事。显而易见,小李子那晚上自己私自跑出去府外不知道办什么事去了。

要是说,小李子是和袭击王府那些人内外勾结了,倒也不太可能。毕竟,小李子侍奉的那主子,京师里那位,不见得会帮着皇帝干这种事。

明显是,八爷那边,有自己的事在做着。

紫叶说:“屋里的奶娘说,说小李子跑出去了,中午溜出去的,到这会儿都没有回来,说是给小姐办年货。”

李敏听了不做声。

这个奴才,到底不可能是她的人,她也不会要求多,只要不在她这儿添乱行了。再说了,留了个人在这儿,不也是为了盯京师里的动静。

京师里,几帮势力里头,八爷少不了是一个重要的角色。

回明躺在了另一只小床里。这孩子年纪比世子大些,眼睛虽然严重的眼疾看不见,可是,听觉灵敏。好像是听见屋里有其他孩子的动静,她转过小脑瓜,静悄悄地听着什么。

李敏看了会儿这个本该是在皇宫里养尊处优的十公主,发现这孩子和李华不太像。

可能这孩子偏向了万历爷的遗传基因,比起李华那种爱彰显爱招摇的性子,是像了万历爷那种低调的安静。

万历爷实际上,真的是个很喜欢低调的人。看万历爷摆的宫宴都知道,从来不显张扬。

李敏想了会儿,倒是记起了这孩子一样没有满月理发呢,道:“今晚上,给这个孩子剃了胎发吧。”

择日不如撞日。再说了,这个孩子本就是寄人篱下,要是真的选了个吉日什么的,不给她老公找了个什么借口对这个孩子如何怎样。

当妻子的,偶尔得体谅下老公的处境。或许老公和她一样,觉得一个孩子而已,没有什么可以称得上威胁的,问题是,老公下面的人,不一定这样认为。

做领导的,岂是容易。这点,李敏很理解。

胡氏一听说,给这孩子剃胎发,总觉得,李敏对这孩子是不是太好了点。要是她,压根就不管这孩子怎样了。

紫叶跟李敏比较久,知道主子这个脾气,赶紧走去准备给孩子剃胎发的东西了。

无非是,水,剃刀,换洗的衣服。洗了头,剃发,再洗澡。

李敏亲自操刀,做着这一切。

由于自己娘亲离开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小世子略有些不悦地睁开了一条眼缝儿,然后不意外,肯定能察觉到原来屋子里多了个孩子。

原来是有孩子争他娘亲的宠。世子爷不满地嘴巴里哼哼两声。

胡氏赶紧把摇篮摇起来哄着。

因为知道李敏的脾气,倒是和朱隶差不多的,平常能忍则忍,但是,到触及底线的时候,哪怕是亲生儿子,都是不能忍的。

根据古代的风俗,给回明剃了胎发。回明在整个过程中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骚乱或是哭泣。

李敏心里都得叹服了,这孩子,真有万历爷的真髓。万历爷没有疼这个孩子,真是可惜了。

剃完胎发的回明,被紫叶抱着,在这个屋子里一块洗澡。

李敏把剃下的胎发,用一个布包了起来,装进胡氏递来的一个匣子里,再挂上了一把小锁头,然后,让胡氏把这个小木匣找个地方埋了。

当然是不能埋在护国公府里。

忙完这一切,李敏走回到榻上坐下来,歇口气,这才发现,儿子突然安安静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回明生性乖巧安静,不哭不闹是一回事儿,她这个儿子可不是,是一个挺能折腾的孩子。

李敏回头一看,见儿子一双专注的小眼珠子,好像在望着屋里哪个方向。李敏脑子里一动,才恍悟,儿子是听见某人洗澡的声音了。

当即,一脚踢了下摇篮的腿儿。

世子爷被一震,受了惊吓,回过小脑瓜,小脸蛋上给母亲摆了个不屑的表情似的。

怎么?我只是好奇。你以为我会喜欢哪个女孩子吗?

李敏似乎从儿子眼神里能望出点这个意思来,不由地嘴角一抽。

半夜里,李敏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屋里有了动静。是老公从太白寺下山,匆匆回来王府里陪他们母子俩了。

睁开眼,只见朱隶把儿子抱了起来,举的高高的,满脸笑容。

她这位大叔,其实性格挺爽朗的,尤其是只有自己人的时候。装深沉,只是在外面。

去了一趟太白寺,进了香,回来这么高兴?李敏只能猜,老公这是抽到了什么好签,而且与他们儿子有关的。

朱隶见她醒了,有些歉意地说:“本王这是惊醒王妃了?”

李敏坐起身来,笑着说:“本来就是醒的了,只是看王爷那样高兴,不想惊动王爷的兴致。”

朱隶听她一说,确实是,把在太白寺的兴致都带了过来和她分享,道:“等初九了,方丈下山,亲自给世子剃胎发。到那个时候,你和世子,也可以正式走出这屋子了,面对天下。”

【282】初九

初九那日,天和日丽,暖春的气息到了北燕的大地上。

李敏只知道,当昨天入夜一天鞭炮声停止以后,她终于可以彻底地睡个好觉了。

儿子和老公那个睡功真不是她能比的,屋外什么声音都好,响声如雷,都可以照常入睡。老公是个军人,什么情况都能睡觉,是被培训锻炼出来的,她可以理解。不理解的是,儿子这个小小年纪,怎么也变得如此的老油条。要换做普通孩子,一声炮响,都可以吓得哇哇大哭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老公睡她侧边,儿子睡在离他们不远的一张小床。李敏轻轻跨过还在睡觉的朱隶,下床后自己套上鞋,走到小床边看了儿子一眼。

这个被她称为坏东西的儿子,一晚上基本都不会闹人的,一觉睡到天亮。

现在,未到天亮,儿子的鼻哼声,和朱隶的打鼾声,好像协奏曲一样,彼此起伏,出奇的频率一致。

到底是亲生的,遗传基因强大。

李敏摇头叹气,走到屏风外面。

负责守夜的紫叶早知道她醒了,只是主子不出声她不好进去,毕竟这几日朱隶都在她房里过夜了。

丫鬟打来洗漱用的热水,李敏洗了个热水脸,刷了牙,再换身比较干净的衣服。昨晚不知道天气是不是有些转暖的缘故,厚被子和地炕捂到她背部都出了一层汗。

要说这个古代的年历,那绝对是比现代的历法准确多少,说是立春,真的是春天来了的脚步声。

窗户的缝隙里传来几声布谷鸟的叫声,美丽而动听。整个人精神气爽。

李敏有心到庭院里散散步,反正,今儿初九,她是可以出门的了。

坐月子坐到,她都有点不耐烦了。

屋外的空气正好,吸口新鲜的空气,明显感觉到寒气在远去。想着这个冬天挺冷的,这会儿冬天真的过去了,曙光好像照在了这片大地上。

隔壁几声大笑,李敏竖起耳朵一听,听到了爷爷的声音。

李老无论在现代或是古代,都是起的大早,一早上,先起来打套拳,再吃点清粥配小菜。

在古代的生活过得越来越顺心如意,李老现在不仅打拳,是以拳会友。李敏知道,伏燕在做后期肢体功能锻炼恢复脚力,因此,早上都会被她爷爷叫到自己院子里练习打拳。

伏燕本来就是练家子,本来打拳对他来说毫不费力,可是,李老让他打的拳,是一套奇怪的拳法,专门学那些动物做姿态,叫做五禽戏。

学那些像猴子一样的把戏,伏燕这个大侠感觉有点儿丢脸了。但是,李老煞有其事地在他面前教着他,伏燕更不好意思白费李老的一片心意。

那笑声,是李老边教伏燕打拳,这师徒俩互相学习的时候,看着对方的姿势发出来的。

其中,还掺杂有公孙良生等谋士和煦的笑声。

可见李老这个朋友圈子真正是热闹非凡。

在这个时候,一只白色的鹦哥,从王府上方的天空经过。是先飞到伏燕所在的地方去了。后来李敏才知道,这王府里的鹦哥,从小都是伏燕给养着的,和伏燕最亲近的了。

也奇怪,这只鹦哥一来,隔壁那些本来像春风一样的说笑声刹然而止。

李敏向门口提着早饭进来的胡氏招一下手。

胡氏立马加紧两个步子,走到她面前,问:“大少奶奶,有何事吩咐奴婢?”

“听说魏府的小姐回魏府去了?”

过年的时候,魏香香既然人清醒,而且病情明显有了好转,可以让普通大夫到魏府里去给她看病。魏香香肯定是回魏府去过年了。

李敏这都是知道的,提这个话题,其实想问的是胡二哥那点事儿。

胡氏为儿子脸蛋一红,答:“回少奶奶,五小姐是回魏府去了。”接着,知道李敏想知道的是什么,毕竟都听自己女儿说了,好像李敏挺关心这回事的,认真答道:“是奴家的儿子有些天高不知地厚,亲自送的五小姐回家。”

那天是因为刚好胡二哥有空,朱隶在王府里和谋士们谋事,把他打发出去了,他干脆陪着魏香香回魏府。

魏府对这两人的事儿究竟知道多少呢?

只要看魏老的态度马上一目了然了。

魏老如今刚好也在李老的院子里,一群古代人研究着李老带来的五禽戏,不亦乐乎着。

胡氏挺担心儿子那点事儿的,肯定要时刻瞅着魏家的动静。在她看来,儿子这真的是有点像癞蛤蟆吃天鹅肉。

魏府,能看得中他们胡家吗?

魏府那个有钱有势,真的是,哎,他们胡家,只是平民百姓一个。

可是,胡氏今早上,经过隔壁,领着人去给李老送饭的时候,是有遇到魏老的。魏老那双锐利的锋芒的眼珠儿,在她脸上暗自打转的姿态,让胡氏现在回想起来都心惊胆战的。

李敏嚼着胡氏话里的言外之意。之前,她坐月子,不方便行动。现在出了月子,当然是要把一些事情都整理整理了。

她是看着这对年轻人行,毕竟,那会儿她在现代都遇到了胡氏的子孙,验证了某些历史。

如果按照胡大哥的说法,后来,这个胡二哥会带兵继续打战的。也就是说,一触即发的战火避免不了。

历史固然说了,胡二哥会成为将军。但是,李敏有了上回那件事的教训以后,深深感受到了战火的残酷和无情。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时间偶尔也会造就了缘分的擦肩而过。

她是希望,能让这对人,早日在一起,更好。

屋里朱隶起了身,用药桶洗了脚,再换上常服。

这段日子,他的腿明显好了很多。这让他不禁,有时候会望着自己腿部上,在李老用特殊药物注射后留下的那点针眼上发呆。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娶了一个什么样的老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有时候,他甚至会产生一种幻觉,她是不是在说胡话。说她是天上下凡的仙女,或许,在他们古代人因为已经听过许多神仙故事,反而比较好容易接受一些。结果,她说她不是,她是从未来过来的。

未来?

岂不是能预言他们以后会怎么样?

不,李敏并不是和他这样说的,说是平行的世界,不一定历史是一模一样的。但是,在她那个平行世界里,是有个和他差不多同姓同名的人,一样和他受过苦头,最后登基为王。

这意味着什么?

朱隶抓了下拳头,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好比火山要喷发了一样,是前所未有的精力充沛。毕竟之前的脚伤,一直在无声无息消耗他的体力,现在腿伤的余毒退去,他原本应该有的体力,全部回来了。

天时地利人和,似乎,一切都在北燕这边。

胡氏提着早饭进了屋子,和其他人一块儿,给主子摆早饭。

朱隶利索地扎上玉带以后,走出来时,见着桌上摆了馒头、包子、豆浆和清粥,都是很朴实的家常菜。

跟着她,习惯了吃这些家常菜,现在让他吃点太臊味的东西,他反而有些嫌弃了。

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见她踏进门槛,手里不知道从哪儿给折了一束早春的野花儿,小小的黄色花蕊,惹人喜爱,有种小清新,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朱隶说:“王妃今早这身衣服好。”

男人真难得夸女人穿衣服好看的,原因很简单,男人有的话不会说出口。不过这大概是放在现代的男人身上。古代的男子,却是很喜欢夸自己妻子衣装的。李敏也是和他相处过一段日子以后,逐渐习惯到古代这些习惯。

微笑着稍微含了头,李敏小步走了过去。

怀孕后的关系,让她体重略微增胖了些,感觉是丰腴了不少,腰间大概都多了两个指头出来。

不过,他看着她如今的样子很是喜欢,只觉得她以前太瘦了些,说:“当然,这么好的衣服,没有王妃好看。”

要她这个大叔,油嘴滑舌,说一些花花公子美丽好听迷惑女人的话,是不可能的。李敏听着他太过直率没有粉饰的话,感觉要噗嗤一笑,赶紧给忍住了,站在八仙桌边,说:“请王爷用早饭。”

朱隶扶着她的手,一起坐了下来。

两个人一块吃早饭,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如今多了一口人。胡氏把世子爷抱过来,站在旁边,让世子爷感受一下一家三口的感觉。

小世子在胡氏怀里打着哈欠,嘴唇舔了舔,迷迷糊糊的小眼珠子睁开时,好像能看见自己的爹娘都在自己身旁,于是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睡。

胡氏都觉得,这孩子太能睡了。

因为能睡能吃,满月的小世子爷,长得比一般孩子快,个头也大。但是,一张精致的小脸蛋,是越长越秀美了。简直是谁看了,都移不开视线。

李敏打算吃完饭歇歇,再给儿子喂奶。

看屋里只有胡氏和紫叶侍候着,李敏低声和朱隶说话了:“王爷,有件事,妾身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朱隶在自己屋子里从来和她说话都不显得生疏的。

李敏说:“以前,妾身都不知道,这个世间情为何物,直到遇见了王爷。”

感觉到妻子好像在对自己表白,朱隶这个大男人反而感到了一丝儿尴尬,轻咳一声说:“本王也一样。以前,没有遇到王妃之前,本王都只以为,自己的日子,大概也就那样过着了。不想,如今连世子都有了,感觉人生几乎都圆满了,这些,都是王妃带给本王的。本王心存感激。”

突然间,这话锋就转了,变成正儿八经的感人言辞。李敏心头跟着一片尴尬,天,她要他说的不是这个。

赶紧再咳嗽几声,意图化去空气里这份尴尬,李敏继续说:“妾身不止遇见了王爷,也遇见了,一些帮助过妾身的人。这些人,到如今,仍然让妾身感恩不尽。其中,一些人,和妾身一样,因为遇到了像王爷这样的人,人生有了改变。其中,不免有些遗憾。”

朱隶的脸色猛地一皱,是因为她的话,想起谁了。

李敏道:“妾身不想,不情愿再看见这种事情发生。想必王爷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如今,北燕看起来很是平静,但是,其实天下并不太平。妾身只是不想,让那些遗憾的事再度发生。”

胡氏可以感觉到,自己男主子那双锐利的鹰眼,仿佛在自己脸上一扫而过,只觉得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胡二哥是在朱隶王府里对魏香香表白的,朱隶能不知道吗?

朱隶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妻子是这么支持这件事儿?

以魏府的地位和身份,和胡家一比,说句不好听的,胡家只能给魏府提鞋。

该不该说,这个胡二哥真的是,吃了比天还大的胆子了!

古代的女子都是富养的,尤其是好人家的女子,更是讲究要嫁的好,要门当户对。男子娶什么样的女子,倒是不用太在意,毕竟一般都是三妻四妾。

朱隶脸上,虽然对在场的胡家人绷着,但是,不能说,完全不见得这件事儿。想想自己的经历,其实李敏说的没有错,最重要的,还是需要娶个自己喜欢的。

孟浩明的事儿,在他朱隶的心头,也是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很是感触。

“再看看吧。”朱隶道,拿起了木筷夹起了一个包子。

李敏帮他杯子里倒茶。

应该说,他没有一口否定,已经是很好了。对于古代人来说,种种规矩给限制着。她嫁的这个大叔,其实已经够开明了,要是换作其他人,恐怕一开口先把她骂死。

他们夫妇俩刚把早饭吃完,魏老和公孙良生过来拜访他们夫妇了。

可能有早上魏老那个眼神的缘故,胡氏躲着魏老。

魏老行完礼,在屋子里主子赐的座上坐下。

李敏绕回到里屋,给儿子喂奶。

外面的声音,能听见一些传进来。

谋士们主要是在说,今晚吉时,太白寺的方丈下山来,给世子剃胎发的事。

没有想到,古代人,对这个事重视到这个地步。或是说,她这个儿子不太一般,因此,这个事,变得好像非常重要。

他们几个商量的细节,详细到了王府内外的护卫,祭品的摆设,什么人上山,去接方丈下山。一路上,需要有些什么礼俗之仪。同时,这件事,貌似他们也不想惊动到民间百姓中去。所以,接方丈下山,成了秘密的事情。

这个时候,不禁说到了都督府。

公孙良生引用岳东越的话:“吕大人到军部来了几次,有提及想给王爷王妃送世子贺礼的事情。”

“皇上让他送的吗?”朱隶曼声问。

“恐怕不太可能。”公孙良生嘴角噙起了一抹高深的弧度,隐隐地微笑着,“皇上如今,都顾不上都督府,尤其,有王爷那篇先状告于京师的文。”

之前,朱隶先发文,质问京师有关自己王府里有人被劫持的事。按照惯例,这个事,属于民事案件,是该由都督府这个民事政府负责的。这下好了,吕博瑞要是真担起这个责,脑袋能在吗?

所以,不说皇帝联系不联系吕博瑞,吕博瑞其实根本不想联系皇帝了,只生怕皇帝直接把他当成了替罪羊给宰了。

事到如今,李敏听他们说到这儿,不得不佩服老公身边这群人,一个个简直是老谋深算到了极点。他们这是逼吕博瑞就范。

吕博瑞这人,固然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可是,如果都督府能在关键时候背叛京师,那对于京师绝对是个象征意义上的重大打击。更何况,之前,那群袭击王府的人,和吕博瑞或许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总能在吕博瑞那儿找到一些吕博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蛛丝马迹,有关皇帝的。

“皇上挑选来北燕的这些人——”魏老接着公孙良生的话,“倒是一个个都对皇上忠心耿耿的。”

明知有可能会死,是个谁也不愿意承担的差事。来北燕都督府任职的人,当然皇帝需要千挑万选了,必然要选出一个,绝度不会背叛自己的。因此,才有那么多任前都督府都督,最终被皇帝当了替罪羊都无怨无悔。

想策反这样的人,绝对不容易。

因此要策反吕博瑞这样的人,可谓是耗尽了朱隶身边人的不少心计了。局,早在一开始都布下了。

李敏可以想象,那个吕博瑞,如今就好像一只被食物勾引的猎物,无论怎样挣扎,都只能走进那个猎人布置的陷阱里面。

紫叶端着盘子,给座上的主子、客人们换茶,走到魏老那儿时,魏老看了她一眼,说:“你二哥,是胡二哥吗?”

其他人一听魏老这话,脸上不由都略过一阵紧张。

是公孙良生,都早察觉到胡家和魏府之间有些儿不对劲了。

朱隶沉着脸,一声不发。

紫叶这丫头,在这个时候,反而露出了其他人难以想象的气势,挺直腰板,答:“回魏老爷子,奴婢的二哥,是叫胡二哥。”

那声音,答的叫做一个响亮,清脆。

魏老听见都一愣,接着,像是有些感悟地一笑:“到底是王妃屋子里的人。说话什么的,都有王妃的真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