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心头一惊:“鲁,鲁哥——”

两个曾家的护院忽的上来,把四海按住拿在了地上。

鲁哥带着人,回到了关押雅子的那个废弃的院子。

走近到门前,只听屋里头安安静静的。这种出奇的安静,让人感觉到不可思议。

怎么?里头的丫头片子是吓到说不出话来,直接在屋里面晕死了吗?想到这儿,鲁哥心头不禁有点儿害怕。如果雅子死了的话,还怎么套雅子的口说出曾少的狗被谁抓走了。

这样一想,鲁哥急急忙忙走到门前,抓起挂在腰间的钥匙,打开屋门挂着的大锁头。

咔嚓,打开以后,只见屋里头黑漆漆的,鲁哥后面的人,赶紧提着灯笼上来。

光射进屋里,六岁的小丫头坐在中间,两只小手抱着膝盖,在感觉到灯光的时候,并没有特意地转过脸来看。只知道,光所照过去的方向,除了照到人,似乎照到了女孩四周一圈,接着,一些黑暗的影子接触到光的刹那像是向四处跑开的迹象。

提灯笼的人站在鲁哥前面,迈进门槛的时候,鞋底好像是踩到了活动的物体,吓了一跳,感觉心脏都被吓停了,惊叫一声,差点儿滑倒。

那可不是一只老鼠而已,好像全府里的老鼠都跑过来了。

众人于是吃惊着,想这么多老鼠都跑这个屋子里来了,居然没有把雅子给吃了?

老鼠或许平常怕人,可是,想想这么多老鼠和一个女娃同在一个屋檐下,许多人只要幻想这样的场景都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恐惧得不得了。

不止鲁哥一个人是这样想的。提灯笼的人害怕地缩着脑袋时,不忘把灯笼照到雅子那里。

雅子坐在地上,由于夏天的缘故,地上反而是比较凉快的。

她神情是那样的平静和安然,没有被黑暗,没有被黑暗里埋藏的那些黑暗物质给惊吓到半丝半毫,这种平静,是那样的出奇,让人感觉无法解释的,好像是黑暗里出现的一束不可思议的光。

原来如此。

站在曾府屋顶上的朱潜,一双柳叶眸犹如月光般,射到屋里雅子的小脸上。

这小丫头,满身污渍,可是,在黑暗里自然地散发出光环的银辉,让人不能忽视的一种强烈存在感。

不是个普通的女娃,不可能是平常百姓家里的闺女,究竟是哪里来的人?

在朱潜身后左右护卫的黑白双煞,能感觉到自己的小主子身子像是轻轻一颤,不由都觉得奇怪,问:“世子?”

朱潜的头摆了一摆,轻微的,是要他们稍安勿动,不要做声。

黑白双煞这对双胞胎兄弟,于是变成了不知所措。

这个女娃,上回,最少大黑是见过的。因为上回,那只白猫出来找人帮忙救人时,刚好就找到他们主子这里。主子派他一个人跟着猫过去看情况。

他那时候除了把被狗咬的老人抱起来送出去以外,同时在现场看见的,是所有人都畏惧不前,只有这个小丫头给老人家止血,让人不得不印象深刻。

记得,这丫头片子,年纪到现在看起来更清楚了,最多六岁吧。

一个六岁的孩子,能临危不惧,表现得比周围所有大人都出众,怎么想,都知道是与众不同的一个娃儿。只是看这个娃儿的衣着打扮,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儿。

如果是贵族家的小姐儿的话,肯定在宅子里养尊处优的,更不可能独自跑到外面来遭遇危险。

大黑那时候也很吃惊的,送了受伤的老人先到大夫那儿抢救以后,曾经有想回去再探探情况。不过,朱潜并不同意他这么做,只是在听他说了他去到那里看到的情况以后,说:“你倘若去了,去找谁都好,不是反而让人惹祸上身吗?”

那些土霸王的事儿,大黑是知道一二的。应该说,土霸王,在哪个地方都有,政府想管,不一定都能管的到。何况治了一个,当地重新整合秩序,不一定能治本,不过是另立一个地方的主儿罢了。

主要是现在护国公要做的事儿太多了,不可能管到这点末梢枝节。对于不是太放肆的,睁只眼闭只眼,不要影响大局就可以了。

护国公肯定做不到每个地方的管家婆的。

别看朱潜只有七岁,却是从小都被朱隶安放在自己的书房里听谋士们参议,这种从小教育的方式,让朱潜的思维,与普通七岁的孩子完全不一样。所以,李敏了解自己的儿子,在听儿子说到狗咬人的事儿之后,一句话都没有再过问儿子了。相信儿子肯定不会是随随便便拔刀相助的,必定是有什么特别的缘故才做个事儿。

朱潜是不会随便去插手地方上的事务,这就好比,京师里的皇子出游,身上哪怕带了皇差,都不敢随意地插手地方事务。

护国公是这个地方的统治者没有错,可是,国有法规,不能因为你是统治者,万事可以妄为,这不是治国之本。

朱潜谨记父亲和谋士们教诲的这条,哪怕出手,都只能是不暴露身份,暗地里进行。出手的话,势必更是要前瞻远嘱,非常谨慎。

说到当初,他会同意让大黑跑去出手相助,全都是因为向他求助的是一只猫,而不是一只狗,或是一个人的缘故。

人跑来向其他人求助,很正常。

狗忠心耿耿跟着主人,也会帮主人向外求助。

只有猫,猫的德行,可不像狗,曾经有人说过,猫是这个世上,最自私自利的家伙。不要指望一只猫能对你忠心耿耿。

结果,有这样一只猫儿,似乎为了某个人,而且,会直接跑到他面前来发出求助的信号。足以说明,这不是一只普通的猫,能养出来这样的猫的人,更是不简单。

这不,今晚大黑再次收到猫求助的信息时,找到他来。朱潜只要稍微一想,就知道,这回八成是猫的主人出事了。之所以猫的主人会出事,当然是因为当时他看到老人家被疯狗咬成那样,心头一怒之下,让大黑偷偷把疯狗逮来处理掉的缘故。

既然是自己惹出来的祸根,他朱潜怎么可以对受到连累的猫主子见死不救的缘故?更何况,这明显不是一个普通人。

大黑和二白都明白了朱潜这是想再观察观察再动作,因此都安静地等着。

鲁哥和其余人进了敞开的屋门,接着,四海被人押进去。

雅子看见他们抓了四海,安静的小眸子眯了一小下。

紧接发生的一幕,让人触目惊心。一群人围住四海,对其拳打脚踢。没过会儿,四海即撑不住了,捂住胸口腹部,口里鼻子都涌出鲜血。

鲁哥对着雅子说:“你说不说,不说我只好把他打死了。”

雅子的小脸,在黑暗里,被灯照着好像晃过一丝白,小嘴唇一点都不含糊,说:“懦夫。你知道弄不了我,所以抓了他,是个懦夫。”

章节目录 朱潜轶事二三事柒


鲁哥的脸色一下子像是被针扎了似的,涨成一片猪肝红,怒道:“小小一个奴才,真以为自己可以胆大包天了!”话没说完,突然上前,猛的两只手左右开弓,扫在雅子的小脸蛋上。

没过一会儿功夫,雅子小小的身子被掌风刮到了地上,露在灯笼底下的半张小脸,肿得老高,嘴角不断地流血,贝齿在受到冲击打哆嗦的时候,紧紧抿成倔强的一条线。

黑云遮盖住了院子里头的月光,在黑暗里朱潜的脸色蓦然跟着夜色一黑,怒意瞬间彰显在丹凤眸里。

小手里抓着的桃花扇子啪的一声,清脆地收起。

黑白双煞,紧随小主子从屋檐上直飞下来,趁乌云之际,直闯曾府内。站在废院里的几名曾府护院,在都不知道发生什么回事时,只觉得一阵风刮来,即是一排像稻草一样栽倒在地上。

鲁哥听到身后啊的几声惨叫,心头一惊,刚转回头,见是一道青风像是幻影擦过自己眼前。

那道风定下来时,露出了一个小人影。

鲁哥讶异着,紧随大黑手抓的匕首横在他脖子上时,什么声音几乎都发不出来,只有喉咙里因为恐惧露出的口水翻动不休:“大,大,大侠,是来自何方——”

躺在地上的雅子听见了动静。她迷迷糊糊的,由于被鲁哥甩的两巴太过凶狠,整个小脑袋是嗡嗡嗡响着,好像千万只蚂蚁在脑袋里咬。可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能很用力地睁开眼睛,想看看究竟。

勉强睁开的眼线里,只见是一束光照了进来,是从敞开的门里那片乌云移开之后露出的月光,照到了屹立在她人前的人身上。

修长笔直的身材,宛如一棵俊秀的白桦树,那样的高大。

在月光下,脸背着月光,是看不清楚的,可是,即便看不清楚,只从模糊的背光轮廓都能感觉到那是一张倾国倾城的绝色。

更不用说,只是黑暗里露出的那双眼睛,宛如柳刀似的,暗藏的锋芒若隐若现,看着她,却是在眸光落在她的小脸上时,突然一闪,从刀锋的光忽然变成了湖水似的涟漪。

雅子吃着气,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出现。

是曾雪磐的人吗?

俨然不可能是。如果是的话,不会在鲁哥对她打算大打出手的节骨眼上出现。这分明是毁了鲁哥的好事。

那张脸朝着她伏低下来了,越来越逼近,近到,她似乎能闻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味儿,这让她一怔。

只记得,无论是在当年她亲爹家里,或是在曾府里,遇到的富贵人家的公子爷,都是要带些贵族的龙涎香。可这个人,长得这般绝色,看起来也不可能是平凡百姓,浑身闻着的味儿,明显是一点胭脂气息都没有。

是青草的味儿,却比龙涎香更为浓郁,雅致,那样的不可思议的,充斥着魅力的味道。

雅子愣着,抬头对上那双似乎比女人更美艳的眸子,小嘴唇张了张,刚要说什么。

对方小手里抓着的桃花扇,宛若蜻蜓点水扶在了她青肿的嘴角边:“不要说话。”

为什么?雅子讶异着。

桃花扇往下移动着,落到她的下颌骨上:“这里的骨头,可能被打裂了。先不要动。”

雅子吸着鼻子里的气体,脸上肯定写着不可置信,想着这人是谁。

朱潜眼睛眯一眯,仿佛对她此刻的表情很感兴趣,说:“看来你不知道我是谁。更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以你的聪明智慧,应该知道的。”

看似矛盾的话,却无疑让雅子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明白了:

这人是白白搬来的救兵。

只是没有想到,原来白白去求助的人,是这样的年轻,和她身高差不多而已的孩子,可是,是个极不平凡的孩子,这点是绝对没有错的。

这人的身高,仔细看,真的不高,可能只有七八岁大,可出现在她眼前那一刻时,她宛如望到了高山宏伟的感觉。

更让她确信无疑这人不简单的地方,在于,这人懂得白白的求助,而且,能找到她这里来救她,甚至,是知道她受到了牵累的缘故有了危机,所以赶来救她。

是个正直的人,她可以这样想吗?

朱潜能明显感受到,眼前的这张小脸忽然有些神情上的晃动,是一方面更加警惕的眼神盯着他。

如果是一般的孩子,这时候早就应该哇哇大哭,哭得可怜凄苦,对他喊着救命,而不是对他这样一种截然相反的表情。

足以可见,这个女娃身上,该是遭遇过多少事儿,以这么小的年纪而言,实在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一时间,朱潜的心里升起了一种有些怜惜的感情。是不自禁的。毕竟他也不是完全冷血心肠的孩子。他的爹和娘,外面的人,都说他父母为人冷酷,在他眼里,爹娘都是理智的人罢了,其实,心肠对待一般人,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对于值得同情的人,更是有几分柔铁心肠。

朱潜慢慢地吸口气,像是一丝自言自语的喟叹:“我真看起来有那么不可靠吗?”

雅子的眸子里写着惊讶,大大的问号。

朱潜对着她突然一笑,轻描淡写的微笑,从中勾起的意味却十足深长。

雅子在未来得及反应的刹那,只觉得突然眼前一黑,在晕过去之前,见是那把桃花扇子不知何时,可能在她看着对方那旷世倾城的笑颜而发怔的时候,点在了她身体的穴位上。

随之,朱潜的一只手,轻轻扶住她晕过去歪倒的小脑瓜。

这样近地看她,可以更清楚地分辨她小脸蛋的轮廓,要不是被鲁哥那两巴掌硬扫过去,无疑,这是一张很漂亮的小脸。

平常哪怕是被污垢盖住,都无法掩饰其优秀的遗传基因。

朱潜的眉头就此往上一挑。

二白这时候走过来,帮他抱起地上的雅子。

同时,大黑的匕首依然放在鲁哥脖子上。

鲁哥瞪着眼,看着他们似乎要把雅子和四海带走,于是开始叫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对了,你们要把他们两个带走,是他们的同伙!是你们偷了我们家少爷的狗吗?”

狗?

说到那条乱咬人的疯狗,朱潜轻轻曼曼地说:“能养出那样的狗,这个主子也算是奇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