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皮厚如城墙,且不知羞窘为何物的男人,书香只有夺门而逃了......房里传出的朗朗笑声直刺的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躲会儿。

她后来反省再三,终于想的明白,这个世界上,永远不要去别人比脸皮,因为别人的脸皮永远比你想象的要厚上许多。比如裴某人。

裴某人数日在营里忙碌,回家来被小媳妇儿这番体贴,拉过被子很快便酣声如雷,书香捂着红透的脸只等凉下来,才去莲香家瞧瞧,可还有需要帮忙的事。

贺黑子一举得男,又是同期成亲第一个生子的,顿时被营中兄弟好生羡慕。

“黑子,还是你手脚快。”

“黑子,看不出你小子眼神这么好,得了块好田......”

种种打趣如今对贺黑子来说,无异于锦上添花,乐的他嘴都快合不拢了,再瞧到裴东明,小人得志一般拍着他的肩:“东明哥哥,你要加把力气了。”

裴东明低瞄一眼他的小腿:“黑子兄弟,这话我会转达给我家娘子的,相信她对再踢你几脚或者再骂你一顿会非常乐意的。”

贺黑子缩缩脖子,不可置信:“你居然......你居然纵容媳妇撒泼?”

裴东明面上现出一个回味无穷的表情:“我就爱看我家媳妇儿撒泼,你有意见吗?”重要的不是撒泼,是撒完泼之后的重头节目,他喜欢。

贺黑子狐疑的盯着他瞧:“东明哥哥,你最近是不是从马上摔下来,摔坏了脑子了?”被裴东明狠狠踹了一脚:“你才摔坏了脑子呢。”

无论如何,贺家得子是值得庆贺的事,整个营中与贺黑子交好的人无不纷纷道贺,洗三那日,周围的军眷来了不少,有带着红糖鸡蛋的,有抓着一只老母鸡的,或者一刀肉,也有扯了几尺棉布的。

书香自觉与莲香情份不同寻常,特别拿了五两银子,打了个银项圈跟一对的脚镯送上,贺老太太见到这货真价实的银子,摸到手里沉甸甸的,笑的眉花眼笑,拉着她的手,非要她坐上席。

今日贺家里外摆了好几桌,招待来往宾客,如今还未开席,郭大嫂挥着铁勺在厨下挥汗如雨,有几个帮厨的军眷在旁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书香哪里还敢往上席坐,挽了袖子就往厨下去了。

来的客人都是附近的邻居或者今日在营中能脱得开身的军中同LIAO(五笔打不出来了),贺黑子穿着崭新的袍子站在大门口迎客,贺老爹提着烟竿站在当地与来客陪笑,贺老太太进进出出招呼来吃酒的女眷,顺便还要忙里偷闲,进去瞧几眼大胖孙子。

贺家小院忙乱而热闹,这些都不算什么,酒席到了半酣,曾潜派怀香送来了贺礼,装在盘子里的一个金项圈立时就把书香送的银项圈比了下去。

贺老太太不知怀香旧事,兴兴头头将怀香送到了座上吃酒,怀香目光在院子里巡梭了一番,好半天才从厨下看到了书香的身影,唇边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却展眼无踪。

她今日打扮的格外整齐,头上是双股金菊钗,耳朵上两枚耳扣也是金菊样式,与头上的金钗正是一套,本来是打了下个月重阳节应景的首饰,只是这套金菊首饰实在漂亮,她今日出门忍了又忍,还是戴了来。腕上套着两对绞金钏儿,身着桃红色的襦裙,越发衬的人面桃花,立在厨房门口朝里踮着脚尖喊声:“书香妹子......”浑然一伴从不下厨的贵人,对着厨下腌臜难以下脚的模样。

一旁跟着的贺老太太诚惶诚恐,生怕曾将军府上的贵人受了委屈,伸出手想拉她,瞧瞧她的青葱玉指,又缩了咽去,只陪着笑道:“这厨房里又乱又是油,夫人还是去席上坐着吧?好歹吃两口?”

书香正蹲着洗菜,转头去瞧,顿时愣了,她怎么来了?

误打误撞

68

怀香小心的往后退了两步,谨防书香手上的水滴到她新做的裙子上,见书香脸色不善,她又小心的往前挪了小半步,陪着笑脸道:“妹子,你我都分开这些日子了,我可想你想的紧。”

书香皱了皱眉头:“绢儿姑娘,您现下是曾将军的红人,我怎么敢高攀的起呢?”

怀香心中暗恨,她在曾潜面前拍着胸口保证,一定要想法子赚了两姝回来给他享用,这才能够穿绫着缎来到这里。

“妹妹这是说哪里话,以前都是我不懂事,多有得罪。”

贺老太太陪在一旁,见将军府的这位贵人竟然认识书香,心头如被羽毛挠痒,极想知道这二人故旧的来缘,又生恐书香怠慢了贵客,在旁陪笑:“他婶子,夫人既然与你是旧识,不如你也去席上陪着夫人坐会?”

书香半真半假笑道:“大娘你有所不知,不光是我,便是莲香姐姐跟郭大嫂子与这位‘夫人’都是旧识,不如大娘请了‘夫人’去陪莲香姐姐吧?”

说起来,她们这一干姐妹里,雁儿的口舌倒是极好,她又一贯的对怀香看不起,偏此刻她怀着身孕,边城风俗,双身子不能来坐月子的妇人家里,不然万一踩断了新生儿的奶路,产妇断了奶,就是大事。

贺老太太初闻将军府这位贵人竟然与自家那懦弱的媳妇儿也是旧识,竟自心内打鼓。她这些日子虽然吃书香一吓,又见到了那恶婆婆的惨状,夜来反省,白日里对莲香终究客气几分,只是这欺压惯了的态度一时半会还是改不了,有时候难免言语过苛。

她向来偏信书香,也不知是上辈子的魔魇还是怎的,竟自三催四请,十分热情的将怀香请进了莲香的房里。

怀香心知书香与她交恶久矣,这时忽刺刺就热脸贴了上去,恐难哄得她回转,当下她也不恼,笑着同贺老太太去房里瞧莲香,见她抱着个胖大小子,心中羡慕,一时又想,若自己肚皮有本事,得个儿子,恐曾潜也不会再那般折磨她了吧?

移目四顾,又见这屋内陈设简陋,莲香又一贯的俭省,只觉与将军府的奢华相比,如同泥地,那眉眼便展开了许多,也有心情同莲香应酬了。她一向知道莲香与书香情浓,莲香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只消同她交好,总有可趁之机。当下打起精神来将贺黑子那黑胖的儿子好生赞美了几句。

莲香初为人母,听得怀香将那便宜话不知说了几筐,纵然知道都是客气虚头话,心内也如灌了蜜一般,这时候再瞧怀香,也只暗叹一声各人的缘法罢了。

她这个人,还做不出切齿之恨的举动来。

夜来曾潜回府,打问今儿贺家新生儿洗三之宴,怀香曲意逢迎,把许多恩德话来讲,只道贺黑子等人见到她去替将军送礼,不知几多开心,又觉将军宽厚悯下云云。她原想着,只要将曾潜哄的高兴了,他也会少折磨她几分,哪知曾潜听得这话高兴,又盘问着怀香见到了书香与罗桃依没有,怀香婉转作答,又赞她迂回之策用的十分好,颇得兵法真味,说着动起手来,不知比往日更要狠上几分,直折磨的怀香死去活来,男人面目兴奋到扭曲,怀香心中寒透,又不得不逢迎。

第二日起床,风夫人身边的贴身丫环照例送来伤药,又道声辛苦,她嘴里泛苦,还得道谢。

在罗府之时,大院子里的女人哪个不巴望着罗四海前来?如今进了将军府,风夫人滑不溜手,但凡曾潜提起想去她房里歇息,总能被她推脱,不是今日帐还未算清,就是这两日操劳累着了,头疼脚疼,十次有九次被推,又亲亲热热拉了怀香的手,一脸的感激:“若非妹妹来了,又尽心尽力的服侍将军,哪得我躲懒?”曾潜倒哈哈一笑,似乎对房里妇人能够亲如姐妹大是得意。

因此一月里头,大多数日子曾潜竟然是在怀香房里歇着的,偶尔她不方便的日子,将军府也有不少丫环供他取乐。

从前她兴兴头头争宠,如今荣宠在身,她反倒苦不堪言,原本如玉肌肤,如今于与无人之处撩开,青青紫紫皆是旧伤,瞧着令人心惊,也就一张脸堪堪可看。

她想着将书香弄进这府里来,也教她好生尝尝这滋味,有空就往城北军眷区跑。有时候腆着脸去书香家,她也不理不睬,有时候书香家门锁了,她去城守府练武,怀香便去贺黑子家串门。

贺老太太原只当这将军府的贵人与莲香交情不过泛泛,问了问儿媳妇,也只说从前是在一个主家做过丫环的,哪知道怀香三不五时上门,倒唬的老太太对莲香越来越客气,一句重话也不敢说,恨不能将莲香夸成一朵花来:“…夫人不知道啊,我家这媳妇儿人又乖巧,绣的一手鲜亮活计…”拍膝懊恼,“瞧我这话说的,夫人与我家媳妇儿自来认识,哪用得着老婆子多嘴?”

怀香如今正有求于莲香,只盼着莲香能在书香面前说些好话,让书香对她消了敌意,因此对贺老太太也份外客气,“大娘说的是,莲香姐姐的一手好活计,在我们姐妹们里面那可是拔尖的,不说是我,便是书香妹子,也是望尘莫及的。”

她自小学的是涂脂调粉,笼络爷们,挑针拈线那些事儿,是针线房里的丫环们的主业。术业有专攻,如今她专业对口,本是得偿所愿,大展鸿图之时,奈何业绩不佳,笼络起曾潜来,总是力有不逮。

其实曾潜生于两淮,家中又是盐商,自小喜欢舞枪弄棒,大一些才混了个六品武官,还是拿银子垫上去的。只是盐商家银子丰饶,这实在是极容易的事儿。十年前,风夫人正是两淮盐道上的行首状元,最后花落曾家,当初赎风夫人的银子,大约打个风夫人大小的小金人,也有富余。

风夫人素性多智,落进了曾家,才识得了曾潜在床上的手段,她便慢慢调教身边的女孩子去应承曾潜,自己在曾夫人面前俯低作小,渐渐的协同理家,到如今在曾潜家里也算得是体面的妾室。曾夫人知她不是拈酸吃醋的性子,这次北行,才放心将她打发了来照顾曾潜。

曾潜自小见过的江南女子,妖娆者有之,善文识字者有之,操琴弄舞者有之,气度皆有不同,反倒是怀香这样的大家子养出来的女子,騒媚比不上妓子,书画不识,单只容貌一项,看的旧了难免失了新鲜。

反倒是那日在街上瞧见的罗桃依与书香,二人在街上肆意大笑,一个张扬怒放,绯衣如火,另一个清淡如水,虽容貌只有中上之姿,堪堪算个清秀佳人,但气质与他经见过的女子绝类不同,令他极想拘进府里尝上一尝,因此五日倒有三日问起怀香,何时能再见上一见书香与罗桃依。

大约有些好色者,吃不到口里,心内痒痒,总想着多瞧几眼,再端详几回也是好的。

怀香被他催逼的苦不堪言,有一次小心陪笑:“将军只管催奴家,可知我那书香妹子可是有丈夫的,前儿不是还听得将军说起,裴校尉乃是你的左膀右臂吗?”

曾潜拍案长叹:“要是他夫妇两个都为老爷所用,不知道有多畅快!”又目露精光:“他不过是个粗汉子,老爷我总有法子教他同意的。”

这种淫人妻女的恶行,他从前在两淮不知做下过多少,只是家里银子的势大,宫中又有贵人,寻常人家哪里惹得起,不过吃个哑巴亏而已。

怀香被催逼不过,往军眷区来的勤了些,书香却觉出不好来,暗地里跟郭大嫂子嘀咕:“…她这般花枝招展的老往这边跑,也不像是来炫耀她过的好的啊?”

郭大嫂子拍着她的肩大乐:“她不是炫耀的难道还是帮曾将军拉皮条的不成?你放心,就你跟莲香这模样,在曾将军府上连个丫环都当不了。”

她也总算是去将军府吃过酒的,风夫人身边人才齐备,便是寻常丫环也是姿容不俗。

书香立起身来在郭大嫂子身上捶打了好几下:“大嫂子你胡说什么呢?这位曾将军听说在营里行事还公道,又肯自掏腰包与营里家中困难的兄弟救急,原是个还不错的人。”

她想了想,“难道怀香是想到处走走,找几个美貌女子来固宠?”

郭大嫂子淡淡一笑:“收卖人心谁不会?左将军治军严谨,他来了虽然还是循旧例,也肯往外掏银子,对他感恩戴德的都是那起子眼皮子浅的小人。到底治军渐渐松懈了下来,怎的我竟听说如今城头值守也有人喝酒了呢?”

书香径自疑惑:“那这位曾将军的爱妾三天两头往这边跑是什么道理?”

二人与怀香一向交恶,自然不知她心中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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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客

69

郭大嫂子端起桌上小巧的酒盅一口饮尽了盅里的桃花酿,犹不尽兴,向风夫人请求:“这盅儿也有些小了,夫人可否赏我个大碗来吃?”

对面坐着的风夫人脸色顿时难看的紧。

这桃花酿价值千金也就罢了,最难得是边漠压根没有这酒,她跟着曾潜从江淮起程的时候总共也就带了三坛子,乃是民间酿酒方家专门酿来给女人补身子的,里面加了桃花瓣与许多珍贵药材,最是美容养颜,她带了来是专门留给自己吃的。

对面这酒客今儿并非请的正主儿,不过一个陪客,这一会功夫,半坛子桃花酿已经下了肚,风夫人心疼的差点背过气去。

书香一边朝郭大嫂子使眼色,一边假意挟了一筷子菜放到郭大嫂子手边的小碟子里,笑意盈盈道:“大嫂子慢点儿喝,风夫人向来好客,肯定不会短了你酒吃的。你且先吃一筷子菜吧?”

郭大嫂子从丫环手里抢过酒坛子往新换的酒碗里倒了满满一碗酒,深嗅一息,只觉酒香带着花香,说不出的迷醉,端起碗来,咕嘟咕嘟几下,一碗桃花酿便下了肚。

“妹子你不知道,嫂子我在边城这么多年,烧刀子二锅头竹叶青什么的也喝过不少了,夫人这般稀罕的酒可从来没尝过。今儿托妹子的福,才有幸尝到了这等好酒。”

书香掩口一笑:“大嫂子谢错了,今儿理应谢谢风夫人才对!”

郭大嫂子又倒了半碗酒,举起酒碗来向风夫人致谢:“今儿多谢夫人的款待,多有叨扰了!”

“哪里哪里?!将军说两位久居边城,我若有空了务必要请了夫人们来吃酒聊天,也好一解烦闷。大嫂子豪爽,我倒从未曾见过酒量这般好的。”

一旁陪坐的怀香心中郁闷,一口银牙都险些咬碎,对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吃食,喉咙口硬是好像卡住了一样,一块金丝枣糕死活咽不下去。

请书香来将军府作客本来是曾潜一早就提出来的,怀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磨的书香同意了,当时讲的说辞是:“风夫人整日在府上闲极无聊,特别差遣了我来请妹妹去将军府作客。”

书香回头与裴东明商议,只道曾潜初来乍道,想着笼络人心,这才想让下属的家眷与风夫人走的近些。

“也不知这曾将军打的什么主意,不如夫人就做个前哨,前去打探一番?这任务有些艰巨,夫人也不知能否胜任?要不这样,再给夫人配个贴身侍卫如何?”

书香嗔他一眼:“难道校尉大人愿意效劳?”将军府内眷请客,岂能由得外男进入后宅?

裴东明摸摸她的脑袋:“你整日跟着个好身手的转悠,竟然不知道去求她的?”

“罗桃依?叫她一声师傅不过是我们瞎闹着玩儿的,你让四品城守府上千金给我做贴身护卫?”这男人近来难道忙疯了头脑有些不清楚了?

裴东明捏了她的鼻子一下,好意提醒:“郭大嫂子不止一把擀面杖神威无比,就是赤手空拳,罗大小姐那花拳绣腿恐怕也难抵挡…”

书香顿时如梦初醒。

怀香一得了书香答应赴将军府的消息,转头就告诉了曾潜。曾潜吩咐下来,务必要用最好的酒菜来招待她,最好是能够让她深切的体会出将军府与裴家物质上的巨大差异。

这一点,怀香尤为赞同。

“将军真是妙招。想来裴娘子跟着裴校尉,吃穿极尽简陋,哪里见识过将军府这般富丽堂皇之象?到时候不怕她不动心。”

曾潜以往看中良家妇女,这一招百试百灵,就算那妇人起先不动心,可是只要她丈夫动了心,被富贵迷了眼,双手将自家娘子奉上的都不知道有几多。

“到时候再送她些衣物钗环,务必精美,且看她动不动心。”

这种事情,风夫人见识过多次,当下准备款待的吃食,送的衣物钗环,都是极好的东西,甚直这桃花酿也是曾潜下令拿出来待客的。哪知道到了正日子,门房来报,裴娘子到了,风夫人带着怀香起身迎客,却看到书香身边跟着胖大的郭娘子,上前来便行礼,喜不自胜的模样:“早就想着前来拜访夫人,只是怕扰了夫人的清静。哪知道就得了夫人的邀请,我真是做梦也要笑醒了。”

风夫人皮笑肉不笑的应和,心道:我几时请过你这丑妇了?

怀香窥探风夫人的脸色,心头对郭大嫂子更添几分恶感。

书香带着郭大嫂子来也就算了,哪知道这二人浑然不会瞧人脸色,一行说话吃酒,全无顾忌,走的时候风夫人只得将原来准备的衣服钗环又备了一份给郭娘子,裴娘子却道:“今日席上吃过的点心实在精美,家中还有小儿,我想厚脸跟夫人讨一些回去。”

哪里能拿桌上吃剩的去打发人?

风夫人陪着笑唤厨下准备了两盒点心,连同衣服钗环送了出去,她二人满口子道谢,半点推辞惶恐都不曾有,打着酒嗝满意而去。

三坛子桃花酿,涓滴不剩。

风夫人气的回房便砸了一套官窑出的茶具,又生怕曾潜知道了发怒,当晚便托懒不肯出来吃晚饭了。

曾潜晚上回了府,询问怀香今日待客之事,裴娘子对将军府可有赞誉,怀香战战兢兢回话。

“裴娘子瞧着对席上的点心跟酒极是喜爱,临走还开口跟夫人要了点心,夫人装了满满一盒吃食,还送了许多精美的衣物钗环,她都尽数笑纳了。”至于那位郭娘子,还是不提为妙。

曾潜对这结果,很是满意。、

从来富贵迷人眼,穷人家哪里见过这等景致?让她见识过了,就不怕她不动心。

书香跟郭大嫂子去了一趟将军府,满载而归,也很是高兴,临到家门口分手之际,郭大嫂子拍拍书香的肩,“妹子,以后有这等好事,嫂子一定奉陪!”说着大笑而去。

风夫人并未邀请她,书香一早就告知她了。

边关将士寒苦,既遇上了曾将军这样的财神老爷,生成个散财童子的脾性,何必跟他外道?

书香提着点心盒子推开院门便朝里喊:“儿子哎,快来有好吃的。”

郭大嫂子跟书香回来的时候,被贺老太太瞧见了。吃完晚饭,老太太便串门到了裴家。

“他婶子,听说今日你们去了将军府作客?”

书香端了一盘点心来要贺老太太尝,又遗憾道:“大娘有所不知,今日本来绢儿姑娘是想请莲香姐姐也去将军府的,她们从前可是手帕交,只是姐姐正在坐月子,自然只有我跟郭大嫂子去了。”

贺老太太忧心忡忡回到家,与贺老爹商议多时,只觉得在此间当婆婆难度太高,媳妇虽然是个懦弱的性子,奈何身后认识的姐妹惹不起,况此间又是边疆,气候干燥,风物与家乡实是天差地别,最后决定等莲香坐完月子便回家乡去。

——不能被媳妇侍候就算了,还要她在这里侍候媳妇,这日子她可过不下去。

裴东明这一日被派出香末山巡守,等回来已经很晚了。正是八月初,林中野果尽熟,他顺便摘了些野果回来,书香得了这些野果,若非碍着小铁就坐在一旁,定然要上前去好生亲上两口。

夜来小夫妻俩躺在床上将今日将军府见闻揣测了一番,末了也只得出个结论,曾潜这是在花钱笼络人心。

此后,将军府三不五时便会送些衣物吃食过来,书香又是个大方的,每次总要分成几份给交好的人家。

不止是这些军眷们在观望,便是营里,以裴东明为首的一干军士也在观望,眼看着曾潜大把往外撒银子,来了日子不久,他们私下里算了算,竟然已经花了近一万之数了。

这引得营中不少军士蠢蠢欲动,也有希望有在曾潜面前得脸,回头也能得着实惠的。

裴东明私下与老郭头商量,反觉曾潜这行为颇不正常。

但凡为将者,令行禁止,一诺千金,爱护百姓士兵,赏罚分明,指挥调度有方,曾潜倒好,一上来就给俩甜枣,也不知道何时会有棒子落下来?

吃过了金黄香甜的杏子,中秋节便到来了。

这一年的中秋节,响水城意外的平静。

蛮夷自上次被击退之后,如今还不曾来犯,今年气候不错,粮食丰收,百姓人家有衣有食,商家获利,又无战事,瓜果正丰,对月祭拜,不知多少人家感念,希望来年如今日。

边漠日夜温差极大,日照时间又足,瓜果又甜又香,最出名的一种香瓜名叫白玉兔,外皮亮白,内里香软浓甜,小铁一个人能吃掉俩个,小肚子撑的圆圆的。书香更是极喜欢,一大一小央着裴东明特别去瓜农家里买了好些回来,放在家里慢慢吃。

况今年无蛮夷滋扰,又连着下了一场暴雨,戈壁滩上的沙葱见雨就长,有出城去巡逻的军士回来之时采些回家,引的城内百姓全往涌去采沙葱。

戈壁滩干而旱,但这沙葱却出奇的鲜嫩,轻轻折断葱身,便有汁液出来,闻着似葱似韭菜,还有股清甜,却又比这两者更鲜香味美,既能做腌菜,还能包饺子或者包子,跟羊肉混在一起做馅,味道绝香。

书香趁着这机会,从菜农处买了许多回来,择了两日,弄的干净了,放了大盆来,里面注入清水,放点碱面跟盐腌起来,过得几日,翠绿色的沙葱便蔫了下来,捞起来再放进坛子里,撒一点细盐末来储存起来,吃清粥小菜的时候,捞出来泡泡,拌点麻油跟醋,竟是难得的美味。

不过这会正是沙葱的旺季,到处都是新鲜的沙葱,有时候下个面条,书香便将新鲜的沙葱用水氽过了,加麻油辣椒醋凉拌,别具风味。

算起来,再有两个月,书香来此间也有一年了,她渐渐习惯了此间的吃食,烙饼锅盔,野菜山味,瓜果蜜桃,听裴东明说,再过得两月,沙枣跟香水梨也会下来,也是此间特产,别处吃不到的,她与小铁两个吃货都垂诞欲滴。

特别是小铁,这些日子尽心尽力的喂养下来,越来越开朗,仿佛已经渐渐淡忘了失母之痛,变作了一个正常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还有一更,十二点半左右,一定会更上来,决不食言。

草算了算,霸王者太多,真是心都碎啦…恨不得泪奔而去…求花花求分分求收藏留言…

第70章

过了中秋不久,罗四海的长兄便着心腹之人捎家书到响水关,要罗四海将亲娘与家眷送回京城。

罗桃依听到这消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去求罗四海,哪料到这次一向疼她的老爹铁了心肠,转回头向罗夫人哭诉,被罗夫人哄了许久,最后闷闷不乐的来寻书香诉哭。

“师傅你在徒儿面前哭鼻子,是想让徒儿安慰你吗?”

罗桃依被劣徒取笑,将院子里的小马扎扔过去,被书香轻巧避开,又打趣她:“莫非是师傅的大伯担心师傅在边疆难得寻到匹配的师公,这才一定要接了师傅过去?”

罗桃依一腔愤懑泪意生生被她搅和散了,恨不得抽她两鞭子,她却打了盆水,洗了巾帕递过来:“擦把脸吧,徒儿还是喜欢师傅你生气时候的样子,像牡丹一样娇艳。”

被徒弟欺负的快要哭出来的师傅没出息的坐在那里掉眼泪,当徒弟的一边替她擦脸一边哄她:“…要不,我给你包沙葱饺子吃?”

响水风俗,上马饺子下马面,出行跟回来都图个吉利。

好歹罗桃依这也算要出远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