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拾却笑着,继续说:“一刻之内,别让任何人进门。”

“……”杨易均皱着眉头,只是沉默。

邱拾却不再等回答,他站到床边,解开了元凯的衣服。只见那条蛊虫已经移到了元凯的胸口,盘踞在心脏附近。邱拾定了定神,执起一枚银针,对准那蛊虫蠕动的地方刺了下去。

“邱拾!”尤悠忍不住上前,唤了他一声。

邱拾抬眸,冲她笑了笑,说:“麻烦你倒杯水来。”

尤悠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很担心,却又无比明白,他既然决定救人,自然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对于这样的决意,任何的劝阻都是侮辱。她忍下了所有的话,强打起笑容,点头答应了一声,出门倒水。

杨易均跟着她走到门外,站到大门口,双手环胸靠着门框站着。尤悠端着水要进里屋的时候,他压低了声音,说:“这是剧情。”

尤悠顿住了步子,满脸担忧地问:“他会怎样?”

杨易均看着门外深寂的夜色,用无奈的口吻说:“无论他怎样都跟我们没关系,这里只是故事世界……”

这个话题,让尤悠一阵惆怅。她不再多问,低头走进了里屋。

屋内,邱拾已用银针将那蛊虫的行动封死。血液顺着银针溢出,瞬间将整根银针染黑。邱拾紧皱着眉头,取了一个瓷瓶在手,又见尤悠进来,他招了招手,说:“把水给我。”

尤悠忙将手中的水递了过去,邱拾接过,从瓷瓶里取出了一枚丸药,手指用力将其捏碎,调进了水中。他扶起元凯,喂他喝下药汤。片刻之后,那条蛊虫剧烈的扭动起来,几乎是要破皮而出。元凯不禁叫喊了起来,显然是痛苦至极。邱拾伸手摁着他,劝慰道:“撑着点,一会儿就好……”

但此刻的元凯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话。痛苦让他几乎崩溃,他挣扎着,在床上翻滚起来。

正在这时,窗外忽然亮起了火光。人声喧哗,渐近而来。接着,外头起了打斗之声,似乎有人想要硬闯进来。

邱拾往门口看了一眼,对尤悠说:“帮我摁住他。”

尤悠立刻照做,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元凯稳住。

邱拾转身取了一枚小刀,对准那蛊虫的位置割了下去。尤悠立刻闭上眼睛,不敢细看。先前见邱拾那样对付鸢萝,她还以为这蛊虫很好对付。但现在的场面,已经彻底推翻了这个想法。方才邱拾给元凯服下的,应该就是那个“化清丹”,大概是因为元凯身上这条蛊虫太大了,所以无法立刻见效。邱拾说过,鸢萝对男弟子下手已有半年之久,这个元凯想必不是今天才中的蛊。

尤悠想着想着,又联系起了别的事来。如果她今日没有在林中撞见邱拾和鸢萝,她就不会被鸢萝盯上,邱拾也不必暴露自己来救她。若是没有这一出,也许他能更好的解决一切,而不必被逼入如此境地。虽然杨易均说这是剧情,但她还是觉得,一切都是她的错……

门外,打斗之声愈来愈激烈,喝斥声和喧哗声不绝于耳。尤悠不禁又为杨易均担心了起来,他真的在替邱拾挡人,可他也是蛊毒初解,又能撑得了多久呢。

很快,尤悠的担心就成了真。打斗声停了下来,几名黑衣男子直冲进来,大声冲邱拾吼道:“大胆!”

他们的话音尚未落下,邱拾刀尖一提,将那蛊虫挑了出来。一离人体,那虫子登时化作一股黑气,飘散无踪。邱拾收刀,迅速地洗净切口,用干净的银针封住大脉,止住了流血。眼看元凯的神色放松下来,呼吸也趋于平稳,他才转头,望向了那些闯入的人。

那些黑衣男子早已怒极,有人上前,斥骂道:“区区炮药弟子,竟敢引刀动针,你该当何罪?!”

邱拾站直身子,抬手擦了擦汗,说:“弟子触犯门规,甘愿受罚。此事与其他人无关,还请诸位师兄高抬贵手。”

他话刚说完,就见一名老者缓步走了进来。这老者生得瘦高,一身黑袍尽显肃杀之气。他脸色铁青,眉发极淡,一双眸子里隐含碧色,绝非普通人。

尤悠一眼看到那老者身后,几名黑衣男子正押着杨易均,心上又急又怕,忍不住喊道:“放开我师父!”

老者轻蔑一笑,道:“何方贼人,竟敢与我神农为敌。”

尤悠正要说些什么,却被邱拾制止。他上前一步,抱拳行礼,道:“弟子邱拾,见过九臣萆薢。”

“难为你还记得我是‘九臣’……”那名唤“萆薢”的老者冷笑着说,“老夫奉宗主之命,执掌刑律,督导门下。却不知我神农之内,竟有你这样胆大包天的弟子。学艺未成,竟敢私自行医,你视人命为何物?!”

邱拾的脸上生出不屑之色,漫不经心道:“弟子知罪。”

“好!既然你已知罪,老夫就依律断去你手足筋脉!”萆薢说完就要动手。

“慢着!”邱拾开口,厉声制止。

“怎么?还想顽抗?”萆薢微怒。

“弟子不敢。不过,按照门规,私自行医,致人死亡者,断手足筋脉。弟子并未致人死亡,不应受此惩罚。”邱拾道。

此话一出,萆薢的脸色微微一变。他示意手下弟子走到床头,看视了一下元凯的情况。那弟子诊察完毕,冷着脸色走回来,对着萆薢耳语了几句。萆薢闻言,神色之中满是惊奇。他打量了邱拾一番,阴森笑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能耐。难怪我那不肖徒儿会栽在你手里……”

邱拾轻轻一笑,并不应答。

尤悠听了这话,更加惊骇。难道这个老头是鸢萝的师父?这果然是公报私仇!

这时,萆薢的目光缓缓移到了尤悠的身上,又道:“虽未致人身死。但勾结外人,伤我神农门下,此罪又如何?”他复又望着邱拾,低低笑了几声,道,“小子,你的筋脉我废定了!”

他话音一落,出手就要擒邱拾。他的手指根根细长,如枯木之枝,泛着青紫之色。指甲更是个个墨黑,显然非同一般。面对这般攻击,邱拾神色坦然,毫不闪避。眼看萆薢的指甲就要触到邱拾,忽有一物破风而来,打向了萆薢的手腕。萆薢不得不停下了攻击,将那攻击之物截下。没想到,那竟是一把普通的蒲扇!

萆薢脸色大变,望向了攻击发出的方向。

只见聚在门外的弟子忽然齐刷刷地让开了一条道,恭敬地肃立在两侧。见到那缓步进来的人,尤悠大松了一口气。他,正是白天尤悠在药场见过的那个老人,若没有猜错,应该就是“王不留行”。

萆薢看到来者,眉头紧皱。他躬身一拜,道:“萆薢见过七君王不留行。”

听到这个称呼,邱拾显然惊讶。他看着来者,难以置信地问:“老头你……你是七君?”

王不留行笑着,慢条斯理地从萆薢手中拿回自己的蒲扇,悠然自得地扇着风,说:“身为神农弟子,竟然连我都不认识。啧啧,当真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哪。果真该好好罚一罚才行。是吧,萆薢?”

萆薢一脸恭敬,点头称是。

王不留行满意地一笑,道:“来人,押他回神农世家,听候发落。”

眼看那些黑衣弟子要将邱拾绑起,尤悠忙上前去,说道:“等一等!”

王不留行笑吟吟地看着她,问:“姑娘,你有话说?”

尤悠本以为王不留行会反转局势,却不想他还是要抓邱拾。她不知道为什么邱拾一直都不解释,但如果这样下去,说不定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她鼓足了勇气,指着萆薢说:“今日之事,是他一手策划的。他让徒儿在神农弟子身上下蛊,逼邱拾出手救人,触犯门规!”

邱拾听她这么说,皱眉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尤悠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一时有些怔然。

王不留行笑望了萆薢一眼,道:“竟有此事?”

萆薢忿然,“一派胡言!老夫身为九臣,岂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哼,我正要回禀七君,这些人来历不明,还伤我弟子。只怕是邪教匪类,意图对我神农不利!”

尤悠气急,颤着声音反驳:“你胡说!”

萆薢道:“那姑娘就不是胡说了?你方才按了一番罪名给老夫,可有凭证?”

尤悠说:“是我亲眼所见……”她想了想,又望向了那躺在竹床上的元凯,说,“还有这名弟子,也可以作证的!”

“好,老夫就跟他当面对质!”萆薢言罢,走到了床边。此时,元凯已经醒转,看到萆薢过来,他满目惊怕,不自觉地向后瑟缩。

萆薢俯视着他,开口问道:“你告诉老夫,方才那姑娘所言,可是事实?”

元凯摇了摇头,竟答得毫不迟疑:“弟子只是被毒虫所咬……”他说着,看了邱拾一眼,“后来的事,弟子记不清了……”

尤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怎么也不能相信,一个被害得险些丧命的人,竟然还会帮凶手说话。

萆薢望着尤悠,道:“姑娘可听清了?”他对着王不留行一拜,道,“七君明鉴,这些外人信口雌黄,意图污蔑老夫,必非善类,绝不可轻易放过!”

王不留行笑道:“所言甚是。一并带回去吧。”

尤悠满心委屈不忿,看到那些黑衣人过来押她,她皱着眉头,大声说:“我自己会走!”她说完,大步走到杨易均身边,对那些押着他的黑衣弟子说,“放开!”

众黑衣弟子不敢轻易举动,却听王不留行笑着说:“依她罢。”

尤悠扶过杨易均,问了一声:“还好吧?”

蛊毒初解,方才又硬撑着打斗了一番,杨易均早已疲劳不堪。他扶着尤悠的肩膀,点了点头,又低声道:“别管闲事……”

现在已经不是管不管闲事的问题了。尤悠无奈地想着,扶着杨易均走到了邱拾的身旁。邱拾看她走过来,脸上笑容明朗,全无阴霾。

接下去的发展会是怎样,尤悠不知道。但看着他的笑容,她忽然觉得放心。

没问题的,他是男主,所以一定没问题的……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

下面首先为大家名词解释~~~

萆薢:(Bìxiè)出自《神农本草经》。为薯蓣科植物粉背薯蓣或绵萆薢等的根茎。

咳咳,总而言之,就是一位药物啦~~~在《神农本草经》中属于中品~

看完本章,想必大家被小10的医术震撼了。金手指外挂什么的你们懂的!!!

[萆薢:我还以为他只会制药,没想到针石+外科手术也行,这不科学!!!]

[王不留行: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小10:^_^哪里哪里,过奖过奖,承让承让……]

[那只:再怎么厉害也是无证行医……]

[小10:^_^b]

下章看点:

就算知道是剧情,但是还是会为里面的人物紧张担心。容易入戏的孩纸伤不起啊……

欢迎到时收看!

PS:人家今天是12点前写完的。但是臭JJ不让我登陆……嘤嘤嘤~~~我恨JJ!!!还我的早睡早起啊,魂淡!!!

王不留行[十]

萆薢一行将尤悠几人带回了神农世家,暂押起来。关押他们的,是一间三丈见方的石室,室内左右靠墙置着两张石榻,中间放一张石几。室中别无窗户,只有几上的油灯用来照明。

一进石室,杨易均一语不发,走到了一张石榻前,面朝着墙壁躺下。邱拾见状,走到床前,抱拳道:“方才多谢前辈。”

杨易均连动都没动一下,丝毫没有要回答的意思。邱拾有些尴尬,慢慢地放下了手来。尤悠见状,正想上来打个圆场,邱拾却已回过身来,压低了嗓音,笑着对她说:“看来只有等你师父醒来再道谢了……”他说着,看了一眼剩下的那张石榻,“你也累了,躺下休息会儿吧。”

尤悠摇头,说:“还是你睡吧。我休息了一天,不是很累。”

邱拾笑着走到一旁,靠着墙席地坐下,说:“别跟我客气了。你是姑娘家。”

尤悠想了想,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

邱拾看了看她,说:“谢谢你。”

“啊?”尤悠不太明白。

“替我出头啊。”邱拾笑着,“看不出你这样柔弱,却有胆子跟萆薢呛声。”

尤悠听他说起这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呃……我太冲动了,反而把事情越弄越糟……”

“没有啊。都这样了,哪里还有什么更糟糕的。”邱拾说。

“哎,你跟我摇头不是让我别说吗?”尤悠问。

邱拾笑着,说:“不是啊。我是想告诉你,说出来也没用。他既然有心对付我,哪有那么容易被揭穿的。”

尤悠的脸上生出不悦,说:“我真不明白,那个叫元凯明明被害成那个样子了,为什么还会帮萆薢说话。要说他怕被萆薢报复,可不是有王不留行在场吗,难道那个王不留行也是萆薢一伙儿的?”

邱拾带着无奈,叹了一声,说:“我告诉你吧。其实,元凯师兄一直都喜欢鸢萝师姐……”他顿了顿,笑着又添一句,“是你说的那种喜欢。”

尤悠稍稍有些明白了,“所以他是帮着鸢萝来害你的?你都知道,你还救他?”

邱拾一脸正色,说:“那当然了。你想呀,萆薢那老毒虫算准了我救不了元凯师兄,我偏偏治好给他看,气死他!”

听他这么说,尤悠不由笑了出来。她看着邱拾的侧脸,斟酌了一下才说:“你是滥好人哦。”

邱拾愣了愣,转头看着她,微有不解。

尤悠笑了起来,说:“元凯是萆薢用来设计你的饵,但他身上的蛊毒是真的。他对萆薢来说,恐怕只是一枚弃卒,是生是死,萆薢都不在乎。若你不救他,他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你才让我师父守着门,替你争取时间。比起什么陷阱门规,一条人命,对你来说更重要,对不对?”

邱拾望着她,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还有鸢萝的事,也是一样。”尤悠双手托着脑袋,叹着气说,“明明都识破她的诡计了,也不去向神农世家禀告,反而用那种奇奇怪怪的方法,说要杀死她体内的蛊虫。我刚才可都看见了,就算服了化清丹,也杀不死元凯体内的那条‘媚噬’,何况是鸢萝养了那么久的‘元魅’。我猜你呀,只是想给她一些教训,小惩大诫而已。你才不会真的让她受断筋之刑呢。”尤悠笑望着他,总结道,“你看,你是滥好人吧。”

邱拾的脸忽然一红,他扭过头去,笑了几声,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咦?竟然害羞了?尤悠笑得更加欢乐,不由调侃一句:“别不好意思嘛,我是夸你呢!”

“我怎么没觉得?”邱拾笑着转过头来。他看着尤悠,沉默了一会儿,犹豫着说:“悠悠,其实是我连累了你们,你一点也不介意吗?”

虽然自己的名字是两个发音极其相近的字,但是尤悠还是很清楚地知道,邱拾叫的是“悠悠”。这样亲昵的称呼,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下头,无力地说:“难道不是我把事情搞砸的吗?”

“为什么会是你?”邱拾笑了起来,“要不是我请你师父替我挡一刻时间,你们又怎么会被牵连。不过你放心,神农世家不是不讲道理的地方,你们很快就能离开的。”

“那你呢?”

被问起此事,邱拾的笑容有些凝滞。他叹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谁知道呢。最差也不过是断了手脚筋脉,倒也不算什么……”

他虽说的轻巧,尤悠却隐约觉得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镇定。她拍了拍他的手臂,认真地说:“你说过的,好人不能没有好报。所以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吧。”

邱拾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笑容从唇角漾开,一点点染进了他的瞳孔里,“说的也是。”他说完,长长地吁了口气,又对尤悠说,“借我枕一下。”

还不等尤悠答应,他的身子已经歪了下来,头枕上了尤悠的膝。尤悠吓了一跳,正想拒绝,却见他已闭上了眼睛。尤悠僵硬着,不知该怎么办好,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杨易均。但他还是背对着他们,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低头,又看了看膝盖上的邱拾。

不是吧……这都是装睡呢?

尤悠满心无奈,终是放下了所有抗拒,由他去了。周遭的安静,让她的思绪渐渐平复了下来,不知不觉,她朦胧睡去。等到醒来之时,几上的油灯已经灭了,房内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她有些紧张,稍稍动了□子。膝上的重量立刻清晰起来,让她不自然地僵了一下。

“怎么了?”邱拾开口,问了她一声。

“啊,抱歉吵醒你了。”尤悠说。

“我没睡着啊。”邱拾笑着说,“腿上一点肉都没有,硌得慌。”

尤悠顿时气恼,嗔道:“又不是我让你枕的!”

邱拾起身,笑着说:“好啦,生什么气呀。大不了让你枕回来嘛。”他说完,手臂一展,把尤悠搂进了怀里。

尤悠险些叫出来,她伸手捶了他几拳,强压着声音说:“谁要枕啊!放开我!”

邱拾立刻松了手,哀怨道:“哇,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凶呢?”

“还有更凶的呢!”尤悠愤怒地说完,却又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你为什么老是这样呢?正经的时候多好?”

邱拾也笑,说:“哎?我正经的时候是怎么样?”

“是……”尤悠刚想答,却又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不行,不能称他的意啊!明显给点阳光就灿烂啊!

邱拾却不依不饶,他拉着尤悠的手摇了摇,用实打实的撒娇口气,说:“说给我听嘛。”

尤悠又羞又气,伸手打他的手背。邱拾却不松手,笑说:“你不说我就一直这么拉着你,看你怎么办!”

尤悠正哭笑不得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透进来的阳光略微有些刺眼,让她侧头避了避。也是那一刻,邱拾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站起身来,挡在了她面前。

进门来的,是几名神农世家的弟子,依然是一身黑衣,也不知道是不是萆薢的手下。为首的人大步走了进来,朗声说:“邱拾,你触犯门规,即刻随我去领罚。”他说完,又对尤悠和杨易均道,“你们可以走了。”

他话音一落,几名黑衣弟子上前,推着邱拾往外走。尤悠慌忙站起来,拉住了邱拾的手腕,说:“等等!为什么会这样的?你明明没错啊!”

邱拾转头望着她,笑得温柔。他抬手覆上尤悠的手,说:“我既然决心救人,就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不必为我担心。你该回家了……保重。”他说完,轻轻拿开了尤悠的手,随着那些黑衣弟子离开。

尤悠心中的急切已经混乱了她的思绪,但不容她多问多说,剩下的黑衣弟子拦住了她,说:“姑娘,这里是神农世家,请勿造次。”

她追不出去,只好退回房里。此时,杨易均已经起身,正静静坐在榻上。她几步跑过去,紧张地问:“他会怎么样?”

杨易均一脸漠然,说:“重要么?”

“你告诉我他会怎么样?!”尤悠急了。

杨易均皱着眉头起身,一把拉起她,对那些黑衣弟子说:“怎么出去?”

弟子们微微颔首,替他们带路。片刻之后,两人出了神农世家,大门在他们背后缓缓阂起,将所有的担忧阻隔在门后。这一刻,尤悠最后的冷静都崩溃了,她挣开杨易均的手,转身敲门,喊道:“开门!让我进去!”

杨易均一脸不悦地拉开了她,说:“你够了吧!”

尤悠急得快哭了,她抓着他的手臂,说:“那你告诉我他会怎样?会不会受伤?会不会有事?”

“你自己出去看书不就行了!”杨易均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她吼道,“你到底在想什么?这里只是书中的世界,他不过就是一堆文字!他是对你很好,那又怎么样?只要你离开这个世界,你存在过的所有痕迹都会被消除,他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明知是这样还不肯离开,别告诉我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我只是问你他会怎么样!你告诉我就行了啊!”尤悠吼了回去。

杨易均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有些怔忡。

尤悠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声音又软了下来,近乎哀求般说:“我知道我没用,每次都分不清现实和虚幻。我感情用事,我蠢!我承认我不适合这份工作。出去之后,你要我离开出版社还是洗掉记忆什么都好,你现在告诉我他会怎么样好不好?”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自己曾经拿来训斥对方的话,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竟让杨易均有种奇怪的负罪感。他并没有想过让她离开出版社,更别说洗掉记忆这种事……难道一直以来,她是这么理解他的话的?

他已经很努力地试着不去评价和干涉她的行为,不再说那些可能伤到她的话,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发展?到底怎么样的相处模式才是对的?

眼看他沉默,尤悠抓着他手臂的手缓缓松开。她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坐下,默默地抱着膝盖,似乎是决定等待。

杨易均稳了稳心绪,对她说:“跟我回去。”

尤悠看了他一眼,“你先走吧。我会自己回去的。”

杨易均咬了咬牙,说:“好了!他触犯门规,会被斩去两根手指。你现在知道了,可以跟我走了吧!”

断指?尤悠的心头一震,眼神中生出了哀伤之色。她低头想了想,还是说:“谢谢。我等他出来再走。”

杨易均看着她,心头一阵沉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无法生气,但那一刻,一种强大的无力感席卷全身,让他完全颓靡。他垂眸,用低微的声音,自语般地问:“还想我怎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