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栖颂轻笑:“统一口径吗?”

顾栖迟一怔。

顾栖颂紧接着为她释疑:“无中生有。我妹夫——霍灵均刚刚也是这么告诉我。”

“巧合。”顾栖迟惜字如金。

顾栖颂有些无奈:“我的大导演,能好好说句话别这么言简意赅吗?”

顾栖迟夹着听筒移回卧室:“可以。你的声音几天没听更像公鸭了。”

“…你还是继续惜字如金好了。”顾栖颂闻言即刻摇摇头,不再废话,“我后天回国,需要我的时候记得打声招呼”。

“陪聊、陪愣、陪吃,随便你需要什么,只要不是陪/睡。”

她可没面临人生灾难需要拯救,顾栖迟依旧像以往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啐他:“第一次发现你这么有自知之明,还知道自己年老色衰陪/睡没有市场。”

顾栖颂脸色微绿:“少嘚瑟,等我回国再收拾你。”

“嗯,热烈欢迎你来收拾我…家,正巧替我省掉家政费,以后记得多发扬勤劳这项美德。我会连同你的自知之明一起发奖状称赞你。”

“滚!爷敢干你用得起吗?按秒计费你卖了霍灵均才够。”

“卖他是犯罪,你老大不小一人隔着一整个太平洋怎么尽教唆我不干好事儿呢?”

顾栖颂被她逗笑:“我从小耳提面命教你淑女点儿,你tm有听过一句吗?”

顾栖迟撇嘴有些惋惜:“动不动就爆粗口,你这样何年何月才能嫁出去啊,真是堪忧。”

顾栖颂炸毛,这是根本性的尊严问题:“边儿去,是娶。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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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栖颂这个岔一打,顾栖迟的心情好了很多。

等霍灵均结束这一晚又一次的配音工作再度光临顾栖迟公寓的时候,她正罕见得下厨房煮意面。

霍灵均在市郊的那套房子,顾栖迟一进就被生冷的色调刺激,拒绝搬入。她住惯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二人工作事务繁忙,最少的时候一个月碰面不足一次。

渐渐默契起来,近一年都是霍灵均不时地往她公寓里跑。

为了掩护双方的关系,他甚至在这个小区买了一套房子,而且位置就在她的住所楼下。只是内里空空如也,没有半分人入住的气息。

这一场婚姻最开始的时候,不是因为爱情,但是她最初至少抱着一份诚恳。

所以这些年某些夫妻义务,她即便不喜,但依旧尽心。

她做事历来严苛,婚姻也是如此。

就像她也知道,霍灵均这个男人,在背后替她做过不少事情。

她不知道是什么,但她确定有。

很奇怪的关系。

友好相对,但仍旧免不了会让人不时怀疑是虚情假意。

身体曾交缠咫尺亲密,心却仍旧天涯两隔,难以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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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脚步声很轻但足够顾栖迟听清楚。

她继续搅拌手中调制的酱料,没有理会霍灵均的入侵。

她不出声,霍灵均的耐性比她更好。

最终还是顾栖迟无法忍受泛滥下去的沉默对峙先一步破功:“进门之前有认真查看四周环境吗?”

“霍帅今天火上加火,正是一众媒体娱记的香饽饽,没被围追堵截后背带着双眼睛跟进楼?”

霍灵均倚靠在厨房连通的吧台一侧看着她,以及她面前装盘的意面,很诚恳地点评:“卖相太难看。”

他这样大言不惭地点评她的厨艺,顾栖迟的暴躁脾气瞬间被他点燃:“比不了霍帅天之骄子,随便颠两下勺都是美味的满汉全席,估计连苍蝇、蚊子看到都会迫不及待地想贴上去把它们吃干抹净。”

“放心,我这难看的食物只打算给人吃,没打算毒死你…的小伙伴。”

她拿起钢叉几乎是狠狠地剁到意面上面去:“另外建议霍先生有些身为绯闻中心人物的自觉。我怕明天的新闻标题会是我第三者插足,或者你劈腿脚踩两条船。这种时候,你难道不应该低调些回你自己家?”

“那个词怎么说得来着…对了,就是俗话说得行为检点些。”

霍灵均看着她微眯起眼,顺手夺下她手中的托盘。等顾栖迟反应过来,她适才费心烹制的意面已经被他倒进垃圾桶里。

“这个时间不适合吃这个。”

他粗暴得解决掉她的劳动成果,而后毫无愧疚感的这样说。

顾栖迟太阳穴猛地一跳,感觉胸腔充盈着无数火气急欲喷薄而出,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她咬了咬牙,最后恨不能咬碎他一般开口:“建议你今晚就留好遗书,说不定我哪天被气疯会捅死你,你连个交代遗言的机会都没有。”

她气极也不过是放狠话,霍灵均看着她猛地转身的背影,迈步上前突然将她打横抱起。

很久没有这样亲密的姿势,顾栖迟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可他的力道强劲,态度坚定,不是她挣扎三两下就能摆脱的。

“别乱动”。

顾栖迟不知道为什么霍灵均此时还能笑出来,他们明明处于吵架的临界点。

“albert已经在微博发声明。我和尹半夏在剧组就在你眼皮底下,关系如何你最清楚。那晚不止尹半夏,时一也是我们送回去的。我问心无愧。”

被他抱起慢慢走到客厅,顾栖迟被放在沙发上那刻,才看清玻璃矮几上放着的那个纸盒。上面的logo是她最常光临的糕点房,她没有透视眼,但她无比确定,里面是她喜欢的蓝莓慕斯。

火气有些散,顾栖迟淡淡地扔了几个字出来:“你不需要向我解释,我没有误会。等你开口的是跟随你多年的粉丝。”

霍灵均点头,唇角的弧度带着明显纵容的意味:“你可以选择不要听。但这是我作为丈夫的义务。有任何可能的误会,都要及时解释清楚。”

他扫一眼那个他带回来的纸盒,耐心地嘱咐:“只能吃一个,不要贪心。”

顾栖迟原本伸向纸盒的手就这么停滞下来,这人管得太多:“你的糖衣炮弹我一个都懒得碰。”

霍灵均摇摇头,末了忍不住伸手揉乱她的长卷发,像纵容闹脾气时的商流沙一样:“好,随你喜欢。”

还没等顾栖迟表达不满,霍灵均已经闪身进了厨房,在她倚靠在沙发上睡着之前,再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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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真话,顾栖迟很多时候是真得很讨厌霍灵均这个人。

他勾起了她身上的很多恶劣因子并且还进一步用他自己无可挑剔的品质来反衬她的恶劣,让她次次觉得相形见绌。

他是芝兰玉树,而她就是一抷黄土。

这一晚,顾栖迟随后是被霍灵均从睡梦中叫醒的。

等她睁开迷蒙的双眼恢复清醒,霍灵均拿手在她眼前一晃:“醒醒。”

他将一碗蔬菜粥推到她面前,轻微的香气和看起来带着小清新色彩的卖相,勾人胃口。

顾栖迟看向他的眼睛,只从那里看到一片云淡风轻。

“赔你的,赔给你我倒掉的你的意面。如果难吃,我允许你直接把这碗粥扣在我脸上。”

顾栖迟似乎没反应过来现下是什么情况。

直到霍灵均的声音再度响起:“怎么,你该不会是看见这碗粥觉得太帅,被它帅呆了所以发愣?”

、第9章 执迷不悟

第九章:执迷不悟

很小的时候,从母亲迟归年那里,顾栖迟听说过这样一段话。

一个男人最可恨的地方,在于他会将一个女人宠得无法无天的作,然后在她习惯之后,又因为她的作而无情离开她身旁。

忘了是他一手将她宠成他如今厌弃的模样。

在迟归年嘴里,她的父亲顾时献就是这样一个可恨的男人。

经历过郑森林的背弃,顾栖迟现下很怕霍灵均给予的宠溺。

上帝在造这个词的时候用意颇深。一人宠,足够另一人溺毙其中。

更何况,宠溺不等于爱情。

她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她怕自己再度折戟。

这晚她入睡前,霍灵均已经进了书房去研读剧本做笔记。

可她夜半从半梦半醒中睁开眼,身后那具身体的温度,却正一点一点向她蔓延。

她不知道霍灵均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就像她努力回想却想不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霍灵均堂而皇之的进入她的卧室,而她选择了默认。

他的手臂扣在她腰侧,掌心微拢贴在她的小腹上。

这样的姿势,突然让顾栖迟罕见的觉得眼眶里似乎有异物,异常酸涩。

她原本已经打算告诉他孩子的存在和失去。可那晚霍之汶话里提到的他对孩子的喜爱,让她开始犹豫。

亲情的遗失她早已习惯,千疮百孔之后不会在乎多一个流血的洞。

她见过霍灵均站在霍之零墓碑前萧索的背影,她虽然为人心狠,但并不擅长雪上加霜。她不想再在这个男人身上补开一枪。

哪怕只为没有他的臂膀在身后,这晚她会全身冰凉。她都觉得自己无法开口。

如果那是新生,她可能会损他两句告诉他;可那是注定失去,对任何人而言,都已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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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albert在微博发表声明澄清霍灵均和尹半夏的关系,新闻和爆料自然被归结为假消息,最终这个事件也被网民定义为炒作。

小花旦尹半夏提了知名度,电影提了关注度,不是炒作炒作这个词估计都得有意见。

霍灵均和尹半夏的那最后一场对手戏,昨日最终夭折在顾栖迟的震怒中。

今日续拍,片场的一众工作人员都有些小心翼翼。身为焦点人物的尹半夏涉圈不深,看向顾栖迟的眼神有些畏畏缩缩。

唯一还能自如相对的,大概只剩下霍灵均。

颜淡瞄了眼当下的情形,打量了下四周,觉得也就只有霍灵均的助理北方还算是个没变僵尸的正常人,能聊上几句。

“你跟着霍帅多久了?”她自来熟一般笑眯眯问盯戏的北方。

她一脸灿烂,北方没好意思浇她冷水拒答,虽然实际上和拒答没什么区别:“记不清了。”

颜淡看他那满脸禁欲的模样,扔了铺垫直接问道:“人人都爱霍帅。你一直在他身边,性向还正常吗?”

北方唇瓣微动:“…”

再动:“…”

颜淡觉得北方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她等了又等,终于这个白白嫩嫩的小助理反问她:“顾导还不是杀死一片。你跟着顾导,难道性向已经变了?”

颜淡冲他眨眼,点点头:“有前途啊弟弟,还会现学现用。”

她厚颜无耻地伸手:“不过版权费多少还是出一点儿吧。”

(霍帅,顾导助理真来挖你家墙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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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被训斥过,今天尹半夏在讲台词的时候,自我感觉更加吃力。

她本身台词功底不强,更何况现下随时忌惮顾栖迟的反应,便更为束手束脚。哪怕有游刃有余的霍灵均带她,她都感觉自己不在线上。

第一次尹半夏直接念错词,出乎全场意料,顾栖迟只是摆摆手示意继续,没有骂一句话。

第二次尹半夏抢拍,霍灵均的词还有一句没说完,她就已然转身。再度出乎全场意料,顾栖迟只是开口说了两个字:“重来。”

顾栖迟没动声色,尹半夏却也没得到多少安慰,霍灵均站在场中,能够清晰得感觉到她的紧张和颤抖。

他拍拍小姑娘肩头,迈步向顾栖迟走过去,整个片场所有的目光都跟着他发生转移。

他人前还是那副温和极有耐心的模样,站到顾栖迟身侧才问:“顾导,方便说几句话吗?”

副导演主动让位,其余原本靠近顾栖迟的人也都闻言纷纷退开几步,留下一个相对私密实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空间。

霍灵均也没客气,直接坐到副导演让出的位置,顾栖迟的身旁。

他刚望向顾栖迟想开口,却又突然视线调转扫视一圈,把原本紧盯着他们两人看得脑袋都逼转向其他方向,这才继续看向顾栖迟。

他的声音很低,只够顾栖迟听得到:“她在害怕,被你吓的。”

顾栖迟也侧身看向他:“你是想劝我对她好点儿?”

霍灵均摇头,突然伸出手臂握了一下她搭在身侧的手,而后急速松开:“不是。我是想劝你温柔些,和别人没有关系。”

“劝我温柔和对她好有什么不同?”顾栖迟话落就看到他眉眼绽开的晃眼的笑,挂在他那张近日急速瘦削下去的脸上,让她觉得分外不舒服。

霍灵均语调依旧没有起伏:“目的不一样。你昨晚睡得不好,戏拍过了,今天才能早些收工休息。”

顾栖迟僵了三秒,霍灵均已经站起身重新走向尹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