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难道它成精了?”秋香一副见鬼的表情。

这时,小景忽然抬头,用一双豹眼,似警告的看了眼秋香。

“哇,天哪天哪,它真听懂了!”一路上,秋香就在不断的惊叹中,跟小景相处了一路。

等到马车进了永安城时,她已经不怕小景了,大约是把它当成狗,这样比较容易接受些。

进了永安城,沈月萝瞅着自己怀里抱着的鸡汤。

这鸡汤不能总抱着,她得送给龙璟。

可是回了宅子,却得知龙璟不在,去了议事府衙。

沈月萝没法子,只有让根生赶着马车,又追去了议事府衙。

府衙的人都认得沈月萝,她一路畅通无阻的走进去,也没人敢拦着。

她走在前面,秋香带着小景走在后面。

突然来了一只花豹,这可把议事府衙的人吓的不轻。

一个个能跑多远,就跑多远,生怕跑慢一步,就得被野豹当成食物,填了肚子。

小景却优哉游哉的,走的极慢,好像还在欣赏周围的风景。

不得不说,有了小景在身后跟着,沈月萝的气场,都得升好几个层次。

岂是威风二字,可形容的。

远远的,看见小春候在前厅外,等着主子在里面议事。

“小春,你过来,”秋香快步走过去,将他拉到一边。

“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去乡下了吗?”小春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

沈月萝看了眼昏暗的厅堂,“你家主子,我早上走的时候,他还在躺着,怎么我回来了,他就坐在这儿议事,他身上的伤都好了?”

小春愁眉苦脸的道:“哪能呢,王爷受了伤,也不肯好好的留在宅子里养伤,非要到府衙来看看,小的拦不住,只有陪着他一起来了,沈姑娘,您来的正好,快去劝主子休息一会吧,再这么坐下去,伤口肯定要裂开!”

秋香听的心惊肉跳,“王爷怎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万一感染了可怎么办!”

沈月萝心知他们说的都是实情,尤其是现在的气温,伤口如果沾上汗液,不发炎成怪呢!

“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瞧瞧!”沈月萝将瓦罐,塞给小春抱着。

稍稍理了下自己的头发跟衣服,伸手一摸,发间的簪子,还是一样插着。

别看她嘴上不说,心里对这支簪子,可是喜欢的紧,除了睡觉的时候,其他时间都不舍得摘下。

夜里,她对着灯光,仔细看过这支簪子,发现上面刻着很小的一个‘萝’字。

按说买来的时候,不可能是店家主动刻上的,要么是龙璟物特意吩咐的。

要么,还有可能是龙璟亲手刻上去的。

这个想法只是她的猜测,没什么依据,但是直觉告诉她,**不离十。

她今儿穿着一袭乳

她今儿穿着一袭乳白色的长裙,上面绣着暗色小花。

裙摆处,更是铺散着,一圈绿色翠竹。

发型也是秋香帮她梳的,很简单也很常见的样式。

但对于不怎么打扮的沈月萝来说,无疑是精心装扮。

当她迈进厅堂时,两边各坐着几个人官员,加起来至少有十几人。

因为她的进入,众人的谈话声,戛然而止,全都转过脸来看她。

各人看她的眼神不同,想法也不同。

龙璟坐在首位,脸色跟唇色都很白,坐在太师椅上,腰身也不如以往硬朗,微微佝偻着。

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撑在椅子把手上,试图减轻点痛苦。

这些在场的官员里,也有一两个不认识她的。

就比如王莽手底下的一位副将,看见沈月萝穿的并不好,除了眉宇间高傲的神采之外,还真找不到什么亮点,便以为她是婢女。

于是粗气嚷嚷道:“你来的正好,再去泡一壶茶来,说了这么久,王爷跟各位大人们都渴的不行!”

吩咐完了,却见站在厅中的女子统一动不动。

那副将奇怪又愤怒了,“咦?你是哪里来的小丫头,听不懂人话吗?叫你去使劲茶,你傻站着干什么?”

坐在他旁边,另一年轻副将,戏笑道:“怕是这小丫头,也被我们王爷的绝代风姿迷的魂不守舍,你这会说什么,她定然都听不见!”

此言一出,其他不知情的人,也跟着一起哄笑。

王莽自然知道沈月萝是谁,陈羽也知道,不过他们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出面呵斥自己的部下。

因为他们也想看看,这位即将成为永安王妃的女子,还有什么值得他们尊敬的能耐。

当然了,他们之所以这么想,也并非故意刁难。

沈月萝这段时日,奔波在抗灾的路上,她所做的事,他们这些人全都心知肚明。

所以呢!恶意没有,纯属他们的习惯而已。

龙璟握拳放在嘴边,闷声咳了两下。似是在提醒沈月萝,不必理会。

然而,沈月萝可不这么想,她需要立威,需要让龙璟身边的这些人,再不敢轻视她。

“这位官爷,我想你错了,我听的懂人话,可你说的却不是人话,”沈月萝微笑着,双手背在身后,慢慢的踱步走过去。

安义脸色一变,肯定是怒了,“小丫头,你敢骂本官说的不是人话?我看你是找死!”

龙震天养的武官,都是脾气暴躁的货。跟龙璟养的官员,完全不同。

只见安义双掌猛的拍在椅子扶手上,整个人腾空而起,一手握起爪,就要朝沈月萝的脖子掐上去。

武者,本性都是莽夫。

刺激不得,一旦激怒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如何以武力降服,而不是静下思考,自己是否有优势,对方是否有劣势。

沈月萝身子一侧,很轻松就避开他的爪子。

她是闪开了,安义扑了个空,要不是拥有多年实战经验,非得脸朝下,摔趴在地上不可。

还没等他站稳呢,一道花白的身影,就从外面窜了进来,径直朝安义扑了过去。

来势汹汹,把一屋子都惊住了。

“小景,过来,”沈月萝负手站着,朝小景招了招手。

小景此刻正站在安义的肚子上,警告的对他龇牙,随即一个跳跃,跑回沈月萝身边站着。

厅中这一变故过后,除了龙璟之外,所有人都面露惊恐。

看沈月萝的眼神,跟看妖怪似的。

最后,还是王莽率先反应过来,轻咳了声,唤醒呆滞中的众人,“沈姑娘,真乃奇人异士,连野豹都能驯服,下官佩服!”

陈羽也赶紧打哈哈,“那是,沈姑娘岂是普通人,即将成为我们永安的女主人,当然有两把刷子,安义,以后切莫乱说话,以免坏了规矩!”

沈月萝不傻,咋能听不出他们是话里有话,“奇人异士?王将军真会开玩笑,本姑娘不过是懂得驯养那些不听话的野物而已,可能你们不知道,越是性子野蛮的野物,本姑娘越是越是喜欢挑战,因为老辈子说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陈羽一个劲的点头,“那是那是,姑娘说的在理。”

安义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听他们的意思,这才知道,眼前的女子正是即将嫁进王府的新王妃。

难怪这女子一进门时,他就觉得气质不一般。

龙璟伸手,制止众人议论,随后目光深沉的看向沈月萝,“你到这儿来,有事吗?”

“自然有事,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事,你们的会开完了吗?如果说完了,就散会吧,有事明天再议,”沈月萝自然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指出龙璟身上有伤。

他现在是永安城的精神力量,一举一动,都牵连着永安的神经。

陈羽身边的一名文官,神情不满了,“农耕补种,城防修缮,一时半会哪能讨论完,姑娘还是请回吧,莫要打扰王爷与我们商讨大事。”

在他看来,商讨大事,那是男人之间的事,女人怎能参与进来。

其余众人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观点。

自古以来,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管理后宅即可。外面的事,就交给男人去办。

龙璟不语,低着头,像在很认真的查看各个官员呈上来的文书。

沈月萝呵笑一声,径直走左排的首位,那里坐着王莽,“说你们迂腐,你们还不信,小春,再搬把椅子来。”

“是,小的这就去,”小春太了解她了,当然一口答应,才不管这些官员们做何感想。

小景跟在沈月萝身后,威风凛凛,沈月萝站在王莽面前,它也站在王莽面前。

可怜王莽,面对数万敌军,都不曾眨眼皱眉,却偏偏被这野物盯的,浑身不得劲,一阵一阵冒冷汗,额头的青筋也跟着一突一突的跳。

小春飞快的搬了把椅子过来,可是他要放哪?

“主子,这…这要怎么办?”

沈月萝神秘一笑,踢了下小景。

小景会意,一个跳跃,直接跨到王莽腿上,跟他面对着面,脸都快贴到一起了。

“啊!”王莽吓的身子往后仰,连人带板凳,摔了个四仰八叉。

小景在他摔下去之前,早已安全跳开。

沈月萝嘿嘿一笑,“这不就有地方了吗?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椅子放下!”

“哦哦,”小春看傻了,还有这样抢位置的,天下奇闻哪!

椅子摆好了,沈月萝裙摆一甩,一个旋身,动作潇洒无比的坐下,看也没看身后一脸愤然爬起来的王莽。

众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放在龙璟身上,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龙璟面无表情的坐着,还是专注手里的文书,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大主子这个表情,让众多官员心里顿时了悟。

这是默许了啊!

他们家王爷,真是宠妻模范。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继续啊,刚才说到哪了?”沈月萝靠着椅子,伸出一只手,无聊的抚着小景的脑袋,眼神中带着几坏坏的笑。

“这…”

几个文官,交头接耳,也不知是不晓得说什么,还是不想当着一个女人的面,谈论公事。

沈月萝也不生气,将目光放在陈羽身上,“陈府尹你来说,现在当务之急是什么?”

陈羽被点名,心里虽不太高兴,但脸上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当务之急,自然是引导百姓补种庄稼,刚才下官跟各位大人们也在商讨这个事。”

“没错,”另一官员也开口了,“补种这事,刻不容缓,但是永安地域广大,各个地方的情况都不一样,所需要补种的粮种也不一样,下官刚才建议,因地制宜,可是这位赵大人不同意。”

被他点名的赵大人,主管永安农商,可是人却长的很白,看着真不像能跑田间地头的官员。

他站起来,一手放在胸口,端着架子,正色反驳道:“本官就是不同意,目前粮库的存粮,以水稻跟麦子为主,自然是播种这两样谷物,难道你想让百姓今年过冬以粗粮为主吗?”

“当然不是,可是因地制宜,尤其重要,再说,现在时节已过了农历七月,水稻跟麦子,定是种不出来,”之前那位官员,是陈羽身边的人,他一听这话,也立马站起来,跟他辩论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越争越凶,听的几位武将,十分恼火。

王莽站在门口处,大喝一声,“都闭嘴,吵什么吵,没看见王爷被你们气的脸都白了吗?”

沈月萝正捧着一杯凉茶,闻言也看向龙璟,这才发现,短短的一柱香时间,龙璟似乎快顶不住了。

她直起腰,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搁,神色冷然,不怒自威,“让你们来议事,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吵闹的,难道你们不觉得自己都只会纸上谈兵吗?若播种一事,你们何不去征询当地长者的意见,我相信,他们懂的会比你们多,也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而你们要做的,是听取百姓的意见,而不是在这里大放厥词,有个鸟用!”

她这一吼,直把除龙璟之外的人,吼的一愣一愣。

厅堂里刹时间,寂静一片。

陈羽拨弄茶叶的动作也停在半空,那两位文官更是,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言语不出。

是啊!他们在这里讲出大天去,也不能解决实际问题。

以往当权者,总是喜欢替百姓做决定。

如果今日不是沈月萝的一番话,而让他们自行去处理,他们定会直接将粮种送到各个村子,以示对百姓的抚恤关心。

可是百姓真正需要什么,他们真的知道吗?

沈月萝当然知道自己那一番产生多大的影响,但她不准备停下,看了眼众人,又继续说道:“除了粮种,还有农具一事,也是刻不容缓,有些村子,缺少耕牛,缺少耕具,小春,拿笔墨来,我画几个实用的农耕用具,你们连夜做出来,尽量做到均衡。”

小春这回不用跑出去了,龙璟那里就有现成的。

他将笔墨捧给沈月萝,“主子,给!”

沈月萝提起笔,眉头却皱了起来,半天没落下。

她不会画啊!

只能想到一个大致的轮廓,刚才就是一时冲动,这可怎么办?

龙璟弱弱一笑,朝她招手,“过来,你说,本王来画。”

“这个好,”沈月萝欢欢喜喜的将笔墨又捧了回去。

站在龙璟身边,先给他形容个大概的样子,然后再修改。

龙璟绝对是个天才,加上他对农具本身也有一定的了解,所以画起来并不是太难。

当第一副叫‘耙’的东西画

’的东西画出来之后,下面的官员,争相传看。

古代的‘耙’有很多种,每朝每代,都会将生产工具进行改良。

沈月萝提的意见,龙璟采纳之后,又加了他自己的意见。

所以画出来的样品,绝对让人耳目一新。

底下的人,窃窃私语,有赞叹,有好奇,还有迫不及待的。

这迫不及待的人,自然是王莽无疑。

他擅长打造兵器,对铁器这种东西,他有着非同寻常的执着。

接下来,龙璟又画了好几张,沈月萝担心他撑不住,看差不多了,便让他停捭。

乘着下面的人不注意,悄悄附在他耳边,问道:“你还能不能撑住?要是撑不住了,就先去休息,我带着他们开会好了。”

说悄悄话,自然得靠的很近,沈月萝的呼吸喷在龙璟耳朵上。

当沈月萝撤开时,龙璟的耳朵都红了。

“不用,没有成亲之前,他们不会真的认同你,如果我不在,你的决定,他们不敢接受,”龙璟摇头。

沈月萝撇撇嘴,转身又走回椅子上坐下,见王莽双眼发亮的盯着那几张图纸,她干咳了几声,唤回他们的清醒,“先别看了,监造农具这事,因为比较急,所以就由王将军负责,不用等农具造出来,陈大人现在也可以安排补种的事下去,记着,多听取当地百姓的意见,粗粮可以种,比如山芋,南瓜,玉米,水稻也可以,其他的暂时不要想,现在是非常时期,应当按着非常手段去做,首先你们要保证百姓有衣粮过冬,有房遮蔽寒冷,这才是最要紧的!”

“是,姑娘说的极是,”陈羽跟几位文官,心有感触,羞愧万分。

他们有这争论的功夫,可以干很多的事了。

沈月萝又将目光移向王莽,跟他身边的几个副官,在他们开口之前,快速说道:“我知道你们要讲什么,城防是吧?你们真是笨哪,如果我现在告诉你,在城门关闭的情况下,想要进入永安,也是轻而易举的事,那么,你们作何感想?”

此方一出,不仅是王莽等人惊讶,就连龙璟的神色也微微变了。

他对城防这一块,一向重视,永安修建的可谓是水榭不通。

除了护城河,还有好几处地下水脉。城中有几口古井,便是地下水脉,只是民众并不知情,以为那些水井只是一般的井。

但是龙璟何等的聪明,对永安也是了如指掌,沈月萝提出这个观点,他立刻将城中能进人的暗道,逐一想了一遍,“你说的可是出水暗道?”

何谓出水暗道,就是俗称的下水道。

只不过永安的下水道,都是采用石砌,有些地方修的是明道,快要出城时,修成了暗道。

此暗道四通八达,四个城门皆可通过,也可以直达城中各个角落。

龙璟提到了关键之处,让在场的人,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暗道这个事,他们自认有铁阑珊堵着,城门处还有官巡逻。

可是他们忽略了,暗道直通护城河,如果有人从护城河潜入城楼下,官兵根本发现不了。

见他们神色凝重,沈月萝反而笑了,“你们别这么紧张嘛,连你们都能疏忽,想必跟你们犯同样错误的,也大有人在,至于这个问题怎么解决,我相信各位自有办法,我就不说什么了,现在说完了,是不是可以暂时休息,有什么问题,去布衣巷找,你家王爷就住在那,我也住那,不过你们别误会,没成亲之前,我们只是邻居。”

沈月萝落落大方的站起来,冲他们抱拳一笑。

王莽呵呵大笑,“好,咱们永安未来的新王妃,果然不同凡响,我王莽服了,以后只要是王妃的命令,下官定当誓死尊从!”

沈月萝朝他抱拳回礼,“王大人客气了,誓死尊从这话就不必说了,以后这永安的大事,还是你们的王爷做主,我只负责经济,各位,本人的酒楼就要开业了,到时候还望各位能去捧场!”

众人对她说的经济不明白,可后面的话听懂了。

“那是一定的!”

“一定一定,到时别忘了通知我们就成!”

“呵呵,王妃好魄力!”这一声除了王莽,也没别人了。